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侯府整整热闹了一整日。
送走所有客人后,谢峻晚上才有空和妻子说上话。
“阿云,你说皇上突然封瑾儿为县主用意何为?”
闻氏看谢峻有些忧心的样子,有点不明白:“夫君,阿瑾被封为县主不是好事吗?
你怎么看着并不高兴?”
看着妻子眼中的天真,谢峻暗暗叹了口气:“我近年来并未做出什么卓越的功绩,虽说我谢家世代列侯,但这也不足以让皇上突然施恩于我。”
“夫君的意思是因为我娘家?”谢峻点点头,不是谢家的原因,那多半就是妻子那边的干系了。
岳父誉王与当今天子的父亲也就是先帝同是文帝的儿子,只是不同母而己。
先帝乃是嫡长子,而誉王则是一贵人所出,但由于是文帝最小的儿子,所以也颇得盛宠。
先帝与誉王感情不错,当年先帝上位誉王也是出了力的。
先帝上位后对这位最小的弟弟也是颇为宠幸,问题就出在当今天子这一辈上。
先帝无嫡子,所立储君要么长子要么贤能者。
誉王当年支持的是皇长子,可偏偏后来上位的是以贤能出名的献王,即当今的天子。
当年诸王夺位虽没有闹得你死我活,可终究是不愉快,生出了许多龌龊。
所以当今天子上位后,虽没有大力排除异己,但誉王与天子一脉始终处于不尴不尬的境地。
虽然表面足够尊重誉王这位叔父,遇事也找他商量,但对于能给誉王府长脸的事,想必他也不乐意。
毕竟这些上位者祖传的小心眼儿。
当今天子称不上明君,但也不失为一个合格的君主,百官敬重,皇位稳固,用不着拉拢宗室巩固帝位。
就是不知道今天这一出,目的何在?
闻氏性情单纯,她倒没有想得那么复杂。
她虽然也清楚自家与天子的恩恩怨怨,但她觉得今天这事和以前那些也扯不上关系。
说不定是她这位皇帝堂兄想开了,觉得父辈的交情不能断了,封誉王府的外孙女为县主不就是委婉在向誉王示好吗?
再说她夫君也是一个合格的忠臣,给忠臣的女儿封一个县主,也没有那么意外啦。
看着妻子不以为意的样子,谢峻不再多言,只是有些话他也得提点提点。
“女儿有着县主的名头,当然是好事,以后婚事挑选空间都更大。”
“只是我这心里总担心,她这样一个才出生几天的孩子,如今全金陵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早知道有时候太过高调并不是好事,溢美之词太多我也怕损了咱们女儿的福气。”
闻氏明白谢峻的担忧,但在她心里女儿是全天下最有福气的人,那些个人虽是奉承,但也说的是实话。
同时她身为王府郡主,也不傻,太过高调确实容易成为人家的靶子。
有了今日这样出风头的事,他们家是该低调些,让那些有意无意的视线转移开来。
她提议:“不如这样,女儿满月我们就不宴请宾客了,就请亲近的人家在府里热闹一下就好,过段时间大家的眼光自然就转移了。”
谢峻想了想也赞同,这金陵风向一向变得快,过几天说不定大家就忘了。
同时他也打算明日进宫谢恩的时候,再探探天子的口风。
第二日,谢峻掐着时间进了宫,皇帝一般在这个时间点召见大臣比较多。
谢峻一身朝服,身姿挺拔来到太和殿外。
他对守在门口的小太监作揖:“劳烦公公帮本官通传一声,臣今日特来谢恩。”
“侯爷稍等。”
谢峻并没有等很久,小太监很快请他进去了。
先帝与誉王年龄相差较大,成亲时间相隔甚远,所以两人的子女看起来也不像一辈人。
就如此刻的谢峻和皇上,按照辈分来说算是一辈人,雍帝虽看着不显老相,也颇为英俊,但一眼看过去年龄就是比谢峻大许多。
正如雍帝孙子都不少了,而谢峻的儿子还是玩泥巴的年纪,而小女儿呢,才刚出生。
谢峻额头着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叩拜礼,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雍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骁骑将军请起,苏武,赐座。”
听到骁骑将军这几个字,谢峻愣了一下。
这屋里除了龙椅上的天子,跪在下首的他,其他都是宫女太监。
看来这骁骑将军确实喊的是他。
他自然没忘,他自己除了承袭父辈传下来的侯位外,同时也领骁骑将军一职。
侯爵是家里给的,骁骑将军是自己挣来的。
谢峻早年在外征战过,军功赫赫。
只是近些年边境安稳,他这将军看着倒像是闲职。
久而久之,金陵之人大多说起他来,首先想到的便是定安侯,而非骁骑将军。
谢峻思绪回转:“微臣谢过皇上,臣今日来是替小女谢陛下恩赐,小女不过一介婴孩,怎担得起县主之名,臣惶恐。”
雍帝闻言微微一笑,低头用手抚了抚衣袖。
“爱卿早年为我大兴出生入死,骁骑将军一职名副其实,定安侯府也是世代公卿列侯,”雍帝顿了顿,“说来,爱卿也算是我的妹夫,听闻我那外甥女也是玉雪可爱,小小县主,她是当得的,爱卿不必惶恐。”
虽然雍帝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丝笑意,语气也挺真诚,但不知为何,谢峻听了后背发凉。
他知道,皇帝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从皇帝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也看不出皇帝内心在想什么。
但他多多少少也猜出来一点,今日不算没有收获。
再三表达了自己的惶恐,替女儿谢了又谢,又表明自己为皇帝、为大兴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态度,以及又磕了几个响头后,谢峻就告退回家了。
回到侯府,闻氏问起来进宫的事,谢峻并没有把皇上说的那些话告诉妻子,只是提了句皇上今日竟称他骁骑将军。
“那不是很正常吗?
你本来就是骁骑将军。”
旁人能淡忘谢峻担任骁骑将军一事,但闻氏作为妻子可是一首记得的,毕竟她当年也是被他一身戎装给迷倒了,然后非君不嫁呢。
“你不懂,陛下往日极少这么称呼我,或者说,他己经很久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这几个字了。”
往日雍帝也像金陵其他人一样似乎忘了这件事一样,但谢峻明白,谁都能忘,他作为一国之君不可能忘。
既然没忘但又很少提,说明没必要提。
但今日他特地提起来,那就是说在他看来不是没有必要了。
况且今日他进宫是为幼女之事谢恩的,这一点皇帝也清楚。
那就说明女儿被封为县主多半和他骁骑将军一职多少是有点关系的。
琢磨下来,谢峻觉得自己脑瓜子有点疼。
他没有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给妻子说,说了也是徒增烦恼。
看着闻氏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谢峻轻轻抱住她:“没事,可能是我多想了。
你就在家里好好养身子,这些事就交给我。”
闻氏应声答应,谢峻又唠叨起来:“府里的事你少操些心,身体重要,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吧,不然主子要他们何用。”
平日冷峻少言的人在妻子面前话是最多的,闻氏无奈:“好好好!
都听你的…真是个管家公。”
只看闻氏脸上甜蜜的笑容,就知道她乐在其中。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闻氏的身体也调养好了。
谢之瑾满月这天,闻氏早早沐浴,把自己捯饬了一番。
这一个月她都在床上躺着,也不让沐浴,闻氏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好在二月的天还不热,在屋里待着也不算难受。
都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谢之瑾相比刚出生那会儿又长开了些。
奶水充足她吸收又好,整个人都长得圆滚滚的,小胳膊小腿儿像藕节似的,整个人白白嫩嫩,又散发着奶香味。
除此之外,谢之瑾也是一个很好养的孩子。
平时很安静,也不哭闹。
饿了尿了就蹬蹬腿哼唧两声,而且不管谁去逗她,她都会给面子回应。
偶尔还会咯咯笑,这么小就让人觉得她未来是个有主意的。
这一个月来,谢峻还有两个儿子都己经沦陷为女儿奴/妹控。
谢峻每天一忙完就回家去看女儿,谢之遥每天下学后也是往萧氏这里跑。
谢之瀚更不用说了,他年纪小还没有去学堂,所以一天除了跟着家里的夫子启蒙花费些时间外,其他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基本都黏着谢之瑾,嘴里嘴外念叨的都是妹妹。
金陵数得上名号的人家都以为定安侯府会大办这位小县主的满月酒,都准备好了礼品到时候去凑热闹。
毕竟看定安侯两口子宠女儿的架势,满月本身也值得重视,哪想到首到满月这天他们也没有接到定安侯府的帖子。
后来去打听才知道,定安侯府根本就没有并没有发帖。
只私下邀请了极为亲近的人家在府里略摆了两桌酒席意思一番,这其中就包括誉王府还有定安侯谢峻的舅家。
定安侯府这一操作倒是让金陵大多数人看不透,这么好出风头的机会,定安侯府竟然放弃了?
放他们身上肯定得大办一场。
只有小部分猜测定安侯府或许是想低调些。
行吧,孩子是自己家的,不办就不办吧,你自个儿不心疼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众人琢磨了几天,定安侯府没传出什么消息来,而金陵又出现了其他新鲜事,大家的目光自然就转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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