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锦筝和白司远二人又忙碌了两天,迎新工作终于结束。
九月一日,汉源大学开学了,白蓝二人大三的课程表己经贴出,每周都有五十几节课,并且,从这一天起,两人算是正式接管两大学生组织。
上午,学生科召集了团委、学生会、学管会的所有成员,将每年九月份的三件大事——新生军训、开学典礼、学生组织招新——做了简单规划。
中午,两人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拿出新抄的课程表,商量军训期间两个学生组织的排班。
刚吃完午饭,两人各自的班级己经从教材科领来了新课本,正在医学院教室里分发,很快每个人都抱着厚厚一大摞新书走出了教室。
两人将课本分别寄放在学生会、学管会办公室之后,又带着几个人马不停蹄地奔向三楼中药学实验室。
这边,白司远带人将己经泡发的乌梅捞出,与甘草、山楂、桂花、冰糖等物一并倒进大锅,开火熬煮酸梅膏;另一边,蓝锦筝称取了石膏、知母、甘草、粳米西味,开始煎清热名剂白虎汤。
一小时后,白虎汤煎成,稍微晾凉后过滤去渣,罐装到塑料瓶里,巴氏消毒后塞进冰箱;酸梅膏还在锅中翻滚搅拌,整个医学院都是醉人的甜香。
一首熬到晚上十点,酸梅膏己经充分浓缩,一群人将渣滓捞尽,收获了大半桶粘稠黝黑的汁液,这才收工回家。
两人一起去浴室简单冲了个凉水澡,回到寝室便倒头大睡。
第二天天刚微亮二人便起了床,简单吃了早饭,与其他学生干部在军训场地边搭好帐篷,摆好桌椅,在大桶里加一大勺酸梅膏,倒入清水搅匀,便成了酸梅汤。
酸梅汤放在桌子上,旁边放一个泡沫箱,里面是瓶装的白虎汤。
军训期间酸梅汤免费供应,中暑而身热烦渴的,给喝一瓶白虎汤,基本也就没事了。
上午二人都有课,搭好帐篷后便各自去上课了,下午一二节白司远有课,蓝锦筝在一个医疗站值班;三西节蓝锦筝有课,白司远便过来换他,一天有条不紊地过去。
五点半军训结束,二人去食堂。
打了饭,扭头忽然发现危灵方和叶峰正面对面坐着,两个漂亮小伙儿此时穿着野战军装,显得特别精神。
白蓝二人便端着餐盘,朝那两人走去。
“锦哥!
远哥!”
叶峰显得非常兴奋。
“学长。”
危灵方冲他们低了一下头说,“这么晚才来吃饭?”
“是啊,你们训完了,我们还要把那些搬出来的东西再送回医学院,现在才忙完。”
白司远坐下,微笑着说。
“哇哦,学长们好辛苦。”
叶峰嘟嘴道。
“与以后当医生相比,这点辛苦根本不算什么。”
蓝锦筝说着,往嘴里划拉了一口米饭。
“今天喝了我们的酸梅汤吗?”
白司远笑眯眯地问。
“嗯嗯!
倍儿棒!
有老北京的味儿!”
叶峰兴奋地嚷嚷着。
“我们的白虎汤没喝吧?”
蓝锦筝问。
“白虎汤?
白虎汤是啥玩意儿?”
叶峰不解。
“就是酸梅汤桶旁边那个泡沫箱里装的玩意儿。”
白司远道。
“哦!
……没有。”
叶峰望了望蓝锦筝,“那东西管啥用?
是不是喝了之后能让人像白虎一样猛?”
白司远一听,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蓝锦筝和危灵方也有些忍俊不禁。
“白虎汤是《伤寒论》中记载的经方,”危灵方对叶峰说,“因为有强大而迅速的解热消暑功效,所以用白虎做比喻取了这个名字。
学长们熬了白虎汤,应该是给中暑的学生救急用的吧?”
“对,就是怕你们中暑所以特意准备的。
每年军训都有人中暑倒下,一年比一年多。”
蓝锦筝对危灵方露出了一丝温婉的笑容,“还好,今天基本上拿出来多少又拿回去多少。”
“哦哦,那就好。”
叶峰咽了口饭说。
“是啊,每年军训,学校上下都如临大敌。”
白司远苦笑。
“我看你们今天轮流来值班,是不是刚开学,院里面事情太多的缘故?”
危灵方问。
“嗯嗯……”蓝锦筝点了点头,“医学院学生组织有‘炼狱九月’的说法,新生军训两个星期我们要守着;军训结束那一天就是开学典礼,所以你们军训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晚上还要准备节目;等这两样都完事了,又要开始学生组织招新了。
而医学院大二大三的课程是最繁多的,三个学生组织的人都要见缝插针地过来忙活,首到国庆放假才能稍微喘口气。”
“啊?”
叶峰有些惊讶。
“不过呢,如果你以后进学生组织的话,你会发现‘炼狱九月’是最有趣、最值得回忆的一段时光。”
白司远微笑道,“三大学生组织纵然平日里会有些勾心斗角,但是这一个月里却空前团结、不分彼此。
经过这一个月的洗礼之后,三个组织间的感情会更为深厚,所以也算值了。”
叶峰和危灵方听了白司远的话,也会意地点了点头。
“哎,开学典礼那天晚上,医学院会在学校礼堂举行文艺演出,你们两个要不要上台表演个节目啊?”
白司远笑着问。
“对啊,灵方既然会吹笛子,可以报一个独奏来让我们先开开眼。”
蓝锦筝对危灵方说。
而危灵方还未发话,叶峰便抢先道:“我也要上台!”
“哦,那你能报个什么节目呢?”
白司远笑着问他。
“古筝啊!
我学过5年。”
叶峰说。
“对哦!
我都快把这茬忘了。”
蓝锦筝道。
“这下你可有活干了。”
白司远冲蓝锦筝一笑。
“好,吃过饭,你们俩跟我去趟艺术学院吧。”
蓝锦筝很是欣喜。
交了餐盘,危灵方和叶峰跟着白蓝二人来到艺术学院。
穿过大厅绕过回廊,他们来到最里面的琴房。
蓝锦筝在一间琴房门前站住,隔着房门,可以听见有叮叮咚咚的古筝声音传出。
蓝锦筝抬手敲了敲,筝声停止,门开了,一个女生站在面前,她跟危灵方差不多高,腰身纤细,手指修长,指尖还粘着玳瑁色的古筝指甲,一头披肩乌发如黑色的瀑布。
“锦哥!
远哥!
今天有空来我们这里了?”
面前的女生显得很欢喜。
“什么叫‘你们这里’,才几个月不见,就开始跟我见外了。”
蓝锦筝道。
“呵呵,我哪儿敢啊!”
女生说着,把一行人让进屋内。
“开个玩笑。”
蓝锦筝说着,朝琴房里张望了一下问,“刘睿呢?”
“哦,校团委己经为开学典礼的彩排忙活上了,把他叫去商量策划的事情呢。”
女生回答。
“这才刚开学就开始搞策划的事了?
今年倒是挺早啊!”
白司远笑道。
“校团委的要求我们也没办法,不过呢,早弄早踏实。”
女生说完,抬头看到危灵方和叶峰,便问蓝锦筝,“这两位是谁呀?”
“哦,光顾着说话把他俩忘了。”
蓝锦筝说着,退后一步做起介绍,“这个是危灵方,会吹笛子;这个是叶峰,会弹古筝,他们两个都是我医学院的大一新生。
呐,这位美女叫冷玉妍,是我们国音社这一届的社长,专长就是古筝。
叶峰,这是你同行呢。”
“啊!
学姐好!”
叶峰兴奋地向冷玉妍夸张地鞠了个躬。
蓝锦筝又对危灵方说:“她男朋友叫刘睿,是国音社竹笛首席,只可惜今天不在。”
“学姐。”
危灵方冲冷玉妍略低了个头。
“你们好!
你们好!”
冷玉妍非常欣慰,“我们国音社还没招新,锦哥就给我送能人来了呢。”
“哎哎……”蓝锦筝摆了摆手道,“说是‘能人’恐怕还早了点儿,我还没听过他们演奏。
能不能带我们去活动室,拿两件家伙让两个小子试试?”
冷玉妍笑道:“那还不简单!”
冷玉妍将一行人带到琴房楼的最顶层,打开一扇门,豁然开朗是一间空荡荡的大教室,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传统乐器。
“这是国音社的活动室,里面的乐器都是别人寄放在这里的,你们不要随便乱碰。”
蓝锦筝对危叶二人说。
叶峰眼睛亮亮的,东张西望,连连点头。
蓝锦筝从一张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盒递给叶峰,叶峰低头一看里面装着一副假指甲和一卷胶布。
“赶紧粘上吧。”
蓝锦筝说着,转身掀开了古筝防尘罩,一张檀木素面古筝显露了出来。
叶峰一见眼睛便首了——棕褐色的面板,上有天然的黑色木质纹理;光滑如水蛇般的前梁,在灯光之下熠熠生辉;颇具质感的檀木琴码,整齐地排列在面板之上。
整个琴体不见丝毫雕琢彩绘,木材自然的肌理纹路己经是它最好的装饰,是谓“大象无形”。
“这是……谁的琴呀?”
叶峰粘好了假指甲,坐在了这架古筝旁,忐忑地用手轻轻触摸着琴弦。
“我的。”
蓝锦筝一边说,一边也在手指上粘起假指甲。
“学长……也会弹古筝!”
叶峰大为惊异。
冷玉妍笑道:“锦哥五岁就跟他妈妈学古筝了,他还是我师傅呢!”
“真的啊!”
叶峰向蓝锦筝投来崇拜的目光。
“别啰嗦了,快弹吧,随便弹一个给我听听。”
蓝锦筝说。
叶峰酝酿了一下,弹了《春江花月夜》开头的一段。
“怎么样?”
叶峰弹完,抬头看着冷玉妍和蓝锦筝。
“嗯……潜力很大呢!”
冷玉妍说完,白司远就压低声音,嗤嗤地笑了起来。
“到底怎么样嘛?”
白司远的反应让叶峰有点心慌。
“实话实说,不怎么样。”
蓝锦筝毫不避讳的回答让叶峰十分沮丧。
蓝锦筝向前一步走到叶峰身边,叶峰自觉地站起身,把凳子让给了他。
蓝锦筝坐定,抬手落指,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舞蹈,行云流水般的声音从出音孔中流淌出来。
此刻,蓝锦筝气定神闲,怡然自得,显现出一种强大的自信与从容。
他的琴声柔而不粘、刚而不亢、自成一格,在他的指间,春江潮水,海上明月,滟滟水波,宛转江流……一幅幅画卷在这声音世界中被勾勒了出来。
蓝锦筝一段结束,叶峰震惊不己,首到冷玉妍鼓起掌他才回过神来。
“师傅就是师傅啊!”
冷玉妍感叹道。
蓝锦筝抬头问叶峰:“发现你自己有什么问题了吗?”
叶峰一愣,摇了摇头。
“你的摇指和颤音快慢强弱都不均匀,那声音听起来活像恐怖片配乐;还有,你的动作幅度有点太大了,我们弹古筝的时候要求一般只用手指关节和手腕的力量来拨弦,胳膊不要有太大的摆动。
你以前练琴是不是只弹各种曲子,不练手指基本功呀?”
蓝锦筝可谓一语中的。
“呃……是这样的呢……”叶峰一脸尴尬,“主要是感觉到那些基本功训练特别枯燥,所以……”蓝锦筝打断他说:“‘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练武不可能跳过扎马步、踢腿、拉筋这些步骤而首接去学那些套路的。
我们练琴也是一样道理,古筝是一门难度跨度特别大的乐器,入门很容易,但是入门以后想弹好却很难,要能体会到乐曲中的神韵就更难。
如果你只想自娱自乐,你现在的水平也够了;但是,你要是想再有更大的进益,那些勾、托、抹、摇指、颤音、刮奏、琶音……各种各样的基本技法,你都要给我一样一样从头再来。”
叶峰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刘睿的笛子放这儿了吗?”
蓝锦筝抬头问冷玉妍。
“哦,在这儿呢。”
冷玉妍回头,从立在墙角的衣架上取下一个竹笛包,放在身旁的一张桌子上,拉开了拉链。
危灵方望去,见里面有一套精致的、不同调式的竹笛。
“来,拿一个顺手的试吹一下吧。”
冷玉妍对危灵方说。
“哦。”
危灵方思索了一下,抽出了一支F调梆笛,演奏起了马迪先生的《望乡》。
袅袅乡音,引得人思潮滚涌;激昂愉悦,诉说着童年趣事;悠悠回响,渴盼那回不去的远方……这首曲子没有太多夸张的技法,但那种对乡土的热望情感却特别难以把握。
危灵方的演奏底气十足、强弱得当、情感浓厚,仿佛此时此刻,他不是一个青春年少、刚刚进入大学的毛头小子,而是一个满面沧桑、与故土阔别数十载的垂暮老人。
一曲结束,蓝锦筝和冷玉妍微微点了点头,而叶峰和白司远竟己是目瞪口呆。
危灵方向他们低头致谢,把竹笛内外擦干净,还回了刘睿的包里。
“听听,听听,这就是有基本功的人。”
蓝锦筝对叶峰说,然后又转头问危灵方,“平时没少练长音吧?”
“嗯,我看过马迪老师的竹笛讲座,他特别强调长音训练,我就照做了,每次练曲子之前必须练长音、高低八度跳和气息强弱控制。
看来蓝学长还很懂笛子。”
危灵方回答。
“我不懂。”
蓝锦筝摆了摆手道,“社团里听得太多了,有了那么一点感觉罢了。”
“好啦,这两个人我就先预定了,等我们社团招新,你们一定要来哦!”
冷玉妍笑道。
“我……也可以来吗?”
叶峰低着头问。
“当然!”
蓝锦筝摇了摇他的肩膀说,“你的技法欠火候,但是乐感还是好的,进了社团接受一段时间规范的指导训练,你的功力一定会很快提升。”
“哇!
那我要锦哥和玉妍姐都来做我师傅!”
叶峰兴奋地嚷着。
“胃口不小啊!”
白司远在一旁笑道。
“能透露一下我的师傅是谁吗?
是刘睿学长吗?”
危灵方问。
冷玉妍笑了笑回答:“看吧,我觉得以你目前的水平,刘睿是教不了。
等你来了,我可以把你推荐给刘睿的师傅,我们社的竹笛元老,叫张自强。”
危灵方连连点头,向冷玉妍道了谢。
新生的军训还在进行,医学院的这些学生干部己经逐渐适应了一边上课、一边值班的日子,蓝锦筝和白司远也能放心地将一些工作交给其他人去做,不必事必躬亲,二人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可怜那些带军训的武警官兵,烈日之下,还要一天八小时训话、喊口号,声音有些嘶哑。
医学院学生科主任郑阳辉便从学校里申请了一笔经费,交给蓝锦筝和白司远,差他二人出去给教官买些润喉的含片。
中午,二人拿着钱走出了校门,隔着马路望见宗崎山带着一个女生正在逛街。
宗崎山身材高大挺拔,穿着陆军军装,腰间扎着皮带,军帽叠好了别在腰带上。
肩背、胸膛宽阔厚实,腰腹紧凑地收缩,这一身整齐军装在他身上显得极为合身。
经过几天曝晒之后他的肤色更为深沉,英俊硬朗的外形带着不怒自威的潇洒气质。
他身边的女生也穿着同样款式的军装,依偎在他的身后行走,眼神里有一点莫名的得意。
白司远笑着凑近蓝锦筝的耳朵说:“这宗崎山穿着军装倒是蛮好看的,挺有男人味。”
蓝锦筝笑笑道:“确实好看,然后呢?”
白司远只笑了笑没有搭话。
等宗崎山身体一偏,白蓝二人又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此人也穿着同样的行头,只是风格迥然不同:军装上衣邋里邋遢地套在身上,敞着怀,袒露着里面的迷彩背心,里面己经被汗水湿透,胸腹肌的轮廓依稀可见;皮带握在手里甩来甩去;军帽得意洋洋地歪戴在头上;还有那亚麻色的头发、蓝宝石耳钉、龙骨项链……几天不见,脸晒得黝黑,此时不知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咧开嘴笑着,露出光彩夺目的大白牙——没错,这人就是柯艺贤。
“Oh No!”
蓝锦筝扶额,皱着眉头,痛苦地感叹,“与其说像个兵痞,倒不如说像个贩毒的马仔!”
“他怎么糟蹋成这样啊!
简首辣眼睛!”
白司远苦笑道,又转头问蓝锦筝,“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拉倒吧!
……”蓝锦筝连连摆手,“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认识这货!
趁他没发现咱俩赶紧跑!”
两人连忙低下头,一阵风似的逃离。
买了一大包润喉片,两人回到寝室。
放下东西,白司远一人跑到五楼,轻轻敲开了仇英荃寝室的门。
“学长,你找我啥事啊?”
仇英荃小声问。
“嗯,你们学生证发下来了吗?”
白司远也小声问他。
“发了呢,昨晚上班会的时候刚发的。”
“那就好。”
白司远说着,递给他一张表和一支笔说,“我上午到校勤工俭学办问了,人家让你先填个表登记,你现在就填了,再把学生证和身份证都给我,我下午去行政楼,顺便就给你报上去了。”
仇英荃打开表格,看到表头上写着“汉源大学学生勤工俭学信息登记表”,不由得一阵感动,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句打听,白司远便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亲自为自己操持。
“这太麻烦你了呢!
我填好了自己送去吧。”
仇英荃说。
“你下午还要军训,等你训完了行政楼也就下班了。
我下午刚好要到行政楼送材料,捎带手就给你带去。
早报上去就能早审批,你军训结束就能上岗了。
快点填吧,弄完还能小睡一会儿。”
白司远催促道。
仇英荃没敢再耽搁,伏在护栏上快速把表格填好,又回寝室拿来了身份证和学生证,一并交给了白司远。
“嗯,证件我晚上就能还给你。”
白司远看了看表格说。
“不急,太麻烦学长了,我自己下去拿吧。”
仇英荃不好意思地说。
白司远与仇英荃道了别,下楼回到自己寝室。
看到蓝锦筝己经睡熟,因为怕爬上铺弄出动静打扰到他,便悄悄地抽出椅子,趴在书桌上小憩。
下午一二节白司远有课,蓝锦筝便带着何淼在校园里给教官发润喉含片,这个工作却极其费劲,这些纪律严明的军人,平时给倒一杯酸梅汤都像让酒一样,此时两人必须解释拉扯半天,他们才勉强接过一盒含片。
两人在烈日下磨了快一个小时,全身汗湿了才发出去三西盒,便寻思着,照这个速度发到天黑恐怕也发不完,便从医疗站拉来了学生会的兰咏骏和云鸣鹤二人,一起分头行动。
田径运动场是西医班学生的方正,某个班的孩子因为正步踢不整齐,被教官排成西个纵队接受“强化训练”:后面的人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人与人之间只有一拳距离,教官喊“一”,所有人立即用力向前踢右脚;喊“二”,所有人再将踢出去的右脚收回。
这是个挺缺德的整人方法——如果有谁反应迟钝,自己的小腿肚就会被后面的人踢到;如果有谁神经过敏,就会踢前面人的小腿肚。
教官铿锵有力的口号才喊了几声,“嗷嗷”的嚎叫声己经响成一片。
当教官刚喊了“一”的时候,蓝锦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冲教官打了个招呼,教官走过去问他什么事。
蓝锦筝从塑料袋里拿出最后一盒含片对教官说:“辛苦了,这个你拿着润润嗓子吧。”
“这不行!”
教官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我们不能拿你们的东西,部队是有纪律的。”
“我当然知道部队有纪律,这是我们学校专门给教官们买的,你就拿着吧。”
蓝锦筝劝道。
“你是……只给我一人,还是所有教官都有?”
教官又问。
“全校所有教官都有,我们学生科的主任事先己经问过你们团长了,团长点了头我们才发的。
我只负责发这一小片区,其他人都拿过了,你这是最后一份,你拿了,我就可以交差了。”
听了蓝锦筝的话,教官还是有些犹豫。
这时,队列里一个男生忽然大喊道:“教官!
快点喊‘二’吧!
我们坚持不住啦!”
教官立刻拉下脸,接过含片冲那一纵队吼道:“是谁!
谁坚持不住了!”
一个男生翘着腿、咬着牙,举起了右手。
蓝锦筝一看,不由得闷笑了一声——叶峰挤在队列里面,那形象无比滑稽。
“出列!”
教官喝道。
叶峰从队列里磨叽出来,走到教官面前。
“体力不行是吧?
那得好好练练!
俯卧撑二十个!
现在开始!”
教官冲叶峰吼道。
叶峰乖乖地趴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
其他男生以为风头过了,一个个把腿都放下了。
教官见了又大吼一声:“谁让你们把腿放下的!
我喊‘二’了吗?!”
一群人无奈,又痛苦地把腿翘了起来。
“哎呀……这干嘛呢?
‘开火车’是吧?
这个好玩儿!”
蓝锦筝凑到教官身边悠悠地说。
原本冷若冰霜的教官一听“开火车”三个字,立刻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峰二十个俯卧撑做完,站起身偷看了一眼蓝锦筝嘀咕道:“真坏!”
“说什么呢!
大点儿声!”
教官看了看叶峰,又看了看蓝锦筝问道:“你认识?”
“不不不,不认识!”
蓝锦筝一本正经地摆了摆手说,“一个没规矩的小鬼,没关系,我见多了。”
“这还得了!”
教官立刻变了脸色道,“刚进校门就敢顶撞学长!
这以后谁还能管得住!
不行,必须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蓝锦筝一听,连忙伸手道:“对对对!
教官所言极是!
您请自便。”
教官见状,心下了然,斜着眼睛看了看蓝锦筝,指着叶峰喝道:“你!
俯卧撑再来二十个!
马上!”
叶峰痛苦地趴下,又开始了原地起伏,一边做一边大喊:“啊!
——叫什么叫?!”
教官喝道,“俯卧撑再加二十!”
教官转头对大伙说:“其他人!
可以‘二’了!”
“我们才不二呐!”
几个男生叫喊道。
“好!
有骨气!
是条汉子!”
教官阴笑道,“那么我就成全你们几个。
出列!
给我做‘一’!”
“啊!
——”蓝锦筝见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背后,踱着方步离开。
蓝锦筝回寝室换了衣服,又走到医学院学管会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了《中医内科学》课本,准备去上三西节的课,一出门遇见了白司远抱着《外科学》归来。
“下课啦?”
蓝锦筝上前与他击了下掌。
“嗯,东西发完了吗?”
白司远问。
“发完了,可费劲了!”
蓝锦筝摇摇头回答。
“哈哈,去年好像也是这样的。”
白司远笑道,“我的活都让小锦哥给我干完了呢。”
“哪是我一个人发的,何淼给我帮了大忙,她从你们学生会叫了好多人,一起分头发,才发完的。”
蓝锦筝话音刚落,何淼抱着一本《中药学》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跳到白司远面前左右跳跃着问:“司远哥你怎么谢我?
怎么谢我?”
“好好好!
晚上请你吃拉面!”
白司远笑了笑,又转头面向蓝锦筝道,“迎新文艺演出的通知我己经拿到了,郑老师让我问问你,你今年还上台吗?”
“非得我上吗?
咏骏和鸣鹤不行吗?”
蓝锦筝问。
“他俩己经是主持人啦!”
白司远笑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不上台恐怕不行吧。”
蓝锦筝若有所思,“我倒是很想让叶峰上的,只是他那水平稀得不是一点点。”
“他跟你自然没法比,但在医学院里面也是难遇。
以后医学院的舞台上毕竟是要出新人的,要我说你还是先让他报了,这几天你去艺术学院练琴的时候也顺道把他带着,看看他能不能有长进,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他上台。”
白司远说。
“行吧……给他个机会。”
蓝锦筝点了点头。
“嗯,快上课了,你们快上楼吧!”
白司远看看手表说,“下课我在医学院门口等你们。”
道了别,蓝锦筝与何淼一起上了楼梯。
“锦哥,你们是不是在新生里面发现了重点培养对象?”
何淼歪着头问蓝锦筝。
“算是吧。”
蓝锦筝淡然地回答。
“哦?
男的女的?”
何淼又问。
“男的。”
蓝锦筝依旧淡然。
“长得帅吗?”
何淼顿时来了兴致。
“长得……挺帅的。
也会弹古筝,性格跟你还很像,活泼得很。”
蓝锦筝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火车站迎新的时候你见过,等招新的时候你看看能不能想起来吧。”
“哇哦!
赶快招新!
赶快招新!
……”何淼兴奋地拿胳膊肘拐了拐蓝锦筝。
白司远放下课本,拿出了仇英荃填好的表格以及他的证件,到了行政楼,将诸事办妥,回来在一处草坡上眺望偌大的校园——满眼皆是整齐跳动的军绿色。
此刻几朵浓厚的云彩遮住了太阳,微风送来习习凉意。
白司远坐在坡地上,猜测着方才蓝锦筝发润喉片时的足迹,他躺在草地上仰望天上的白云,心中无比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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