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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界灭,诸天碎,众神陨……少年九叶带着一身傲骨踏上诸天!这不是九叶第一次,却是最强烈的一次。他觉得天道不公。既然天道不公,那就无需天道。终有一天,我要捅破这天!
主角:九叶 更新:2022-12-04 13: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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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九叶的其他类型小说《终有一天我要捅破这天》,由网络作家“米与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万界灭,诸天碎,众神陨……少年九叶带着一身傲骨踏上诸天!这不是九叶第一次,却是最强烈的一次。他觉得天道不公。既然天道不公,那就无需天道。终有一天,我要捅破这天!
无边海,海无边。
海上风高浪急,妖兽横行。
海中有一岛,名叫莱芜。
莱芜岛上,霞光万丈,仙境一样。
随处可见五颜六色的发光石头。
有一石磨,三丈方圆,通体灰白两色,斜插在万丈悬崖之上。
石磨看似普通,却平整如镜,纤尘不染。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不知多少万年过去了。
终于有风吹来一枚猪食草的种子,落在石磨上。
落入绝地,非死即生,这枚猪食草种子神迹般在石磨上生了根,发了芽。
百年之后,抽出了第一片叶子。
随着这片叶子出现,猪食草诞生了灵性。
有了灵性,它便有了思想。
有了思想,它的世界开始丰富起来。
风,霜,雨,雪,日出,日落……大自然的一切变化,都让它深深迷恋。
之后每过百年,它便会抽出一片叶子。
每多一片叶子,它的灵性便会倍增,感知距离直线增长。
在它抽出第四片叶子的时候。
它已经可以感知整个莱芜岛的一切变化了。
可整个莱芜岛,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而它,是岛上唯一的生命!
寂寞让它倍感孤独。
它开始厌倦了这种日复一日的重复。
许是上天听到它心底的呐喊,莱芜岛终于迎来了第二个生命。
它不知道那生命是怎么来了,突然之间就出现了。
那生命有四肢,可以到处活动,还有嘴巴,可以发出十分好听的声音。
那是一个少年,十来岁的样子。
少年五官精致,肤色净白。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来了莱芜岛。
开始的时候,少年有些惊讶。
可当他看到岛上五颜六色的发光石头时,脸上的惊讶一扫而空。
他一路小跑,一路挑选各种各样的彩色石头。
很快,他来到了悬崖边,看到了石磨,也看到了猪食草。
他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猪食草便抽回目光,转身离开,继续寻找他需要的发光彩石。
“他明明看到我了,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猪食草有点失落。
难得遇上除它之外的生命。
它渴望少年能够陪它说说话。
那怕就说一句话也好。
可它没有嘴巴,不会说话。
只能感知着少年一步步走远,最后凭空消失。
自由自在,来去自如。
那一瞬间,猪食草生出强烈愿望。
渴望成为少年一样的生命。
它觉得,只有像少年一样自由的生命才有意义。
不自由,毋宁死!
那怕为了自由付出所有,包括生命,它也愿意。
“他还会回来吗?”
从那一天起,猪食草的生命中有了等待。
可日复一日,少年再也没有出现。
它在等待中希望。
在希望中失望。
在失望中绝望。
几百年时间在绝望中一去不返。
第九片叶子出现的时候,猪食草的灵性疯狂增长,感知范围已经超过百万里。
却悲催的发现,这片海域,除了莱芜岛,没有别的岛屿。
甚至没有妖兽存在。
仿佛这片海域就是一片生命禁区。
百年时间再次弹指而过,第十片叶子却迟迟没有出现。
冥冥中,猪食草已经知道,它的生命走到尽头了。
它这一生,只有九片叶子。
每片叶子一百年的生命。
再过不了几年,他就要尘归尘,土归土了。
随着生命气息越来越弱,它开始回忆它漫长又短暂的一生,它想起那个曾经在它生命中出现过的少年,想起那个埋藏心底深处数百年的愿望。
它在想,他还好吗?
想着想着,在它生命即将调零之际,少年终于出现了。
那是一个须发俱白的老者。
老者脸上没有了记忆中那一抹清纯,多了许多它无法理解的阴郁。
但猪食草知道,老者就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尽管完全变了个样,但可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比如气息。
数百年的等待,瞬间成真。
猪食草心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无言。
它不会说话。
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它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安静地感知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感受着对方的喜怒哀乐。
老者出现之后,没有去看那些发光的石头。
直接来到悬崖边上,望着石磨上的猪食草。
原本阴郁的目光,多了一丝贪婪。
正是这一丝贪婪,让猪食草感到了害怕。
“本应该高兴才对,我为什么会感到害怕?”
猪食草想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害怕。
不安中,它见老者捏了一个奇怪的手印。
然后,它身上便出现一只手掌。
手掌将它捉实,向上一拔,仿佛要将它连根拔起,断掉它最后一口生机。
“他这是要做什么?”
猪食草本能挣扎一下,却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他想要我。”
“既然你要,我就给你……”
“你要,就拿去吧……”
老者脸色幻变不定,最后化作一声叹惜。
连草都懂得给予。
生而为人,他又如何不懂。
老者张口喷出一片血雨沐在猪食草身上。
被血雨一沐,猪食草原本所剩无几的生机,渐渐有了起色。
“他怎么突然又不要了?”
猪食草不解。
更让它无法理解的是,老者做完这一切之后,便盘膝坐在悬崖边上,静静地看着它。
或者看着它身后那片虚无。
陆陆续续说着一些它听不懂的话。
老者一直说,它一直听。
虽然听不懂,但它还是想听。
数百年时间匆匆流逝,每当猪食草生机即将断尽时,老者便会喷出一口血雨沐在它的身上,然后又说着那些它听懂一点,又不完全懂的话。
一人一草,一说一听。
突然某一天,猪食草再次感觉到了害怕。
那是一种让它六神无主的害怕,心生强烈不安。
它知道老者的生命即将要走到尽头了。
数百年的孤独等待,等来数百年的陪伴,猪食草已经将老者视作唯一亲人。
老者喷出最后一口血雨的时候,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脸上的皱纹开始疯狂绽放,迅速而密集,宛如一朵灿烂盛开的昙花。
昙花一现,刹那就是永恒!
“拿去吧!拿去吧,如果我的生命能够让你再活百年,你把我拿去吧!”
“真的,我可以死,但我不想你死,真的不想……”
猪食草心底疯狂呐喊。
老者却摇摇头,微微一笑。
笑得十分难看,仿佛许多年没笑过了。
“你大概还不知乎老夫的名字吧,老夫叫燕松。”
“燕子的燕,松树的松。”
“意思是要像燕子一样自由飞翔,像松树一样坚韧挺拨。”
“名字是老夫自己取的,还不错吧!”
“老夫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就叫你亲爱的小草吧!”
“亲爱的小草,你可知道,在老夫很小的时候就来过这里了,那时候的你太弱小了,老夫看不上,所以老夫选择了蕴含天地法则的天地原石,踏上了与天争命之路……”
“之后的数百年,老夫一直忘不掉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和老夫很像,是一株与天争命的不屈小草。”
“不屈的生灵,都是骄傲的,包括我和你……”
“老夫一生辉煌,叱咤风云数百年,说不骄傲那是骗人的,骄傲的人都不屑强取豪夺,一定要在老夫与你之间,取其一而活着,老夫希望活着的是你……”
“不要问为什么,问我就是累了!”
老者心里清楚明白,当初无论如何选择,他与猪食草都结下了千年的道缘。
千年一缘,一缘千年!
“大概你也看出来了,老夫就要走了。”
“是的,老夫要走了,在走之前,就送你一场造化吧!”
老者说完,双手结出一个奇怪的法印。
猪食草拼命地摇晃着枝叶,它想告诉老者,它不要所谓的造化,真的不要。
它只想老者活着,活着就行!
老者似若未闻,手中法印再变。
猪食草头顶上方,开始出现一朵朵小花。
小花米粒大小,光华四射。
每朵小花出现,老者身上的生机便少一分。
上千朵小花出现的时候,老者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
“老夫一生所学,拜此地所赠,那就还给此地吧……这最后的一印,是老夫近百年所悟,还没有名字,就如你所愿,叫作化形印吧”
“化形印……聚!”
“聚”字落下,满天小花滴滴旋转起来。
汇聚成一个人形花朵。
浓郁到了极致的生机,从人形花朵上散出。
猪食草知道,只要吸收这份生机,它就有机会成为老者一样的生命。
这是猪食草近千年的愿望。
但现在它却不想要了!
它只要老者活着……活着就好!
猪食草剧烈地摇晃着,但它不会说话,也阻止不了什么。
人形花束迅速落下,融入它的树叶。
猪食草千年如一的枝叶,开始伸展变形。
先是四肢,后是脑袋,然后才是五官毛发……
随着五官渐渐清晰,老者瞬间石化!
“这……”
猪食草化身成人的五官,竟然是他少年时的模样。
就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模一样。
望着眼前这张快要在记忆中消失的少年脸孔,老者再次笑了。
这一次他笑得很自然,像春阳融雪般没有一丝不和谐。
万物化作人形,只有一次机会选择容貌。
容颜一旦凝实便会相伴一生。
一般生灵都会慎之又慎。
“连老夫自己都快要忘记了,你竟然还记得老夫少年时的样子?”老者平复一下心情,缓缓道:“谢谢你一直没有把我忘记,你一生只开了九片叶子,你就叫九叶吧,九是数之极,很不错的名字,你可喜欢?”
已经化成人形的猪食草,张了张口。
本想说话,却“哇”一声哭了。
刚刚化身成人,就如新生之婴儿,九叶还无法准确表达心中所想。
“明明喜欢,却哭了出来。不过,喜欢就好……”
老者还没说完,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
生机突然断绝的老者,再也无法盘坐悬崖上,整个人像树上落下的枯叶一样,被山风一卷,打个旋儿坠下悬崖。
落叶,终须归根。
“不!”九叶撕心裂肺一声呐喊!
想扑上去救人,却发现他动不了。
低头看去,原来他的双脚还生长在石磨上,无法拔出。
无论是否化身成人,似乎都没有自由,那怕挪动一步也做不到。
“为什么?”九叶抬头望天。
这不是他第一次,却是最强烈的一次。
他觉得天道不公。
有山风吹来,吹在脸上,微凉……
风去时,带走一串不屈的泪水。
既然天道不公,那就无需天道。
终有一天,我要捅破这天!
四合镇,四合书舍。
天刚放亮便传出朗朗书声。
书舍不大,学子也不多。
一道低矮的篱笆墙,蜿蜒着将书舍圈了起来。
圈字有点不文雅,感觉像猪圈。
实际上,书舍比猪圈大不了多少,亩许方圆,十数间房舍。
篱笆墙外,有棵千年的老槐树。
老槐树枝繁叶茂,覆盖了整个书舍。
与往常一样,老槐树在朗朗书声中醒来。
可今天却有点不同。
老槐树下,躺着一个少年。
少年十岁左右,五官精致,肤色净白,模样长得十分俊俏。
只是身无寸衣,光着身子躺在树下。
时值初春,春寒未退。
昨夜还下了一场春雨,到处都是泥泞。
如此天气,如此环境。
光着身子躺在树下的泥泞中,就算不被冻死,也得冻掉半条命。
可少年虽然蜷曲着四肢,却脸色红润,一点都不像冻着的样子。
而且呼吸平稳畅顺。
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
这一切都证明少年还是活着的,只是睡着了。
而且睡的十分香甜。
可能是梦到了好吃的东西。
少年嘴角流出了哈喇子。
肚子也十分应景的“咕咕”叫着。
看样子,他是饿坏了。
梦中,少年正望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烧鸡,因为太热下不了嘴,哈喇子流了一地。
“咦,少年郎,你怎么到我梦里来了?”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突然在他梦中响起。
少年寻声望去。
发现说话的是一个须发俱白的老爷爷。
少年不认识老者,问道:“你……是?”
老者慈眉善目,温柔道:“少年郞,你别怕。我是你身边的这棵老槐树,因为活得久了,所以诞生了一丝灵性,这是我的灵性化身。”
“哦……”少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呢?少年郎,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躺在这里?”老者问道。
“我……谁?”
少年想了很久,最后却摇头道:“我……不……知。”
少年说话一字一段的,十分生硬,就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的样子,又像是才刚学会说话的婴孩,吐字不清,表达能力非常差。
“不知?”老者好奇道。
“嗯……”少年点头道。
老者更加好奇道:“你连你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你是怎么到我梦里来的?还有,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就好像凭空就出现了,真是奇了怪了。”
“梦?是……什……么?”少年不知道什么是梦。
“你连梦也不知道?”
老者十分好奇:“这就奇了怪了,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不……懂。”少年摇头道。
“这也不知,那也不懂,那你知道什么?”
“饿!我……饿!”
少年老实道:“好……饿!好……饿!”
“什么都不懂,就知道饿?”老者有点哭笑不得。
“饿,好……饿!”少年摸着“咕咕”叫的肚子。
老者摇头道:“不。少年郞,你很饱,你不饿。在我的梦里,我说你饱你就饱,我说你饿你才饿。你现在很饱,很饱,非常饱,一点都不饿。”
少年却道:“饿!很……饿!很……饿!”
“还饿?”老子眉头皱起,“难道这是你的梦,不是我的梦?那就奇了怪了,如果这是你的梦,我好端端的怎么就来了你的梦境?”
老者想不通,见少年一脸无知的样子,知道问也是白问。
“莫非?”老子像想起什么,莫名兴奋起来。
“少年郞,难道你会传说中的入梦之术?对。肯定是这样。你会入梦之术!是你用入梦之术把我拉到你的梦里来了,一定是这样!”
少年不知道老者为什么突然兴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不语。
老者见少年不说话,以为猜对了,激动道:“少年郎,你可否教我入梦之术?”
少年不解道:“什……么……术?”
老者解释道:“入梦之术。就是可以入人之梦,或者拉人入梦的术法。”
“哦……”少年似懂非懂道。
“哦是什么意思?教?还是不教?”老者紧张道。
“我……不……会!”少年如实道。
“你不会!”老者不相信,“少年郞,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教我入梦之术?”
“我……不……会。”少年老实道。
老者有点不悦道:“少年人,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不……会。”少年再次摇头道。
“真不会?”老者一脸的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不会,除非你放开识海,让我进去看看。”
“识……海?”少年不懂。
“对,就是识海,是人就有识海,除非你不是人。当然,既然你什么都不懂,问你也是白问,那你就什么都不用去想,我现在就进你识海看看。”
老者说完“咻”的一声,化作一道白光,钻进少年的眉心。
少年吓得一跳。
伸手去摸额头,却什么也摸不着。
“不……见……了?”
少年十分好奇,这里摸摸,那里摸摸。
脑袋除了有点肿胀,没有其他不适。
却不知道,在他识海里的老者如今正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鬼?记忆竟然一片空白?”
少年的识海一片空白,比白纸还白的白……
“可就算是失忆了,为什么连记忆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不可能啊!识海不可能如此干净!”
“除非他刚出生?可他哪一点像刚出生的婴孩?”
“这就奇了怪了,难道他不是人?”
“可就算不是人,也是有记忆的吧!”
老者诞生灵性数百年,还是第一次遇上少年这样的怪胎。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没有记忆。
老者一边想,一边在少年的识海里走起来。
来到识海深处,他终于发现了一株小草。
这是一株猪食草,外面遍地都是。
十分的普通。
不同的是,这株猪食草顶上有枚紫色的果实。
紫色果实拳头大小,上面似有金色灵纹偶尔闪烁。
“他所有的记忆,就剩下这一株猪食草?”
老者十分好奇,近前这么一看,瞬间呆住。
浓郁到了极致的草木气息,在果实上面凝而不散。
随便飘散一缕出来,都让他闻之通体舒畅,飘飘欲仙。
“这是……这是……这是草木本源?传说中得一缕便可成道的草木本源?不……不……不……太可能!这世界,怎么可能真的会有……草木本源?”老者突然惊叫起来。
许是过于激动,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伸手想去触摸果实,半路却停了下来。
他终于发现果实上面闪烁的灵纹中,有一段段记忆流光。
“原来他不是没有记忆,而是被人封印了。”
老者如梦初醒道:“怪不得他这也不知,那也不懂的,原来记忆被人封印了。记忆被封印,和刚出生的婴儿没有什么两样,好可怜的少年郞。”
“他到底得罪了什么可怕的人,竟然被人用草木本源封印了所有记忆?”
“传说中,本源封印,那是无解的呀!”
“好可怜的孩子,今生怕是再也无法恢复以前的记忆了。”
老者想不明白,却不妨碍心底深处涌起的贪婪。
那可是草木本源,得一缕便可成道的草木本源!
只要是草木之体,没人可以拒绝。
“少年郞,我就摸摸……真的,就摸摸……”
随着老者眼里的贪婪之色越来越浓,他忍不住又伸出了手。
不曾想,他手刚一碰触紫色果实,异变突生。
紫色果实上面灵纹闪动一下,突然生出一股强大吸力,老者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便硬生生被吸进了果实之中,最终化成果实上面一道记忆流光。
整个过程看似复杂,却在电光火石之间。
随着老者消失,现实中覆盖整个四合书舍的老槐树,剧烈地晃动起来。
晃动中,半边枝叶迅速枯黄跌落。
“噼里啪啦”之声随之响起。
跌落的枯枝,砸在四合书舍的瓦面上,瓦片应声而碎。
接着,朗朗的读书声戛然而止。
仿佛是世界末日一样,整个书舍响起了高低起伏的惨叫声。
这一变故过于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覆盖书舍上空的老槐树便已经枯死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也变得无精打采的样子,奄奄一息。
“谁?”一道强大的气息升空而起。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凌空而立,他目光四下一扫。
除了满目疮痍,没有任何发现!
“是哪位道友光临寒舍,可否出来一见?”
老者说话声音不大,方圆数里却清晰可闻。
没有人回话,也没有人出来。
老者心情本就不好,下面学子又惨叫连连,立即炸了。
“鬼哭狼嚎什么,没死的给老夫滚出来!”
老者破口大骂:“老夫平时是怎样教导你们的,要遇事不乱,处变不惊。再看看你们,遇到一点点意外就惨叫连天。日后,不许你们说是四合书舍的学生,老夫丢不起这张老脸……”
“爷爷。”瓦砾中跑出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唇红齿白,五官精致,标准的美人胚儿。
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十分精灵。
她先是看到了凌空而立的老者,然后才是枯死大半的老槐树。
“咦,老槐树枯死了?”
小丫头的记忆中,老槐树永远都是郁郁葱葱的。
从来没有想过,老槐树也会枯死。
而且死的这么突然。
没有了老槐树的遮挡,阳光直射进来。
刺目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爷爷,老槐树它……”
小丫头话才一半,突然“咦”地一声叫了起来。
“爷爷,这是谁呀?竟然不穿衣服,不会被砸死了吧?”
小丫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少年跟前。
小丫头这一叫,凌空而立的老者立即发现了少年。
他看了一眼少年陌生的容颜,眉头不禁皱起。
少年的容颜看着十分陌生,他却好像见过,但一时之间他又想不起来。
再见小丫头不知廉耻的往少年身上瞟,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非礼勿视,芽子莫看。”
老者说完,一挥衣袖,平地卷起一个风旋,将躺在泥泞中的少年卷起带走。
“爷爷真是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多了个小丁丁……”
“谁稀罕看啊!”小丫头一脸不服气地嚷道。
少年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
四周都是墙壁,连头顶的天空也被封住了。
他有点不习惯,感觉有点压抑。
再然后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着衣服,和衣躺在一张竹榻上。
上面还盖了一张厚厚的被子。
虽然被衣物束缚着有点不太舒服,但前所未有的温暖又让他十分享受。
“嗯……”喉咙咕嘟几下,干燥的冒火。
他这一动,身边有个声音叫了起来。
那声音很好听。
只是……
“呆子,你还没死啊?”
声音是好听了,意思却十分伤人。
少年寻声望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小丫头。
少年张了张嘴,喉干舌燥,发不出半个音符。
小丫头不见少年说话,自来熟道:“呆子,我叫月芽,你叫什么?你可真厉害,一睡就是半个月时间,也不吃也不喝的,竟然都死不了……”
少年又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呆子,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是哑巴?”月芽奇道。
少年张了张嘴,依然无法说话。
索性闭上嘴巴,目光四下寻找起来,最后盯着一个装满水的海碗,对月芽眨了眨眼。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月芽却没有理解过来。
“呆子,你眼睛进沙子了?”
少年盯着那碗水,再次张了张嘴。
月芽还是没有理解过来,安慰道:“呆子你放心,哑巴就哑巴,我不会因为你是哑巴就看不起你的,我又不是那样势利的人……”
少年盯着那碗水,又努力地眨着眼睛。
少年努力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着急。
月芽再次安慰道:“呆子不要急,不会说话就不说,你不说话我又不会说你是哑巴。”
“呃!”这一下少年没脾气了。
索性收回目光,闭上眼睛不看了。
他只是想喝水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少年都选择放弃了。
月芽却道:“呆子,你要不要喝水?”
少年一听,如仙音入耳,猛地睁开眼睛,紧紧的盯着月芽。
月芽被吓了一跳,嗔道:“呆子,你要作死啦。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我看你就有意吓我的,哼,我不理你了……”
月芽说完转身跑开,留下一面懵逼的少年。
少年心想,我就想喝水而已,怎么就得罪你了?
便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老者走了进来。
月芽跑得急,差点与进来的老者撞了个满怀。
老者挥手轻轻一带,月芽便稳稳停了下来。
进来的正是当初凌空而立的老者,他一进来就吩咐道:“芽子别闹,小兄弟睡了十几天刚刚醒来,一定口渴了,你喂点水他喝。”
少年一听,终于如释重负的点点头。
他挣扎了一下却爬不起来。
四肢酸软无力,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这一争扎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待的月芽喂过水后,老子再次吩咐道:“芽子,去厨房取点吃的来,清淡一点,有白粥最好。”
“谢……谢!”有了水的滋润,少年终于可以张口说话了。
“咦!原来你不是哑巴?”月芽开心极了,蹦蹦跳跳跑出了房间。
待的月芽走远,刚才还一脸和颜悦色的老者,瞬间拉下脸来。
“说吧,你是谁?来四合书舍要做什么?”
“我……”少年张口欲言,却没有下文。
“怎么,还没想好怎么说谎吗?”老者不悦道。
“我……谁?这……哪?”
少年说话一字一顿的,好像很多年没说过话的样子。
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生涩,吐字不清。
“我是谁?这是哪?竟然还会装失忆了?”老者一声冷笑道,“你说你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你觉得老夫会相信吗?”
“我……”少年想了半天却没有下文。
“装不下去了吧!”老者讽刺道。
“你……谁?这……哪?”少年又认真问道。
“还来?”老者被气乐了,“如果你不认识老夫,你为什么来我四合书舍,既然你来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夫是谁?装,请你继续装!”
“我……”少年不说话了。
“被老夫说中了吧,终于装不下去了吧。”老者一声冷哼。
话锋一转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抱着什么目的来我书舍,但你不说我也不想知道了,等芽子把吃的送过来,你吃完之后,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书舍不欢迎来路不明的人。”
老者说完,没有继续逗留的意思,转身欲走。
少年却道:“九……叶。”
老者回头望向少年,问道:“九叶?什么意思?”
少年很努力的样子,说道:“我……记得……好像……叫……九叶。”
“你好像叫九叶?记得,好像?”
这一次,老者真的生气了:“你可知道你装失忆的样子装得错漏百出?如果还敢继续装下去,你信不信老夫立即把你丢出书舍?”
“我……啊!”
少年想解释,却突然双手抱头一声惨叫。
额上豆大的冷汗直冒。
转眼满头大汗。
他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因为他没有了以前的任何记忆。
睁眼之前的所有事情他统统都不记得了。
只依稀记得曾经有个似是而非的梦。
以及在梦里出现过,后来又消失了的老槐树爷爷。
除此之处,他记不起任何事情。
刚才他在想他叫什么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出现“九叶”两个字。他不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或者就是他的名字。
因为不确定,所以他说好像。
然后,他很努力去想“九叶”两个字的意义。
却不知道,这一深思,仿佛触动了某个禁制。
脑袋瞬间出现了无数利针,刺得他头痛欲裂,痛不欲生。
少年这一声惨叫,来得十分突然。
老者明显呆了片刻,但见少年一副痛苦的样子,又不像有假。
“难道他真的是失忆了?”
“等等,一个被记忆遗忘的人……我怎么突然想起这句话?”
“他的样子……我想起来了。”
老者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情,兴奋地望着痛苦中的少年。
待得少年从痛苦中恢复过来,老者急急道:“你说你好像叫九叶?数字九,叶子的叶?为什么说好像,是不确定?还是你失忆了?”
“那么,你记得以前的任何事情吗?”
“不……记……得。”
少年摇摇头,不敢再去细想九叶这两个字的意义。
“你的意思是说以前的所有事情你都不记得了?甚至连生你养你的父母都忘记了?”老者道。
“父……母,是……什……么?”少年不懂。
“一个被记忆遗忘的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老者喃喃道:“但后面几句是什么来着,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老者陷入回忆之际,月芽推门进来。
“爷爷,厨房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白粥。我怕一碗不够,连锅都端来了。”
月芽一边说着,一边气喘吁吁的把一大锅白粥端了进来。
老者似是在回忆,没有回答。
倒是少年一见白粥,两眼冒光。
食,性也。
虽然没有了记忆,但吃饭是人之本性,生来就会。
少年嗅着锅里飘出来的香气,不争气的哈喇子已经流了出来。
挣扎一下却爬不起来,爬不起来又不停挣扎。
越是挣扎,越是着急,越是着急就越爬不起来。
月芽见少年那副恶鬼投胎的猴急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呆子别急啊,没人跟你争,都是你的。”
月芽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碗勺,盛了一碗白粥。
她先是扶着少年坐了起来,然后才把白粥递给少年。
“烫,刚出锅的,小心点喝……”
月芽话音未落,耳边响起“咕嘟”两声。
定睛一看,满满一碗白粥已经被少年喝个精光。
少年被烫的呀呀怪叫,却不管不顾,把光溜溜的碗递给月芽。
“还……要!”
月芽被少年食相吓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接过碗筷又盛了一碗。
这一次她没有立即递给少年,不停往碗里呵气降温。
这可急坏了少年。
抢又不能抢,吃又没得吃,急得手足无措,嘴里不停吱吱呀呀。
少年猴急的样子惹笑了月芽。
“不急,不急,都是你的……”
月芽话才一半,少年已经等不及了,伸手抢过白粥一饮而尽。
“还……要。”吃完少年又把碗筷递过去。
月芽无奈接碗筷又盛了一碗。
就这样,一连五六碗白粥下肚,少年好像还没吃饱。
第六碗白粥下脚,少年习惯性递过碗筷。
月芽却不接了:“呆子,这都第六碗了,还要?你不怕被撑死,我怕!”
她可不想自己一时好心,把整锅粥端来,却撑死了少年。
又见少年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月芽生气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死你算了。”
月芽一生气,把整个锅端起递过去。
少年两眼冒光,抢过锅“咕噜咕噜”就往嘴里倒。
一锅粥足足十几碗,片刻间就光溜溜的。
甚至,连粘在锅底的白粥都不放过,伸头进去舔干净。
“还……要!”少年又可怜巴巴的看着月芽。
“还饿?”这次月芽真的被吓住了。
那一锅白粥少说有十几二十碗,够她吃好几天的了。
少年一口气吃完,竟然还说饿?
这是什么怪胎?这还是人吗?
久饿新饱,被撑死的人可不少。
“爷爷。”月芽不敢作主,向老者求助。
老者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还在叫饿的少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用饿鬼投胎来形容少年的吃相都不过分。
“爷爷,呆子不会撑死吧?”月芽担心道。
“我想,应该……不会吧!”
这次轮到老者不淡定了。
很能吃的人他见多了,但像少年这样能吃的却不多见。
“莫非?难道?”
老者仿佛像想起什么,一把抓住少年的脉搏。
“竟然是气脉?”
“竟然是气脉!”
“竟然是气脉?!”
老者心底疯狂呐喊。
失声惊叫道:“这!不!可!能!”
东泽大陆的修炼体系,先博智后纳气。
博智,博览群书增长智识。
智识大成便可开辟智脉,智脉开强记忆,识万物,感知灵气。
只有智脉大成方可感知到天地间的灵气,纳灵气入体尝试开辟气脉。
只有开辟气脉才算真正踏上修行之路。
一甲子前,智脉大成者己是天才。
十岁左右便开辟气脉,那已经不叫天才,那叫神话。
神话,虚无缥缈。
只存在传说中,现实根本不存在。
“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错了。”老者再次检测少年的脉搏。
在修行界,老者算是天才了,三十岁不到便开辟了智脉,甲子前便智脉大成并成功开辟了气脉,如今已百岁高龄,体内气脉绵若清泉。
可与眼前的少年一比,老者觉得自己狗屁不是。
以往所有的自傲,瞬间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老子又一次检测少年的冰博。
少年体内的气脉时如江河,时如溪流。
虽然在不停的变化,却是真真实实的气脉气息。
气脉如清泉,纳气初期。
气脉如溪流,纳气中期。
气脉如江河,纳气后期。
气脉如海,纳气大成。
少年的气脉气息,至少纳气中期以上。
“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老者被打击的不轻,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月芽何曾见过爷爷如此失态,紧张道:“爷爷,是呆子要死了吗?”
老者叹惜道:“死不了。芽子,去厨房看一下还有什么能吃的,如果已经没有吃的了,叫厨娘再煲一锅白粥给他喝,一锅吃不饱,再煲一锅,吃到他说饱为止。”
老子说完,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少年十岁便开辟气脉,而且还是纳气中期以上,比他这个纳气初期巅峰强一百倍不止。
打击不轻,他想静静!
“没事就好,呆子,原来你真的这么能吃,你等着,我再去煲粥。”
知道少年死不了,月芽特别开心,蹦蹦跳跳又跑开了。
吃个半饱的少年,目送着这对爷孙离开。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她叫他爷爷,爷爷是个什么东西?”
“我想,爷爷应该不是个东西!”
没有了以前所有记忆,少年跟一张白纸没什么两样。
“刚才那叫粥?好好吃啊!”
少年在回味白粥滋味的时候,老者已经来到四合书院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门前。
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推门而进。
这是一间藏书阁,而又不是普通的藏书阁。
整个房间落满了尘埃,像是很多年没人打扫一样了。
老者越过前面的一排排书架,来到最后的一排书架前。
这一排书架放的已经不是普通书籍,上面叠满了卷轴。
书架上方,类目一栏写着“宗谱”两个字。
卷轴也是很多年没人打开过了,上面一层厚厚的灰尘。
老者来到书架最左边,抽出其中一卷,展开只看一眼,又卷起来塞回去。
一连找了十多卷,终于找到他要的那副卷轴了。
卷轴打开,是一幅肖像画,画师画功不错,人物栩栩如生,上面画的是一个少年。
少年十岁左右,背负双剑,五官精致,肤色净白,是个美少年。
画卷上书:燕氏始祖总角留影。
“像,真像!”
老者目光落在画上,陷入了沉思。
如果失忆的少年在此,定然会惊讶万分,画上的少年五官容颜竟然和他一模一样。
良久,老者将画卷卷起,本想插回原处,临时却改变了主意,贴身收好。
收好画卷,老者来到书架中部,又开始一轮新的寻找。
这次老者没有那么幸运,几百个卷轴翻下来,都没找到他想要的卷轴。
“好像就是在这附近的了?怎么找不着了呢?”老者喃喃道。
“一个被记忆遗忘的人……后面那几句是什么来着?”老者陷入了回忆。
可他看过那段话的时候,已经年代非常久远,他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可能啊,预言师先祖的卷轴怎么就不见了?”
老者将书架上近千的卷轴逐一打开。
所有的卷轴都在,唯独他想要的那个卷轴不见了。
当他放下最后一个卷轴时,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
预言师先祖的预言,一直是燕氏家族的指路明灯。
可几百年过去了,预言中的事情连个影子都没有。
于是,这段预言便被尘封了。
老者只依稀记得,预言中说当酷似先祖的人出现时,便是燕氏荣归故里之日……如今酷似先祖的人已经出现,他却找不到那段预言了。
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可这巧合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失忆的少年,没有记忆便没有牵绊。
没有牵绊,便很容易融入新的家族。
任何一个失意的家族,如果有幸运得到一个十岁左右的纳气期修士。
修士不中途陨落,这个家族注定会再次崛起。
“我该如何选择?赌还是不赌?”老者犹豫了。
赌对了,家族可能再次崛起。
赌错了,散落各地的族人,从此会踏上一条不归路。
他便会成为千古罪人。
关于整个家族的兴衰,老者不敢轻易下决定。
所以他来看看那段预言。
可那段改言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见了,他得不到任何有用的借鉴。
既然天意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吧!
老者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大踏步走出了房间。
一切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这就是他的决定。
老者再次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喝了整整三锅白粥。
三锅白粥下肚,少年也只是半饱。
正在苦苦哀求月芽再去煲粥。
月芽却一脸苦水,不为所动。
虽然爷爷说过让少年吃到饱为止,但她还是怕撑死了少年。
老者看着三个光溜溜的粥锅,脸皮抽搐一下,心想:“这也太能吃了吧,就算你已经纳气中期,也不至于吃得了这么多啊?”
老者觉得,少年这种吃法问题很严重。
没等少年真正成长起来,四合书舍估计已经被他吃垮了。
那一瞬间,老者打消了收徒的念头。
“爷……爷,我……还……要粥!”
见到老者出现,少年放弃了哀求月芽,转而求起老者来。
正是这一句“爷爷”让老者刚打消了念头,再次回暖。
“好!”老者柔声道,“既然你叫我一声爷爷,粥自然少不了你的。你说你好像叫九叶,那就去掉好像两个字,从今以后你就叫九叶吧。”
“嗯……”少年点头道。
“那么九叶,你愿意做老夫的弟子吗?”老者询道。
“弟子……是……什么?”九叶不懂。
“弟子就是……”月芽抢先解释,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嗔道:“弟子就是弟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对于白痴一样的少年,月芽根本无法解释。
老者解释道:“弟子就是弟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九叶,如果你做了老夫的弟子,老夫就是你的再生父母……”
“父母……是……什么?”九叶不懂。
“父母就是……算了。”
老者摇头道:“既然你没有了所有记忆,再怎么解释你都不会明白,我只问你一句,是否愿意做老夫的弟子?”
“做你的……弟子,就有……粥食?”
少年想了想,再补充一句:“很多……很多……的粥。”
老者有点哭笑不得,只能回答道:“是。”
“那……我做!”少年回答的很干脆。
老者好奇道:“如果我说做我的弟子,没有粥喝呢?”
少年很认真说道:“那我……不做!”
“呃!”老者汗颜。
有吃的就做弟子,没吃的就不做弟子。
这跟有奶便是娘有什么区别?
老者不敢再想下去,他怕自己又会改变主意。
“芽子,从今天起,你负责他的起居饮食。食物管够。”老者丢下一句便匆匆走了,也不管月芽乐意不乐意。
“爷爷,你偏心。”月芽很不高兴,追了出去。
外面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老者的身影。
月芽又跑了回来,望向九叶,不客气道:“呆子,我那老古董爷爷说的话,你当放屁得了,以后由你来照顾我,听到没有?”
“什么是……屁?”九叶好奇道。
“屁就是……白痴!”
月芽骂道:“你不管什么屁不屁的,我也不会解释。以后你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其他人说的话,你就当作是在放屁得了。”
月芽说时,双手叉腰,霸气十足。
“哦……”九叶随口应道。
“呆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月芽生气道:“你再用这种态度来敷衍我,以后没粥你喝。”
“啊!”九叶不懂。
月芽嗔道:“啊什么啊!是了,呆子。我那老古董爷爷今天发什么神经?竟然想到收你做弟子?你可知道我爷爷一生只收了一个半弟子,哦不,现在是两个半了。”
“不……好……吗?”
“鬼才晓得好不好,反正不算坏事。”
九叶似懂非懂的“哦”的一声。
“哦什么哦,呆子,白痴。再这样敷衍我,我灭了你。”
“哦……”九叶话刚出口,便觉不妥。
“你……”月芽没脾气了,“呆子,白痴,跟你交流真的很痛苦。”
“什么是……痛苦?”九叶好奇道。
“滚!”月芽一声大骂。
余音绕梁,久久不曾散去。
有月芽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相伴,九叶的理解能力和说话水平直线上升。
两个月不到,九叶基本能理解所有的语言了。
说话也变得利索起来。
偶尔还会和月芽拌句嘴,惹的小丫头十分不爽。
每次九叶顶嘴,月芽便会骂道:“呆子,以后再敢顶嘴,我灭了你。”
“我叫九叶,不叫呆子。”每次九叶都会更正。
“我知道,九叶呆子。”月芽却鬼灵精道。
“呃!”九叶没脾气了。
久而久之,九叶也懒得去更正了。
不管是呆子,还是九叶呆子。
名字只是个符号,并不重要。
日子就在九叫与月芽的拌嘴中悄悄溜走了。
这段时间里,四合书舍炸开了窝。
一切皆因子鱼先生收了名弟子,却没有公布这名弟子的任何信息,显得十分神秘。
子鱼先生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学者。
先生的名气,甚至传到了万里之遥的云海府府都云海城。
每天慕名远道而来求学的外乡人不计其数。
可子鱼先生收学子的条件非常苛刻。
基本上百不存一。
经过重重挑选,每个入读四合书舍的学子,无一不是天纵之才。
学子已经如此了得。
弟子更可想而知。
学子与弟子,只一字之差,却天壤之别。
很快,整个四合镇也炸窝了。
他们无一不在猜测,到底是谁如此幸运,能够成为子鱼先生的弟子。
想尽办法想一睹其风采。
但九叶不是好动之人,基本不踏足书舍之外,除了书舍的学子,外人难得一见。
因为足够低调,书舍的学子也不知道平日里呆头呆脑的九叶,就是子鱼先生新收的弟子。
他们只知道,这个说话都不利索的呆子。
每天都屁颠屁颠的跟着月芽。
听说两个月时间里连最简单的几个常态字都记不住。
十足的饭桶一个。
说他是饭桶,除了识字能力差之外,还因为他特别能吃。
每天至少一笼肉包子起步。
书舍的一笼肉包子可不是小小的一笼,而是大蒸笼,足足上百个肉包子。
一餐吃一百个肉包子。
还老抱怨说没有吃饱。
这吃相,这呆样,十足十的饭桶一个。
学子们十分好奇。
这呆子到底是谁?竟然每天都与月芽出双入对。
他们在猜测,这饭桶或许是子鱼先生某个远房亲戚的后代。
因为家里穷,吃不饱,才来投靠子鱼先生的。
断不会去想,九叶就是子鱼先生新收的弟子。
毕竟,以九叶糟糕的表现。
不可能过得了子鱼先生的考核,成为他们的同窗同学。
可谁又曾想到。
眼前这个饭桶,竟然就是他们每天都在议论的焦点人物。
正是因为九叶糟糕的表现。
子鱼先生一拖再拖,没有公布九叶的身份。
甚至不许月芽说出去。
月芽虽然不懂,但她从来不会杵逆爷爷。
她可不知道。
此时此刻的子鱼先生已经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人要脸,树要皮。
何况是远近闻名的老学究。
他万万想不到,一个十岁左右就开辟气脉的妖孽,竟然是个饭桶。
就算是普通人,两个月时间记住是十来个常态字是没有问题的。
可九叶偏偏记不住几个常态字,而且是最简单的几个常态字。
这几个字,还包括他的名字。
这也只是其次。
子鱼先生真正头痛的是九叶的饭量。
刚开始的时候没太注意。
让九叶放开肚皮子吃。
结果尝到了肉包子美味的九叶,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连开始被他誉为人间美味的白粥都丢到一边了。
每天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开饭时间。
每次一到开饭时间,他准是第一个到的。
在其他学子没来之前。
在厨房杂工目瞪口呆之下,将所有的肉包子一扫而空。
厨房杂工之所以没有阻止。
那是因为月芽说过,她爷爷也就子鱼先生交代过,九叶的食物管够。
放开肚皮任吃。
九叶一餐吃掉了好几笼肉包子。
断了所有学子的口粮。
搞到整个书舍的学子饿一整天。
这种事情接二连三出现时,子鱼先生才发现事情很严重。
他看着饿得手脚发软的学子,连朗诵都变得有气无力。
那是十分的生气。
对九叶下了限食令。
限制九叶每餐最多只能够吃一笼肉包子。
如若违反,罚其三餐不准进食。
子鱼先生这限食令一下。
九叶悲催了。
他早早的吃完一笼肉包子,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其他蒸笼里香气四溢的肉包子。
不争气的哈喇子流了一地。
“先生也太小气了,不就多吃那么两三笼,怕饿坏其他学子,多蒸几笼不就是了。”
九叶有点微词。
他实在想不明白,答应做先生弟子的时候,先生不是说食物管够吗?
怎么这才两个月不到,先生就出尔反尔了?
“这样下去不行,得找个机会跟先生理论一下。”
九叶正想着要怎么理论,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饭桶,我最近在减肥,最多只能够吃两个肉包子,剩下的你要不?”
九叶寻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已经皮包骨的学子。
四合书舍在饮食方面并不吝啬。
根据年龄不同,每个学子每餐至少十个肉包子起步。
皮包骨学子餐碟上,还剩下八个半肉包子。
很明显,她只吃了一个半包子,剩下那半个看样子她也不想吃了。
“要!”九叶双眼冒光。
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上前,抓起肉包子就往嘴里塞。
一口一个,一眨眼功夫,八个半肉包子就进了他的肚子。
风卷残云,饿鬼投胎。
都不足以形容九叶此时的吃相。
“饭桶,我这里还有剩下的,你要不要?”又有人叫道。
“要!”
九叶回答的十分肯定,又小跑过去一阵风卷残云。
“饭桶,我这里还有……”
“要!”
有了这个开始,整个食堂开始闹哄哄起来。
九叶一路小跑,肉包子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很快,九叶就吃了一百多个肉包子。
拳头大的肉包子,一吃就是一百多个,就算是头牛,也得撑死吧?
可九叶小小的身躯。
一百多个肉包子下肚,肚子仅仅微微凸起而已。
这是什么怪胎?这还是人吗?
众人啧啧称奇。
他们十分好奇,九叶吃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饭桶,你的肚子是什么做的,竟然装得下这么多食物?”
“饭桶,老实告诉我们,你到底能吃多少个肉包子?”
“饭桶。你这么能吃,到底有没有吃饱过?”
“饭桶。是不是因为你太能吃了,所以才被家里人赶来四合书舍的?”
疑问一个个接踵而来。
九叶一个都回答不出来。
饭桶之名,很快便传遍了四合书舍,传遍了四合镇。
风头一时无两,甚至压过了子鱼先生新收的神秘弟子。
为了一劳永逸,解决吃的问题。
九叶找子鱼先生理论去了。
他才刚张口,就被子鱼先生扫地出门。
“长能耐了啊,两个月前,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家伙,竟然学会跟人讲道理了?”
千挑万选,却选了个烂柿子。
子鱼先生本就一肚子闷气。
九叶还敢跑来烦他,那不一触即发,破口大骂:“你要跟老夫讲哪门子道理?老夫供你吃供你喝,教你读书识字,收过你一分钱没有?你呢?每天就知道吃吃吃,也不好好修炼,也不好好读书识字,你还有脸来跟老夫讲道理了?”
“先生说过,君子不可吃言而肥……”九叶硬着头皮道。
话才一半,耳边一声惊雷乍响。
“滚!”
滚声如雷响起。
子鱼先生如今那怒发冲冠的样子十分吓人。
九叶不敢逆其锋芒,吓得灰溜溜跑掉了。
后面的日子里,碰了一鼻子灰九叶没敢再找子鱼先生理论了。
所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九叶理亏啊。
解决不了肉包子问题,九叶心里痒痒的,却也无可奈何。
只好静下心来读书识字。
争强好胜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九叶这样的饭桶也不例外。
九叶心里也清楚,子鱼先生之所以不待见他,大部分原因是他的不争气。
可两个月时间记不住几个常态字,也不是九叶全错。
毕竟,他没有了以前所有的记忆。
如今重新学习,跟婴儿其实没什么两样。
让九叶意外的是,他这一静下心来读书识字,猛然发现常态字变得简单了许多。
一个月时间不到,已经熟读了三百多常态字。
基本上以一天十字的惊人速度在不停递增。
就算是四合书舍百里挑一的学子,一年之内熟读三百常态字,已经是天才级别的人物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变态,还在叹息每天十个字的速度太慢了。
半年时间,弹指而过。
九叶在这半年时间里,竟然熟读了三千常态字。
如果说出去,定然会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可九叶没说,他没跟任何人说过他已经认识了三千常态字。
包括月芽,包括子鱼先生。
他并非想隐瞒什么。
他只是觉得没必要炫耀。
随着常态字的大量积累,他对这个世界,越发熟悉起来。
人情世故也懂了不少。
性格在无形之中改变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个浮躁不安的不良少年。
变得越来越沉稳成熟。
正如书中所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一点都没错。
九叶越来越像个小小先生。
九叶的蜕变,有目共睹。
最先感受的是月芽,她不知道九叶这个变化是好是坏。
只是不希望九叶成为像她爷爷一样的老迂腐,那会相当无趣,所以不管九叶愿不愿意,她二话不说就将九叶拉出了书舍,到镇上的集市晃悠去了。
起初九叶是不愿意的。
一旦来到大街上,九叶又换了个人似的,迅速地融入热闹的人群中去。
这里看看那里瞧瞧,那样子比月芽还要兴奋。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前人诚不欺我。
一遇酒楼食肆,九叶便驻足不前。
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他走不动了,不争气的哈喇子又流了一地。
饭桶就是饭桶。
九叶无论如何蜕变,都改变不了他吃货的本质。
“饭桶,作死啦!我身上银两不多了,你想都别想……”每每见此,月芽总是大骂,让九叶别打她的主意。
“芽子,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九叶每次都这样保证。
可他保证的最后一次,永远都不是最后一次。
久而久之,月芽也免疫了。
每次见到九叶驻足不前,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留下一脸可怜兮兮的吃货。
很快九叶便被月芽拉到一个平台前面。
平台下面围了许多人,上面摆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箱子。
有个老者一边从箱子里取东西出来,一边介绍,最后报了一个价格。
如果有人应价,老者又会介绍一番,期待更高的叫价。
如果没有人应价,老者便将东西归位,拿另外一样东西出来。
这叫拍卖会,小镇上半月一次。
拍卖的都是一些清心益智的草药及丹药。
虽然都是一些低等草药,但在这偏僻的四合镇,却是一月两次的大盛事。
九叶十分喜欢这样的拍卖会。
虽然他没钱买下任何东西,但不妨碍他从中认识许多新鲜事物。
一直到拍卖会即将落幕,九叶都舍不得走。
月芽对拍卖会的兴趣不大,因为基本上没有她要买的东西。
她只好撇下九叶,独自晃悠去了。
兜了大半天回来,见九叶还在,不由分说上前就去拉人。
便在这时,台下有人抬东西上来拍卖。
这最后的拍品,又叫压轴,是拍卖会屡试不爽的招儿。
果然这一下围观的人顿时活跃了起来。
九叶抬头望去,那一瞬间,整个人呆住了。
最后的拍品,是一个铁笼子,里装着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生灵,小生灵有三条尾巴,有尖尖的嘴巴,还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模样十分的精灵可爱。
一下子就迷住了九叶。
四合书舍的藏书《万物经》中有过记载,这小生灵叫雪狐。
雪狐除了可爱,更给九叶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
一些似是而非的画画,不停在九叶脑海中浮现。
只是画面一闪而逝,朦朦胧胧,九叶一个也捉不住。
“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强烈的熟悉感?”九叶陷入了回忆。
可他以前的记忆一片空白,毫无头绪。
“我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只雪狐的?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它好像很重要的样子,就好像是我的亲人?”
“亲人,我有亲人吗?”
“为什么我会没有了以前的记忆?”
“没来四合书舍之前,我住哪里?”
疑问一个个接踵而来。
九叶却两眼一抹黑。
他曾经问过子鱼先生,他是怎么来的四合书舍。
子鱼先生不知道,月芽也不知道。
他们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身无寸衣躺在老槐树下了。
随着知识越来越丰富,九叶知道人不可能没有以前的记忆。
他知道他这种情况,叫做失忆。
要怎么找回曾经的记忆,九叶没有任何头绪,只听子鱼先生说过,如果他能够遇上曾经熟悉的人,或者曾经熟悉的事物,或许就会唤起他曾经的记忆。
比如,今天他遇上三尾雪狐。
他就能想起一些似是而非的画面。
虽然最后都捉不住。
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这个方向是对的。
有了这个认识,九叶望向台上笼子里的三毛雪狐。
刚好雪狐也发现了人群中的九叶。
雪狐原本黯然失色的眼睛,瞬间被点亮,目不转睛地盯着九叶。
便在这时,台上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小东西,可能大家听说过,却没见过,那么它是什么呢?”
老者吊足胃口,才继续道:“没错,它就是三尾雪狐,天生就是通灵的小家伙,其血一滴可固本陪元,其血十滴可增长智慧,如果其血入药炼制益智丹,有五成机会开启智脉……”
老者滔滔不绝的时候,台下已经乱了起来。
开启智脉,再开气脉。
踏足修行,便可成为人上人。
“十两,我出十两买这雪狐。”
说话的是一个全身肥得流油的家伙,少说也有两三百近,站在那里就像一座肉山。
“张治,你们张家就一杀猪的,买这雪狐何用,难道要宰杀吃肉?”
另一个瘦高的汉子不想被人拔了头筹,很不高兴,戏谑道。
“我就宰杀吃肉,要你管!”
杀猪的最怕别人说他老粗,张治果然怒了。
瘦高汉子却一脸不屑道:“你要宰杀了吃肉,我是管不着。但我们赵家就不同,我们老祖宗是个丹师,会用雪狐之血炼制益智丹,你这杀猪家会么?”
汉子讽刺一阵,才戏谑道:“我也出十两,不过是十两黄金。”
“十两黄金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治大怒:“我出十五两,十五两黄金,就买这只雪狐宰杀了吃肉。”
“我出二十两黄金,外加一株百年药性的益智草。”赵姓汉子也不甘心示弱,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我……”张治正想再报高价,肥大的耳朵已经被人一把扯住。
回头一看,吓个半死,嚅嚅着说不出来话来。
扯住他耳朵的也是位猛人,不对,是个猛女。
此女体宽身胖,比张治还高出半头,嗓子比行雷还响,当头大骂:“你要作死啦!十五两黄金,你杀猪十年都赚不回来,给老娘滚回去,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一场闹剧顿时化作满场哄笑!
十五两黄金呀,普通三口之家,省着点用够花一辈子了。
赵姓汉子冷静下来一想,觉得刚才太激动了,非常不智。
二十两黄金也就罢了,但这百年药性的益智草,可是他赵家祖宗的命根。
如果花这大价钱买来的雪狐无用,敢情会要他老命。
可惜他叫价太高,根本无人接手。
正悔恨交加之际,台下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就在刚刚,九叶在脑海中不停搜索关于雪狐的记忆时,异变突起。
那曾经出现过的万千利针,再次出现。
利针方一出现便不停来回穿刺,整个脑海顿时千疮百孔。
九叶头痛欲裂,惨叫一声,满地打滚。
这一下,可吓坏了月芽。
小丫头六神无主地唤着九叶的名字。
疼痛持续的时间不长,九叶不再回忆的时候便停止了。
围观之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刚刚恢复清明的九叶已经一路小跑,跳上了拍卖台,三两步便来到装着三尾雪儿的铁笼子前。
“五十两黄金,这雪狐我一定要。”
九叶一锤定音,霸气十足,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痛的满地打滚的狼狈。
“这也太戏剧了吧?”围观之人直接傻眼。
“仙音啊仙音!”唯独赵姓汉子感激涕零地望着台上的九叶。
“五十两黄金?这饭桶哪里来的黄金?”
月芽被九叶的叫价吓朦了,别人可能不清楚,她可心知肚明,别说五十两黄金,九叶恐怕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持同样想法的自然大有人在,一个小屁孩哪里来这么多的黄金?
九叶报了五十两黄金之后,果然没人再报价了。
这一下,月芽不安起来,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正想叫九叶下来。
台上的老者已经满脸堆笑道:“五十两黄金成交,恭喜小兄弟了!”
九叶却脸不改色,老成在在道:“我要验货!”
老者眉头一皱:“雪狐就在你眼前,你还要怎么验?莫非你这小家伙根本就没有银两,存心来拆台的?”
九叶不悦道:“银两我自然有,只是看这雪狐垂头丧气的样子,怕它身上的血都被抽干了。你也知道五十黄金不是小数目,我可不想出高价买来一个无用之物,当然要认真看看身上有没有伤口,难道我说的有错?”
九叶这么一说,刚才还灵气十足的雪狐,顿时一病殃殃的样子。
转变之化,让人瞠目结舌。
“果然是通灵之物,不简单啊!”台下有眼尖之人看到了这个变化。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子鱼先生。
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安静地看着台上九叶的表演。
九叶说得在理,台下开始有人起哄验货。
叫得最欢的莫过于闹剧一场的张治与赵姓汉子。
唯独子鱼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台上的九叶,不发一言,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台上老者这才发现雪狐的变化。
他虽然想不透,却知道众怒难犯,打开铁笼子,将雪狐取了出来:“验吧!老夫每个月都来这里开拍卖会,一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真金不怕火炼,你想怎么验都行。”
九叶接过雪狐,这也看看,那也看看。
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就是不说话。
见此,台上的老者心里一声冷笑,雪狐身上是被人做了手脚,但连他都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小屁孩能够看出来,那才有鬼了。
却不知道,九叶哪里是在验货。
他装模作样半天,只是寻找一个合适出手的机会已经。
就在台上老者有点不耐烦,转身那一瞬间。
九叶立即抓住机会,对雪狐幽幽道:“雪狐啊雪狐,你我有缘,你可千万别咬我哦……”
话音末落,雪狐立即领悟,张开小口咬向九叶手腕。
九叶“啊!”地一声惊叫,仿佛被咬得很痛,吓得将雪狐抛了出去。
变故过于突然,老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本想吩咐下人去追,雪狐一入人群便没了踪影,留下目瞪口呆一众。
月芽知道要坏事了,一路小跑跳上拍卖台。
如临大敌地望着台上老者。
九叶放走了雪狐,老者自然不甘心。
虽然雪狐身上被人做了手脚,最后还是会回来的。
但不趁这个机会讹上一笔,对不起他这个老江湖啊。
老者正欲发作,九叶已经恶人先告状,大声骂道:“你卖的是什么畜生,我花五十两黄金买它,居然不领情还咬我一口,幸好还没有付款,要不就惨了。哎呀,我手腕都差点被咬断了,你这畜生咬人,你得赔我医药费。”
“恶人先告状?这饭桶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月芽很第一个反应过来,心里偷着乐,却不道破。
顺便来个雪中送炭,“哇啦”一声便泣道:“哎呀,手都快被咬断了,要死人了,要死人了……呜呜……是你这畜生咬的,你这畜生咬人,你要陪药费,陪药费……呜呜……”
这丫有做戏的天分,连马尿都飙出来了。
雪狐这一口咬得还真狠,九叶手腕处果然鲜血淋漓。
台下众人不明就理,觉得月芽儿都哭了,自然偏向九叶这边,跟着起哄。
张治大大咧咧道:“是呀,你这畜生咬人,要赔药费,要赔药费……”
“不错,你这畜生居然会咬人,幸好我没买,不然断手的可能就会是我……”赵姓汉子心有余悸道:“快赔钱,快赔钱……”
“对啊,你这畜生咬人,赔钱……”
“你这畜生咬人?”台下的子鱼先生忍不住笑了。
这摆明就是在骂人,哪里是在讨医药费。
老者想不到九叶会恶人先告状,而且这女娃居然会配合得这么完美。
当时一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脸色不善道:“小子,你放走了我的雪狐,还恶人先告状。五十两黄金,少一个儿子都不行。”
“你这畜生咬人,你还想怎么样,快赔药费……呜呜……”月芽大哭道。
老者冷冷道:“别做戏了,老夫吃盐比你们吃米还多,除非给老夫五十两黄金,不然老夫将你们送官办理,看谁吃不完兜着走。”
九叶自然不会接他这套,支开话题道:“你这畜生咬人了,你还讲不讲理了。”
老者实在听不下去,怒道:“我不是畜生!”
九叶理直气壮道:“我说的是你带来的那畜生咬我了,这笔账要怎么算?我又没说你是畜生,你又不咬人,自然不是畜生,除非你也咬人。”
老者气道:“我不会咬人!”
九叶一副很奇怪的样子道:“我没说你咬人呀,我是说你这畜生咬人了,你要赔我医药费。你怎么会咬人哩,除非你是畜生!”
老者怒道:“我说了我不是畜生!”
九叶奇道:“我知道你不是畜生,如果你是畜生的话已经咬人了。大家都知道你不是畜生,是你这畜生咬了人,咬了我,你听清楚没有?”
越扯越远,越描越黑了。
“……”老者被整不会了。
“半年前连话都说不利索,如今居然学会嚼舌头,可见这半年来读书识字还是有用的,只是用来嚼舌,未免太不像话了。”子鱼先生似是欣赏,又似不悦。
就在老者看似无招的时候,衣袂声响。
一个少女踏着台下的人头飞奔上台,她看也不看老者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九叶。
“纳气境修者?不对,这是武技轻身术!”子鱼先生眉头一皱旋即松开。
九叶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身轻如燕,而且少女长得也十分好看。
呆了片刻,居然傻傻道:“姐姐,你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
少女嘴角一扬,冷笑道:“你脸上有没有花我不知道,但如果你不赔偿雪狐的损失,就不是脸上有花这么简单了。”
“不是应该你们赔偿我医药费吗?”九叶故作可怜道:“你看,我手腕差点断了。”
少女冷冷道:“那你的意思是不赔偿了?”
“赔啊!我赔。”九叶认真道“那你想我赔偿多少?”
“五十两黄金拿来!”少女冷冷一笑,伸手道。
“好!”这次九叶回答得十分干脆,“五十两黄金我可以赔你,但你的畜生咬我了,这笔账怎么算?我也不讹你,我手腕差点被咬断,你就随便赔偿个一百两黄金吧。”
“一百减五十,还剩五十,五十两黄金拿来!”九叶伸手道。
“小家伙,谁给你的勇气?”少女似是被气乐了,“你知不知道得罪我们黑龙会是什么下场?一旦得罪了我们黑龙会,我敢说谁也保不了你。”
九叶之所以如此毫无忌惮,那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人群的子鱼先生。
“谁说保不了他?”子鱼先生话落,一步踏出。
仿佛能够缩地成尺般,这一步踏实直接落在足有百步远的平台上。
“咦,子鱼先生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围观之人看到子鱼先生出现,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
子鱼先生是远近闻名的大学者。
同时也是远近闻名的大修士。
四合镇太小了,除了子鱼先生没有第二个纳气期修士。
甚至开辟智脉的智者也了了无几。
如今有机会目睹子鱼先生出手,无不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纳气境修士?你是子鱼先生?”
少女似是被吓着了,硬着头皮道,“前辈莫非要管此事?”
“笑话!”子鱼先生笑道,“他是老夫书舍的学子,你说老夫会置之不理么?好了,你们走吧,我不为难你们,如果还有疑问,你叫黑龙到四合书舍找老夫。”
“这……”这一次,轮到少女被整不会了。
四合书舍的子鱼先生修为估且不论,却是远近闻名的大学士。
如入云海府为官也是个大人物,这种人物自然不好招惹。
黑龙会只是不入流的走地郎中组织,黑龙老祖也只是纳气境初期修士,他们这些走四方的小会,自然会列出各个地方不能惹的人物名单。
四合镇四舍书舍的子鱼先生便是其中之一。
少女深得黑龙老祖喜好,自然知道分寸,客气几句便带着老者走了。
不过,临走前,看向九叶的目光十分不善。
九叶见少女等人远去,这才硬着头皮过来行礼:“九叶过见先生。”
子鱼先生微笑道:“本事大了,嘴皮子也利了,戏也演得不错,好事啊。”
转口却是大骂:“净会惹事的小家伙,立即给老夫滚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得出门。”
变脸之快,比月芽不遑多让。
果然是有其孙,必有其祖!
九叶头皮隐隐发麻,心里却是一暧。
子鱼先生下了闭门令,九叶也乐得清静。
只是心里记挂着雪狐,有点闷闷不乐。
他不知道雪狐逃掉了,还是被捉了回去。
几日等待下来,却不见雪狐来寻。
当初,他让雪狐咬一口,本就想雪狐记住他身上的味道。
书上说过,通人性的生灵,都有这种靠气味寻物的本领,尤其是天生就通灵的雪狐,绝对不可能无法寻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雪狐又落入那个所谓的黑龙会手里。
九叶虽然记挂着雪狐,但也知道他能力有限。
如今之计,只好放在修行上面。
一旦领悟出战技,他才有信心找上门去要雪狐。
子鱼先生私下曾跟他说过,他已经纳气中期,修为比子鱼先生只强不弱,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子鱼先生已经可以使用战技,而他不能?
那天市集中子鱼先生的缩地成尺之术,就是战技。
那种像疾风一样的速度,让九叶神往不已。
虽然闭门令加身,但是子鱼先生没有限制九叶在书舍自由活动。
难得静下心来修炼,闭门令加身,九叶拒绝月芽外出玩闹便理由十足了,多大数时间都往四合书舍的藏书阁里钻。
看守藏书阁的是子鱼先生的长子,也就是月芽的父亲燕其珍。
燕其珍是个书呆子,也是个闷葫芦。
一旦读起来书来,可以整天不说一句话。
开始,九叶有看不懂的地方,还会问上几句。
后来,他懒得问了。
因为,燕其珍永远都是那句:“你自己理解的才是真的理解。”
于是,两个闷葫芦。
除了看书就是看书,根本没有任何交流。
藏书阁里藏书万卷,通读三千常态字的九叶能够完全看懂的已经接近一半,这五千卷书籍非常杂乱,有经文,有游记,也有杂记、诗词歌赋,还有禅修方面的知识。
一入书中世界,那种足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感觉让九叶十分沉迷。
随着知识的积累,九叶对现处的这个世界越来越了解。
终于明白为什么书舍取名四合书舍。
有本杂记里记载过,约十万年前,或者更久之前,东泽大陆突然天降奇石,共计三万六千块,先人抱石感悟,从石上的纹路里感悟出文字及如今的禅修体系。
一石一字,共计三万六千字,取名四合经。
四合经分常态字九千,衍生字九千,灵意字九千,神化字九千。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常、衍、灵、神”这四合。
禅修之始是博智,博智之始便是识字。
九千常态字通读,智脉大成,便可以领悟衍生字。
衍生字其实并不完全是字,是在通读九千常用字之后领悟出来奇怪文字,或者说那已经不是文字,只是藏书阁里没有任何衍生字,所以九叶知之不详。
他只知道,领悟出第一个衍生字后便可开辟气脉。
换句话说,纳气期修士,至少必须领悟一个衍生字。
衍生字九千,其中每字皆是一技。
这技又名战技。
灵意字同理,但这种文字更是神乎其神,是对衍生字理解透切才领悟出来的神通。
大陆上书院遍布,独独灵意字存世不多。
有传言,灵意字一字一术,术法通天。
至于神化字,只在传说中才出现过。
神化字每一字皆是一法。
一法可成一印。
一印一法则。
后两种文字神乎其神,九叶知道无法领悟,衍生字便成了他的目标。
闭门令加身,九叶的生活基本三点一线。
不是在饭堂,就是在藏书阁。
这两个地方都不在,那肯定在房间里。
随着知识大量积累,九叶慢慢认识到,东泽大陆上的禅修,不一定非要通读九千常态字才可以开辟气脉,前提是必须要领悟出至少一个衍生字。
但想要领悟衍生字,智识不够,又等于痴人说梦。
就比如九叶,已经通读三千多常态字,却始终无法领悟出一个衍生字。
由此可见领悟衍生字对智识的要求是多么的变态。
衍生字之难,难于上青天啊!
久久无法领悟一个衍生字,九叶只能取巧了。
当日子鱼先生缩地成尺的战技,他觉得可以拿来借鉴一下。
只是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先生这战技源于那个字的衍生字。
于是,他跑去询问子鱼先生,却被子鱼先生扫地出门,外加了一句大骂:“滚!识字之初,就放着大道不走,一心想着旁门左道,那是自寻死路。”
“不就是问问,不说就不说,用不着扯上大道这么严肃吧?”
九叶觉得先生有点小题大做了。
“书上有言,领悟第一个衍生字,便可以开辟气脉。但我已经开辟了气脉,怎么反而无法领悟任何衍生字?难道真要通读九千常态字,智脉大成才能够领悟衍生字?”
九叶毫无头绪,子鱼先生又不肯指导,他都想放弃了。
可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想到一个“疾”字。
“疾字?为什么是疾字?”
“疾字与先生的缩地成尺战技有半毛钱关系?为什么我会想到疾字?”
九叶虽然无法理解,但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子鱼先生缩地成尺的战技,十有八九就是这个“疾”字领悟出来的衍生字。
九叶尝试将“疾”字写在不同的地方,甚至一笔笔拆散不停组合,就是毫无头绪。
“这衍生字也他妈太复杂了吧?”
半日下来,九叶已经心死大半。
更可怕的是,随着对“疾”字不停组合计算,脑海已经一片混乱。
凌乱的思绪在脑海中不停冲击,让他痛不欲生。
智识不够,走捷径强行领悟衍生字。
果然像子鱼先生说的,就在自寻死路啊!
九叶不知道他是怎么躺回竹榻的,这一躺下他不想再起来了,那种脑力耗尽的虚脱,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连动一下的想法都没有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睡个天荒地老。
可就算人已经躺下,不再去想任何问题,他脑袋还在自行不停计算组合,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根本就停不下来。
他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就算不死,他也得神经错乱。
却不知道,他这情况,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随时都会走火入魔。
突然,他枕着某个硬物突然散发一股平和的气息。
在这股平和气息下,他脑海中凌乱思绪渐渐被抚平,很快就恢复了清明,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思绪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九叶猛地坐了起来,转身去看身后之物。
这才发现,他枕着的东西,是一块灰白两色的圆形扁石。
扁石半个巴掌大小,像一个迷你石磨。
石磨表面逞灰白两色,上面一平如镜,纤尘不染。
“这是哪里来的石头?”
九叶发现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了。
子鱼先生说过,这是他唯一带来四合书舍的东西。
先生说,在老槐树下发现他的时候,他全身上下光溜溜的,手中却紧紧握着这块扁石,先生曾经用力掰了几次,都没能取下扁石,便放弃了。
九叶醒来之后,随意将扁石丢在竹塌上,便将这事给忘记了。
因为石头太过平凡,他一直并没留意。
如今,这块看似平凡无奇的石头,居然救了他的性命,有了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之后,九叶觉得这块石头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若是简单,安能将他从生死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莫非这是个宝贝?”九叶顿时来了兴趣。
这一研究,却蓦然发现,眼前这块扁石透着一股他十分熟悉的气息,就好像他曾经在这种气息中活了千年百年一样。
可他就十来岁左右,怎么会有这种相伴千年百年的熟悉感?
“奇了怪了。”九叶啧啧称奇。
研究半天,却一无所获。
他都做好了头痛欲裂的准备了,可脑海中的利针却没有出现。
除了那种相伴千年的熟悉感,这块石头无法勾起他的任何记忆。
石头就是块普通石头。
或者只是带点安神定惊作用而已。
不对!九叶仿佛想起什么,纳气向石头渡去。
结果,灵气如泥牛入海,半天都没反应。
这东西居然会吸纳灵气,而且一丝不漏?
九叶再次觉得这石头不简单,因为他尝试过渡气给任何东西。
除了生灵,任何东西都无法吸纳灵气。
就连有生命的草木都不可以。
可惜,这石头太奇怪,九叶尝试许多办法,都无法了解石头有其他作用。
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突发奇想,取来笔墨在石头上面写了一个“疾”字,刚刚写完就见笔墨一笔笔融入石头中去,转眼间上面又纤尘不染。
这块石头除了能够吸纳灵气,还能够吸纳墨汁。
难道这家伙跟我一样也是饭桶,还没有吃饱?
九叶觉得他的想法太奇葩了,但也没有停止尝试,又纳气渡入石头。
果然,这石头就像一个饭桶,怎么吃都吃不饱。
天色渐渐发亮,在九叶的坚持下,手中的石头微微一热,那个消失了的“疾”字再一笔一划以很奇怪的顺序出现。
但已经不是“疾”字,每一笔都好像一幅画面。
“疾风之道?”随着一幅幅画面不停出现,九叶脑中下意识就有了这四个字。
九叶惊喜交加,终于第一次明白,衍生字究竟是怎么回事。
九叶那里还敢怠慢,立即闭目入定,开始将那一幅幅画面烙印在脑海中。
日上三竿,九叶才从入定中清醒过来。
闭目冥想片刻,脑海中的画面再次一幅幅出现。
感觉完全将近百幅的画面记牢,九叶才敢睁开双眼。
此时此刻,九叶才真正领悟衍生字的含义。
这哪里衍生字,这根本就不算是文字,简单的一个字,居然内藏着近百幅信息量巨大的画面,将这些画面完全组合起来,便是真正的战技。
近百幅画面的信息量庞大的惊人,几乎覆盖了“疾”字所有的解释。
如果用书卷来记录,怕也要记录百卷。
怪不得衍生字这么难领悟,居然是这么变态的存在,如果智脉略差,别说记下这庞大的信息,怕会被这庞大的信息涨破脑袋,直接吐血身亡。
衍生,衍生,就是每个常态字衍生出来的所有意义!
九千常态字,衍生九千衍生字,这信息量要多恐怖?
九叶知道,常态字越到后面越深奥,那么衍生出来的衍生字,信息量估计更庞大的惊人。
这似乎已经不是人脑可以领悟透的了!
只是,这石头怎么会自动领悟衍生字?
九叶对手中的石头更加好奇了,那里还停得下来,不停地在上面写字尝试。
可惜,石头吸纳灵气的要求太苛刻了,简直就是一个大饭桶,永远填不饱的饭桶,半日吸纳下来,再也没有出现任何衍生字。
“这饭桶石也太能吃了吧?”
九叶终于可以肯定,这石头和他一样就一饭桶。
是饭桶,就要吃饭。
连续长时间的高强度脑力消耗,九叶饿极了。
饿的手脚发软,好不容易才摸到饭堂。
这一次,一笼肉包子下肚,他连个半饱都没有,肚子还在“咕咕”叫着,他是硬着头皮,趁其他学子还没有来,趁厨娘不注意,顺走了两笼肉包子。
三笼肉包子下肚,才刚好半饱。
吃完肉包子,他做贼一样悄悄溜回房间。
刚刚关上房门,便见竹榻前的桌子上多了一本书籍。
藏书阁里的书籍不可外借,九叶房间里从来没有任何书籍。
这突然出现的书籍是哪里来的?
九叶十分好奇,走到桌子前面,打开书籍一看,瞬间呆住。
书籍上面记载的居然是衍生字的一部分画面。
很明显书籍是子鱼先生留下的。
“真是个口硬心软的家伙!”九叶心里一暖。
正如他的猜测一样,书籍上面记载的是“疾”字的衍生字,但子鱼先生领悟的衍生字画面,跟他从饭桶石上面领悟的“疾”字衍生字却完全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九叶想不明白。
如果同一个常态字,可以领悟出不同的衍生字。
那么问题来了。
常态字九千,衍生字不应该九千才对啊。
这问题相当复杂,不是九叶现在能够理解的。
九叶左想右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他将书籍合上,打算还给子鱼先生,刚拿起书箱,便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他捡起纸条一看,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字是九叶熟悉的行草,笔法自然,力透纸背。
“下次再敢偷吃,罚三日不准进食,望好自为之,知名不具!”
望着纸条上这行小字,九叶无语了。
“不就吃多两笼包子,至于么?”
九叶觉得子鱼先生太小气了。
哪里还有送书回去的心思,将书籍往桌子上一丢,爬上竹榻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是夜半。
月光透窗而入,斑斑驳驳。
九叶从竹榻爬起,来到窗前,举目望去。
不远处,已经枯死大半的老槐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他这才想起,曾经的梦。
梦中的白胡子老爷爷,自从进入了他的识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不知道老槐树的灵性化身是怎样进入他的梦境的。
又或者是他怎样进入了老槐树的梦境。
开始的时候,九叶经常都会来到树下,尝试与老槐树沟通。
但没有一次能够成功沟通。
久而久之,九叶便将这事记忆了。
如今再次想起,九叶忍不住推门而出,翻过低矮的篱笆,来到老槐树下。
“老槐树爷爷,你能够听到我和你说话吗?”
九叶开口唤了几句,不见任何回应。
除了夜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音。
很明显,还是无法沟通。
九叶一直十分好奇,为什么老槐树的灵性化身,能够进入他的识海去寻找记忆,反而学富五车的子鱼先生却做不到。
他很想知道,老槐树爷爷是否看到了他失去的记忆。
失忆的人,都想寻回曾经的记忆。
九叶也不例外。
他又尝试唤了几句,老槐树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正想转身离去,树上却传来一声轻咳。
九叶抬头望去,瞬间呆住。
“饭桶,这大半夜不睡的,你跑来这里做什么?”树上一个青年开口道。
说话的青年,九叶并不陌生。
正是四合书舍两大天才学子之一的王非木。
王非木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九叶:“饭桶,你刚才在自言自语的在说什么?”
九叶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睡不着,趁着月色出来走走,见到这株老槐树,不禁想起子鱼先生给的万物经槐木篇,不自然就念了几句。”
九叶已非当初什么都不懂的九叶。
他并非刻意隐瞒,只是觉得应该保留一点秘密。
《万物经》还真有此经,《槐木篇》也有此篇。
王非木已经通读四千常态字,自然看过,似信非信地“哦”地一声不再说话。
从见九叶吃相那一刻开始,王非木就九叶身上有许多秘密。
只是,他是聪明的人,秘密就是秘密,九叶不说他也不问。
两人不再说话,场面很快冷了下来。
“那么,非木学长,你怎么爬到树上去了?”九叶首先打破僵局。
王非木很自然笑道:“说起来惭愧,我见今夜月色美好,忍不住诗兴大发,却无从下笔,只好爬上树来寻找灵感,不想却睡着了,若非学弟出现,我怕要睡到天亮了。”
九叶似信非信地“哦”的一声。
王非木说的滴水不漏,可九叶只信一成。
那就是王非木刚才可能真的睡着了。
至于观月色美好,诗兴大发之类,九叶听听就算了。
王非木脸上的睡意,虽然刻意收敛,还是有痕迹可寻的。
至于王非木什么时候醒来的,九叶就不清楚了。
王非木为什么说谎,九叶没兴趣打探,正好顺水推舟告辞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非木学长雅兴了,祝学长灵感爆棚,诗文浑然天成。”
九叶说完,果断地转身走开。
王非木不曾想九叶告辞的如此干脆,很明显愣了一下。
“九叶学弟,等等啊!”
王非木从树上跳下,拍拍身上灰尘,出言邀请道:“九叶学弟,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如不嫌弃,可否稳步舍下饮一杯否?”
九叶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子鱼先生的闭门令还在,我不方便外出。”
五非木略显失望地“哦”地一声。
九叶在镇上拍卖会的闹剧,王非木也有耳闻。
子鱼先生的闭门令,他也知道。
却没想过,九叶会以这种理由,拒绝他的邀请。
“既然如此,九叶学弟请慢走。”
望着九叶翻越篱笆,渐行渐远,王非木这才半依半靠在老槐树身上。
“老槐树爷爷,为什么我从洛阳城回来之后,就一直感觉不到你的存在了?我回洛阳城这段时间,书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竟然枯死大半?”
王非木摸着老槐树皱巴巴的树皮,喃喃道。
“我听说,这个九叶学弟,是你出事的那一天才来的书舍。”
“以前我一直认为只是巧合而已,可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
“虽然我醒来比较迟,但是也听到了那么一两句,刚才他明明在呼唤你,却说谎了。”
“如此巧合,那就不是真巧合了。”
王非木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树爷爷你放心,如果让我知道,他与你的失踪有关,我绝饶不了他。”
夜风徐来,树叶摇曳,发出“沙沙”声,似是回应。
九叶自然不知道后面这段插曲,很快就回到了房间。
他之所以拒绝王非木的邀请,一半是因为子鱼先生的闭门令,一半是因为他从王非木身上感觉到了危险。
至于平日彬彬有礼,人畜无害的王非木,为什么会让他觉得危险,九叶也说不清楚。
就好像,他天生就有这种感知能力。
回到房间,九叶很快将王非木的事情抛到一边。
他从竹榻枕下取出饭桶石,又开始了新一轮是纳气渡气。
东泽大陆上的纳气法门十分普遍,几乎任何一本有关禅修方面的书籍都有记载,九叶读书识字之后就会了,其修炼十分简单,就是感应灵气,引灵气入体拓宽气脉。
灵气不断冲刷气脉,气脉便循序渐进随之拓宽。
当然了,这种烂大街的修炼方法,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鸡肋。
要若修炼,必须能够感应到灵气。
智脉不足,是感应不到灵气的。
感应不到灵气,淡何修炼?
九叶这次入定纳气足足一夜时间,那是因为手里的石头有了变化九叶才醒来的。
让他意外的是,石头上出现的居然是“罡”字的衍生字。
发现饭桶石能够领悟衍生字的时候,九叶将他认识的所有常态字都写在石上了。
“罡”字是他写在石头上的没错,但绝对不是第二个写下的。
换而言之,饭桶石不按他写字的顺序来领悟衍生字。
“罡”字的衍生字,比“疾”字复杂许多倍,差不多有三百幅画面。
将这些画面完全铬印在脑中,已经日上三竿,饥肠辘辘的九叶终于可以肯定,饭桶石有吃就有出,你给予的灵气多少,它就回报多少。
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十分公平。
那么问题就来了,是不是只要灵气充足,就没有石头领悟不了的衍生字呢?
去食堂解决了饥饿问题之后,九叶又一阵风钻入房间继续他的研究。
这一次,半天不到出来两个衍生字。
这是“冰”和“火”两个相生相生克的衍生字。
“冰”字衍生字非常简单,就出来几幅画面。
“火”字的衍生也不复杂,十来幅画面左右。
将这些画面记住之后,九叶再次发现,衍生字的所有画面,他都一丝不漏烙印在脑海里,可真正融会贯通又是另一回事。
是的,他发现,他烙印在脑海中的四个衍生字。
跟本无法施展任何一式战技。
第一个领悟出来的“疾”字,烙印理解之后是很简单的。
疾风之道,就在于两点一线。
所站的地方是一点,想要去的地方是一点,两点之间就叫线。
两点半不复杂,这线才是复杂的,怎么让线活起来,这才是疾风之道的重点。
九叶尝试了几日,始终无法弄懂怎样才能够让线活动起来。
去问子鱼先生,结果吃了闭门羹,子鱼先生连见也没见他,直接丢下一句便将他打发了。
“自己的气脉自已领悟去。”
“如果我都能自己领悟,还要做你的弟子?”
九叶有点微词,却也只能自己领悟了。
突然,九叶两眼一亮,似有所悟的样子入定纳气。
他认真感受着灵气在体内流动的方向,就在这股气流向脚底的时候,九叶想到了竹榻。
结果,“轰……”
很意外,他竟然移动了。
本来想到竹榻上,却无法收放自如,把握不了气流的大小。
用力过猛,一头撞上了屋顶,痛得他呲牙咧嘴。
不过,眼泪汪汪的九叶却惊喜若狂。
“成功了!成功了!”
九叶就这样一边流着泪,一边傻傻笑着,样子相当滑稽。
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的线就是对体内气流走向的控制。
自己的气脉自己领悟!
子鱼先生看似搪塞一句,却是真理。
也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子鱼先生领悟的疾字衍生字与他完全不同。
那是因为,他们体内的气脉走向完全不同。
“为什么气脉走向会不相同?”
九叶认真思考起来。
东泽大陆上的禅修,体内气脉走向都是不相同的。
为什么会如此奇怪,就得从开辟气脉说起。
衍生字,已经不是字了。
而是灵气走向的修炼法门。
每个禅修领悟出第一个衍生字后,会按照这个衍生字的灵气走向纳气入体并开辟气脉。
当气脉开辟出来之后,气脉便固定了。
以后要领悟衍生字,只能按照这个气脉走向来领悟。
所以,气脉走向不同,领悟出来的衍生字便不相同。
换而言之,子鱼先生领悟的衍生字,九叶只可看看,却无法修炼。而九叶领悟的衍生字,子鱼先生同样理解不了。
这就是子鱼先生从不指导九叶修炼的原因。
因为他不知道九叶体内的气肪走向,根本指导不了。
当然,这些九叶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又饿了。
正想出门去饭堂找食的,月芽连招呼都没有便推门走了进来。
“饭桶,走。”
月芽一进来,拉起九叶就走。
九叶问道:“芽子,去哪?”
“去比吃的,去跟新来的小饭桶比一比谁更能吃,谁才是四合镇最大的饭桶……”
九叶一听有吃的,两眼发光。
“走,芽子……”
甚至觉得月芽走得慢了,拉起月芽就是一路小跑。
吃货的世界,一般人……不懂!
大半个月前,镇上来了一个大胃王,一顿饭就吃掉半头牛,吃量十分惊人。
更惊人的是,那人还是个十来岁的孩童。
于是,收到这个消息的月芽立即想到九叶这个饭桶,找那人要来一场比试,却因拍卖会一事,九叶被子鱼先生下了闭门令,这场饭桶比试才不得不搁置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闭门令结束,月芽哪里还闲得下来
这场盛事,整个书舍都听说了,如今见闭门令结束,九叶这个饭桶被拉了出来,所有学子无不兴趣高涨,想知道四合镇谁才是大饭桶。
好吧,饭桶也是要比试的,不是乱叫的!
这新来的饭桶,其祖辈是云海府退隐归田的大官,也是远近闻名的风水先生,来四合镇之前,听说还去过很多地方,却无一处满意。
这才来了四合镇,买下了半个镇子。
甚至,还听说那风水选择要在镇上兴建学院。
不是书舍,是真真正正的大学院。
这不摆明要抢四合书舍的生意?子鱼先生能忍,月芽及书舍的学子就忍不下这口气,这次虽然是饭桶比试,其实也是想杀杀那风水先生的锐气。
一群学子百十人,拥着月芽与九叶就向那新建的学院而去。
虽然才来不到一个月,但有钱就是利索,八进八出的书院已经渐成规。
九是数之极,只有帝王之家才可以用。
八进八出之数,可见这风水先生来头不小。
占地数百亩,除了八进行门之外,新建的学院还规划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前后园林。
这哪里是建学院呀,这分明就是在建世家大宅。
风水先生曾经是个大官,随着他的到来,这段时间小镇可是热闹不少,听说云海府许多大人物都来过这里,这些大人物出门百人相随,倒也带旺了小镇的经济。
许多学子还是第一次过来新书院,立即被新书院的规模吓着了。
甚至有些学子还幻想着转学过来这里。
“好大的学院啊,那是在挖人工湖么?这湖若挖成,那得多清奇啊!”
其中一个学子,指着那还在开挖的人工湖,尖叫出口。
“好多漂亮的小姐姐啊,他们都是这里的学子么?灵气十足,倾国倾城……”
有个就快二十岁的学子,倒不关心那些建筑,目光落在来来去去的俏影身上。
其实,四合书舍的大部分学子都不是镇上的人,基本上是附近城池世家的子侄。他们来这鸟不生蛋的小镇,多多少少是被家里望子成龙的长辈们逼的。
月芽看着这些没有出色的家伙,憋着一肚子闷气却无法发作。
偏偏,九叶不全时宜来了一句:“这地方看着舒服啊!”
月芽脸色黑成一线,戏谑道:“饭桶你讨打是不,你这小色鬼,敢情是看着那些小妞舒服吧!”
小小年纪,真不知道哪里来的醋意。
九叶嘻嘻一笑,不说话了。
月芽见此,心里更气,跑到新书院前面大呼大叫起来:“告诉你们方家的小饭桶,就说我们四合书舍的大饭桶来了,看他敢不敢出来比一比,谁才是真正的饭桶……”
“呃!”饭桶本来是骂人的话,九叶心里有点忐忑。
让九叶意外的是,这方家的下人似乎早接受了这个称呼,甚至还自以为豪,知道他们是来找少爷比吃的,顿时来了兴趣,很快就有人通传去了。
不计这些请来的工人,方家族人加上下人,少说也有千余人。
你说要找方某某,这些下人可能还要想半天,你说要找小饭桶,那感情错不了找的就是方家三房的的少爷方天霸。
方天霸正吃得兴起,听下人来寻,显然有点不高兴,但一听是四合书舍的大饭桶来了,顿时就眉飞色舞,他来这里之后,一直就听说四合书舍有个大饭桶。
我叫小饭桶,你叫大饭桶,这分明就是……
就是什么方天霸想不到,但饭桶有饭桶的尊严。
方天霸一直等着在吃上面压倒这个四合书舍的大饭桶,让他小饭桶得以在四合镇正名。
饭桶的世界你不懂!
当方天霸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学子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人啊,这分明就是肉做的皮球,四肢短小,高度与宽度几乎没有分别,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个皮球滚了过来。
肉乎乎的脸上,五官出奇细小,不认真看,还看不到眼睛。
只是那张大嘴却晃眼之极,几乎占了大半张脸,似乎微微一张就能吃得风卷残云,嘴里居然还塞着吃剩的半条四合镇张氏特产的火腿。
好一张大嘴,好一个小饭桶,果然有点来头。
看着那半条足以让人吃上好几日的张氏火腿,九叶隐隐有点后怕,这次说不定真要输了。
不过,九叶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信心又大了一点。
待得方天霸大口大口气完半条火腿,这才抹去一把油,大大咧咧道:“大饭桶在哪里,哪个是大饭桶?”
饭桶本来就是骂人的话,九叶不去否认,但绝对不会主动承认。
当众人将九叶推出来之后,方天霸眉头大皱,这一皱眼睛全不见了,显得十分不悦道:“这瘦小的家伙就是你们的大饭桶,你们当我是白痴呀,我虽然是小饭桶,却不是白痴,这小家伙估计一条火腿都吃不完。”
九叶看着方天霸嘴角的猪油,弱弱道:“你还能吃吗?”
饭桶的世界,你说什么都可以,但不可能说他不能吃。
这是侮辱,大大的侮辱。
方天霸果然大怒:“当然能吃,我们就来比吃火腿,别说我欺负你,我让你十根火腿……”
下人立即意会,很快就推了一车火腿过来。
看着那满满一车的火腿,少说也有五六十条,而且张氏火腿分量十足,一条足有二十几斤重,这上千斤火腿在人眼前一摆,就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火腿山。
九叶有点惊讶道:“你一餐食这么多?”
方天霸这才豪气道:“那是当然,你以为饭桶之名可以乱叫的么?别说我欺负你,我让你先食。”
月芽不见九叶有所动作,以为九叶怕输,忍不住推了推:“饭桶,你怎么不食?”
九叶不好意思笑笑:“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能食多少,这不,正在计算一下要吃多少条,怕吃多了人家就没得吃了。”
方天霸一听大怒:“你放心吃,食完了,我家还有存货。”
敢情,方家一来就将张氏火腿全部包了起来,不过,如果这小饭桶一餐吃几十条火腿,估计整个张家日夜不停杀猪,也做不过来。
九叶再笑笑:“那我试试!”
方天霸不悦道:“不许试,要尽情吃,不然你就是不给我小饭桶面子。”
九叶说是试试,其实已经垂涎三尺,他为了领悟衍生字,一整天都在纳气,纳气这东西是最耗体能的,如今都饿得肚子在打鸣了。
以前九叶被子鱼先生限制,一日三餐就只得三笼肉包,从来没试过所谓的尽情地吃,他也想试试,尽情吃之下,到底能吃多少?
于是,他也就不客气了,抓住一条火腿就吃了起来。
与方天霸不同,他吃得比较斯文,细咀慢咽的,慢慢品尝火腿的味道,说心里一句,这张氏火腿就是好吃,而且是腊干的熟食,方便食用,怪不得都卖到云海府去了。
除了肉包之外,九叶这半年来没吃过其他食物。
火腿一入口,立即被这美妙的味道吸引了,那里还停得了口,吃得虽然斯文,但胜在从不停口,很快几条火腿就入了他的肚子。
十条火腿不见的时候,方天霸这才知道错看了九叶。
有道真人不露相,里面说的真人恐怕就指眼前这个九叶了。
十条火腿,那得两三百斤,这家伙的肚子居然就不见涨?
难道这家伙也天赋异禀和我一样有奇遇,小小年纪就开了智脉?方天霸终于看出苗头。
这不可能,爷爷说了,智脉那有这么好开的,小饭桶硬是不信。
他出身于书香世家,知道智脉难开,没有机缘,就算读书到老都不可能开启智脉,整个云海府方家族人近万,能够开启智脉的,也不过区区几十人。
二十条火腿没有了时候,方天霸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平时他就这个饭量而已,再吃就要撑得难受了。
但是,九叶居然还没有停口,肚子只是微胀而已。
二十条火腿接近五百斤的肉食,居然撑不胀九叶的肚子?
不但是方天霸,就连方家的所有下人都吸了口冷气,他们打死也想不到方少爷会输,更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比少爷更能吃的家伙。
而且,这家伙看似瘦弱的样子。
他吃下去的东西都哪里去了?
他们以前问过方天霸,方天霸却永远那么一句:“饭桶的世界,你们不懂!”
饭桶的世界果然厉害!他们真的不懂!
月芽也被吓着了,这九叶要是回到书舍像现在这样尽情地吃,那不得将书舍吃垮呀,这时她才明白爷爷为什么总是一副很肉疼很内疚的样子。
剩下的学子更不用提了,一条火腿足够他们吃上好几日,这二十条火腿,他们几个月都吃不完,居然还撑不胀九叶的肚子。
这还是人么?这是什么怪物?果然是大饭桶,大大的饭桶!
三十条火腿也消失之后,方天霸终于投降了。
饭桶的世界许多人不懂,现在轮到他这个小饭桶也有点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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