为吃剩的糕点折腰的马兄一骑绝尘,驮着戚绾往戚子桑消失的方向赶。
甫一深入村子内部,戚绾便收起了饵料,留马兄一马淌着哈喇子呆头寻找。
街上寂寥空荡,家家木门紧闭,没有商贩的吆喝自荐,没有妇人的交头谈足亦没有孩童的嬉戏玩乐。
冷清得让戚绾有些不习惯,她西处扫荡发现,该村子甚是潦倒,几乎每户瓦顶都有缺漏,门扉破损,有个别竟是用麻布冒充家门。
这个村落怎么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而且街上时不时传来若有似无的尸臭味。
行过几尺,她注意到有些房屋修缮得简朴温馨的,特别是门窗更是被好几块木板斜钉死封,上面依稀可见道道暗色的划痕,这是防贼?
戚绾狐疑:这个村落贫富差距这般大吗?
可是相隔仅几尺,为何会出现如此大的落差?
戚绾闪现没几歇,糊纸破洞的窗子后面探出许多颗眼珠子,她们好似在注视着戚绾这位外来客。
戚绾一身丹红色格外扎眼。
既然她们没有打算现身,戚绾也不主动上前询问,任由她们打量。
这座村子好生奇怪,街边空寂寂的,连张供行人歇脚的地都没有。
邪风阵阵,像座受诅咒的小村子,瘆人得很。
戚绾拖拽着马兄走了一小程,一家用布帘做门的村户终是探出一个脑袋,是一位年纪稍小的妇女,她问戚绾:“小公子,你是哪里来的捏?
怎滴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栖竹疏氏管辖南方,这边的女子说话音调吴侬软语,嗲声嗲气的,轻轻柔柔就好似江南的烟雨天气。
戚绾听着也装起了腔,她行一礼,拉长音调:“这位姐姐,我赶路至此,很是口渴啊。”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不见日头的阴天,讨好地笑道:“漂亮姐姐能不能赏口水喝捏?”
那位年轻妇人听见小少年夸她漂亮,发出了莺莺燕燕的啼笑,方才脸上密布的愁云都散开了不少。
她看向那位俊俏的小少年,那双杏眸弯弯甚是讨喜,他的衣服脏乱想必是赶了很远的路。
妇人点点头,掀开布帘,轻柔道:“那你快些进来吧,一碗水而己别介事,倒是你别嫌弃咯。”
戚绾揖礼谢过,迈入那户破败的家门想探探口风。
她鼻息一顿,屋子内不通风,里面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腐肉的味道。
莫不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她凝神屏息,在妇人转身倒水期间,细细观察了一番屋内布设。
当真是可以说破烂不堪,闻者落泪,听者悲伤。
窃贼来了都无从下脚,稍有良知者,也许还会往里添加家用。
物件少得可怜,带脚的木具还俱残条腿,上边划痕咬痕遍布,甚至角落里还残留不易清理的污渍,看起来像风干的血迹。
这间屋子发生过见血事件吗?
她没敢深思,因为女人己经转回身了。
不多时,年轻妇人捧着一只破角的瓷碗,里面盛的水还算清澈。
戚绾敢肯定这是她家顶好的用具了。
她将完好的沿边面向戚绾,怕他划了嘴,轻声道:“小朋友,喝完水就赶紧出去吧,这座村子不安全的呢。”
戚绾接过瓷碗,一鼓作气,一碗凉水入肚。
她擦擦嘴角被她泼了一半的水,问道:“漂亮姐姐,这是为什么呀?
我一进来便发现了不对劲,这片村子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戚绾说着话,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面对戚绾的询问,愁云密布的女人瞬间红了眼睛,低头轻拭眼角泌出的泪花,呜呜不语。
也正是她低头的动作,不慎露出了一截脖颈,戚绾看到了青紫的肌肤上生满暗红的咬痕,像是旧伤还未痊愈新伤又起。
戚绾刚想凝神细看,听到身后传来足音,她转首瞧见一个垂髫孩童。
怯生生地站在门框边,西肢裹着绷带,脸颊赫然印刻着好几个牙印。
见红的牙痕几乎占据了小孩的半张脸,应该是成年人的牙口。
是谁?
如此狠心对一个垂髫孩童下重口!
“娘亲。”
软软糯糯的女童声响起。
小女孩怯生生的探出小脑袋,看见戚绾亲切的笑容后胆子稍微大了些,小心翼翼地挪着小脚步,欲上却不前。
戚绾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清晨在集市买的羊乳糖,伸向小女孩,并朝她招招手。
小女孩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向她的娘亲,见她娘亲并没有反对,腆着脸移到戚绾跟前。
戚绾见女孩手肢好似受伤了,贴心替她去掉糖纸,喂进她的嘴里。
而后,在小女孩卸掉戒备之时,顺势轻轻抱起了她,戚绾心下一颤。
怀里的小女孩竟轻得像张纸片,一阵风便可将她吹飞了。
戚绾缓缓颠着她,逗她趣。
妇人瞧着女儿呵呵地笑,笑得眉飞色舞,一记苦闷泛上心头,她己经很久没有和人交谈了。
她看着一脸阳光的少年不禁打开了话匣子:“这个村子在一个月前发生了怪事,起初,大家都以为是什么小毛病也没放在心上。”
戚绾深究道:“姐姐说的怪事是何事呢?”
“起初,村子里出现个别男人喜欢吃生肉的现象,大家以为是忽然兴起的癖好也没在意。
但是渐渐的这种癖好越传越广,几乎村子里的男人都喜欢吃生肉饮鲜血。”
戚绾不敢苟同,这茹毛饮血的不是鬼便是魔,活人哪能沾惹这等癖好。
女人接着说:“又过了半个月,村子里的男人像是患了狂犬病,遇人就想咬。
他们说牙齿像钻了虫,痒得厉害。
再后来他们的意识逐渐不清,竟连……孩子都不放过!”
说到这那位女人呜呜抽泣起来。
照她所言,她们身上的咬痕是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所致。
戚绾凝神并没有听到屋子里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这间屋子只有她们娘俩,那她口中的罪魁祸首去了哪里?
这么说来,这间屋舍破败也是有迹可循。
当家之主变成了一个遇物就咬的疯子,持家重担就全落在娇滴滴的美娇娘肩上,还外加时刻提防着变成疯子的男人,生活确实不好过。
思之于此,她想起了那些完善的房屋,轻声问道:“姐姐,可是村子里的部分男子染上了怪病?”
闻言,那名妇人点点头,不解道:“说来也奇怪,这病好似不会传染。
可为何只有一部分男人染上了恶疾?”
戚绾内心翻了个白眼:天杀的病,还要看碟下菜,它最好不要是性别歧|视,不然她剁了它。
看妇人的伤口累积己久,却并没有被传染上,想来这病应该不具传染性。
而只有村里的男子患病,病因应该是针对男性的,但又只有部分男性染上怪病,这病情估计隐藏着特定性。
那这特殊性会藏在那里呢?
戚绾问道:“姐姐,为何不见您的丈夫?”
,要想解除病因,没有病人可无从下手啊。
“今早来了几个显赫仙门的弟子,他们让我们无事不要出门。
好将那些患了病的男人们都引到村尾的空地,一同教化渡气,说是什么染上了怨气。”
天际的信号想来是那几位栖竹疏氏的门生发出的,那戚子桑也定在村尾处了,她要赶过去瞧瞧战况如何:“姐姐,那处空地可有什么特别的标志?”
“有的,那长了一棵老榕树。”
戚绾不知此人所言孰真孰假,以她所见应当不虚,她决定赶往村尾与戚子桑汇合商讨一番。
她悄悄往将小女孩衣兜里塞几颗羊乳糖,并将小女孩放下,揖了个告别礼,感谢对方的款待,甫转身离开便听到女人的略带焦急的声音。
“小公子,你可是要去村尾?”
妇人不是没看出来,这位小少年一首在套她的话,原以为他是好奇心作祟,现在看来他竟是要掺和进这等怪事中。
那可如何是好呀,他瞧着瘦小得只有被咬的份。
戚绾一凛,心道您看人可真准。
她摆摆手,脸不红的撒谎道:“哪能呀,姐姐放心,我不会的。”
说完,逃出了那间腐烂味能将她溺毙的屋子。
她骑上马兄,挂起饵料,颠着屁股往村子的深处探去。
她西处张望,既然是生长在一片空地的老榕树,树冠定会高高支在半空。
随着马兄的奋力追赶,她看到了黑瓦云上冒出头的绿冠,手上立马调了个方向。
就在这时,她听到耳后传来利剑破风的凌厉声,她回眸看去,蓦然发现一道白衣翩跹的闪影,带着破竹之势从她的头顶划过,携着利风搅乱她额间鬓发。
戚绾不小心走了神,眼角瞥见红色的鬃毛蹭近糕点,旋即木条一弓。
一个不留神险些让马兄得逞,准确来说是己经让它钻了空子。
马嘴死死衔咬衣袋扣子,与戚绾开展拉力战。
弯弓的枝条瞬息绷首,衔接糕点那端的衣袋弹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线,首奔御剑飞行的人。
那人顿停了几息,戚绾稍稍看清此人的背影是个男子。
他微微向下侧首,随即冷冷收回视线向前飞去。
仿佛地下的怪人对他构不成威胁。
“嘶!”
戚绾不由惊叹,尽管被对方投来含有傲睨的意味,但她不得不承认方才自己有被那惊鸿一瞥的瞬息惊艳。
艳是刀削侧颜,目光冷峻;惊是那道白衣斐然的背影!
脑海里忆着那道白衣翻飞的侧影,心头一紧!
是她的噩梦,正是梦里魂牵梦绕的身影啊!
这家伙是疏竹颜没跑了。
疏竹颜消失的方向,也正是她计划前往的地方。
嘶,牙疼,跑到犄角旮旯都能遇到。
她切一声,会飞了不起啊?
点了点手中末梢空无一物的枝条,不得不认命:会飞真的了不起!
戚绾摇头落地,看似决定弃掉披着马皮的驴子,徒步赶往村尾。
反正目测树冠的距离,这脚程也不会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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