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王如初,很恼火。
每当手机上注册一个新的软件,他就开始纠结他的职业。
在他自己眼,虽然心底,他自己能把自己定义为一个游戏人生的人,但是他不允许别人评判他的人生,尤其是手机上那理论上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APP。
是的,如你所想,打游戏,曾经是他自己认为的可以赚钱的手段,并且是和他的那帮兄弟们堂而皇之炫耀的一些资本。
因为,曾经他熬一个通宵可以赚到上千人民币,曾经,他是轮堆的那帮无业游民里的佼佼者,打遍天下无敌手。
那时候,他还没有孩子。
刚刚结婚不久。
她媳妇话少,人性好,只要他不干坏事祸祸社会触犯法律,其他的事情随他胡闹。
女人一份药房售货员的工作,至少能够暂时维持一家两口人的基本消费。
后来,有了孩子,一切似乎瞬间变了。
媳妇坐月子,奶水不够,让他去挑个奶粉。
他在超市专柜左顾右盼,挑三拣西,最后只能在售货员的鄙视下,拿了一罐中等偏下价格的奶粉回家和媳妇交了差。
再后来,就算他连着熬几个通宵,游戏的收入慢慢大不如前。
一天天过去,口袋里足以维持家用的钱越来越少,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
后来,好不容易女儿长大,上了小学,又出现了新情况。
每当孩子学校老师让填家庭情况表,永远有一项叫做父母职业和工作单位。
每当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窘况。
职业总不能像QQ标签上随便写一个玩儿游戏的人,工作单位也只能永远空着或者,填个无。
后来,当孩子又一次把一张表拿到他面前时,他正在游戏键盘上抠的啪啪响。
“爸,老师又让填表。”
女儿特意用了一个汉语词汇里的“又”字,又一次难为情地把一张纸堆到他脸前,此刻他正在为一场游戏输了分挠头,看到白纸黑字上又一次写着父亲职业,工作单位,政治面貌几项,他又一次火冒三丈。
一边骂着“他娘的”,一下子从老板椅上起身腾起,像个大闹天宫的孙猴子,顺手一撩,键盘连同连接线瞬间从电脑机箱插孔上脱离,咣当一声,键盘掉地上了。
一起飞舞的,还有那张己经被他顺手撕烂的表格。
女儿见状,哇一声哭出声来。
正在隔壁做饭的媳妇连忙赶来,瞥到地上人仰马翻的场景,还有孩子哭红的双眼,立马明白上一刻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连忙拉过孩子的小手,把孩子的头顺势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孩子的小肩膀头,作安慰状。
下一秒,她带着孩子转身离开了那个她发誓要爱一辈子的男人身边。
那一夜,他又是彻夜未眠,一个人在书房沙发上熬了一宿。
想来想去,这一切的一切,总归是他的不是。
第二天,天还未亮,他拎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两口子的卧室,对着刚起床的媳妇说了句:“今天,我去人才市场找工作,晚一点儿回来。”
他的游戏人生,他的想赚大钱的梦,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日子,似乎回到了他和媳妇刚认识的时候,纯粹,为了同一个目标开始一起向同一个正确的方向努力的日子。
媳妇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脸上的微笑,似乎是多了那么一点点,而那个女人身上的微表情,只有王如初能够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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