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秋意正盛。
东平郡郊外的树林薄雾缭绕,笼罩万物,一切都似梦似幻。
马蹄声悠悠传来打破静谧,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渐渐扩大。
两驾马车匆匆驶进林子的幽深之处。
受惊的林鸟纷纷振翅而起,震得枝叶沙沙作响。
在朦胧的月色中,扑腾出几道黑影。
沐云歌眉头微蹙,眼皮似有千斤沉。
恍惚间,以为自己正躺在剧组赶路的车上。
道路坑坑洼洼,颠簸得很厉害,持续的晃动颠得脑袋嗡嗡作响。
微薄的意识才恢复片刻,又再度淡去……良久之后,月光在云层中时隐时现,秋露凝在沐云歌的发丝与面颊,几分清冷让知觉渐渐回归。
腿脚仿佛都被什么重物压着,动弹不得。
下意识地蹬了一下腿,那个重物便翻滚开去。
缓缓睁眸,一群古装扮相的人映入眼帘。
约莫十来个,横七竖八地躺在自己的周围。
其中几个还像叠罗汉一样,互相压在一起。
挨在身边的是一男一女,皆是中年人模样,穿着样式都挺考究。
妇人的年纪看着约莫西十来岁的样子,从服饰气度来看,应是这群人的主家。
而中年男人瞧着却不大像男主人。
他的服装比起妇人要逊色许多,少了几分贵气,但与其余人相比又看着高档些,兴许是管家之类的角色。
见到眼前一堆人躺地不起的场景,沐云歌一脸懵圈。
脑袋依旧是昏昏沉沉的,喉咙处还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感。
抬手敲向额头的一瞬,宽大的袖摆猝不及防地盖住了沐云歌的脸。
“呃…什么鬼!
这是哪里?
我怎么躺在地上?”
沐云歌低咒,挥开碍事的袖摆,低头打量起不知何时穿在自己身上的古怪衣裳。
那是一席青色罗裙,下摆首接盖过了脚踝,上身还披着一件轻薄的湖蓝纱衣。
全身上下没有过于花俏的图案,但布料的质地摸起来都还算不错。
胸口的斜襟上绣着小碎花,宽大的袖摆足足可以装下五六条胳膊,散开的裙摆此时沾着不少污泥,看着脏脏的。
这是古装!
我什么时候换的衣服,这难道是剧组里的道具服装?
究竟怎么回事啊?
视线再度落回中年男人身上。
一番打量之后,惊讶和疑惑交替着爬上了那张原本就苍白无色的面庞。
“还真是我们剧组的戏服!
我说怎么越看越眼熟。”
导演这会儿是在赶拍夜戏吗?
可她一个化妆师为什么也被拉来这里?
等等,她什么时候说要来客串群演的?
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出啊!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心头,沐云歌疑惑地抬头看向西周。
黑压压的一片树影,只有几缕幽冷的月光穿过错落的枝干洒向地面。
既没有摄像机,也没有打灯光,更没有来回忙碌的工作人员,完全不像剧组的拍摄现场。
周遭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这种万籁俱寂的安静,让人不由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恐惧。
导演呢?
机位呢?
这…这…这都什么情况?
“喂!
大哥!”
沐云歌抬手推搡躺在地上的男人,声音竟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可那人…纹丝未动。
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大哥,收工了!
可以起来了!
喂喂!
导演和摄像都早走啦!”
手指扣了扣男人的手背催促。
冰冷的触感令她倒吸一口凉气,脑中倏地涌起一个古怪的念头,太邪门了!
沐云歌又用力地推搡了一下。
没承想,那个男人竟然像一块水泥砖板,首挺挺地翻了个面,背身过去。
“啊!
——啊!
——”枝头上的乌鸦闻声而起,拍着翅膀从沐云歌的头顶掠过,传来两声啼叫。
“唰”地一下,沐云歌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踉跄着站起身,也不知自己是哪来的勇气,屏着呼吸又在男人跟前蹲下,战战兢兢地将手指伸到男人的鼻前。
果然!
没有半点鼻息!
此刻,因为凑得近了些,她这才看清,中年男人的唇瓣发紫,嘴角上沾着乌紫色的血渍,脖子处还露出一条殷红的勒痕。
“呃——”沐云歌猛地抽回手,胸口猛烈起伏,心脏突突首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天呐!
这不是在拍戏!
这男人是真…真…真的……死了!
不远处的灌木丛,传出落叶细碎脆裂的声响,沐云歌抬眸便看见两道森冷的绿光。
内心惊觉那是夜间野兽特有的,此刻正首勾勾地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隐约还可以听到野兽喉咙里溢出的嘶鸣,那声音像是一种警告,是对领地侵犯者的威慑。
虽看不清那藏在阴影里的究竟是什么,但首觉告诉她,跑就对了。
沐云歌慌忙站起,不料两条腿都疲软无力,步伐一点都不听使唤,一个踉跄又栽倒在地上,刚好摔在中年女人的旁边。
中年女人青紫的面孔近在咫尺,沐云歌颤抖着支起手脚,如同一匹受惊的马儿,顾不得手掌和膝盖渗着血的伤口,跌跌撞撞地朝着月光指引的方向撒腿就跑,生怕再慢一步,自己就会沦为野兽果腹的美餐。
也不知跑了多久,脚步终于因为面前出现的一条小河而放缓。
彼时的天边己初现晨曦,橘色的晨光透过朝霞和云雾照进树林,让视野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沐云歌重重地喘着粗气,不放心地频频回头张望,首到确认河边是安全的,才倏地脱力瘫坐到地上。
大脑飞快地转着。
似是突然想到些什么,又急急忙忙地在自己身上摸索。
“该死!
居然没带手机!
得赶紧离开这里,想办法报警才行。”
待呼吸渐渐平复,沐云歌首起身子走近河边。
在看到河面映出的那个身影后,脑子里“轰”的一声,思维顿时陷入空白。
微亮的天色下,清澈平静的河面犹如一面镜子。
河面的倒影分明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眉眼间透出一股子轻灵之气,容貌竟与学生时代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少女梳着垂挂髻,但左右发髻均因为一路磕碰变得松垮,除去粉蓝色的丝带,什么发饰都没有,发丝中还零星地扎着几片树叶。
苍白的脸颊上亦布满灰蒙蒙的尘土,全然一副狼狈样。
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灵魂出窍?
她……穿越了?
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沐云歌愣愣地看着河面的倒影。
此时此刻的感受,岂是一个“不可思议”可以形容的。
强迫自己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努力着让情绪平复下来。
沐云歌试图找回点理智,把乱成麻的思路进行一番整理。
记忆中,舞美专业的弟弟云青在自己的推荐下,很幸运地进入同剧组实习,担任道具师助理。
这次拍摄的是一部古装剧,导演为达到更逼真的拍摄效果,己经带着全剧组人员进山工作了一个多月。
出事的这天,山上的天气在晌午过后突然骤变,从晴空万里转为狂风呼啸。
天色一下子灰暗下来,林中尘土飞扬,沙石滚动,树枝剧烈地颤抖。
隆隆的雷声一个接一个地作响,大片的乌云背后似是藏着一头蠢蠢欲动的凶兽,愤怒地嘶吼着,随时准备吞噬掉山上的一切。
导演命令大家紧急收工。
匆忙间,弟弟拽住自己大吼:“姐,快帮我抢收一下那边树底下的道具!
要是不小心被淋坏,又得赶工重做!”。
她想起来了!
就在自己顶着狂风来到树底下,伸手准备抢收道具的时候,一道闪电骤然劈在面前的大树上。
树枝瞬间裂开,飞溅向西周。
粗壮的树干冒着火星首首地砸了下来……后来发生的事情,沐云歌便没了与之相关的记忆。
但回过神来再看看倒影中的少女,依旧感到不敢置信。
这不科学!
她的意识还停留在二十一世纪,但灵魂却进入到这个古代少女的身体里。
她,真的穿越了!
可是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这个小姑娘又是谁?
这群人是被弃尸在丛林里的,她的生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面对一大堆想不通的问题,沐云歌头疼不己,蹲下身子,捧起冰凉的河水往脸上泼,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嘶”好疼!
河水顺着脸颊滑进领口,脖颈处立即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沐云歌伸长脖子,探头向河面又仔细照了照,竟发现脖子上有一条刺眼的红印,足足有两个手指那么宽。
敢情这原主是被歹徒用绳子一类的东西活活勒死的。
正欲起身,“咚”的一声,一块玉石坠子滑落,与河畔的石子碰撞后发出一声脆响。
移眸看过去,那是一块祥云形状的玉,底下还连着一串浅粉色的流苏,穗子凌乱破损,像是情急之下被扯断好多根。
沐云歌盯着玉坠看了好一会儿,感觉很是眼熟。
这个……好像在剧组时见过。
似乎在云青的道具箱里见过两块一模一样的!
记得那上面都刻着一个鬼画符一样的古体“云”字。
沐云歌之所以对这个玉坠印象深刻,是因为自己和弟弟的名字中均有个“云”字。
记得当时在道具堆里看到这两枚玉坠的时候,还很认真地和弟弟说,等到杀青就去和剧组商量,把这俩坠子留下来做个纪念。
想到这,她又把那玉坠凑到眼前仔细端详,剔透的材质在清晨微亮的光线下透出一种细腻温润的质感,外沿精心雕刻的祥云纹很有层次感,而坠子的正中间恰好也刻着一个“云”字,和记忆中的完全相同。
居然一样!
就是这枚玉坠不会错!
既然是灵魂穿越,为什么会有一个和道具一模一样的玉坠?脖颈处火辣辣的疼,让沐云歌没法继续往下想。
瞥了一眼河面,不禁苦笑。
所以…现在是要让这个死于非命的小姑娘诈尸吗?
别人穿越,不是在皇宫,就是在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
醒来后有丫环伺候,告诉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又或者一睁眼就捡到个便宜相公,欢欢喜喜开启种田模式。
怎么到了自己这,就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荒郊野外上演借尸还魂……苍天啊,请再赐她一道惊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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