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独龙拍了拍老陈的手背。
“放心,人没有事。”
老陈和陈飞刚要缓口气。
“就是不好往回找。”
听到这句话,陈飞一下想起了小时候见过的,被折断胳膊腿出去要饭的孩子。
老陈问:“不是孩子去了哪个方向能算出来吗?”
独龙回答说:“这次不一样,明天你就知道了。”
然后对陈飞说:“你回去找一个你弟弟随身的东西,明天捎着和我去一趟断桥岭——就咱俩。”
老陈有话要问,独龙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他把话憋了回去。
回到沙家埠村老陈的家,老陈和陈飞俩人又围着村子找了三四圈。
嗓子喊哑了,也没有雷雷的半点回音。
一大早五点不到,陈飞就开车接上独龙。
陈飞虽然刚拿到驾照不久,但开车早就会开了。
十二岁那年就偷爸爸的车钥匙,拉着雷雷出去玩。
三个多小时到达断桥村。
车停在村西头,独龙下了车就拄着拐一步一瘸地往前走。
陈飞人高马大还在体校散打队。
“龙爷爷,这路不好走,要不我背你吧。”
“不用”,老头和陈飞的爷爷一样倔强。
“我这要是年轻十岁,别看我拄拐,一点也不比你慢。”
要不您表演一下子。
陈飞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
拐了几个弯,穿过了好大一片玉米地,树林前面终于出现了一片开阔地。
陈飞虽然经常回农村爷爷的家,但是回来就是玩手机玩电脑,从来没下过地。
胳膊被玉米叶子划得一条条红道道,火辣辣得刺挠。
陈雷雷啊陈雷雷,你可是把我害惨了。
一路上陈飞一直想问去干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他听说这种跟神交流的事最忌讳的是心不诚。
他知道自己原本对这种事的态度,所以不时地提醒自己一定要虔诚再虔诚,要发自内心的虔诚。
独龙走到那片狭长的开阔地的东南角。
让陈飞在附近堆起一个小土堆。
把香点着插进了土里。
陈飞把一块玉质的平安扣放到独龙手里。
独龙拿着点燃的黄表纸嘴里念念有词,绕着平安扣转了几圈。
陈飞心想这仪式连贡品都不摆,简单到有些敷衍,会不会影响到跟神沟通的效果。
突然想起心诚则灵的规矩,连忙说了好几个阿弥陀佛。
恨不得就地磕几个响头,以表明心意。
独龙做完之后把平安扣还给陈飞。
“只要这块玉没碎,就说明你弟弟是安全的。”
陈飞手里托着平安扣,顿时觉得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独龙往东面看了看。
“快了,太阳快照到这里了。”
陈飞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问。
“过会你就能看到你弟弟了,你站在那我看看方位。”
真的吗,这么神奇吗?虔诚虔诚。
独龙指着正北面的边上。
陈飞站到那,感觉下面的风嗖嗖的。
如果真能在这看到雷雷,那以后他要在这里立一块汉白玉的碑来纪念。
怎么是如果能看到呢,是一定能看到,虔诚虔诚。
“朝前看别往下看,我瞅瞅这个高度能不能看到。”
陈飞乖乖站得笔直,前面说不上是峡谷,只是丘陵地带的一条深沟。陈飞站的位置是一个目力可及范围内的制高点,他向前看去,除了农田果园和树林没有什么特别的。
独龙拄着拐来回瞅了瞅说:“不行,矮了点。”
“那怎么办?”陈飞一听着了急,四下张望。
旁边酸枣丛里有块大青石,便指着问:“这个垫上呢?”
“这个行,你把它搬过去垫上。”
陈飞太高兴了。亲爱的石头啊,抱起来亲一亲你都不过分。
把石头放平,陈飞站上去。独龙在旁边说好好好。
“你站着别动了,看前边。”
“前边哪里啊,光看见地里干活的人。”
“你好好看看。”
“再往左吗,那个冒烟的地方?”
“嗯,对”
“没有啊。”
“再仔细看看。”
“还是没有啊。”
“你踮起脚尖来!”独龙的声音有些着急。
“好……哎!”陈飞被狠狠撞了一下!向前面的深沟扑了下去!
一瞬间陈飞突然明白,独龙为什么让他搬一块石头站在上面。
我日你大爷!
陈飞从下往上看清了为什么这个地方叫断桥岭。
真是个蹦极的好地方!
可惜陈飞身上没有安全绳。
风呼呼地在耳边刮着,陈飞的大脑高速运转。
独龙为什么这样做,已经不重要了,陈飞短短的一生迅速在脑中回放了一遍。
……
结束了,都结束了。
雷雷还下落不明,自己又遭到不幸,爷爷该怎么活。
再见我的吃鸡账号。
再见散打队的小师妹。
再见村里年轻的嫂子们。
TMD这辈子就活了俩字:遗憾。
……
就在陈飞闭上眼睛准备赴死时,突然一道闪亮的白光透过眼睑耀得自己眼前一片通红。
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直接掉到地上。
相反身体在不断变轻,慢慢停止了下坠。
眼前的白光逐渐散去。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茫茫的明亮虚空中。
这难道就是原地飞升的感觉?
“因为我人品好,被仙界免试录取了?”
“陈飞跟我来。”
忽然一个声音在叫他。
陈飞循声望去,一位白衣服的老神仙形象出现在他的左边。
与其说站着,倒不如说飘浮着确切。
“对,我是新来的陈飞,以后多多关照。”陈飞点头哈腰一副办公室新人的样子。
老神仙不搭话,拉起陈飞,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往高处飞去。
陈飞丝毫感觉不到和他的接触,只是视野迅速变得越来越宏大。
随着飞升得越来越高,眼前的一切能看出大致模样了:
一道看不见尽头的白光从上方射下来,在他们向上飞升之前的位置,跟其他方向的几束白光交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光球。
另外那几束白光又向各自不同的方向射出去,跟其他光柱交汇在一起形成无数个光球。
这让陈飞联想到了化学课上老师讲的分子结构模型。
“看清了?”
“嗯。啊?看清啥?”
白衣神仙带着他向着一个光球飞去。
这个光球不像其他光球那么稳定,而是在不断抖动。
这个抖动的光球射出的光也在不停晃动,除了白光外还出现了彩色的散射光。
这些散射出去的彩色光和其他光线汇聚在一起形成的光球也在抖动。
抖动剧烈的光球偶尔也会在原先的光路之外发射出一些杂乱的彩色光线。
“神仙爷爷,非常感谢您百忙之中带我开眼,不过我是来找我弟陈雷雷的,您给我指点指点,看看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说完,陈飞故意做出心痛的样子。
“都怪我这个哥没当好,要是我平时再多关心关心他,那他可能就不会丢了。”
这个老神仙竟然无动于衷。
“求神仙爷爷您指点指点吧,我爷爷急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这一点倒是真的。
“天机不可泄露,该看的你已经看到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必须要立这么神秘的人设吗。
神仙不能接点地气吗。
“您看需要多少钱,我会想办法的,不能让您白忙活。”
陈飞实在没招了。
老神仙不管陈飞怎么想,带着他朝一个光球飞去。
陈飞眼前越来越亮,最后一道白光闪过。
他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断桥崖下面。
独龙在崖上正探着身子往下面看。
陈飞喘着粗气,一时难以从虚空中收回心绪。
刚才的体验太真实了,但场景却那么虚幻。
他突然想起坠崖那一刻和退出的最后一刻,都有一道白光从他面前闪过。
轩轩说雷雷消失之前也是有一道白光闪过!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