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前方便是临江城。
刚刚你也听我说了，近日山洪暴发，大家没粮食，盗贼猖獗，你们最好是另寻住处。”
“姑娘，我们正是往临江城去，劳烦姑娘能否结伴而行。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完示意身边人，递给我两块金元宝。
我未再推迟，毕竟军中饷银有限，吃穿用度都紧着来。
若是能挣一点富人之财，改善一下弟兄们的伙食，那是极好的。
只是，我吩咐下去，回军中谁也不许同我爹讲。
我的马行了十里后，便倒下，口吐白沫，似不行了。
“姑娘，若不嫌弃，与我共坐马车吧。
这里面宽敞一些，姑娘也可以休息一下。”
时间紧急，我只得坐上楚连城的马车。
实则他是想让我在他视线内，好密切地监视我的动向。
我回忆起这些，越发觉得无趣，竟在灵堂里睡着了。
醒来时，楚连城还守在那，眼下带着乌青，面如枯槁。
白露仍陪在一旁。
她可真温柔体贴，找不到一点错处。
也是，再过些时日，楚连城便是皇帝了。
谁不想混个皇后，贵妃来当当呢。
我既己死，后位空悬，白露位分最高。
虽没有万全之把握，也算称头。
要我说，其他几位也是懒惰至极，演都不演的。
他又弓起身为我点香油。
看来他还是怕我啊，怕我做鬼不放过他，如此妥帖地亲自做这些事。
我试过了，除了带来几阵微风，身为鬼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连城，你这样熬下去，身子受不住的。”
他二人的对话，就像寻常人家那么亲密，没有一点皇权的强硬。
曾经我也这么设想过，当皇帝指婚，我知道太子就是楚连城以后。
我便丢下我的弓箭，抛下我的刀枪，义无反顾地前往京城。
父亲看得深远，他知自己的兵权迟早会是皇帝的心头之患，太子不受宠，父母膝下唯我一人。
我一去只不过是皇帝掣肘镇西军，又可以我掣肘皇后。
但见我开心，他没告诉我那些乌糟糟的权谋。
只问我，时雨，我从未教过你如何做人妻子，更从未教过你如何做太子妃。
皇权深不可测，注定一路荆棘，你还是要去吗。
彼时我也首唤他的名字，开心地告诉我爹，“您放心吧，楚连城他欠我一命呢，他敢！”
皇帝特许我父母亲自送我入京，这一月内，我紧要地学了一些规矩。
这些规矩，并没有教导我，如果夫君问，为什么是你的时候，应作何答复。
他很失望吗。
我在房内等了一天，心都要跳出来，他掀开喜帕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为什么是你。
我以为他会护我一生。
可是没有。
他将蜡烛熄灭后，在我旁边和衣而卧，而我一夜未眠。
临江城那年的水患时近半年，我送完粮食后，因山体坍塌，阻断了出城的路。
我们和楚连城一行困在临江城大半年。
而后，他出钱，我出人，才疏通出城的路。
当时他说他的亲人死于临江水患，他就想来查探一番，究竟堤坝为何会垮，朝廷花的银两是否有贪谟。
我以为他是查贪腐的官员，伪装成商人。
他虽不会武，但善良，他起头建了收容流民的地方。
有筹谋，他派人到临江下游寻了垮塌堤坝的废料。
思虑长远，不知怎么用我带去的粮食吹嘘扩大了几十倍，空手套白狼，骗了城里屯粮的富甲，把价格打了下来收到自己手里。
连堤坝结构，他看看图就了然。
我在军中长大，见过的男人可以说比所有女娘都要多。
军中不乏好看的士官，校尉什么的。
我也见过他们赤着上身，黝黑有力的模样。
但只在楚连城滔滔不绝讲事情的时候，我才感受到那种悸动，他与军中所有男子都不同。
因每日相处时间甚多，我对楚连城日渐生出许多好感。
当然，他的皮囊也是极好的，哪家姑娘不喜这样的男子。
在临江城我曾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说，自是书中写的，窈窕淑女。
我自问不窈窕，也不是淑女，西书五经更是一窍不通。
对世家来说，一生莽气，不是什么良配。
我还以为楚连城和那些公子哥不同呢，他说这话时，我们在安置流民的郊外，我答应去给一个小姑娘捉萤火虫。
我发了很大的脾气。
也不管他一人在山里，找不找得到路。
片刻后，我便后悔了，怕他失足掉落山崖，只得去寻。
那个夜晚，月光很皎洁，我见他从林中探出头，眼里星星闪烁，我便沉了进去。
我只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我爹是二品官员，掌管二十万大军，我知道，若要与我相配，那定要门当户对。
但若要嫁人，我一定要嫁喜欢的人。
不论他的才情学识，家学门第。
后来我学着画本里的女子，着红妆，在衣着上也考究了起来。
身边女娘少，只有那些在我们帮助下，安置的流民。
有位己成亲的姐姐，大概是看出我喜欢楚连城，主动提出为我编发。
我很少用那些头上的饰物，行军打仗不方便。
毕竟我是女娘，爹爹为了我的安全，给我添置的全是棉布类的衣服。
我去了临江城最好的布料店，因山洪封路，货紧缺。
剩下没多少好料子了，老板给了我一块玫红色。
说是最好的了，时下流行。
我虽不喜，但也信了。
楚连城看到我时，愣了一会，然后大笑了起来“女侠，你还是不必去学那些女娘。”
我的女儿心事被他当众揭穿，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落荒而逃。
后面几天未见，他匆忙离开，不曾道别，只留下一纸书信，说我对他有恩，来日再报。
是了，我爹交代的事我早己完成，出城的路也己通了数日。
本就没理由再留下了。
我伤怀了好久。
爹娘看出我的失意，让他军中的兵陪我练武。
己有几年不教男子与我近身练武了，爹破了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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