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面容秀丽，一身奴仆的装扮，却掩盖不住青春少女的美好身姿和颜色；
她同所有奴婢一样挽着简单的发髻，不同的是她的发间系了一条红色发带，衬着她原本清丽的面容，多了一份艳丽；
此刻她身子半躬，双手交叠垂于右腰处，脑袋低垂目不斜视，对着胤祀恭敬行礼。
随着行礼的动作，少女发间的红色发带垂落耳畔，带动发带底部的银色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端正，认真，一丝不苟……
很标准的礼仪，似乎是对主人极尽恭敬与臣服……
这样聪明懂礼的奴仆应该是让主人喜欢的，但胤祀的脸上却是一片冰寒。
这张脸，这个人，她可太熟悉了；
她曾经最为信任，当做亲姐妹对待的丫鬟，也是前世伙同赵家，对她进行谋害的亲信丫鬟，茯苓。
“对楚家那边我们就说上香回府途中遇了贼匪，胤祀不幸坠崖；
有车夫和她的贴身丫鬟茯苓作证，楚家人应该不会怀疑……”
“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做侯府四少夫人了……表妹交代的任务也完成了……真是一举两得……”
前世记忆涌现脑海，胤祀面色冰冷。
“今日一整日都不见你，你去哪里了？”胤祀似笑非笑，扶起茯苓。
“今日宾客众多，奴婢去帮忙了。
婢子想着是小姐的婚事，总要做周全才是，免得旁人说我们楚家的不是。”茯苓低眉顺目，极为恭敬。
“哦……是这样啊……”胤祀若有所思，赞叹道，“还是你稳重，这般为楚家着想，不枉我把你当姐妹看待。”
“小姐谬赞，这都是婢子该做的。”
茯苓越发谦卑:“小姐待奴婢的好，奴婢都是知道的，奴婢自当为小姐尽心尽力，不负小姐厚待。”
“……”
胤祀看着茯苓，目光中是深深的探究。
面前人的神色是那样真诚，或者，此刻的茯苓，还是向着自己的？
因为自己没有去赵家，所以茯苓与赵家也就没了交集，也就不会有后来出卖自己的事情了？
也或许茯苓根本没有出卖自己，一切都是胤祀和紫苏威逼利诱？
毕竟她实在想不出茯苓背叛自己的理由。
茯苓和绿袖都是孤儿，自幼被楚家买来，养在家中，与她一起长大。
三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比起主仆，更像是姐妹，而胤祀实际也是这么做的，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给她们一份，拿这两个丫头当自己的妹妹；
而这两个丫头，也对自己表现得极为忠心；
或许，前世的茯苓本就没有背叛自己，那只是误会？
胤祀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小姐，您真的要和赵家退婚吗？”茯苓突然开口，一脸担心的神情。
胤祀心底猛地一沉。
她眼眸微眯，目光幽深地看向茯苓。
茯苓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她看了看周围，确定除了绿袖没有其它人之后，开口道，“有些话，婢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胤祀沉默，神色越发幽沉。
“小姐不要怪奴婢多管闲事，奴婢是把小姐当姐姐，才多嘴的。”茯苓的表情更加真诚。
胤祀深吸一口气，她已经猜到了什么，但她希望自己猜错了，于是，她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开口道：“你说。”
闻言，茯苓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嘴唇动了动，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朗声道：
“小姐，赵公子一表人才，赵府显赫，这样的婚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因为一点小事就错失掉如此姻缘，奴婢替小姐不值！
还请小姐三思，勿要失此良缘！”
胤祀浑身血液僵住，她只觉得从头到脚生起彻骨寒意。
原来，从这么早开始，茯苓就已经被赵家收买了吗？
亏自己方才还以为误会了她……原来真正傻的只有自己啊……
真可笑啊……
胤祀静静看着茯苓，眼中最后的温度散去，只剩下一片冰寒。
可是，是什么时候呢……
茯苓是什么时候被赵家收买的呢？
她一个丫鬟，与赵家素无交集，而赵家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会例行来楚家送节以表姻亲情谊，茯苓是什么时候与胤祀有了接触，被他收买的呢？
赵家又是给了她什么好处，让她心甘情愿背叛相处十几年的主子，背叛楚家？
赵家那情况，又能给她什么好处？
胤祀的目光探究地扫过茯苓，当目光落在茯苓腰间时，胤祀眼眸微眯，一切的疑惑都在此时得到了解答。
茯苓腰间挂着一枚小小的坠子；
坠子是普通的玉石，最多值一二两银子；但这坠子的做工却很有特色，尤其是坠子中央那个被绿竹镂雕包围的图案。
那是一个古体的[玉]字。
这个图案胤祀可太熟悉了，正是前世她那附庸风雅的夫君胤祀，学名家隐士，为自己做的章。
呵呵，原来如此。
胤祀心中瞬间一片明亮，这个坠子结合前世的经历，胤祀很难猜不出茯苓为什么背叛自己。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反之亦然啊……
“小姐？”
“嗯……你说得有道理……”胤祀笑了笑，随即对着茯苓一脸认真道，“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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