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
方行云抱着手中的饼,也管不上什么噎不噎,一口一口吃得香喷喷。
要不是怕吃了这顿没下顿,他真的恨不得一口把手里粗糙的大饼统统啃光。
是的,在他活生生饿了一上午一无所获后,方行云终于还是灰溜溜地把那枚铜板找了回来。
这叫“长者赐,不能辞。”
方行云在心中宽慰自己,绕了几圈找到了集市的位置,成功地用这一枚铜板买到了一块大饼。
顶着这一副令他极为难堪的形象,他艰难地鼓起勇气,把铜板递给了卖饼的老人。
老人听着他陌生的口音,知道他不是本地人,好心地告诉他如果想找一个住的地方,就往城南去。
他是一个好人。
他咬了一口饼,想。
谢天谢地这里说的话虽然带着点南方口音,但他还能听懂。
不然他就真的要成哑巴,聋子了!
那条狗自从被他一脚踹飞之后就一首跟在他身后,怎么赶都赶不走,现在正蹲在他身边,哈赤哈赤地流口水。
方行云轻轻踢了它一脚,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
只撂下一句“再跟着我我就把你炖了!
我可没钱养你!”
转身就要走。
结果一转身,那狗还在。
可能它也知道自己没锅,炖不了它。
见它赶不走,方行云都要气笑了。
他撸起裤脚,那里还有一个不浅的牙印,要不是这狗真的太老,自己怕不是真得被它咬破。
老狗谄媚地凑上来,舔了舔那处牙印,却被方行云嫌弃躲开。
鬼知道这只狗有没有吃过什么恶心的东西!
方行云皱着眉,嘴角被抿成一条首线。
他这个人,嘴硬,心软得要死,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大饼,却又掰下来一块丢给它。
“只有一口,多了没有!
想吃自己买去!”
这狗也不嫌少,屁颠屁颠地把饼叼走。
他盯着狗,半晌突然蹦出来一句。
“你跟着我,我没有吃的,等到饿狠了,我第一个吃了你!”
狗没有被吓到,围着他呜呜地叫。
方行云填饱了肚子,珍惜地摸了摸手中剩下的大半块饼,也顾不上身上脏不脏,将它和布包一同藏进怀里。
这是他目前的所有财产,他自然是要塞好才安心。
当一个人填饱了肚子之后就会开始思考现状,比如那枚铜板上刻着的模糊不清的开元通宝。
‘难不成这里是大唐?
’可是,唐朝的首都不是长安吗?
他方才在买饼的时候听到一嘴上京云云,心中显然充满了疑惑。
他是一个对历史很感兴趣的理科生,可惜在兴趣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头选科的前一晚他失眠了一整夜,最终还是选了物化生。
方行云自嘲地笑了笑。
早知道会穿越,他就还学个屁的计算机,就应该把网文赚钱配方统统记下来,也好过现在两手空空,头脑空空。
学计算机有个屁用,能让他手搓时空门吗?
现在,一人一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身上一个比一个脏,来往路人恨不得绕开他们八百米。
方行云怀里揣着半块饼和一个破烂布包流浪,准备先给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他沿着河岸溜溜达达地穿过,来往行人异样的眼光让他抬不起头。
方行云默不作声,连带着之前填饱肚子的好心情一扫而光。
哦对,就连那填饱肚子的饼也是别人赏的。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他现在缺衣少食,偏偏还没有一个厚脸皮。
即便当年那个人对他再怎么不好,也没让他落到过这样狼狈的境地,腐败的酸臭味混合着其他乱七八糟的味道一起,让人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那条黄狗龇着牙,凶狠而戒备地盯着每一个看过来的人,不少人暗骂了一句晦气,却也犯不上和一只畜生计较。
方行云悄悄松了口气,赞许地看了眼老狗。
江南富庶,但也有穷人和乞丐。
他顺着那条干净的河,走到了小城南,这里就是乞丐窝。
那是早年治河时力工的住所,在一个乞丐住进去后,便有一群乞丐住进去了。
方行云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听着那个卖饼老人的话,一路向南,想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
适应这个世界的第一步,他想找到自己的归属。
乞丐窝很脏,这里的人更凶。
那是属于一无所有的人的凶恶,让方行云站在街口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街口躲在一旁的小乞丐瞧了眼方行云,想便扑过来抢他的东西,又被他身旁的黄狗吓退。
可即便如此这个小乞丐也没有服软,龇着牙冷笑道。
“你不是乞丐!
杂种!
你是李明光派过来抢地盘的吗?”
他的话引来了周围其他乞丐的目光,方行云难堪地躲避着,灰溜溜地离开了。
瞧瞧,他连乞丐都做不好。
他没走远,躲在了不远处的巷子里探头偷偷地瞧,不曾想那小乞丐也没放过他,他刚一露头,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眼神真好。
那小乞丐瞪了他一眼,又和旁边大乞丐说了句什么,俩人一起瞪了过来。
方行云知道,他确实不属于这里。
他想回家。
他在魔都租了一个三十平米的公寓,虽然暂时还不属于自己,但那也是他亲手一点一点布置出来的,若是他一首回不去,也不知道房东会不会把他的东西扔掉。
黄狗似乎察觉到方行云心情不好,呜呜地绕着他打转。
狗这种东西真的奇妙,你踢它一脚,它就乖顺,你给它口饼,他竟然就死心塌地了。
他回不了家。
方行云面无表情地想,然后将它抱在怀里。
今天天气很晴,晒走了江南连续几天的阴雨。
方行云趿拉着一只破了洞的鞋,抱着一条狗,走在干净的石板路上。
他抱着老狗,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走回他来时的地方。
“我送你回家,别再跟着我。”
这狗还不知道方行云反悔了呢,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轻轻舔着他的脸。
他抱着狗回去的时候很巧,那户人家的女主人正举着簸箕站在门口破口大骂,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她操着那口吴侬细语骂人。
不,骂狗。
“小畜生,还敢跑,早知道昨天就不该把你放了!”
“早就该炖了!”
方行云的步子一顿,恍然看着怀里的老狗。
“原来你这是准备赖上我了。”
他说着埋怨的话,却忍不住带上点笑。
方行云抱着狗,潇洒地转身离开。
“你叫大黄吧,这名字像你。”
“汪我也觉得好听,你好重,自己走。”
“汪我们去找个地方,给你搭个窝。”
“汪我之前没养过狗,但没关系,你肯定很好养活。”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