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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有房一族

发表时间: 2022-12-02

9月30日,周四,晴,南风<3级,30℃~15℃。

我俩正式入住老温饭馆,张凯为此还特意在门口放了一挂一千响的红皮鞭炮。

房间因为好久没人住,看着比较埋汰,我俩决定好好捯饬捯饬,毕竟都是文化人儿,深谙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

装修计划随之被正式列入提案,两票全数通过,代号“红旗行动”的装修行动立刻生效并予以实施。

我在四周墙壁上贴满了Jay和山鸡哥的巨幅海报,越看越热血,怎一个“帅”字了得。别问我为啥不张贴铜锣湾扛把子,只因他撞脸张凯,我可不想天天被他俯视着入睡。

张凯则在门背面贴了张素描自画像,可我越看越觉得画中人就是手夹香烟撩头发的陈浩南。

张凯建议买张漂亮舒适的双人床,我也觉得很有必要,因为高质量的睡眠是高效学习的保证。

我俩又马不停蹄跑去五里外的旧货市场,花了二百元淘了一张足以睡下三个人的老榆木雕花仿古床,乐滋滋地租辆三轮车拉了回来。

老司机管拉不管搬,只花了5块钱,值!

老司机开着三轮车,大床平放在车斗,我和张凯并肩坐在大床上,视野开阔得很。一路上摇摇晃晃的,有两处急转弯差点把我俩直接给甩飞出去,但并不耽误我俩谈笑风生。

我说,咱睡老榆木床,会不会把脑袋睡成榆木疙瘩;这张床看起来比我老爷爷都老耄,别哪天一睁眼咱俩穿越回明清了。

他说,颜色不重要关键在选材,实木才是一张床的灵魂;如果从投资角度来看,这张床保养得当传家传代是不成问题的。

床拉回来了,问题出现了,床腿太长死活弄不进房间。要不说姜是老的辣,关键时候还得靠老温,锯掉半截腿的大床顺利塞进了小屋。

可问题又出现了,张凯说床要东西摆,我则坚持南北摆。他说头东脚西睡有创作灵感,我说头南脚北睡符合地球磁场。我俩争来争去,吵个没完,最后床还是南北放了,不过我义务做他一个下午的人体模特,也值!

“一、二、三,放!”

只听“咣当”一声,床尾不偏不倚重重地砸在了水表上。

“好!”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那根老化得锈迹斑斑的经不起一声喷嚏的水管突然间断裂开来。

“不好!”

自来水顷刻间像印尼海啸铺天盖地而来,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我和张凯顿时都傻了眼,立时淋了个落汤鸡。

“你先堵住它,我去关水阀。”

张凯说完飞下楼去,只剩下无助的我死死按住裂口呆呆望着门外。

老温闻声上来,丢给我一条破抹布又折返回去了。

我环视房间一周,幸好四周墙上都贴了瓷砖,不对啊,这间本不是卧室,而是二楼厨房。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老温蓦然回首的那一笑,敢情是上了他的当了,被他卖了还乐滋滋地帮着他数钱呢。

我完了!我瘫坐在水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时水也停了,应该是张凯跑到了村委会总闸室关闭了给水阀门。

我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烟,已经被水泡透了,一抬头看见一个留着小分头的猥琐小青年站在门口东瞅瞅西瞧瞧,正用可怜的眼神打量着我。

看到我看向他,他立马朝我努努下巴一脸同情地说:“估计得有十方水,三十!”

原来是供水处的。我有气无力地摸出一张早已湿透的五十块钱递给他,然后等他找钱,看他并无找钱的意思,我催促道:“喂,找钱啊,你!”

“找什么钱?刚好够!我还得给你安装一根新管子和一个新水表,本该再收你三十的,看你是学生,也不容易,就收你二十算了。”

我还没答应呢,小分头就操起家伙式儿叮叮当当忙活了起来,没出三分钟就收起家伙式儿,卷好筒帆布工具包,拍拍屁股走人了。

艹,这钱挣得也忒容易了吧。我数得很清楚,合着二十元就买来二十声叮当响。王八蛋,我咒你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生个儿子也没屁眼。

小分头走后没多久,张凯急匆匆跑上楼来,手里拿着一根新水管和一个新水表,看到我坐在水里吸闷烟,忙问:“怎么了,你?”

“没什么,就是累,”我有气无力地回答,“来根白将。”

老温轻轻走上楼来,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说话间不忘投给我一个怜悯的眼神,说完叹了口气,摇摇头又轻轻走下楼去。

我心里清楚,小分头肯定是他打电话叫来的,因为村委会总闸室的给水阀门是管着这一片儿门头房的供水,他的餐馆可不能断水,他只认钱。

“艹,TM的,龟孙子。”张凯骂完用力将水表和水管扔向地面,弹起后的水管砸下了墙壁阳角瓷砖的一小块瓷儿。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我俩牺牲了一整个中午时间才将地面上的水清扫干净,瓷砖都能照出人脸来,同时也累得够呛,我只觉得腰酸背疼腿抽筋。

“累死了,要不咱俩中午整瓶汇仁肾宝?”

“去你的,走,下楼去吃饭。”

楼下已人满为患,饭馆里的学生都挤在那台25寸TCL王牌前观看休士敦火箭队的比赛,姚明的罚球还是很有看头的,就跟辣条似的很有嚼头,容易下酒。

“温叔,”我朝温叔摆摆手,厨房里的他忙得像个陀螺,“来份大盘鸡。”

“艹,不过日子了?”张凯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看着我,“搬家,可花了不少钱了!”

“没法子,日子逼的,”我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温叔,再来一打黑趵。”

“自己拿!”老温嘴里骂骂咧咧的,颠勺、搅拌、翻炒,手中的铁锅嘣嘣响。

“你丫疯了?”

“日子逼的!”

张凯总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用他的话说,自从学了美术,就是踏上了一条吃土的不归路。可对于我来说,招生卖书的“意外之财”花起来毫不心疼。

学美术真的很费钱,艺考花钱如涓涓流水,一般家庭承受不来。如果不是真的热爱,就不要走美术艺考这条路,况且美术也需要多方面的天赋的。

有的人天生色彩感觉好,能做出极为漂亮协调的色彩搭配;有的人造型特别准确,画啥像啥,形很准;有的人想象力超群,能画出创新的内容。

因为跟着他学了两年,我的素描就很好,特别是素描头像默写,也许是天赋吧。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五点多,睁开眼的一刹那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口渴得要命。不应该啊,就喝了六瓶啤的。

下来一楼透透气,小南风一吹,我竟有些晕头转向,端起老温的茶杯就是一通牛饮。茶凉了,味也淡了,却瞬间感觉如此清甜。

张凯早醒了,正面向一中校门口悠闲地吐着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圆圆的烟圈。这是我的母校,也是他的母校,我俩在这儿一起度过了四年时光。

“醒啦,”张凯说完随手将烟蒂扔了出去,“回到一中好好混。”

我看着他的背影,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白将点着,只吸了一口,身体顿时如袅袅青烟。

“去了一中好好混,我就不陪你去了。对了,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指望别人真心照顾你,自己照顾自己才是真的。”张凯始终背对着我,独自朝着门外自言自语,“明天一早,我也该去中州参加集训了,我也会好好的,放心。”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男人之间的友谊很难说,是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兄弟情。我希望自己过得好,但希望兄弟过得更好。

“她,还没找到?”

“没有,我把她丢了。”

“顺其自然吧,所有的失去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我感觉,她快回来了。”

张凯话锋一转,聊到了“她”,一想到“她”,我感觉被烟熏到了眼睛,拿手揉一揉,湿润得很。

我俩肩并肩站在一起,我发现一中教学楼没有亮灯,应该是提前放假了,明天就是十一小长假,对于高中学生来说是一个难得的调整期。

诺大校园空无一人,校园广播却准时响了起来,播放的还是我的Jay,还是我的《简单爱》。

一中的校园广播喇叭一周七天都不闲着,每天的12:10-12:40、18:10-18:40,是她固定的上班时间,风雨无阻,时刻在线。

有时她的慢性咽炎犯了也会闹点小情绪,播放中无缘无故会出现一些嗡嗡声、嘶嘶声、沙沙声的杂音,听着很糟心。可一首歌的时间又没有杂音了,情绪反复多变,让人无可奈何。

张凯说它是母喇叭,犯了更年期综合征,如果再有个公喇叭配对就好了。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异性效应下,母喇叭会变得更加优秀。

我心想母喇叭也好公喇叭也罢,幸好有这个大喇叭相伴,要不然一中的校园生活会乏味死的。

周一至周六会有固定主持人,说着标准的龙城普通话播报校园动态、心灵毒鸡汤、学生投稿作文、学校临时通知啥的;周日则完全是流行歌曲,男有Jay女有Cyndi。

去年那段时间,我和张凯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反正就是天天闲得蛋疼。闲暇之余,我俩统计起了月度数据——大喇叭50%的时间刮的是Jay的中国风,30%是Cyndi的,剩余时间就是些用来凑时间的垃圾口水歌,这些垃圾口水歌存在于校园的唯一作用就是反衬Jay的无与伦比与Cyndi的甜蜜爱你。

母喇叭突然闭嘴了,18:40了。

“咱俩也算是有房一族了?”张凯自信满满的说,“起个牛B的名儿吧!”

“必须滴!”我举双手赞成,小家虽然不大但名号得响翻天。

“洪兴堂、济一堂、双立人、双子座、双休日、无双亭、两口子、快活林、联合国、天生一对、花样年华、2狗子の窝、2货的世界……”

我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借着白将的烟劲儿,倒豆子似的“啪啪啪啪”乱说一通,每说一个名字就看他一眼,见他没反应,我再接着说下一个。

“双龙会?”

“好!就这个!”

“就这个?”

“就这个!”

感谢徐克、感谢成龙、感谢香港电影人、感谢香港电影导演会、感谢港产娱乐片……

我翻箱倒柜找出那张海报,张凯照着海报字体用红色马克笔在卧室门外面写上了一模一样的“双龙会”仨字。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