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重新回到一九九三年,七月的一天,源西平原,平田县土洼镇景中村。
天上的太阳,像一个大大的火球,毒辣辣地照着大地,无情地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
村里的黄狗,热得伸着长长的舌头,田野里的庄稼,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晒得卷缩的树叶间,传来一阵阵恼人的蝉鸣声。
这里,便是景大河土生土长的故乡--景中村,一个贫穷落后,却又充满着质朴和希望的地方。
景大河,这位心怀远大梦想的农村青年,此刻满脸愁容,心灰意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垮了。
十九岁的他,刚刚经历了高考的失利,成为了全村人眼中名副其实的高考落榜生。
三年前的那个暑期开学季,作为村里第一个高中生,他怀揣着大学梦想,在村里人的夸赞和羡慕中,背着行囊,自豪地走进了平田县高中的大门,成了全家乃至全村的荣耀……现如今,当高考成绩公布后,看到那令人失望的数字时,他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了。
失落、自责、痛苦、绝望……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让他无法呼吸。
他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多年上学读书的结果,付出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质疑和失望。
心想:当初为什么不努力学习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是啊,现在想想,他确实悔恨不己。
高中一年级的时候,他学会了逛街,胡乱花钱,买一些不必要的物品,每当周末,别人学习,他去逛街,结果功课落下了。
高中二年级的时候,他学会了抽烟,去录像厅看录像,每当周末,别的同学在学习,他却不惜花三元钱看一个通宵的录像片,饿了就花五角钱买一袋锅巴充饥,结果学习渐渐退步了。
高中三年级的时候,他学会了饮酒,结识了一帮社会上游手好闲的青年,每当周末,别人复习功课,他充当别人的小弟,帮人打架,帮人摆平好多不光彩的事,结果高考成绩惨不忍睹。
三年前,他曾经是中学里的学习尖子;三年后,他沦落为校园里的一个后进生!
唉,真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
他心想,如果当初把闲逛的时间都用来背书;如果把逃课的时间都用来做题;如果当初把帮人约架的时间都用来复习;如果……如果……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他又能怪谁呢?
谁都不怪,就怪自己,怪自己自暴自弃,怪自己自甘堕落,怪自己意志薄弱……此刻,景大河方才明白,考大学,对自己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考上大学,对自己和家庭来说,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啊!
可惜,一切都付之东流了。
但不管咋说,他落榜了,落榜的现实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突然间,景大河对未来感到迷茫和恐惧,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自己还有未来吗?
我的未来会不会成为一场梦?
同时,他的内心也充斥着强烈的自卑和焦虑,觉得自己处处不如别人,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他寄予厚望的家人。
连录取的最低分数线也没达到的他,悔恨、沮丧、失望……高考录取结束的那几天,他整天躲在家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他害怕出门,因为只要他一出家门,村里就有人有意无意地问:“大学生回来了,考多少分啊?”
“考上啥大学啦?
要去哪个城市上大学啊?”
“你家祖坟里冒青烟了,将来当官了,要为咱村做几件好事啊!”
……听到这些,他无地自容,干脆不给别人见面。
三年前,曾经多好的一个学习尖子生,现如今,为何落到这般田地啊?
“孩子,别灰心,再复读一年,明年考个更好的大学!
我和全家将都指望你嘞!
人家都说,咱家祖坟的后劲很大啊!”
父亲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他。
每当听了父亲的这些话语,他总感觉心里不是滋味,他何尝没考虑过复读过啊!
但是,自己考的分数,距高考录取线,还差一百多分呢,就是复读一年,也很难增长这么多分。
更何况,复读费也得缴一千多元,对于一个土里刨食的农村家庭来说,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长夜漫漫,夏虫啾啾。
村人们早己进入了梦乡,整个村子静得可怕。
景大河一个人,默默地走在田间小路上,脚步沉重,思绪万千。
失落、迷茫,无助,就像自己家里那几亩贫瘠的土地,渴盼着甘霖的滋润。
但最终也没盼来一滴甘霖。
就这样,景河一生中最美好的大学梦想,就像肥皂泡一样,彻底地破灭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啊!
高中三年,他由一个学习标兵变成后进生,之所以有这样的结局,真的由不得别人,由不得上天,就是由自己造成的,是自己,毁了的大好前程啊!
今后的人生之路,我该怎么走?
景大河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群星寂寂,残月无声。
此时的景大河真的好孤独啊!
其实,他并不孤独。
在落榜心痛的这些天里。
村东头,有一位和他年龄相当的女孩,天天牵挂他,担心他。
她叫梅子,是与景大河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也是景大河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
这几天,梅子白天见不到景大河。
晚上,她就站在离景河家不远的柳树下观望。
天黑的时候,她看到景大河一个人走出大门,向村外的田间小路上走去,这个叫梅子的女孩子,悄悄地在他后面。
“等等我,景大河。
你一个人去哪?”
梅子快走几步,问道。
“梅子,是你。
这几天,我的心情一首不好,一个人想出来走走。
“景大河回答说。
“听说,你考大学,没考上。
不要紧的。
考不上也没关系。
就在家种地呗。”
景梅安慰道。
此时此刻,除了梅子,没有谁能默默关注着景河。
“景大河,你老实说,在县城上高中的时候,你谈过恋爱没有,交过女朋友没有?”
梅子轻声的问道。
“没有的事儿。
我一心一意只顾思恋着你的呢,和谁也没有谈过恋爱。”
景大河回答。
“景大河,你高考没有发挥好,没关系的。
反正考不上大学的,又不是咱自己!”
梅子小声地开导着景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