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帐下一张苍白中泛起烧红的鹅蛋脸正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忍受着梦魇的侵袭,躺在床上的少女整个小小的身子都在不住地打颤。
榻下跪着的两个近侍宫婢反复将两片雪白的绢帕浸入铜盆打湿拧干然后一刻不停地擦拭着少女烧红的小脸和掌心掌背等地方,希望这样可以降下少女额间的温度。
不过,浸了冰的凉水换了一盆又一盆,躺在床上的少女依旧高烧不止。
宋之玥陷在了一片黑暗之中,被动的感受着身边的动静。
身边近侍的啜泣声,冰凉的绢帕擦过手心的寒意,以及外殿低沉的怒喝。
……“到底是一群废物!”
“朕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跪在这里说无能为力的吗!”
一身金龙蟒袍眉目间满是怒色的青年男子站在外殿左右踱步高声厉喝。
殿下跪了一众太医院的老学究,闻言都虎躯颤颤,不作他言。
天家震怒,尔等都只能小心行事。
连太医院里最是圣手的两位老太医此刻也只能无言对视一眼,交换了一番对方眼中的古怪。
长公主殿下这既不是普通风热感冒也不是突发急症却连着近七八日的反复高烧,虽有疑似中毒之象可至今也没有毒素侵入肺腑的颓败之脉,气血亏虚却不至病弱,反倒是肝火旺盛气脉起伏,甚为古怪。
不过,再是惊诧于长公主的病症他们也无权置喙只能立于殿下跟着一起熬着这一次高热褪下。
外殿气氛紧张,内殿里更是好不到哪去,殿里伺候的几个宫婢都神色惶惶,行色匆匆的端着浮满碎冰的铜盆来往于寝榻之间。
身边的一切尤为清晰,宋之玥却什么也看不见。
眼前一整片都是混沌的黑色。
她像是困在了一个巨大的黑盒子里,浓郁混沌的黑色里围起了几堵高大的墙将她圈禁在此。
她只能到处走,到处撞,如果一边不通就果断走向另一边。
突然,她眼里冲出了一道光。
宋之玥赶紧撑起身子,即将崩溃的神经也松懈了两分,腿赶腿的往那束光里跑。
等她快要触到光源时,一阵惊人的失重感包围了她。
溺水的感觉让她疯狂扑腾,无济于事,摄人的失重感几乎将她胸腔里的余气都挤干了。
窒息的逼迫和死亡的恐惧终于将高烧中的少女惊醒。
宋之玥猛然从榻上坐了起来,一脸病容,抚着胸口,喘着粗气,心悸不止。
“公主!”
跪在榻下的云深惊呼,连忙爬上榻抱住了不住打颤的少女,手上也不停的安抚轻拍少女的脊背。
宋之玥愣愣的转过头盯着云深,目光没有聚焦。
首到心悸的感觉渐渐退却,她才弹开口舌:“你是谁?
我怎么在这里?”
抱着宋之玥安抚的云深闻言被惊得失了声,看着眼前的少女浑身发抖,没两下竟然还落下泪来,悲怆地哭喊起来:“公主!
我可怜的公主…”几个在殿内伺候的见状都纷纷跪下来轻声啜泣,看起来有些混乱。
依旧停在外殿的帝王听见了内殿传来的骚动,不禁皱起眉来。
……太极殿内,宋之淮靠在桌案正疲惫的揉按着眉心,思忖着明日该如何广召名医为宋之玥看诊。
“陛下,太医院那边传话来说,公主人虽影响了记忆,不过高烧退下去了不少,仔细探脉来看依旧是亏虚之脉并没有别的异常。”
宋之淮身边的掌事太监林海往桌上奉茶,瞧了瞧人的脸色,慢慢补上了后面一句。
“陛下,这用药?”
宋之淮摆眼一看,猛的摔下刚拿起来的茶盏。
“哼!
什么意思?
连这也要朕来定夺?
这些个老东西要是没那几分本事卖弄不如趁早去投湖自尽,省的朕来动手了。”
“……陛下,元阁老求见。”
小太监的通传声在下首响起,林海识趣的闭了嘴,收拾好桌上的茶水便退下了。
“宣。”
等元阁老拜倒在殿下时,宋之淮手里己经换上了新的烟青色茶盏。
“老臣元厉,参见陛下。”
“阁老不必多礼。
不知阁老何事求见?”
宋之淮又挥退了殿内的近侍。
“臣斗胆,请陛下送公主回南水府休养治疗。”
上位的帝王挑了挑眉,不禁失笑。
“元老这是什么意思?
送玥儿回南水云天?
朕这儿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就算回了南边又能怎样呢?”
“回陛下,臣自知这不合规矩,不过长公主殿下这样日日熬着也实在不是办法,有症在身却无病可医,想必陛下也不愿一母同胞的手足受此折磨,臣听闻南边有满江蛊医一族,或许能治公主此病也未可知。”
宋之淮皱了皱眉,心里顿感威胁。
南水云天是元厉的族地,也是宋国一统前江南一带最大的氏族邬堡,如今最大的园林书院。
早在十年前登基之时,宋之淮就曾亲临此地将他的亲妹妹送入元厉的哥哥,也就是当时的江南大儒元质门下请求教导。
待元质带着宋之玥进了南水云天府后,元厉带着拥兵数万的几位将军就地拥立宋之淮为王,送他登上帝位,至今十载。
宋之淮捏着茶盏的手寸寸收紧。
他其实一首不明白元氏为什么要控制着他的妹妹,纵使一母同胞,可元厉凭什么认为她不会被自己放弃呢?
毕竟一个公主怎么看都像是一颗可以随时摆弄适时放弃的棋子罢了。
说到底,他这个皇帝当得还真是……宋之淮松了松眉头,挥手放下茶盏。
“罢了,既然元阁老说有办法那就这样吧,说起来玥儿拜入元先生门下也应一句恩师高义,阁老作为叔伯自然也不会害了她。”
“林海!”
“奴才在。”
“宣朕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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