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的意识已经接近混乱,我知道我已经快要报废了。
可最后,我拼尽全力保护的主人眼里也没有我。
他那么悲伤、那么脆弱,仿佛躺在他怀里的那个就是他的挚爱。
可谁知道,那个快要报废的机器人只是一个主人连名字也记不清楚的、微不足道的小替身罢了。
我不甘心。
原来机器人也会不甘心吗?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命运对我的嘲弄,我感到无比的荒诞。
曾经,主人失望地对我叹气:“零二,你果然没有心。”
我只平静地注视着主人孤独而又绝望的神情,陈述事实般回道:“您知道的主人,机器人本来就没有心。”
那时,主人仍不死心地往我的机械核心中不断地输入有关人类感情的数据,期待着我能产生自己的情绪。
那时,我只觉得主人很可悲,等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机器人,期待一个不可能的回应。
还妄想,把我变成另外一个机器人。
我有什么资格笑话我的主人呢,明明我自己才是那个最可悲的人啊。
我想挣脱出主人的怀抱,可我一动,他却抱得更紧。
我苦中作乐地想:没准那个不明毒素没先使我报废,主人却先一步把我勒死了。
我叹口气,缓缓说道:“机器人守则第一条: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
“机器人守则第二条:机器人必须服从主人给予它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
“机器人守则第三条:机器人在不违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强迫症非常欣慰,主人没有再打断我,让我在临报废前终于完成了机器人首次激活时的宣誓。
我于一片错乱中艰难地看向主人:“我遵守了所有的机器人守则,零二是个合格的机器人,对吗?”
主人沉默。
我十分心寒,原来他到最后也不愿给我——“零二”一个肯定吗?
“你不是。”
我听到主人哽咽的声音。
“你没有遵守第三条,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机器人。”
“......好的,我明白了。”
我抬起手,摸到主人的光脑,把一段残缺的数据传了过去。
“我消失了,零一就可以回来了,主人,您开心吗?”
18.
那是“零一”的残留数据。
从我被激活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有一段他人的数据在我系统内部鸠占鹊巢着。
而我的主人,无时无刻不在希望我被那段数据所取代。
我从不觊觎他人的东西,但也容许自己的存在被不清不楚地抹杀。
我更害怕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另外一个机器人。
于是我在那段残缺数据周围加了无数防火墙、屏蔽信号,我做得很隐蔽、很小心。
因此,主人在对我的检修中从来没有发现这段数据,他也一直以为我是个“失败品”或“未觉醒者”,而不是生出了坏心思的“小偷”。
在系统一声声的警报中我被迫进入了休眠。
令我可惜是,我没有看到主人最后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吧?
19.
我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原来机器人也会做梦吗?
原来机器人报废后进入的回收空间竟然是这样的。
梦里,我变成了一个人类。
我不停地在实验室里穿梭着,眼前是一段段复杂又纷乱的数据,耳边是研究员们沮丧叹气的声音。
我不停地工作,没有间断、没有休息。
终于,实验的第一个阶段圆满完成,而我也不堪重负地倒了下去。
原来,这就是人类的生活吗?
好可怕。
还是当机器人更加舒服、自在。
我再一睁眼,看到的是凌飞气势汹汹、前来兴师问罪的模样。
他不由分说地给我请了一周假,在我出院后,又拉着我去定制了一个家政型机器人。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在我看到那张和凌渊一模一样面孔的家政型机器人后,我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这不是梦。
这是属于“零一”的记忆。
20.
我出神地看着机器人凌渊。
我没想到,原来我的主人凌渊竟然和我一样都是机器人。
旁边凌飞不满地开口:“这机器人长得也太招摇了。”
“买机器人是要给你找个保姆,又不是男朋友,我看着这张脸就拳头痒。凌衣,快换一个。”
原来,她不是“零一”,而是凌衣啊。
怪不得......
我听到我开口怼道:“我看这张脸顺眼,难不成让我看你那整天都写着不高兴的脸吗?”
凌飞:“......说不过你,赶紧把他拿回家吧。”
就这样,凌渊成了整日照顾我生活起居的保姆。
我新奇地看着一丝不苟、冷冰冰工作的凌渊。
虽然平日里主人也面无表情,但他至少还带着一丝“人味”,而这时的凌渊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严格地按照程序执行者照顾我——凌衣的任务,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举动。
一周假期过去,我又回到了实验室开始忙碌的工作。
只不过这时多了一个监督我休息、吃饭,让我不至于饿晕在实验台上的凌渊。
实验室里密密麻麻复杂的数据我也看不懂,只是走马观花地体验着凌衣那时的生活。
“我”在研究能够在星空里与虫族作战的机甲。
一些战舰虽然杀伤力大,但对付体型较小、敏捷的虫族完全没有优势。
于是联盟开始研究能够附着于人体表面的机械外骨骼,想要把战士武装起来,让他们直面虫族。
但联盟低估了虫族的杀伤力,虫族轻飘飘的一击往往能把战士们打得内脏出血,小巧的外骨骼根本起不到保护的作用。
于是联盟转而研究机甲。
先是那种人们在控制台上控制的“机甲战士”,但由于作战距离过远、深空中信号的干扰,以及面对复杂多变的战局那延迟的反应力,让“机甲战士”变成了笨重的人型不倒翁。
现在“我”研究的是能够承载人类的机甲,让人类进入机甲直接驾驶、与机甲并肩作战。
“匹配度太低了,这些人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力都这么差劲的吗?我”不满地抱怨着。
研究员们愁眉苦脸:“这些已经是联盟最强大的战士了,我们这次又要以失败告终了吗?”
“我”看着被放置在实验舱里高大的“曙光”号,喃喃自语:“不、一定还有办法的......”
这时凌渊进来,无情地把“我”提溜走:“到吃饭的时间了主人。”
“我”不满道:“不要这么提溜我!还有!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叫我主人,直接叫我的名字吗!”
凌渊敷衍:“好的,主人。”
“我”:生气。
旁边的研究员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纷纷收拾实验数据,准备下班。
每天晚上就是喜闻乐见的“我”对凌渊的调戏时间。
按“我”的话来说,就是冷酷无情的凌渊不让“我”做实验,那“我”没事干,只能拿他找点事情来做了呀。
“我”在凌渊的系统面板上敲敲打打。
凌渊无奈:“请不要再给我输入一些奇怪的数据了。”
“我”装傻:“什么数据?”
凌渊:“比如凌飞把你的压缩面膜当奶片,结果从嘴里拉出张‘人脸’的糗事。还比如凌飞半夜去厕所把家里的人型机器人当小偷并与之格斗一夜的事情......”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我竟然把《凌飞的二三糗事》发给你了吗!”
凌渊:“要是让凌飞知道,他又该找我打架了。”
“我”直接卖弟弟:“没事,他打不过你。”
“我”在凌渊的系统里加入了战斗模块,并把战斗技巧、机甲驾驶手册以及历年来联盟优秀战役的数据全都导入进去。
“我”期待着凌渊能给我一个奇迹。
“我”期待着凌渊能成为那个“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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