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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修版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

毛团团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叫做《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是“毛团团”的小说。内容精选:穿成宫女,我步步谨小慎微,辅佐太后上位后,成了尚宫大人。本想功成名就后,脱去奴籍,拂身而去。没想到却被那禁欲皇帝缠上了,将她囚禁宫中,日日承宠。“万里江山与你共享,白头相守约你一人,我求你留在我身边……”...

主角:慕清辞盛元烨   更新:2024-08-21 18: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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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慕清辞盛元烨的现代都市小说《精修版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由网络作家“毛团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叫做《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是“毛团团”的小说。内容精选:穿成宫女,我步步谨小慎微,辅佐太后上位后,成了尚宫大人。本想功成名就后,脱去奴籍,拂身而去。没想到却被那禁欲皇帝缠上了,将她囚禁宫中,日日承宠。“万里江山与你共享,白头相守约你一人,我求你留在我身边……”...

《精修版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精彩片段


钟若烟跟了康乃安多年,康乃安对她十分疼宠。

从前未曾发达也就罢了,既然一朝掌权,他少不得给她置办些好物。

钟若烟挚爱翡翠,梳妆镜匣里摆满了各类翡翠样的饰品,光是翡翠簪子就有二十多支。

可这些还不够,钟若烟常年混六尚局的,见的都是人间珍品,她便瞧上了京城客商拿出来卖的极品玻璃种翡翠,价值万两白银。

那可是万两白银!

即便是康乃安而今身居大内副总管,一年俸禄也才三百两,哪里能有银子买?

除非是动用各地官员们孝敬贿赂的一大笔钱。

钟若烟一通哭求,康乃安还是忍痛买了来。担心她戴在人前显摆,招来祸患,特意将翡翠雕成了支朴素的簪子。

想着这样便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根簪子,即便注意到,还有他大内副总管压不下来的?

可那些人里不包括皇帝。

康乃安万万没想到的是,钟若烟竟不小心将簪子带到了御前!

康乃安心里着急,又怀了丝侥幸心理,问:“你怎么确信陛下就真的注意到了?”

钟若烟回想起殿内陛下看她的眼神,阴寒彻骨,她猛不丁打了个哆嗦,牙根发起颤来。

“我磕头时……簪子掉在了地上,我去捡……陛下他看见……他的眼神……应当已经,看出来了。”

午后渐渐燥热,空气中的水蒸气都好像被一条湿毛巾拧干了,风扑在身上,燥热。

康公公却感到通体如坠冰窟。

康乃安急匆匆赶回自己宫外府邸,顾不上说许多。

钟若烟心绪不宁地回了六尚局住处。

她一路上魂不守舍。沿路许多宫女都偷眼打量她。

尚食局手下的司食和司膳也跟来问询,都被她一关门挡在了外头。

钟若烟惶恐不安地在自己的架子床上呆坐着,屋内光线昏暗,浮尘在空中游荡。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响起了一众脚步声。

紧接屋门被人踹开,周德忠站在门外,向来和善的面孔殊无笑意,手里拿着一捧圣旨。门内涌进许多个太监,七手八脚将她从床榻上薅下来。

钟若烟惊恐道:“周公公,我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

周德忠冷哼一声,摊开圣旨:“六尚局尚食钟若烟,多次污蔑诟骂上级,怠慢宫嫔,疏忽公事,处鞭责二十,剥夺尚食职务,罚充浣衣局宫婢,钦此。”

浣衣局!宫婢!

钟若烟眼前一黑。

那可是宫中最低等的宫婢!是罚充罪奴的地方,劳务繁重,受人轻贱。

一朝为浣衣奴,如无特例,永世不得出!

她不敢相信自己会从堂堂七品尚食,沦为那等低贱的奴婢!

被内侍架着手臂拖到外头时,她才猛然清醒,大声呼喊:“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康公公的对食!我要见康乃安,我要见康乃安!他受圣宠,他会来救我的!他定会叫圣上收回手旨意的!”

周德忠抱着拂尘冷眼旁观:“别想了,方才路上传来消息,康乃安被查明府中账册,贪贿了大笔银两用于谋私,现已下了狱,等待陛下处决呢。”

钟若烟呆愣住。

她不敢相信他们这么快就败了。

还是败在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细节上。

满身鞭责后,她被拖走的最后一丝念想,竟是早知如此,就不去贪图那尚宫之位了。

也不会闹到皇帝跟前,犯如此大错。

***

从养心殿回到自己住处,盛元烨瘫倒在床上,望着那片轻纱乘尘,满脸生无可恋。

这回怕是栽了。

她惹怒了狗皇帝,加之偏心,狗皇帝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她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宫内处置宫人的刑罚,五花八门。

有把人包扎在袋子里,丢了利爪的猫进去挠得人体无完肤的;

也有一层层湿透的薄纸覆盖在人脸上,叫人于无尽的绝望中窒息而死的;

也有水牢、墩锁等等令人痛苦难熬至死的刑罚。

狗皇帝这么恨她,会对她用哪种?

越想越害怕。

盛元烨落下泪来。

她瓷白的牙齿叼着被子,闷声掉眼泪。

要不要学那些畏罪的朝臣一样,在刑罚到来之前自戕?

她看了眼手中的薄被,又扫了眼屋顶上的横梁,

……有点高。

她纠结一下,硬了心。双手抓住被子,狠命一撕——

盛元烨:“……”

撕不动。

她再用力几次,仍旧无用。

她颓废了,古装电视剧果然误人子弟,里面女人要上吊时,那被单一撕就坏。

到了她这,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行。

长叹一口气,盛元烨跳下床,跑到西边靠窗的一架五斗柜里面翻找,她记得自己有把剪刀放在里头的。

翻了一下,果然发现了。

她大喜过望,回来剪被子,一顿剪。

剪完看成品,边角毛毛躁躁。勉强算一条花绫。

然后就是挑选踏脚的椅子。

不能太矮,矮了吊不上去。也不能太高,高了脚踢不动。

找了一圈,看见墙角落当摆设晾着的圆凳,大小高矮正好合适。

她踩上去,踮脚把被子做成的花绫挂上了横梁,脖子尝试地套了进去。

粗糙的绳子往脖颈下一勒。她的呼吸猛窒,一张雪白小脸憋得通红。

她忙缩了回来。

有点怕。

要不……还是算了吧?

盛元烨正纠结着,忽听见外头响起一片嘈杂的脚步声,高高低低,正往这边赶来。

盛元烨:“!”

难道是慎刑司的人来了?

想到之前脑补的那些酷刑,盛元烨赶紧把下巴放回了布条里,杏仁眼瞪得大大,紧张盯着门边。

随即,她听到了打开门栓的声响,进来了一名蓝衣小太监。

一进门,就同站在屋中间玩上吊的盛元烨大眼瞪上了小眼。

太监:“?”

盛元烨:“!”

太监手一抖,袖子里掉出了一截物件。

盛元烨随着东西落地的声响看去,只见地面上是一圈沾血的牛皮小鞭。

盛元烨:“!!!!”

她惊吓过度,脚上一个没站稳——砰一声,凳子给踢开了。

脖颈随着身体下坠的重量蓦然收紧,锁住了全部呼吸,眼前显出一片天星乱坠的花色。

盛元烨:“!!!!!!!!!!”

靠,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小说《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他和你说什么了。”

侍奉的宫婢都退出去了,屋中只有两人,慕清辞仍是压低了声音:“李大哥很想你。”

程韵神情黯然:“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姐姐,你还念着他么?”慕清辞斟酌着用词,“想和他渡过一生那样。”

一抹悲伤划过程韵脸颊,她笑容越发的苦:“我一生,便是如此度过了。”

慕清辞明白了。

程姐姐是不会放下李大哥的。

可是……她心里万分纠结。

毕竟答应了李大哥,她不好说话不算数。

可若真说了,岂不是陷他们于不义?

慕清辞搁在腿边的拳头攥紧,手心捏得发汗。

怎么选都是错。

慕清辞一咬牙,算了,两人的事,交给两人自己处理吧。

她直直看着程韵:“程姐姐,李大哥托我传话……”

她把李廷贺的话复述一遍。

“御花园,西边,紫竹林……”

程韵嘴边默默念着这个地点,手掌揪住了对襟领子,神情激动欣喜,眉宇很快又笼罩担忧。

她看向慕清辞,复杂道:“他怎么敢?这是杀头的罪啊。”

慕清辞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纠结这许久了。

令慕清辞意外的是,程韵只想了一瞬,便迅速果断地做出决定。

“去,”程韵坚定,“我明日一定去。”

翌日,晚,亥时正。

宫内更夫打着梆子走在御花园墙外的夹道上,尖细的嗓音随着和煦微风飘得很远。

紫竹林里透着股清透的香气,淡淡的凉。

月色皎洁,柔和光线被尖头的竹叶摇曳得星星点点,湿软的春末泥像是满载星河的船,拨荡着难以言明的氛围。

程韵如约赶到了御花园西侧。

她没有带任何宫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自然是能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人知道。

令她忧闷的是慕清辞非要跟着来。

慕清辞要来帮他们把风,可程韵不想牵连到她。

无论如何相劝,也架不住慕清辞非要来掺和的决心。

用慕清辞的话说:“程姐姐胜过我的亲姐姐,李大哥也好似我的亲兄长,你们要是出事,那同我死了有什么区别,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程韵终究还是拗不过,让她跟来了。

夜里黑,宫道上不点灯。

两人此行本就见不得光,也不敢点灯。就这么摸着黑赶来,到了紫竹林前面一带假山灌木林内。

绕过一块一人高的太湖石碑子,抬眼望去,濛濛月色下,李廷贺就站在宫墙下,一株格外高大的紫竹边,

雾色模糊缭绕,黑夜里看不清他的面庞,高大健硕的身躯却是程韵永远也无法遗忘的。

程韵眼眶涌起泪意,提起裙摆朝那人奔去。李廷贺张开坚实的臂膀,一把将心爱的女人揽入怀中。

接下来的画面就不是慕清辞该看的了。

慕清辞走出去,站在刻有“湘妃林”字样的石碑边,守着入口。

这片没有石凳,过一会儿她站累了,索性蹲靠着碑身。

夜深,柔风一吹,她有点犯困。

把脑袋靠在手臂上,糊糊迷迷地刚想小眯一会儿,忽然就听见前头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声音不杂沓,却也有几个人。

慕清辞起身躲在了石碑后头,心里期盼着这群人走别的路口绕过这里。

却没成想,他们低声絮语着什么,竟直直朝这边来了。

慕清辞:!!!

她想跑去给两人汇报,可脚步声渐近,她离他们又远,一时赶不过去,又不敢大喊,着急等在原地。

片刻,那行人出现了。

一共四人。

前头两名小太监提着精致华美的六角宫灯引路。

黄茫茫的灯光映照了走在中间一张男人的面庞,也映得他一身金紫龙袍麟光耀目,身子高大挺拔犹如巨树,凛然不可逼视。

一路在絮絮叨叨的则是老熟人周德忠。

一行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可这行走的方向,分明就是奔着这片紫竹林而来的啊。

慕清辞快要崩溃了!

这都什么破运气?后宫里偷会就算了,偏生还撞到了最不能撞到的人!

他们已经出现在转角,再往前走几步,就要进紫竹林了。

来不及多想,慕清辞没头没脑地一个猛子冲出去,佯装不小心摔倒在来人跟前。

两名小太监正提着灯笼安心看路,没成想石碑后头突然会窜出一个漆黑的人影,把他们吓了一大跳,好险没有尖呼出声。

周德忠见一个人滚到跟前,一张老脸吓得惨白,扯着嗓子高喊:“来人啊!有刺——”

他声音突然截断在半空,因为他看清了来人的脸。

一张秀丽水灵的脸,杏眼泛波,琼鼻一点,唇红齿白,漂亮得不行。

因为跌倒的缘故,她侧趴在地上抬起脸,额头碎发凌乱,柔柔飘在脸侧,妩媚又清纯。

在这样暖黄画灯的映照下,一身熟悉的靛蓝色华贵宫装被她穿出了弱不胜衣感。

这宫装原本定做的时候就大了些,慕清辞不是个计较的人,也就晾着没改。而今这么一跌,领口处竟然自然散开,肩膀处的皮肉掉出一小截。

搭配这小鹿似畏惧瑟缩的眼神,雪白旖旎,勾魂摄魄。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转眼过去一月,春日也到了尾声。

忙碌了月余,狗皇帝也没找上她。慕清辞悬着的一颗心彻底安定下来。

那日说情无果,慕清辞没向程韵提起。

程韵而今是满后宫里唯一的小主儿,四处都盯着,想自戕是不能的。

幸而皇帝从未宣召她侍寝,有慕清辞在,满宫的下人也不敢因为她的无宠而拿乔。

日子过的舒坦了,程韵的心结也散了许多。

只是每日里仍旧会独坐窗前,望着院外春景黯然神伤。

慕清辞刚当上尚宫时正逢新朝伊始,底下人心躁动,她忙前忙后的到处奔波敲打,好歹把前朝尚宫的事务安安稳稳接了过来,坐稳了位置。

这会儿处理事务已然得心应手,日常便会多抽出时间来陪伴程韵。

两人在一起无非叙一些日常琐事。

慕清辞见她面色比起前些日子似有阴郁,不禁问道:“姐姐近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吗?只管同我说,能帮的一定帮。”

程韵勉强扯开一抹笑,“我如今贵为小主,哪有什么烦心事,你能来多瞧瞧我就够了。”

摆明了不想说,慕清辞也撬不开她的嘴,只得作罢,话些其它家常。

快到午时,程韵忽然显得有些不安,催促着慕清辞该离开了。

慕清辞猜到肯定有事,赖着不走,程韵拿她没办法。

日至中天,面生的婢子提着一打食盒匆匆而来。

进门撞见慕清辞在,一张脸色显出些许慌乱,连忙低下了头。

程韵又急了,拉着慕清辞的手劝:“辞儿,已经午时了,你还不回去尚宫局,待在我这儿做什么?”

慕清辞猜到那盒饭食有异,淡声吩咐:“愣着做什么?把饭盒端上来,打开。”

那宫婢到底不敢违抗她的命令,犹豫了一下,只得把食盒放上了桌面,手抖着掀开第一层。

迎面而来的一股腥臭霉味让慕清辞皱了皱眉,面色沉了下来。

果然是这样。

她没立刻发作,看着宫婢越发小心地将三菜一汤摆放齐整,才蓦然出声:“你们给贵人小主宫里的食物便是这样的么?”

那三样菜色分别是清炒荠菜、水煮白菜、还有一小份肉蛋,汤则是紫菜汤。

大周朝崇尚节俭,这原是合规矩的。

可那菜和肉分明已经过了新鲜时候,菜都蔫坏了,炒蛋更是发出一股腐烂的臭味,闻着都叫人犯恶心。

这东西能吃?

同程韵往常形容给她的简直是天差地别!

那送饭菜的宫婢忙地跪了下来,连忙摇头说不知。

程韵到底没拦住,此刻轻轻叹了口气,按住慕清辞的手:“辞儿,罢了,不关她的事。”

“姐姐平日吃的都是这些么?”慕清辞问。

程韵面色有些难堪,在慕清辞执着的盯视下,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想了想,又补充:“也才四五日,想必是近来宫中粮食匮乏,应付些也无妨。”

“粮食匮乏。”慕清辞听得都气笑了,她掌管六尚局,宫内的食物储备她会不清楚?

别说寻常时节宫中不会短了吃穿,就算是灾荒年月,那也断然短不到宫中来。

这分明是底下人有意怠慢!

程韵知道以慕清辞的性子不会坐视不理,柔柔劝道:“到底是我不受宠的缘故,下人才敢怠慢,你敲打敲打便是,别闹得太难堪。”

慕清辞道:“姐姐放心,阿辞自有分寸。”

她看着跪地惶恐的宫婢:“谁让你送这样的饭菜过来的?”

那宫婢支支吾吾,慕清辞没了耐性,秀眉微拧,斥一声:“说话!”

宫婢被她训得一抖,这才把话说利索了:“是,是尚食大人吩咐的。”

她哭丧着一张脸。

慕清辞猜也是她。

这位尚食姓钟,虽然品阶低她一头,可向来不服气她。

慕清辞刚掌权尚宫局的时候,对方没少挑唆下面的人给她使绊子,也着实让慕清辞手忙脚乱过几次。

因都是在暗处动手脚,也拿她没辙。

只是没想到她膈应她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对她身边人动起了手。

明白原委后,慕清辞语气更冷了些。

“东西留下,现下换新的来,再敢拿些坏掉的肉菜来糊弄,我定饶不了你,叫钟尚食仔细着些。”

慕清辞端起尚宫的架子时很有几分威慑。

那婢女不敢反驳,也不敢看那碗碟食盒一眼,飞快地走了。

慕清辞端坐在桌旁沉着脸色一言不发,程韵又劝:”辞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因我得罪她们。”

慕清辞道:“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若是以前也罢了,如今我已身居尚宫之职,还能叫底下的人欺负了你去?”

“况且我瞧着她们未必是冲着你来的。”

程韵听了只是摇头。

过了一刻钟,那面生的婢子又来了。

将食盒内的饭菜放出来,都是新鲜的,吃起来味道不错,显然备办得用心了些。

慕清辞陪程韵用完了饭食,命程韵身边的宫女将之前的食盒收拾好,告别便往六尚局来。

六尚局在皇宫西侧,占地面积不小。

六局分别掌管后宫的不同事宜,尚食局是专管膳食的,这个点儿宫里的贵人们都吃过了,局里清闲了些。

慕清辞踏进了尚食局的门槛,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高高低低的嬉笑声,是一群厨女在打闹。

见到她进来,那群女官连忙收起了笑容,低下头去,规矩地站在一边。

慕清辞冷着脸:“你们尚食呢?叫她出来。”

尚食便是尚食局的最高女官。

立马有宫女躬身前去通传,没多久,一身碧绿宫装、打扮华丽的女人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同色服饰,相对朴素些的两个女子。

慕清辞瞧着她:“钟尚食。”

钟尚食掀起眼皮轻笑:“慕尚宫。”

她见她竟也不曾行礼,就这么直喇喇地站着,俨然一副一争高下的架势。

这两人间的暗潮汹涌,两旁的宫婢们纷纷压低了脑袋,不敢直视。

慕清辞直奔主题:“你们今日给贵人小主做的饭食如此不堪,不曾有个交代么?”

钟尚食扶着髻旁的翠玉簪,懒懒笑了笑。

“慕尚宫说笑了,我哪儿敢怠慢宫里的主子?只是今日的菜色本就不丰,因此将就了些。”

“既然慕尚宫要求,我便吩咐厨子紧一些好的菜样给做了。都是给宫里办事的,互相之间哪有不通融的呢?”

一通言辞狡辩下来,反过倒是慕清辞欠了她的人情。

慕清辞冷笑:“你们的将就就是贵人小主送了腐臭发霉的饭菜?这是将就?这是害人!倘若出了事,你们尚食局是想齐齐掉脑袋么?”

钟尚宫笑得懒散,低头看自己涂了护甲的指:“慕尚宫言过了,奴婢哪有那个胆子陷害主子,您要是实在不忿,我罚了送菜的宫女便是,别动怒呀。”

她话说完,跟在身后的司膳司食都低头窃笑出声。

尚食局名义上是归尚宫局总辖制,实际上没谁将慕清辞这位尚宫大人放在眼里。

但凡在宫里多待几日,便都知道当今圣上和太后没有一丝养育的情分,两人之间虽面上客气,关系却只称得上体面。

太后娘娘虽然暂且执掌凤印,在圣上面前却根本说不上话。

而六尚局里谁不知道?陛下登基,提拔上去的大内副总管康公公,与钟尚宫是多年的对食。

康公公受陛下器重,原本是要向陛下美言几句,提拔自己的对食做六尚局尚宫的。

没成想被太后的一旨凤诏截了胡,让一个无名宫女坐了那六尚局最高的位子。

却让宫内深耕多年,根基深厚的钟若烟做了底下的尚食。

钟若烟如何能甘心?

即便再不甘心,有太后撑腰,钟若烟也只能压着火气,表面上敬慕清辞一声,可谁也挡不住她背地里使绊子。

整不了慕清辞,整一整同她交好又不受宠的嫔妃小主易如反掌。

慕清辞就是知道了,又能拿她怎么样?

慕清辞强压着怒气:“你指使的事,却让一个无辜的宫女来背锅?钟若烟,你是欺我不懂宫中的规矩?”

见慕清辞不打算善了。

钟若烟神色也冷了些:“规矩,敢问慕尚宫想拿哪条规矩来压我?”

“六尚局是为侍奉后宫而设的,如今你们尚食局却连一道能吃的饭菜都做不出来。想必是管事的出了问题,我只找管事的。”

慕清辞微微一笑:“既然钟尚食不能尽心尽力地为后宫办事,那你的位子从今日起便移交到别人手里吧。”


寿康宫内,太后重重一拍桌面,承放器具的檀木小几跟着抖了抖。

“岂有此理!”

太后怒火中烧。

“钟尚食和康公公竟敢如此公然与你作对,这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慕清辞垂着脖颈,方才禀报时也没挟了公报私仇的意,在整件事上添油加醋。

即便如此,也足够让太后震怒了。

只是,慕清辞微微蹙紧了眉。

她担心康公公二人不会坐以待毙,会有其他的动作。

而那动作,显然会是找到狗皇帝。

她咬紧下唇,洇出一片粉色。

“叫钟尚食同康乃安过来!本宫还要看看他们能翻了天不成!”

太后平素和睦,看上去就是一副和软性子,但身为国母的威严犹在,被底下人这样轻忽,自然不能再像从前一般。

倘若这次不整顿一番,这后宫诸事,她怕是都管不下来了,到时候还不是叫外人看皇家笑话?

太后身边吴嬷嬷应声退出,去宣那懿旨,才走到影壁墙转角处,迎面就撞上了皇帝身边大总管周德忠。

吴嬷嬷心里惊异,赶紧裣衽下拜。

周德忠扶起了她,面和交代一句,两人来了寿康殿内。

“听闻慕尚宫在太后娘娘宫里,陛下叫奴才来寻慕尚宫去一趟养心殿呢。”

慕清辞脸色有些发白,攥紧了宫装衣袖。

这个时候皇帝派人来叫她过去,还能为了什么事?

她的猜测果真应验了。

太后脸色也难看起来。

周公公是皇帝身边第一人,最是亲近的。

竟然在此刻劳动他亲自大驾,定然是那两个不长眼的恶人先告状,告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虽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可打小就被送去它宫抚养,从小到大,她不仅尽不到身为母亲的职责,甚至连面都见不到几次。

皇帝埋怨她,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有些隔阂,放在母子之间便罢了,若是皇帝打算插手此事,维护那两人。

那不就是坐实了她是个不为皇帝所喜,没有半分权威的虚名太后吗?

太后心慌地拧紧帕子,“周公公,陛下叫你来时什么神色?”

周公公表情迟疑一瞬,满脸堆笑。

“太后娘娘放心,您毕竟是陛下生母,陛下不会不顾及您的颜面的。”

这话里的意思是会把太后摘出去,但慕清辞这个告状的尚宫怎么样,就未见分晓了。

太后显然领会了这层意思,眉头并未松开:“你也知道,辞儿是我的身边人,她若是被罚,无论有没有牵涉到哀家,都打的是哀家的脸面。你是皇帝的身边人,多多看顾她点儿。”

周德忠笑应:“这是自然,老奴能帮的一定帮。”

临走前,太后拉着慕清辞的手嘱咐:“你且去看看,若出了事,还有本宫在,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随意动你。”

慕清辞心中苦涩。

陛下陛下,出了事该怎样最终都要看陛下的意思。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

可那狗皇帝明显极为厌恶她。

去了他跟前,她就是有理也变没理。

可这苦水只能被埋在肚子里,倾泻不出。

慕清辞郁闷得眼睛都红了一圈。

路上,春衫薄。

春末夏初的日子,天气没有转暖,反而冷风更肆虐了些。

慕清辞兜风一吹,拉紧了胸前的交领上衫。

手指盈白,纤细,若杨柳,同腰一样。

美人眼眶微红,好似受了莫大委屈,身段也弱不禁风。

哪怕周公公是断了根的男子,早已没了那等念头,仍旧心底泛起怜惜。

他凑近来温声道:“尚宫不用惊慌,陛下会照顾太后娘娘的颜面,定然也是不会动你的。”

周德忠是合宫称颂的老好人。

先帝在时,他就已经任职了首领太监,帮扶过的宫女太监无数,颇受人敬重。

慕清辞知道他的开解只是出于好心,表面应了,实际依旧心绪不宁。

事情到底如何处置,还得看那位的意思。

到了养心殿,从明间转进书房,是陛下日常批阅奏章,召见大臣的地方。

殿中燃着三足鎏金仙鹤香炉,龙涎香淡淡萦绕屋内。

一张四角龙案雕刻盘龙绕柱,雕工精细,纤毫毕现。

龙目威严四溢,从桌角瞪视着来人。

慕清辞视线只触及到那龙案后的明黄龙袍,便压低了脑袋,不敢多看。

心跳宛如擂鼓。

周德忠把人送到后就退了出去。

慕清辞手里捡着本绸缎奏章,见了人来才放下,矜贵凤眸瞥她一眼。

女人面对他时胆子一如既往的小,那下巴恨不得焊死在脖颈上。

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连看一眼都不敢。

别人畏惧他,慕清辞从不放在心上,可不知为何,这人如此做派,他心里就莫名不爽。

奏章啪地一声摔在了案旁,慕清辞吓得身体一颤,顺着声音跪了下来。

弱柳似的身段掩藏在靛蓝宫装里,一张秀美小脸又苍白几分,荏弱惹人怜惜。

慕清辞最见不得她这样子,目光挪开,瞥向身侧肃立的特来喊冤做主的二人。

他喊了声:“康乃安。”

嗓音低沉、质冷。

宛如铁石嶙峋,经过战场风沙的锻造,擦刮耳边,砭人骨肉。

这显然是不高兴的腔调。

康乃安猛地下跪叩头:“陛下,替奴才和尚食做主啊。”

康乃安一下跪,钟若烟也紧跟着跪下。

屋内一下就跪了三个,气氛严肃,令人生畏。

龙案上的五爪雕龙目视堂间,威赫凛凛。

四下里连一丝风也听不见,空气滞流。

慕清辞冷哼一声,冲着康乃安:“你要朕做主,人朕也给你叫来了,现在开始说辩吧,朕听着。”

说着,慕清辞撩起衣摆,一条腿踩在了龙椅上,仪态懒散。

他这般轻松姿态,四下却无人敢掉以轻心。

康乃安答应了声,抬起了额头,看向慕清辞。

“今日尚食局不过是底下人不懂事,饭食上略微怠慢了程贵人。

“慕尚宫便到了尚食局寻事,还说要裁撤掉钟尚食的职务。

“陛下,底下人犯错是常有的,该罚就罚,该赏就赏,可同钟尚食何干啊?

“慕尚宫分明以公报私,把六尚局当成她的一言堂!”

不愧是副总管太监,言辞足够犀利切中要害,这般罪名砸下来,便是她慕清辞专权擅势,是要掉脑袋的。

就算狗皇帝不站她这边,她也不可能任人定罪。

慕清辞当即反驳。

“康公公这罪名我可不敢认,今日奴婢也并非无故针对。

“今日奴婢恰好在迎春殿见到了午时尚食局送给贵人的饭菜,饭菜腐臭,难以入咽。

“奴婢想着责罚钟尚食,但钟尚食却不思悔改,当众顶撞,奴婢不罚恐难以服众,因此才想裁撤她的职务,以肃宫规。”

钟若烟跪在地上的膝盖抖了起来,在尚食局她固然不怕慕清辞,可到了皇帝跟前,却是心虚胆寒。

康公公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扬起脖颈正要反驳。“陛下——”

慕清辞修长健硬的指节叩了叩奏本,高高在上的嗓音传来:“让钟尚食自己说。”

康公公的话音一下憋在了喉头里,只能心有不甘地退回去,递给钟若烟一个眼色,叫她好好回话。

钟若烟是个欺软怕硬的,在圣上面前当堂对质,嗓音都抖出了哭腔。

“奴婢……奴婢不认!是尚宫大人诬告!”

慕清辞冷嗤一声。

这人竟然称谓后还带上了大人,装得倒是一副敬重言辞。

就是她这哭腔听着,怎么看怎么心虚呢。

慕清辞眸中闪过一抹暗色,视线转到了慕清辞身上。

也许是因为气愤,慕清辞脸颊泛起两片玫瑰花瓣似的红色,也顾不上对他的畏惧。

虽是跪着,倒有几分气势汹汹的娇态,身姿却也挺拔起来,如笔挺的玉竹。

跪得是生龙活虎。

“我有没有诬告,你心里最明白。”

慕清辞杏眼圆瞪,眼尾因为激动泛起嫣红,像是被人使坏故意揉的。

“今日午时送来的腐臭饭食奴婢还保存在房内,依照程贵人的说法,尚食局送这样的饭食已是连续五天,钟尚食可认?”

钟若烟脸色一变,没想到慕清辞还保留了证据,心里暗道大意。可当着圣上的面,她怎么能认?

钟若烟一个劲儿地否认此事,又是磕头,一下一下极为用力,额头皮肤都渗出了细细的血珠。

慕清辞微微皱眉。

他不爱看人一言不合躬腰磕头。

好似任是天大的事,膝盖往地上一跪,脑袋一磕,就能靠着掰碎的脊梁骨躲过该有的责罚似的。

皇帝浅按在奏本上的手指悠悠然抬了抬,拇指上的古扳指转过一抹润滑的脂白,缓缓落回奏本。

不用言明,随侍的内侍躬身退出,依言去取那证物去了。

皇帝身边的人办事就是快,不过一炷香时间,那顿没有动筷的饭食就已经呈上了御前。

看着那发霉腐朽的饭食,散发着浓浓的恶臭,慕清辞眉头一皱,内侍识趣地把东西端得远离了。

这东西的确不是人该吃的。

哪怕是猪食都比这盘菜色要好!

慕清辞原本还是看戏的心思,这会儿是真生出了些火气。

这群奴才底下闹闹也就罢了,明面上的差事也敢这般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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