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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澜只想做个好宫女,好等到二十五岁的时候,可以出宫与自己所爱之人成亲;只可惜,这到头来都只是一场空;一场意外,云澜成皇上的答应,后宫多是阴私狡诈,她一次次陷入危境,皇帝一次次救她于危险之地;所有人都觉得,皇帝不过是一时兴起,可皇帝这一捧却将她捧了一辈子。(本文是宫斗+甜宠)
主角:云澜,言初尧 更新:2022-11-30 17: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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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澜,言初尧的其他类型小说《后宫谋:步步贵妃路》,由网络作家“冷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云澜只想做个好宫女,好等到二十五岁的时候,可以出宫与自己所爱之人成亲;只可惜,这到头来都只是一场空;一场意外,云澜成皇上的答应,后宫多是阴私狡诈,她一次次陷入危境,皇帝一次次救她于危险之地;所有人都觉得,皇帝不过是一时兴起,可皇帝这一捧却将她捧了一辈子。(本文是宫斗+甜宠)
寒冬腊月,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下,兴德宫的主位娘娘柔嫔自昨个半夜便发动了,直到第二天下午都没有要生下来的迹象。
永寿宫,勤政殿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来询问,直到酉时一刻,痛苦的呻吟才化作一声响亮的儿啼,接生嬷嬷打了帘子出来,不顾手上猩红的血迹,笑盈盈的嚷嚷道:“生了,娘娘生了,是个健康的小公主。”
柔嫔伺候皇帝六年,终于平安的生下了第一胎,大宫女汀兰喜极而泣,朝着云澜吩咐道:“你去勤政殿一趟。”
说完,又唤来另一个宫女清瑶,去万寿宫报喜,两人连忙应了一声,取了伞就朝着外面走,可还未出兴德宫的门,乌沉沉的天空却划过一道闪电,立时惊雷炸响。
云澜被吓了一跳,清瑶亦是,当下撑着伞小声的嘀咕着:“怪哉怪哉,这下雪打雷我还是第一次见,是不是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
“别胡说,娘娘添女是喜事,哪有什么不吉利的,你这话若是被汀兰姐姐听见了,只怕要绞了你的舌头了。”
清瑶立时缩了缩脖子,略微害怕的说道:“好姐姐,我不过是在你面前说一说,不过我确实听我娘说过,冬天打雷是大大的不吉,只盼着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她的话音才落,前面的长乐宫便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清瑶更是紧张的捅了捅云澜的胳膊:“姐姐可听见了吗?我听着这声音,仿佛是从长乐宫方向传过来的,是不是三皇子不大好?”
三皇子自出生起,身子便不大好,今年入秋之后更是一日虚过一日,太皇太后便下了懿旨,让太医院的院判韩章日日驻守长乐宫,直至三皇子痊愈,可刚刚那一声听着........
云澜稳了稳心神,朝着清瑶正色道::“这些都和咱们没关系,记住,任何时候都要管住自己的嘴。”
清瑶木讷的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便一东一西朝着两宫走去,去勤政殿的路上,时不时的有小太监在长街上来回奔跑,云澜见状,心又往下沉了几分,当下拉住一个太监问道:“小公公,出什么事了?”
那小公公略喘着粗气,面色凝重道:“三皇子殁了。”
听得这话,云澜朝着小公公道了一声谢,便急匆匆的往回赶,才走到兴德宫门口,果然见小连子正领着众人往宫檐上挂红绸。
云澜立刻大声嚷道:“不许挂,都撤下去。”
小连子被她这一声吓得立时怔住了,疑惑道:“云澜,你这是怎么了?主子产女是喜事,为什么不能挂?”
云澜急的将已经挂上去的红绸一把扯了下来,往地上一扔:“我说不许挂就不许挂。”
这一幕正好被汀兰瞧了正着,她呵斥道:“云澜,你发什么疯?为什么不能挂红绸?”
闻言云澜上前一步,在汀兰耳边嘀咕道:“姐姐,三皇子殁了。”
汀兰眉头一蹙,眸色同样沉了几分:“这样的大事,你可不能胡说。”
“姐姐,我有几条命敢说皇子和静贵妃的是非,更何况,长乐宫与咱们这只隔了一条长街,姐姐若是不信,去前面瞧瞧便是。”
话音刚落,便瞧见清瑶一脸凝重的跑了进来,嘴上更是嚷嚷道:“不好了,三皇子殁了!!”
“慌什么!!”
汀兰绷着脸厉声呵斥着,她看了云澜一眼,随后朝着小连子吩咐道:“还不快将这些东西拿下去,另外吩咐咱们宫里的人,都警醒些,别触了静贵妃的霉头。”
等吩咐完,汀兰睨了云澜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去小厨房看着娘娘的药,等娘娘醒了,立刻端来给娘娘喝。”
“是,我这就去。”
等进了小厨房,清瑶恨恨道:“这汀兰惯会做的便是仗势欺人,明明娘娘更喜欢姐姐伺候在身边,偏得她每每都往前凑,不过是仗着自己从前是伺候贤妃娘娘的。”
云澜只是笑笑,和善道:“好了,这些话你来来回回都说了好几遍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清瑶叹息一声:“你这佛爷脾气,真是少见。”
似乎是想到什么,清瑶上前扯了扯云澜的袖子,小声道:“明天是太监出宫办事的日子,可如今出了三皇子这个事情,你还能将月例银子送出去?”
云澜点点头:“前几日我就已经和春公公说好了,还是按照往日一样,明天我小心些就是了。”
每月的十五这日,是宫中发放月例银子的时候,云澜是兴德宫的二等宫女,除了月例银子,柔嫔有的时候也会赏赐一些,一个月也能攒下个七八两。
等到了这一天,云澜都会托内务府的春公公送去宫外贺钦文的手中。
她十岁入宫,如今已过去五年,而贺钦文正是他的青梅竹马,寒窗苦读十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科举中榜,好迎娶她过门。
清瑶坐在炉子前,轻轻摇动着手中的扇子叹息道:“哎,想你入宫五年,每月的月例都贴给你的青梅竹马,等明年开了春,他要是还不中,连我都觉得他没用。”
云澜也不恼,知道清瑶这都是为她好,只含笑道:“科举中榜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多少人考了半辈子都没考上,钦文哥哥十五岁已经中了举人,明年一定会中榜的。”
清瑶不屑的摇了摇头:“那你更要小心些,你都入宫这么久了,谁能保证你那钦文哥哥会不会变心。”
云澜见她越说越离谱,连忙将她推了出去:“好了好了,你若是闲的慌就去暖阁瞧瞧,娘娘可醒了,若是醒了,我就将这止疼的汤药端过去。”
“好好好,我这就去。”说罢,清瑶将手中的扇子往旁边一搁,起身朝着暖阁的方向走去,云澜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散去。
往日里,贺钦文收到银子都会让春公公带一封家书进来,可这一连三个月,别说是家书了,就连句话都没有,想到此处,云澜都会自我安慰,也许只是贺钦文忘记了。
夜已深沉,可这雪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刮起来的寒风如同裹了刀一般,割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柔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皇帝怜惜贵妃丧子,从昨个傍晚就一直待在了长乐宫内,一大早就赶去上朝,连自己刚出生的女儿都未来得及看上一眼。
云澜将熬好的止疼药端进了暖阁,柔嫔服了药后,又吃了一碗乌鸡面,这才勉强恢复点精神来,清瑶早就同柔嫔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柔嫔拍了拍云澜的手道:“昨日多亏你了,否则咱们可就真的得罪贵妃娘娘了。”
云澜笑了笑:“娘娘待奴婢这样好,奴婢自然要全心全意护着您。”
说完,柔嫔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她抚了身边熟睡的女儿,落寞道:“只可惜,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贵妃的孩子没了,也不知道皇上何时才能来看她一眼。”
云澜只笑着劝说着:“等三皇子的事情过去了,皇上总会来的。”
柔嫔微微颔首,忽的想起今日是十五,见时辰也不早了,连忙催促云澜:“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时辰,对了,再去匣子里拿十两银子。”
云澜红着眼眶道:“娘娘,奴婢这个月攒了不少,实在是不能再拿您的体己钱了。”
柔嫔越发笑的温和:“这不是白给的,等你将来成了状元夫人,我可是都要讨回来的。”
“娘娘就会打趣奴婢。”云澜的脸越发的红了起来,柔嫔见她是真的害羞了,笑道:“好了快去吧,我这有汀兰伺候着,你快去快回。”
“是,奴婢去去就回。”
等云澜匆匆赶到内务府的时候,正巧和春公公撞了个满怀,幸好身边的人扶的及时,春公公才没跌到地上去。
“公公没事吧?”云澜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听见熟悉的声音,春公公抚了抚被撞疼的下巴,嗔怪道:“做什么这么火急火燎的?若是冲撞了贵人可怎么得了?”
云澜甜甜一笑,搀扶着春公公道:“奴婢怕公公等急了,这才跑的快了些,可有撞伤了公公?”
春公公睨了她一眼,假意怒道:“本公公身子硬朗着呢,岂是你这小丫头能撞伤的?”说完,他停一停,将手往云澜面前一摆:“东西呢?”
闻言,云澜立刻将包袱递到了春公公手上:“奴婢想着,这几日天寒,您的寒腿恐怕越发的严重了,就连夜给您缝制了一对护膝,您日常戴着,膝盖也能暖和些。”
春公公接过护膝对着日光仔细打量着,片刻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手艺越发的精益了,倒是比绣房里做的还要好上一些。”
“公公谬赞了,您若是喜欢,奴婢再为您做上一副。”
春公公自先帝那一朝便在内务府伺候,见惯了宫里多少阴私,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他一眼便能瞧的出,眼前的云澜心思细腻,又是个善良的孩子。
只可惜啊......
“好了,时辰不早了,把要带出宫的东西给我吧。”
“奴婢谢过公公。”云澜笑着朝着春公公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往回走,春公公身边的小顺子啧啧嘴道:“这云姑娘看着聪明,却也是个瞎眼之人,每个月都往宫外送钱,却不知,那负心汉早已另娶她人。”
春公公闻言伸手在小顺子脑袋上一敲,呵斥道:“闭嘴,谁让你在这饶舌的?”
小顺子揉了揉被敲疼的脑袋,龇牙咧嘴道:“奴才知错,那这钱可还是跟往日一样?”
春公公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嗯,先由你保管着,等有朝一日她自己发现了,咱们再一并还给她。”
且说这边的云澜,走到一半才想起要去司膳房领这个月的燕窝,等到了司膳房,云澜掸了掸身上的积雪,客气的说明来意后,掌事嬷嬷上下打量她一眼,倒也没有为难,吩咐人将东西打包好递给了她。
得了东西,云澜再次朝着掌事嬷嬷道了一声谢,此时外头下起了小雨,打伞都掌不住雨雪往脖子里钻,她将血燕往怀中揣了揣以免被雨水打湿,一股脑的便冲进了雨幕中。
雨越下越大,云澜一时被雨水迷了眼睛,并未看见前面的人,竟直直的撞了上去,随后耳边便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呵骂声:“哪里的宫女,眼珠子做什么用?竟敢往贵妃娘娘的仪仗上撞?”
云澜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立刻跪在地上:“奴婢罪该万死,不知娘娘驾到,还请娘娘恕罪。”
婢女雅琴依旧不依不饶道:“你是哪个宫的?”
云澜想着贵妃刚丧子,正犹豫要不要说自己是兴德宫的,人群中早有人认出了她,雅琴撑着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屑道:“你就是兴德宫的宫女云澜?”
“回姑姑的话,正是奴婢。”
忽然间,暖轿的帘子被撩了起来,露出静贵妃略显苍白的脸颊,她目色犀利,幽幽道:“兴德宫?就是刚产下公主,柔嫔身边的?”
雅琴颔首道:“回娘娘的话,就是她。”
静贵妃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沉寂好半晌,她方才开了口,可说出的话却叫人后背发凉:“本宫的三皇子没了,她倒是平安产下一女,三公主的命还真是硬啊。”
雨雪越下越大,直往云澜脖子里钻,不大一会她身上的衣服便已湿透,几阵刺骨的寒风吹来,直冻得云澜瑟瑟发抖。
静贵妃看着云澜被冻得瑟瑟发抖,唇边闪过一丝阴森的狠意:“雅琴,这贱婢不懂规矩冲撞本宫,按照宫规应当如何处置?”
雅琴嫌恶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云澜,得意道:“回娘娘的话,按照宫规,为奴者冲撞主上,轻则罚跪,重则杖毙!!”
静贵妃望向云澜,淡淡道:“那本宫就罚你在此跪足两个时辰,你可认罚?”
云澜怕若是在求情,静贵妃的怒意会发泄到柔嫔身上,只得伏匍在地,认命道:“奴婢甘愿受罚。”
闻言,静贵妃敲了敲暖轿,雅琴会意,立刻吩咐起轿,轿子被摇摇晃晃的抬起,走起来后才稳了下来,静贵妃以手撑额,眸中尽是狠戾之色。
云澜就这么跪在雨中,从钻心的疼到此刻双腿麻木毫无知觉,一阵一阵寒意沁入心头,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彼时,皇帝言初尧从勤政殿出来,正欲前往万寿宫请安,圣驾缓缓往前走,宝座底下的炭盆烧的很旺,门帷帘帐将风雪都挡在了外面。
一路从勤政殿过来,言初尧坐的有些闷热烦躁,伸手挑开轿帘透气,却瞧见不远处的墙根底下跪着一个宫女。
“停。”
“停轿。”
总管太监姜是与吆喝了一声,暖轿立刻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他撑着伞上前一步,弓着腰询问皇帝:“皇上有何吩咐?”
言初尧指着不远处的云澜,皱眉道:“这宫女犯了什么错,冰天雪地的要跪在这里受罚?”
姜是与是大内总管,宫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更何况云澜受罚,还跟静贵妃有关,忙弓着身子回道:“回皇上的话,这丫头是在柔嫔娘娘身边当差的,今儿不小心冲撞了静贵妃。”
“娘娘一时生气,这才罚她跪在此处。”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贵妃才没了孩子,难免心情不好,可这冰天雪地的让一个柔弱的宫女跪在这,实在是刻薄了些,罢了,就快到年关了,不宜再生事端。”
“找个人送她回去,再宣个太医去瞧瞧吧。”说罢,他慢悠悠的放下轿帘,随后便道:“走吧。”
姜是与应了一声是,便高声吆喝起驾二字,此时云澜跪在地上,脑袋昏昏沉沉的,自然没瞧见这一幕,不大一会,有个小太监撑了一把伞过来,好不耐烦的说着:“怎么样,还起的来吗?”
云澜虚弱的抬头朝着那个声音望去,一个支撑不住,竟直直的晕了过去,朦胧中她似乎听见那小太监发了一句牢骚,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兴德宫的耳房内,意识恢复时,便觉脑壳如撕裂般的疼,嗓子如同冒火一般,想张嘴说话,却因干涩而张不开。
她能感觉到嘴角的一圈燎泡,稍稍一动便觉疼得不行,云澜正想要挣扎起身去旁边的桌子上倒一杯水,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清瑶见她醒了,将手上的药碗往旁边一搁,连忙上前搀扶她,心疼的说着:“可算是醒了,是不是要喝水?”
云澜此时还说不出话,只虚弱的点了点头,清瑶见状连忙倒了一杯水来,喂与她喝下,柔声说着:“慢些。”
如此就着清瑶的手,连喝了三杯水,嗓子的干涩这才得到缓解,云澜靠在榻上,抚着额头无力的说着:“我这是怎么了?”
清瑶将水杯放在一旁,又将药碗端了起来轻轻搅动着:“怎么了?我还想问问你呢,你不是去见春公公了吗?怎么会浑身湿透被一个小太监给扛了回来?”
经清瑶这么一说,云澜忽的想起被静贵妃罚跪一事,生怕连累柔嫔,当下急急的问道:“娘娘可还好?公主可还好?”
清瑶无奈的笑了笑,将已经晾好的药递了过去:“娘娘一切都好,只是那日你被人扛着回来的时候,可把娘娘吓得不轻。”
云澜接过药,一股脑的喝了进去,后又被苦的龇牙咧嘴:“对了,你可知那日送我回来的是那个宫的小太监,等我好些了,我还得去谢谢他才是。”
清瑶接过她手中的碗,又捻了一块冰糖放入她嘴里:“你还真是好运,送你回来的,可是勤政殿里伺候的德公公,没过多久还来了个太医,说是皇上的旨意。”
云澜愣一愣,她万万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皇上会注意到她一个卑微的宫女,清瑶见她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好端端的怎么发起呆来了,这几日你不必去娘娘跟前当差了,好生歇着。”
话音未落,外头就传来汀兰指桑骂槐的声音:“人家得了风寒,却能得皇上恩赏请了太医,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是个丫鬟,别以为得了主子的青睐,就能一飞登天了,我告诉你,奴才就是奴才,永远也变不成凤凰。”
清瑶恨得啐一口:“我们是奴才,难道她还是主子不成,整日在这宫里吆五喝六的,只盼着她哪日得罪了贵人,能将她打发去慎刑司才好。”
云澜笑着劝她:“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她这样口无遮拦的,早晚要闯祸,咱们只管伺候好娘娘就行。”
清瑶收了药碗,亦笑:“就你脾气好,我先走了,你好生歇着吧。”
如此养了好几日,云澜的身子才恢复过来,期间汀兰少不得要骂上几句,她也只当是耳旁风,一笑而过。
起初,静贵妃丧子,各宫的妃嫔为了避嫌,都不敢随意走动,如今好些了,婉嫔便带着各色礼物来看望柔嫔。
她们两人是同一天入得王府,虽在皇帝的宠爱上都淡淡的,却相互扶持至今,从未生过嫌隙,婉嫔自三年前小产之后,便再没有过身孕,如今好姐妹诞下一女,她自然也跟着高兴。
柔嫔还在月中,自然不能下榻迎接,汀兰见是婉嫔来了,只在一旁偷闲躲懒,指挥着云澜和清瑶二人进去伺候。
云澜笑着将人迎进了暖阁,随后去一旁的茶水房准备婉嫔爱吃的茶水点心,清瑶啐一句:“这狗东西,就会拜高踩低,从前容妃来的时候,那副哈巴狗的模样,恨不得捧了容妃的脚来亲,如今婉嫔娘娘来,她却说什么,给我们历练的机会,还不是瞧婉嫔不得宠,不想伺候吗?”
“好了,少说几句吧,婉嫔娘娘自己都没计较什么,你怎么就这么大的怨气。”
清瑶叹一口气:“咱们娘娘脾气好,什么事都不计较,可我就是见不得娘娘受委屈。”
柔嫔刚进宫时便做了贤妃宫里人,贤妃于两年前病逝,原先伺候贤妃的人便要重新分配差事,恰好,柔嫔身边缺个掌事宫女,汀兰又有些年纪,内务府便让她依旧在兴德宫伺候。
原想着,皇帝念及贤妃,会对柔嫔另眼相待,没曾想皇帝怕触景伤情,竟一直没有踏入此地,还是去年年末,皇帝喝醉了酒,宠幸了柔嫔,这才有了三公主。
云澜端着茶点进入暖阁时,婉嫔正抱着三公主柔声的哄着,见她来了,笑着说道:“前几日,我听说你病了,怎么不好好歇着?”
“多谢娘娘记挂,奴婢躺了几日,躺的骨头都酥了,若是在躺下去只怕就要和床长在一起了。”
婉嫔低低笑出了声,眉宇间散发着一股书卷的清气,当下嗯了一声:“看来是真的大好了,又能逗我们开心了。”
就连一直郁郁寡欢的柔嫔都扯开了嘴角笑了起来,主仆几人说笑几句,婉嫔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乳母,后安抚着柔嫔:“为着三皇子薨逝,太皇太后那也病倒了,一时顾不上你也是有的。”
“不过十五那日,后宫妃嫔去万寿宫请安,太皇太后还问起小公主是否安好,圣恩浩荡,总有相见之日,你如今只管养好身体,其他的就先搁置一边。”
柔嫔清泪涟涟,哽咽着说道:“哎,我只盼着皇上还记得我们娘俩,其他的我哪里还敢奢求。”
“你这是傻话,小公主是皇室血脉,皇上怎会不记得,你还在坐月子,岂能胡思乱想,你若还当我是你的姐姐,便信我一句。”
柔嫔止了眼泪,紧紧握住婉嫔的手:“好姐姐,我怎会不信你,你放心我会好好养好身子的。”
婉嫔嘴角含笑反握住柔嫔的手:“那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云澜将婉嫔送至宫门口,待回来收拾茶碗,便瞧见汀兰悠闲的翘着二郎腿在廊下晒着太阳,见她回来了,汀兰嗤笑一声:“婉嫔不得宠,你上赶着巴结也没个结果,这做人啊,首先要学会的便是审时度势。”
云澜浅浅一笑,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旋即转身入了暖阁收拾茶碗,柔嫔抱着三公主半靠在床边,满含歉意的说道:“是我不中用,连个下人都压不住,叫你受委屈了。”
云澜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汀兰姐姐不过是喜欢饶舌几句,我不放在心上便是了,倒是您,适才才答应婉嫔娘娘不胡思乱想,怎得又跟奴婢说这些?”
“好,我不说便是了。”说完,柔嫔低头轻哄着熟睡的女儿,柔声的说着:“我只守着我的女儿,这日子也能过下去。”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眼看着柔嫔都快出月子了,皇帝依旧没来兴德宫半步,这日,皇后前去万寿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说起柔嫔产女一事,皇后笑道:“臣妾今日来,是想和皇祖母商议三公主满月宴的事情。”
太皇太后眯着眼睛嗯了一声:“说起来,宫里是该有些喜事了,先前三皇子薨逝,三公主的洗三宴就被耽搁下了,柔嫔到底是一宫的主位,若是这满月宴再不办,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皇后颔首:“皇祖母说的正是,柔嫔性子温和,从不争宠闹事,是个安安静静的人,只是就快要到年关了,也不好大操大办,不如让她自己去操办吧?”
正说着话,外面便通传皇帝到了,皇后连忙整理仪容到门口迎接:“臣妾请皇上圣安。”
言初尧虚扶了皇后一把:“起来吧。”
随后便径直朝着太皇太后走去,行礼问安后,皇帝坐在太皇太后身边,笑道:“前几日皇祖母还没个精神,今日瞧着倒是好了不少。”
太皇太后看着自己的孙儿,嘴角露出慈爱的笑意:“你的孝心最重,即便自己不来,也要派姜是与来瞧哀家,哀家不为自己,就是为了咱们的皇上,也要快快好起来。”
皇后亲自接过宫女捧过来的茶水,递到皇帝手中,笑悠悠的说着:“方才,臣妾还同皇祖母说起柔嫔产女一事,想着要给小公主办个满月宴。”
“柔嫔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这次就不让内务府安排了,让她自己折腾去,也自在些。”
言初尧且笑:“皇后有心了。”
似想起什么,皇后又补充了一句:“柔嫔的位份还是两年前册封的,皇上可有意晋晋她的位份?”
“宫中并无产子就要晋封的规矩,朕想着后宫也许久未大封一次了,就借此机会晋一晋众人的位份,如此一来,也不会太扎眼。”
皇后微微动眉,附和着:“还是皇上思虑周全,如此一来,贵妃那也没什么怨言了。”
原本还高兴的皇帝,听得贵妃二字,当即就冷下脸来,太皇太后知道近日朝堂上不太平,又因贵妃丧子,明里暗里都闹了不少。
当下捻动着手中的佛珠,好生劝说着年轻气盛的皇帝:“贵妃失子,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左不过她还年轻,将来还会再有孩子的。”
这边散了,皇后原想直接回鸾凤宫,行至半路却又改了主意往兴德宫去了,彼时汀兰因清瑶打碎了一个茶盏,正指着她的鼻子骂着,说着说着,有扯到了婉嫔身上,结果一侧身便瞧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吓得她魂都没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并不理睬她,只顾朝着柔嫔的暖阁走去,而这边的云澜才婉嫔处回来,却瞧见门口停着皇后的暖轿,便赶紧走了进去,一进门便瞧见汀兰耷拉着脑袋在廊下罚跪。
才要问这是怎么了,清瑶就将她拉至一旁,将前因后果同她说了一遍:“你适才是没瞧见汀兰那副模样,吓得魂都快没了。”
“也是该她的,整天对着咱们吆五喝六的,今儿正好被皇后娘娘撞了正着,也该杀杀她的威风了。”清瑶言语中的快活之意,溢于言表。
云澜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叫她收敛些,没过一会,皇后便搭着南香姑姑的手走了出来,两人赶忙着上去送皇后出门。
可皇后才走到汀兰身边时,忽的停了下来,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慢悠悠的说着:“汀兰,你是贤妃身边的老人了。”
“贤妃生前是什么样的人,六宫皆知,即便她去了两年,再谈起她,也没人能说出个不好来,婉嫔的位份是不高,却也轮不到你这个奴才说三道四的。”
“柔嫔性子好,总挂念着你是贤妃身边的人,好好当差伺候,她也不会亏待了你,你若是自己不安分,就别怪本宫不顾忌与贤妃的姐妹之情了。”
皇后面上一派温和,然语气却冷的如同墙根低下的积雪,汀兰闻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也不知道是被寒风吹得,还是因为皇后的话太重。
总之,皇后离了兴德宫后,她便着了一场风寒,病倒了好几日都不能起身,且说,自皇后那日来瞧过柔嫔,后又送了不少的东西过来。
皇后都亲自送了贺礼,后宫其她人也纷纷送了礼来,又听闻皇上恩准柔嫔在自己宫中操办三公主的满月宴,静贵妃便在自己宫中发了好大的脾气。
“皇儿的丧期还不满一月,皇上便下旨操办那贱人孩子的满月宴,难不成他忘记了,是柔嫔的孩子克死了我的孩子吗?”
静贵妃泪雨连连,将屋内的瓷器都砸在了地上,一时没了力气便趴在大枕上哀哀悲戚。
雅琴忙上来劝:“娘娘,您可千万不能与皇上怄气,那日皇后也在万寿宫,说不准是皇后或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静贵妃忽的止了眼泪,目露阴鸷之色:“我绝不能让她如意,我也要让她尝尝骨肉分离的痛楚。”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柔嫔终于出了月子,揣着皇帝的意思,她便认真操办起自己女儿的满月宴,鸾凤宫和万寿宫自然是要去请,可又怕其她人议论她异想天开。
正筹措难安时,万寿宫那边传来消息,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怕折了自己重孙女的福气,便说当日不来了,只让她们几个年轻人自己热闹热闹。
这一下反而安了柔嫔的心,当日来的人并不多,高位者除了容妃,婉嫔便只有几个位份低的贵人常在了。
也难怪,静贵妃向来瞧不上柔嫔,她才没了孩子,又如何能真心实意的庆贺三公主满月,而瑾妃是皇长子生母,身子一向不好,便是有心来,只怕那病恹恹的身子也支撑不住。
柔嫔向来胆子小,而今日来的要么是同她亲近之人,要么就是位份低于她,一时高兴,连连饮了好几杯酒。
云澜注意着主子们的动静,吩咐小厨房的人备下了不少的醒酒汤,以防哪位主子喝多了,台上的大戏咿呀咿呀的唱着,却忽的听见外头传来小太监通报的声音:“贵妃娘娘到。”
这一声可把柔嫔吓得不轻,手中的酒盏险些掉在地上,酒也洒了不少在身上,云澜和清瑶忙上前收拾,而一旁的容妃只握住柔嫔的手,轻声的说着:“你不必紧张,今日这宴会是皇上的意思,想必她也不敢闹事。”
柔嫔弱弱的点了点头,忙起身去迎接,才至殿外,静贵妃便在雅琴的搀扶下,缓缓步入殿内,众人行礼问安后,容妃先开了口:“前几日还听闻贵妃娘娘身子懒怠不愿见人,不曾想今日倒是能见着娘娘了。”
静贵妃最是瞧不上容妃这幅和事佬的模样,自顾脱了外氅,坐在了主位上,她犀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柔嫔身上。
“今日是公主满月,本宫定要来贺一贺,怎么不见小公主,快抱出来让本宫瞧瞧。”柔嫔心中是极其不愿意的,明知她没安好心,却又碍于身份,不得不吩咐云澜将孩子给抱了出来。
小小的孩童在云澜怀中睡得很是安稳,肉嘟嘟的一张小脸很是讨人喜欢,静贵妃接过孩子抱在怀中,似笑非笑的说:“这孩子,当真是像极了本宫的璃儿,柔嫔,你说是不是?”
静贵妃口中的璃儿便是刚薨逝不久的三皇子,云澜听着她的喃喃自语,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来,柔嫔心头微颤,面上努力镇定着应答:“娘娘谬赞了,臣妾的孩子哪能和娘娘的孩子相提并论。”
“是吗?璃儿薨逝那天,这孩子正好出世,说不定正是璃儿的转世呢。”
静贵妃满面都是笑,可这笑里满是威胁恐吓之意,柔嫔听得脚下不稳,差点晕倒过去,云澜急忙上前搀扶一把,在她耳边嘀咕着:“娘娘先别慌。”
柔嫔侧首看向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那双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着,婉嫔却上前一步笑着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转世之说,大都是以讹传讹,更何况,三皇子人品贵重,又怎会托生到一个女婴身上。”
静贵妃抚着婴儿娇嫩的脸蛋没有说话,一时气氛僵硬到了极致,沉寂了好半晌,她方才冷然的说:“柔嫔,本宫实在是喜欢这个孩子,不妨就放在本宫膝下抚养,你意下如何?”
闻言,柔嫔的身子愈发颤抖起来,静贵妃并不看她,见柔嫔许久都没答话,只冷冷的吐出三个字:“不愿意?”
静贵妃目色冰冷,显然是已经很客气的说话了,若是下一秒柔嫔但凡说一个不字,指不定静贵妃要说出怎样刻薄的话来。
柔嫔虽是一宫主位,可这些年来并不得皇帝的宠爱,若是她的孩子能交由贵妃抚养,将来也能让人高看一眼,只可惜,柔嫔入宫六年,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只盼她能平安健康的长大,又如何舍得交给她人。
容妃温和的说:“贵妃娘娘,宫中规矩只有嫔位以下妃嫔的孩子才会交由高位抚养,柔嫔已是一宫主位,自然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了。”
静贵妃不以为然,只笑:“本宫可从来没说过,柔嫔没资格养孩子,只是本宫瞧着这孩子实在是可爱,想接去自己身边抚养,怎得柔嫔自己还没说什么,反而容妃你却这般极力推脱呢?”
容妃一时哑然,她只想为自己的姐妹出头,却忘却了自己的身份,说到底,柔嫔才是那孩子的亲娘。
静贵妃见容妃不说话,又将矛头指向呆呆站在原地的柔嫔身上:“本宫知道你不舍得,可这孩子若是跟了你这没用的亲娘,将来有朝一日出嫁,顶多是在朝着挑个中等人家嫁了。”
“可若是本宫抚养,那她的身份又会高一层,便是状元也嫁得,柔嫔,你可得思量清楚才是。”静贵妃温言软语的说着,可字字句句直击柔嫔的肺腑。
雅琴见柔嫔不说话,冷眼看着她不屑的说着:“柔嫔娘娘,这可是旁人求得求不来的福气,您还是快快点头答应了吧。”
柔嫔的性子如同她的封号一般柔柔弱弱,静贵妃算准了她不敢反驳,却全然忘记了,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不,公主不能交给您抚养。”
静贵妃压抑心中怒火,一字一句的说着:“你敢驳本宫?”
方才那句话,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此刻柔嫔再也说不出第二个不字来,只看着静贵妃,泪眼楚楚,而一旁的云澜,把心一横,当众质问静贵妃:“娘娘抚养公主,这本是天大的福气,只是家有家法,宫有宫规,皇子公主的去处,一向都由皇上点头,太皇太后首肯,不知今日贵妃娘娘来兴德宫讨要公主,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或是得了太皇太后的懿旨?”
“大胆贱婢,居然敢质问本宫?”静贵妃怒道,一道厉声,惊醒了她怀中的小人,立时哇哇大哭起来,柔嫔不知哪来的胆色,居然一把夺过贵妃怀中啼哭不止的孩子,一不小心,指甲在贵妃的手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划痕。
静贵妃捂着手,口中嘶一声,雅琴见状立刻怒斥道:“大胆柔嫔,居然以下犯上,伤了娘娘玉体。”
云澜立时跪在静贵妃面前,正色道:“柔嫔娘娘护子心切,一时大意这才伤了娘娘玉体,娘娘当初也贵为人母,自然能体谅柔嫔爱子之心。”
静贵妃盯着跪在地上的云澜,只觉面熟的很,看了好一会方忆起她就是当日冲撞自己,被罚跪的那个宫女,不怒反笑:“本宫就说哪来的宫女,居然敢质问本宫,原来是你,你还是真是吃了信心豹子胆,敢一次一次的冲撞本宫。”
云澜再次朝着静贵妃磕头谢罪:“奴婢不敢,奴婢实在是为了娘娘您着想,今日本是公主的满月宴,若是您今日将公主抱了过去,传出去岂不是拂了皇上和皇后的面子。”
“抱走公主是小,若是惹了龙颜不悦,只怕娘娘您也担待不起。”
静贵妃闻言一愣,她只想让柔嫔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全然忘记今日的满月宴是皇上下旨筹办的,若是她大闹兴德宫的事情传出去,只怕皇上那也要怪罪。
思虑片刻后,她反而平静下来,眯着眼看向云澜:“那好,本宫就卖你一个情面,若是本宫求得皇上旨意,你再阻拦,本宫就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云澜心一沉,轻声道:“奴婢谢娘娘恩典。”
如此闹一场,宴会不大一会也就散了,婉嫔留在了兴德宫安抚着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柔嫔,倒是汀兰站在一旁大言不惭的说着:“主子,奴婢劝您还是想开些,您都出月子了,皇上愣是没来瞧您一眼,连孩子的名字都没取,若是叫贵妃抱了去,小公主指不定怎么得皇上宠爱呢.....”
“闭嘴,主子说话,哪有你这奴才插嘴的份,你三番两次不敬本宫也就算了,如今倒是挑起你主子的是非了,去廊下跪着,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起身。”
婉嫔一向和蔼待人,温柔的如同一团雾气一般,何时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汀兰也是被吓住了,木讷的看着婉嫔,脸上尽是不忿之色,脚上也不肯挪动半步。
“怎么,本宫如今还罚不得你了?”婉嫔平日里温和惯了,如今沉下脸来,倒也叫人心生畏惧,汀兰心中一慌,只得恨恨的朝着外面走去。
刚到门口时,便撞上了端着热水进来的云澜,汀兰瞪了她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出去,云澜不明所以,只记挂柔嫔,便径直往里走去。
柔嫔正坐在榻上,看着熟睡的女儿暗自垂泪,婉嫔深知她的性子,少不得要劝上几句:“你也先别着急,我瞧着今日贵妃不过是来吓唬吓唬你,你若是自己先乱了阵脚,又如何能守得住小公主。”
“姐姐,她是贵妃,皇上又那么宠着她,要什么得不到,她若是个性情温良之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她是....”
接下来的话,柔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云澜忙绞了手巾子来伺候,小声说:“主子,奴婢倒是觉得,皇上不会将小公主送去贵妃那抚养的。”
一听这话,柔嫔仿佛是在黑暗中寻到了一丝亮光,暗淡的眸子也立刻明亮起来,她死死抓住云澜的手,焦急的问道:“你如何知晓的?”
“近日,奴婢听前面的人说,贵妃的母家与陈老将军闹得不可开交,皇上本就不喜宋家只手遮天,这是其一,这第二,贵妃若是真的想将小公主抱去长乐宫,大可直接禀明皇上或是太皇太后,何苦今日来这一遭,这根本原因就是贵妃知道前朝之事,不敢去求皇上旨意,她就是算准了您柔弱好欺负,只要您今日开口答应,那皇上那也说不出什么了。”
柔嫔默默听着,仿佛是在计量云澜的话是对是错,倒是婉嫔称赞道:“平日里只知你灵敏能干,却不想分析起事情来也是句句在理。”
“奴婢愚笨,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些什么,实在是担不起娘娘夸赞。”
即便云澜说得再清楚,奈何柔嫔生性柔弱,又伤感了好一阵子,这才慢慢平息下来,之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冬日里天总是黑的早,汀兰下午才被婉嫔罚跪,此时哪里肯出来伺候,将一切事宜都推托到了云澜和清瑶的身上。
云澜适才去暖阁看了一眼,见柔嫔正搂着小公主睡的正熟,思虑再三还是将心中的想法同清瑶说了出来:“你好好伺候娘娘,我去一趟勤政殿。”
清瑶不解的看着她:“去勤政殿做什么?眼下各宫都落锁了,你这瞎跑瞎撞的,万一被人当刺客抓去可怎么得了。”
“不妨事。”云澜的眸光在烛光的映衬下亮晶晶的,说罢,便拿起宫灯径直朝着门外走去,清瑶依旧是不放心,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反驳道:“你若是想去,为何明日不能去?”
云澜轻笑:“白日里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万一被那起子小人拿住了把柄,反而会说咱们娘娘仗着生了公主,狐媚惑主。”
说完,她拍一拍清瑶的胳膊,坚定道:“放心,这件事我有分寸,你去伺候娘娘吧。”
兴德宫位于御花园的西南角,离勤政殿尚有一段距离,这样乌沉沉的夜晚,连一点星光都没有,重重叠叠的殿宇如远山重叠,大有倾倒之势。
平日里还热闹的御花园,此刻异常的幽静,青石路上的积雪已被打扫干净,两边的积雪映照着红墙,愈发觉得雪光耀目。
云澜提着羊角宫灯慢慢的走着,忽的一阵寒风刮起,里面的烛火连连跳了几跳,她背过身去,想挡住寒风,却见不远处一行人渐行渐近,慢慢朝她走来。
她下意识的想往一旁的暗影处躲去,却不想领头的人先一步看到了她,当即厉声质问道:“是谁在前面鬼鬼祟祟的?”
云澜见躲不过,索性大大方方的跪在一旁的青石路上,等待那一行人靠近,原以为是哪个妃嫔的仪仗,没曾想等人走近了,她才发现是皇帝的銮驾。
姜是与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心中甚是不屑,只以为云澜又是那种故意引起皇上注意,妄想攀附皇恩之人,当即厉声呵斥着:“哪来的宫女,居然敢惊扰圣驾,来人,将她拖下去。”
说话间,就有侍卫上来拉扯云澜,瞬间云澜的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当即伏匍在地上,嚷道:“奴婢是兴德宫柔嫔娘娘身边的宫女,有事求见皇上。”
柔嫔?不就是刚产下公主的那一位?姜是与才在心中嘀咕一句,暖轿里的皇帝就已经撩起帘子,借着幽暗的烛光打量起跪在地上的人。
云澜虽是跪在地上,可这身形却让言初尧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朝着姜是与招了招手:“朕是不是在哪见过她?”
姜是与提着灯笼,走至云澜面前,悠悠的说着:“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云澜应声抬头,只一眼姜是与便认出眼前的人是谁,随后走到皇帝銮驾前,猫着腰说着:“皇上,一个月前,您救了一个被贵妃娘娘罚跪的宫女,就是这个丫头。”
言初尧这才恍然大悟,朝着云澜睨了一眼,吩咐着:“将那丫头带过来,朕有话问她。”
姜是与有些诧异,他万万想不到皇帝会为了一个宫女停下轿子,适才他打量过云澜,容色只能算是中等,比起后宫那些玉软花柔的娘娘们,那可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皇帝吩咐了,他也不敢耽误,大手一挥,立刻就有小太监将云澜带了过来,言初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慢悠悠的说着:“你说你有事求见朕,你且说说是什么事?”
云澜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这才大着胆子说着:“奴婢是想求皇上去瞧瞧我家娘娘。”
这一番话说的言初尧愣了一下,就连姜是与也愣了,这丫头敢冒死觐见皇帝,只求皇上能去兴德宫看一眼,如此说来,倒是个忠仆了?
言初尧扬了扬唇角,失笑一声:“就这么简单?”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云澜发起呆来了,她面圣的机会并不多,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原以为自己会因今晚的冒失而丢掉性命,可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却是个如此随和之人。
言初尧见她当着自己的面发呆,心中更觉有趣,旋即低低笑出了声:“你是在想其它所求之事吗?”
见她还是不答话,姜是与吓得汗都快流出来了,俯身小声的提醒云澜:“你这丫头,皇上在问你话,你发什么呆?不要命了吗?”
云澜猛然回过神来,朝着皇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皇上恕罪,您能不能去瞧瞧我家娘娘,哪怕是坐坐。”
见她这般说,言初尧心中反而不是滋味,自贤妃走后,他一直不愿意踏足兴德宫半步,就是怕触景伤情,如今柔嫔的婢女能冒死求自己去瞧瞧,想来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柔嫔,朕明日下了朝就去。”
云澜大喜过望,鼻尖忍不住发酸,哽咽着:“奴婢多谢皇上恩典。”她说话时,嘴角会露出一方小小的梨涡,如今这一笑,梨涡更加清楚,一双眸子更是亮的出奇。
言初尧轻轻笑了一下,便吩咐起驾,等銮驾越走越远,云澜这才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方才她吓得后背都出了汗,如今这寒风一吹,更叫她情不自禁的打了寒颤。
腿上一时没了力气,云澜挣扎了好几下都没站的起来,忽的有人挑了灯笼过来,见她还瘫在地上,那小宫女连忙上前搀扶她一把,笑着说:“姐姐腿上可还有力气?皇上吩咐我送你回去呢。”
云澜就着小宫女的手起身,嘴上道了一声谢,那小宫女俏生生的笑着:“姐姐不用客气,我叫穗禾,今年刚入宫的。”
穗禾脸圆圆的,说起话来会露出一颗小虎牙,讨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喜欢,云澜揉了揉疼痛的膝盖,笑着说:“皇上真是仁慈,饶了我性命不说,还叫你送我回去。”
“可不是,我方才瞧姐姐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我进宫快一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像姐姐这么大胆的宫女。”两人边说着话,边往前走,不大一会便到了兴德宫的侧门。
云澜再次谢过后,笑着说:“你若是的得空,便来找我,我旁的不行,这做糕点的手艺还是拿得出手的。”
穗禾脸上的笑意更浓,适才两人聊得很是投机,便彼此认了姐妹,此时听得云澜这么说,小丫头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那就多谢姐姐了,我最喜欢的便是吃甜甜的糕点。”
云澜也是笑:“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别叫元公公等急了。”
“好,我这就回去,姐姐也快进去吧。”说完,便转身朝着长街上走去,元公公是在先帝身边伺候的,而现在的姜是与正好是他的徒弟。
先帝驾崩后,元公公年岁渐长,原本是要出宫的,可言初尧念及他伺候先帝的功劳,不忍他一把年纪还要出宫受苦,便安排他去了万福宫当差。
万福宫是先帝妃嫔的住所,以慧慈皇贵太妃为尊,元公公虽说是伺候这些太妃太嫔们,可实际上同她们一样,不过是在等死罢了。
她们这些人,为了先帝,权力,地位,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可等到了年老垂暮之年,反而多了一份惺惺相惜的意味来。
今年年初的时候,元公公一次偶然的机会捡到了穗禾,可怜巴巴的孩子不过才十二岁,瘦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心中立时起了怜悯之心,便将她养在身边,如同亲孙女一般,问她想要什么,哪知小丫头扁着小嘴,滴答滴答落了眼泪说着:“我想吃饱饭。”
穗禾二字被视为天降祉福、政通人和的吉祥之兆,更寓意异亩同颖,元公公给她起了这个名字,只盼望着这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再受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苦了。
而这边的清瑶,披了件外氅坐立难安的守在院子内,但见侧门传来动静,她紧张的问出了声:“云澜,是你回来了吗?”
但见那亮光越来越近,云澜那张脸也慢慢清晰起来,清瑶悬了一晚上的心这才归了位,快步上前连忙将她拉进了屋:“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可叫我担心坏了。”
云澜轻轻一笑,倒了一杯热茶喝了,发寒的身子这才暖和起来,她往榻上一坐,细细讲着今晚发生的事情:“我刚刚瞧见皇上了,皇上说,明日下了朝,就来咱们这。”
清瑶面露喜色,紧挨着云澜坐下,欣喜的说着:“果真吗?你真的见着皇上了?”
“那还能有假,方才还是皇上身边的穗禾姑娘送我回来的,放心吧,皇上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我只盼望着,明日娘娘能将话都说明白了才好。”
清瑶眉头一蹙,又往云澜的茶盏里添了一些热茶:“说实话,我也担心的很,咱们娘娘性子太过柔弱,皇上长时间不来,只怕明日还不知道要慌成什么样呢。”
云澜将手中的茶水饮尽了,方才笑眯眯的说着:“不妨事,明日咱们多看着点,”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绣着鸢尾花的纱窗打在地上,形成一方小小的阴影,柔嫔早已出了月子,皇后体谅她身子柔弱,这几日连降大雪,便免了这几日的请安。
如今天已放晴,若是再不去给皇后请安,只怕要引人非议,故此,云澜一大早便端了热水进来,伺候柔嫔梳洗。
柔嫔透过镜子望向云澜:“汀兰的身子还没好吗?这几日可都是你和清瑶伺候我,自己得空的时间都没有了。”
云澜从妆奁里挑了一只珍珠玲珑八宝簪戴在她的鬓边,微笑着说:“汀兰昨晚还闹着头疼,奴婢便让她多休息几日,左不过还有几日便要过年了,到时候奴婢在歇息。”
柔嫔本就不喜汀兰在身旁伺候,听得她这般说,便笑道:“那好,等到年三十的时候,我给你和清瑶包个大红包,比汀兰的要厚重,算是奖赏你们这几日的辛劳。”
“那奴婢替清瑶谢过娘娘恩赏。”赏不赏赐的云澜并未放在心上,她只担心一件事,皇帝今日到底会不会来兴德宫。
等打点好,柔嫔便带着云澜朝着鸾凤宫去,等她们到时,殿内已经坐了不少人,相互行礼问安后,众人便闲话家常几句,说一说自己听来的趣事。
不大一会,皇后便出来了,见柔嫔也在,嘴角含笑着说:“这几日天冷,你才生产完气切记要好好保养,你身子一向薄弱,万不可着了风寒。”
柔嫔受宠若惊的起身行了一礼,心中甚是感激皇后的仁慈:“臣妾多谢娘娘记挂。”
如此说了一番话,见皇后精神不济,众人也就散了,等回去的路上,柔嫔见御花园的红梅开的甚好,便要云澜去采几枝回去插瓶。
云澜颔首应下,才攀了一枝红梅在手,远远的便瞧见,清瑶提着裙子往她们这跑,柔嫔只以为是小公主出了什么事,急急的迎了上去:“怎么了?可是小公主不好?”
见清瑶气喘吁吁的样子,云澜也被吓了一跳,原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哪知清瑶抚着胸口喘了半天的气,这才欢喜的说:“娘娘,皇上来了,您快些回去吧。”
听到此处,云澜心中莫名缓了几分,皇帝到底还是来了,这日子总算有了几许盼头,柔嫔一时呆楞在原地,还是清瑶催促她一把,主仆三人这才朝着兴德宫走去。
等到了宫门口,却见是汀兰守在门口,瞧她满面喜色脸上更是瞧不见任何病容,见柔嫔回来了,她赶忙迎了上去,讨好道:“呦,娘娘可算是回来了,皇上都等了好一会了,您快些进去接驾吧。”
柔嫔被汀兰簇拥着进去,还未进门便见院子里摆了不少的东西,姜公公伸手打了一个千,笑吟吟的说着:“娘娘回来了,皇上在里面呢,您快进去吧。”
说完,便亲自将帘子挑起,上手搀扶了一把,屋内并没有旁人,只时不时会传来几声婴儿啼哭和男人轻哄的声音。
柔嫔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才要行礼,言初尧便伸手制止了她:“你身子不好,这些俗礼就免了吧。”说完,他将目光放到已经酣然睡去的小公主身上,温柔的笑着:“这孩子,你养的很好。”
“臣妾可担不得皇上的夸奖,若不是皇后娘娘挑了好的乳娘来,臣妾只怕也是两眼一抹黑呢。”柔嫔大着胆子回了几句。
皇帝只笑:“乳娘再好,不过是尽她们的本分,你是这孩子的亲娘,天底下没有旁人会比你更用心。”
柔嫔眼眶一红,垂首不语,言初尧皱眉看着她,甚是不解:“好好地,这是怎么了?”
忽的,柔嫔扑通一声跪在皇帝的面前,仰面看着她,哭诉道:“皇上,您今日来看望臣妾和公主,臣妾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本不该再奢求其他的,可臣妾能不能在讨您一个恩典?”
皇帝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并吩咐乳娘将公主抱了出去,方才说道:“什么样的事情,也值得你行这么大的礼,坐下说吧。”
柔嫔就着皇帝的手颤颤巍巍的坐在了旁边的榻上,这才止了眼泪,只是这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哭腔:“臣妾入宫六年才得了这一个孩子,自然不如大公主尊贵,可无论如何她也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臣妾不中用,实在是忍受不了骨肉分离之苦,所以想求一求您的恩典,这孩子能不能养在兴德宫?”
闻言,皇帝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眼前的人已经是正四品嫔位,按照宫规无论生男生女皆可留在自己身边抚养,只是为何好端端的又同自己说这番话?
只是既然说了,中间必定有些缘故,他也不好明问,只含笑拍了拍柔嫔的手:“你是兴德宫的主位,这孩子自然是养在你的名下,你没事的时候将这孩子带去万寿宫给太皇太后瞧瞧,皇祖母年纪大了,最喜欢得便是瞧见孙子孙女们。”
此话一出,柔嫔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眉眼间立刻展现温润的笑意,此时汀兰正好奉了茶进来,陪笑道:“娘娘知道,皇上爱喝这龙井茶,一早就吩咐奴婢备下了。”
言初尧接过茶盏,浅尝了一口,又抬眸打量着汀兰一眼,似无意般说道:“朕记得,昨晚去请朕来兴德宫的并非是你。”
一句话,吓得汀兰魂都快没了,柔嫔更是愣了一愣,皇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今日来兴德宫是有人专门去请的?
汀兰一直装病不肯出来伺候,清瑶胆子又小,莫不是云澜?正说话间,清瑶拉着云澜进来给皇上奉糕点,言初尧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抬手指了指云澜:“你这丫头倒是个胆大的。”
“昨晚特意在半路上将朕拦住,让朕来这瞧瞧,也是朕不好,到了年底前朝事务繁忙,都没时间来看看你。”
柔嫔一愣,侧首望向云澜,言初尧则是心情大好,玩笑几句:“那么晚出门,若是被巡逻的侍卫发现了,定要将她当刺客抓起来了。”
云澜慌张的跪在两人面前,请罪道:“奴婢漏夜擅自出门,还请皇上娘娘恕罪。”
看着跪在地上的云澜,柔嫔的眼眶又红着几分,她明白今日的恩典从何而来,只含泪将她扶了起来:“快起来吧,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我又岂会怪你。”
言初尧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虽是低着头,却也能瞧见圆乎乎的下巴,更是不经意间瞟到了云澜耳后的红痣,假以时日,也定会是个美人。
“朕已经替公主想了想个名字,你瞧瞧喜欢那个。”不大一会,姜是与便捧着红色托盘,弯着腰走了进来,云澜幼年时跟着夫子学得几个字,自然也认识托盘上的字。
到了皇帝这一辈,公主从了若字,皇子的名字则是从王,而上面的字分别是,玥,妍,歆,唯独玥字同皇子一般,从了王字。
玥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神珠,传闻黄帝之子少昊出生的时候,五色凤凰带着白鸟出现,并把一枚果核放到少昊手里,果核里面包裹着一颗美丽的珍珠,众人大喜,给这颗珍珠取名为玥。
柔嫔饱读诗书,自然知晓玥字寓意虽好,可自己的女儿却用不起这么尊贵的字眼,想了想便毫不犹豫的朝着那个妍字伸了过去。
皇帝仿佛看出柔嫔的心思,先她一步将玥字拿了起来,且笑:“朕虽是拟了三个字,但始终觉的玥字最好,至于封号,等过了年再定,你意下如何?”
柔嫔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皇帝,心更是没来由的颤了颤:“不喜欢吗?”
言初尧嘴角的笑意更浓,柔嫔捧起了托盘上的字,小心翼翼的说着:“臣妾很喜欢。”
“那就好,这个字朕已经同皇祖母商议过了,皇后那也没什么意见,你好好养着孩子,心中不必有负担。”
柔嫔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皇帝只笑她傻,两人又坐在榻上说了一些话,直到小德子来禀报,军机大臣求见,言初尧这才离了兴德宫。
临走前,又好生嘱咐云澜:“你心思细腻,要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对了,朕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云澜并未扭捏,大大方方的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名叫云澜。”
言初尧将这两个字,放在舌尖慢慢咀嚼着,唇齿相碰间只觉无限美好,说罢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皇帝一走,柔嫔立时拉住云澜的手,哽咽道:“谢谢你云澜,谢谢你。”
云澜反握住柔嫔的手,笑着说:“娘娘谢奴婢做什么,奴婢可想不出这么好听的名字,皇上心中始终是惦念咱们小公主,否则岂是奴婢说请就请得来的,如今得了皇上的话,您就好好的养着小公主,方不算辜负皇上的心意。”
柔嫔破涕为笑,连连点头:“你说的不错,日后宫里什么事我都不管,只管将我的玥儿养好。”这边屋子里春意浓浓,柔嫔多日来的抑郁,也因皇帝的到来烟消云散。
寝殿外,汀兰从另一个角门出来,有小宫女上前同她咬耳朵:“姑姑,这段时间云澜受宠的很,娘娘离不开她似的,她居然这么大胆,敢劫皇上的道。”
汀兰朝着暖阁方向啐了一口,小声的咒骂着:“下贱坯子,才伺候娘娘多长时间,就敢和我玩心眼,我迟早得叫她尝尝我的手段。”
彼时皇帝才离了兴德宫,三公主取名为玥的事情就已传遍整个六宫,容妃喝了一口茶,嗤笑一声说:“那日人家孩子满月宴,她当众给人难堪,可转头皇上却给了柔嫔这么大的恩赏,这一巴掌打得还真是响亮。”
凝香半跪在地上为容妃垂着腿,附和着:“可不是,这贵妃娘娘就是嫌好日子过够了,非要折腾,可偏偏皇上还不买她的帐,这会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宋家这几日在朝堂上也不安生,时常惹得皇上生气,贵妃偏得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容妃想了想,坐直了身子,看向凝香:“我听说,昨个晚上是云澜拦了圣驾,这才把皇上请去的?”
“可不是,云澜伺候柔嫔两年了,一直被汀兰压得死死的,说起来她的胆子还真大,连圣驾都敢拦。”
容妃扶一扶发后的簪子,且笑着说:“她也是为了柔嫔好,有的时候,连我都瞧不上柔嫔那性子,身为皇上的妃嫔,又是一宫主位,连个下人都压不住,说好听点那叫柔弱,说不好听点那就是无能了。”
凝香叹息一声:“可不是,还有几日便是除夕了,兴德宫沉寂这么久,也算是添了件喜事了。”
时至腊月二十八,继柔嫔产女之后,宫里又添了桩喜事,惠贵人董氏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太皇太后听了很是高兴,连连赏赐了不少的东西下去。
这一日,云澜捧着贺礼往惠贵人住处来,行至御花园时,却听得噗通一声,随后便有一个小太监从她身边窜了过去,险些将她撞倒在地,不大一会假山后便传来几声虚弱的求救声:“救命,救命。”
这两声云澜听得格外的耳熟,听着仿佛是大皇子的声音,她连忙将手中的贺礼往旁边一扔,急匆匆的朝着御湖跑去。
果不其然,年仅八岁的大皇子在冰冷的御湖里不停的挣扎着,这湖水虽不是特别深,但是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那可是致命的存在。
她一面大声嚷嚷大皇子落水,一面拿起岸边上的竹竿去救人,冬天的衣服厚重,又是夹了几层棉花,一旦浸了水便会十分的沉重。
大皇子显然已承受不住这份重量,身子已慢慢的沉了下去,云澜想也没想直接跳入冰冷刺骨的御湖里。
好在御湖的水不算太深,这水也不过才到云澜的胸口处,她伸手朝着大皇子划去,渐渐地湖水也漫过她的鼻尖。
云澜伸手拉住大皇子胳膊,可毕竟言珲已经是落水之人,更是呛了不少的水,意识也模糊起来,他感觉到有人在救他,更是如同水草一般缠了上来。
再怎么样,云澜也是个女儿家,力气有限,被言珲这么一缠,少不得也呛了几口水,好在就快过年了,来往的巡逻的侍卫也多,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她们。
朦胧中,云澜听见扑通一声,接着就有一双强而有力的双臂将她慢慢地朝着岸上拖去:“姑娘没事吧?”
云澜早就被冻得瑟瑟发抖,她捂着胸口连连咳嗽几声,苍白的双唇亲启:“快去请太医,再让人通知皇上和瑾妃娘娘。”
“姑娘放心,我已经吩咐人去请了,旁边就是静怡轩了,我扶你过去。”
静怡轩原就是供后宫妃嫔休息的地方,所有一应布置倒还齐全,早已人在里面生了炭火,没多久太医也匆匆赶了过来,言初尧和瑾妃前后脚的也踏入了静怡轩。
一时太医把了脉,说大皇子受了很大的惊吓,害怕寒气已入体,要尽快抬回甘泉宫喝一副驱寒的药,捂着被子把寒气逼出来才好。
瑾妃也不敢耽误,连忙传了轿撵把大皇子抬回去,并吩咐按太医说的办。
见大皇子没事了,云澜自己也湿透了,身上的薄薄的披风已不足为自己驱寒,就行了一礼,也准备回兴德宫去,转身之际,却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响亮的男声:“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如此回去,恐怕要受风寒,在这换了衣裳在回去。”
瑾妃并没有跟着大皇子的轿撵回去,才入静怡轩她便注意到了这个浑身湿哒哒的人,故而一早就吩咐了身边的婢女回宫取了干净的衣服来。
“是啊,外面天寒地冻的,若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本宫已经吩咐人去拿干净的衣服,你换了衣裳再走吧。”说完,瑾妃抿着嘴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言初尧见状略皱了皱眉:“你的身子一向不好,先回去歇着,朕等会过去。”
瑾妃也担心自己儿子的身子,柔声细语道:“好,那臣妾先告退了。”
一时间,众人散去,热闹的静怡轩也立刻冷了下来,言初尧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云澜,朝着姜是与吩咐着:“再端两个炭盆过来。”
姜是与应了一声是,便急急的走了出去,此时屋子内只剩下云澜和皇帝两人,气氛略有些尴尬,好在不多久就有人拿了干净的衣服进来。
云澜行至一旁,麻溜的将自己身上湿掉的衣服换掉,随后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言初尧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看着她,此刻的静怡轩内比之刚才又多了两个炭盆,整个屋子内暖洋洋的,仿佛置身在春天一般。
“朕问你,你可有看到珲儿是如何落水的?”
云澜跪在地上,紧紧抿着唇,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回皇上的话,奴婢本是奉命去探望惠贵人,可才走到御花园就瞧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从奴婢身边窜了过去,没多久,奴婢就听到大皇子的呼救声。”
言初尧的手猛地收紧,目光犀利而深沉:“一个小太监?那你有没有看见那人的模样?”
云澜想了想,重新伏于地,口齿清晰地说:“那人低着头,故而奴婢并未看得清,只依稀记得,那人的个子不高,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太监。”
言初尧面色清冷,眼神中看不出生杀:“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几日就不必到柔嫔跟前伺候,好生的歇着。”
“是,奴婢告退。”
云澜才出了静怡轩,守在门口的侍卫忙上前说:“姑娘可还好?适才姜公公吩咐,要我送姑娘回兴德宫。”
“有劳侍卫大哥了。”云澜回礼谢了一声:“方才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只是奴婢还不知道您的名字,日后还要好好感谢您才是。”
那侍卫一身玄色武服,袖口处绣着金色祥云,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将男儿的威武之气发挥到了极致:“在下姓冯,名云潇。”
冯云潇一路护送云澜回了兴德宫,简单的朝着柔嫔禀明事情的缘由后便回去复命,闻言,柔嫔赶紧让云澜下去休息,又吩咐清瑶去请了太医,等确定没事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可云澜到底还是小病了几日这才恢复过来,大皇子落水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六宫,彼时皇后带着大公主明慧正陪着太皇太后说话。
听到宫人禀报大皇子落水,太皇太后着实被吓得不轻,连忙派了贴身伺候的春容去探视,口中叹息一声:“你瞧瞧,这宫里真是没一天安静的。”
皇后默默凛然,忙道是自己的过错,可太皇太后却悠悠呢喃一句:“你虽是皇后六宫之主,却也是个人,自然做不到万事俱到,可是颜华啊,你真的不打算再要一个孩子吗?”
“自打瑧儿那孩子走后,你便一直郁郁寡欢,哀家明白你心里的苦,丧子之痛并非是一年半载能够走出来的,明慧再好,到底是个女孩,将来无非就是和亲或是笼络朝臣,你终究要依靠自己的儿子。”
皇后垂首,温顺地说:“皇祖母为臣妾这般操心,臣妾真是不孝。”
太皇太后轻轻捻动手中的佛珠,叹息一声:“你是哀家亲自挑选的,哀家心里自然疼你,你若是寻常人家的媳妇,自然能够和和美美,可你是皇后,身上背负着的不仅是协理六宫的责任,还要为皇室诞育嫡子,这样才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哀家的话你可明白?”
皇后笑了笑,可心中却觉无比苦涩:“臣妾明白,太医院已经为臣妾配了上好的坐胎药,皇祖母,臣妾会好好的。”
“那就好,这女人啊开心是一辈子,不开心也是一辈子,好在你的丈夫爱你,颜华,你比哀家要幸运的多。”太皇太后的言语里带着些许的沧桑,深邃的目光里夹杂着温和的暖流,仿佛冬日里的阳光,寂寞又温暖。
祖孙俩的谈话直到明慧进门方才停住,皇后看着自己的女儿哄得太祖母眉开眼笑,心中甚是欣慰,可转念想到刚刚的那番对话,心又扯得生疼。
用了午膳回去,十岁的明慧仰面看着自己的母亲,稚嫩地问:“母后不开心吗?”
皇后低头伸手拢了拢明慧身上的披风,温婉一笑:“为何这么问?”
“您每次不高兴,都会沿着御湖走,所以女儿在想,您今日是不是不高兴。”明慧稍稍一停,小小的脸蛋上满是担忧:“您是想弟弟了吗?”
皇后神色一滞,自己的女儿都能看出自己不开心,可同床共枕的丈夫为何却看不出来?
“是,母后很想念弟弟。”皇后半弯着腰,视线与明慧平行,这一刻她没有隐藏,她虽是皇后,可却也是一个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
明慧伸手揽住皇后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娇滴滴地说:“母后,女儿以后会乖乖的,弟弟虽然不在了,可女儿会代替弟弟给您尽孝的。”
皇后喉头一滞,如同堵了一块石头,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的将自己的女儿抱住,顷刻间泪眼滂沱。
至于大皇子落水一事,皇帝只吩咐姜是与暗自细查,最终只处死了御花园里伺候花草的小英子,柔嫔听到此处只是抱着自己的女儿朝着云澜轻轻一笑:“那日你拼死救下大皇子,到头来,背后之人还是逍遥度日,想想怎能不让人心寒。”
云澜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或许皇上知道推大皇子入水的人是谁,只是这人他不好明着惩戒,后宫和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杀了小英子,也不过是想敲山震虎,至少,从那之后到元宵节,宫里都是平平安安的。
到了二月二龙抬头这日,天气一日暖似一日,宫中的地龙也早早的收了起来,下个月便是科考的日子,云澜心中总是揣着一份不安。
这日,宫中发了例银,云澜按照往常一般朝着内务府去,才到门口,便碰上了春公公:“奴婢请公公安。”
春公公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
云澜甜甜一笑,将手中的包裹打了开来:“虽是开春了,可这几日倒春寒正是冷的时候,奴婢特意为您做了一对护膝,您试试。”
春公公瞧着手上的东西,满意一笑:“你的手艺,我是知道的,绣房里最好的绣娘都抵不上半分,这些年,也多亏你为我做这些,公公我心里都记得呢。”
云澜娇俏道:“公公喜欢就好。”说完,她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瞧着沉甸甸的样子,往春公公手中一塞:“劳烦公公了。”
春公公看着手中的荷包,心中止不住的叹息,几次三番他都想告诉她一切,可他实在不忍心看到云澜的殷殷期盼最终被失望所替代。
有的事情,还是她自己发现吧,反正距离春考也没几日了。
“知道了,快回去当差吧。”
二月底的时候,言初尧突然下旨要大封六宫,除了静贵妃,育有大皇子的瑾妃晋位夫人,柔嫔,婉嫔晋为贵嫔,惠贵人董氏也晋了婉仪的位份。
大封六宫的消息一出,后宫里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恼怒,长乐宫内,静贵妃一把将博古架推倒在地上,上等的瓷器花瓶立时碎了一地。
雅琴听得动静连忙走了进来,但见地上的狼藉,连忙上来劝说:“娘娘息怒,为此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静贵妃趴在榻上,抽泣着:“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当众打我的脸吗?他就厌恶我至此吗?”
雅琴半跪在地上安抚着静贵妃:“不会的,您是宠爱万千的贵妃,皇上又怎会厌恶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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