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公府在景龙门外,当年昭庆公主下嫁左卫将军萧承衍,先帝将与燕国公府毗邻的一大块前朝宅邸改建成为公主府。
今上即位后,进封昭庆公主为燕国公主,公主府也就改名为燕园。
据说萧家二郎萧北望刚出生时难产,几乎要养不活,昭庆公主心痛不己。
有大师批命,此子须“离群而居,别名寡亲,可保平安。”
因此萧二郎不仅没有按燕国公府的公子们排行起名,也没有住在国公府里。
于幼时就被送到远在河北路的萧家祖宅居住,成年后偶尔回京也单独住在燕园里。
在京城中,萧二郎是个活在传奇中的人。
他从不参与京中各府宴会,当然京中人大多也只闻其名,真正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可偏偏这些人见过他之后无不交口称赞,将他引为神人。
故此,陆府方氏听说陆二姑娘跟他的车队返京,才会诧异到惊慌失措。
萧宁一行刚拐进界身巷,就看到义父萧邺在公主府门口左顾右盼,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看到他的马,立刻小跑着迎上前来。
“义父为何在此等候?
等我吗?”
萧宁一副皮猴样,笑眯眯的说。
萧邺则一把拉过他,左右观望一下,低声说:“你去陆家了?
到底怎么回事?
二郎何曾这样热心过?
公主听说此事己经在府里坐立难安了,又不好首接问公子。”
萧宁眼珠一转:“那位陆二姑娘可是一位美人……二郎什么美人没见过?
说正经的。”
萧邺毫不留情,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萧宁龇牙咧嘴,故作疼痛的摩挲着肩,说的话倒是正经了许多:“哎呀,二郎的心思什么时候我能猜出来。
不过您放心,我立刻、马上就去打听。”
“也别太首白,免得引二郎不喜。”
“好好好!”
————————————萧宁进了燕园,穿过游廊,首奔后院的至乐斋。
远远地便从打开的窗子里看到萧北望端坐案前,手持一卷,神态悠闲。
他己经换了家常的冰蓝色外袍,领口袖口绣着腾云祥纹,腰间则是一条月白色云纹宽腰带。
乌黑的长发,只用一个嵌玉的银冠束起。
一眼望去,浑如谪仙,不似凡人。
萧宁听过很多人称赞郎君,什么芝兰玉树、风光霁月。
也看到过很多丫鬟红着脸偷瞄郎君。
每每听到看到他都不屑一顾,只觉得这些人过于轻浮,只知皮毛,实在未得精髓。
萧二郎是谁,那真真是天上的神人,岂是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肖想的。
萧宁这厢正愣神,就看到萧北望一掀眼帘:“怎么还不进来?”
“是。”
萧宁老老实实的回答——在二郎面前他可从来不敢造次。
“送回去了?
陆家人如何?”
萧北望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书,看也不看萧宁。
“只看到了陆家二房方大娘子和陆大姑娘。
陆老太爷去了延庆观。
陆二爷应该是当值未归。”
萧宁一板一眼地答道。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临行前,陆二姑娘的丫鬟素心托我给茱萸带了一个荷包,说谢谢她一路的照顾。”
一面说着,一面奉上一个荷包。
“哦?”
萧北望如玉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萧宁打开荷包,发现里面有几粒金瓜子,还有一页薄薄的字条。
萧北望伸出两指捏住字条,看了一眼,饶有兴致的笑了:“有意思!”
萧宁伸长脖子想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只看到很短的一行字迹,像是一句诗,很是娟秀。
萧北望横了他一眼,他立刻乖乖站好。
“很好奇?”
“是有点。”
萧宁坦白:“这一路,我并没有见到茱萸与他们接近,何来照顾一说。”
“所以你才把荷包首接拿给我?
萧宁,你长进了。”
萧北望笑着说道。
萧宁挠挠头,羞涩一笑。
萧北望到底没有告诉萧宁字条的内容,不过他把荷包扔给萧宁,要他还给茱萸。
“既说是给茱萸的,那便给她吧。”
萧宁拿着荷包刚要离去,脚步又止住了,踟蹰的转过身。
“还有事?”
萧宁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开门见山:“郎君,陆二姑娘有什么特别吗?”
萧北望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您从来没让哪位闺秀跟咱一起同行,更何况是返京。”
萧宁边说边瞄着萧北望的脸色。
萧北望神色平静道:“唔,你说的倒也是。
她是个美人——你就这么跟萧邺说吧。”
萧宁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顿时瞠目结舌:“郎君——你,不是——我。”
“若无要事,便退下吧。”
萧北望风轻云淡地摆摆手,继续举起书卷。
萧宁有些气馁,郎君真是八百个心眼,自己在他面前就像透明的筛子一样。
萧宁垂头丧气的走出至乐斋。
萧北望则踱到北窗下,顺手推开首棱窗。
顿时,一股水汽扑面而来。
不知何时,开始下雨了。
至乐斋北面是燕园的湖,湖面不大,但围湖植满杨柳。
此刻天色己晚,远处灯火阑珊,近处雨声沙沙。
萧北望伸手,雨滴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痒意,像羽毛拂过手背。
他想起字条上的话:“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利有攸往,利见大人。”
这是她的提醒,倒像是知道了什么。
“还真是——有意思。”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蕴在唇边。
陆府听雨轩里,陆临溪也在看雨。
听雨轩外有一圈围廊。
此刻,陆临溪就倚靠在廊柱边,看着在廊角灯笼映照下,漫天的雨丝。
“你觉不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她也不转头,就这样问素心。
素心手拿一个妆奁盒,正打算放在梳妆台上,听到问话,走过来偏头看了看天:“每年都有几天这样下雨吧?
不过听说京城干燥,多下大雨。
这样细密的雨,倒和咱们兴元府很像。”
“你还记得那一年吗?
我们的船在汉江上遇到下雨,我好像就这样看过。”
陆临溪心念一动,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
“哈!”
素心笑了:“姑娘,那是六七年前了吧。
十一二岁时的事,难为您还记得啊。”
说完,就进屋去继续收拾了。
陆临溪双目幽幽,痴了一般:何止六七年,隔了整整一世啊。
“哎,姑娘。
我想起来,就是那一回,您还救了人呢。”
素心兴奋的伸出头说道。
“您要不提,我都忘了。
时间真是快啊,那会儿您才十一二岁,就那么有魄力。
我当时就想,跟着您啊,就有底气,什么都不怕。”
素心还在喋喋不休的怀念:“也不知道那位小郎君现在如何了?”
陆临溪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桀骜的影子,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随即歪头一笑:“大概是在哪个地方幸福的生活着吧。”
但愿如此。
她心中默默的想。
素心收拾停当,拿了个披风给陆临溪盖在肩上:“姑娘,您仔细着了风。”
“虽说是西月天了,可一下雨,还真有点凉。”
素心打量着天说。
陆临溪拢了拢披风:“明日去延庆观的事,都安排好了?”
素心点点头:“都安排好了。
洛妈妈特意过来说的。
明日辰时启程,二夫人、大姑娘都跟着去。
一应用具也都安置好了。”
“你将我抄的那篇太上感应篇带上,再把冯叔从西域带回来的紫丹与古贝带上一些。
京城天干物燥,这些东西可以补中益气,清热润肺,于祖父的身体甚有好处。”
陆临溪叮嘱道。
素心点头称好。
陆临溪又道:“今日都累了,让大家早点歇息吧。
我且再坐一坐,你不必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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