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愣了好几秒,我终于回过神,拼命挣扎,推开了他。
林宿抹了下嘴唇上的血迹:“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现在不是了。”我强忍着恶心,推开门,“你走吧。”
林宿却重新将门合上了,拉起我的手往屋里走,还拍了拍我的手背,一个安抚的动作。
动作很温柔,但我挣脱不开,最后和他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还在生气?”林宿看着我,深情款款。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上辈子他都没用这个眼神看过我。
这人是吃错了药吗?
我看着他,默默地将手抽了回来。
见我不说话,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气我拿你的骨灰做交易,但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人都死了,留着骨灰做什么?”
“林氏集团是我们一起创立的,其中有不少你的心血,这才是你留给我的,切切实实有意义的东西。”
“看到林氏集团就让我想到你,你难道不也想看着它发展得越来越好吗?”
夕阳从他背后照射进来,给他整个人蒙上一层蜜色的光晕。
我垂下眼睫,遮挡住闪烁的眸光。
林宿微不可查地弯了下嘴角,撩起我一缕长发:“晓芙,跟我回去吧,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很想你,真的。”
他靠得越来越近,近到与我呼吸相闻。
——“林宿!”
门口传来我哥的声音。
我一惊,快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冯森看着我,表情探究。
我冲他耸耸肩,意思是身份已经瞒不住了。
冯森见果然如此,干脆不装了,直接将我拽到了身后。
对着林宿冷声道:“谁准你到这来的?给我出去!”
林宿慢悠悠地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别生气啊,大舅哥。”
冯森怒了,开始撸袖子:“谁是你大舅哥?你再叫一声试试?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就是了。”
林宿缓缓踱步到门口,停下了,他转过头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晓芙,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在冯森的抱枕砸到他之前,拉开门出去了。
他一走,冯森焦急地看向我:“晓芙,你可别被他迷惑了,他多不是个东西你早就看到了……”
“哥,快去调查林宿。”
我打断他,冷冷一笑:“连美男计都使出来了,这次林氏集团背后的水很深啊。”
林宿或许是个好演员,一脸的深情连拍偶像剧的演员都比不过。
可我太了解他了。
但凡他早愿意装这么一下,我们之间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冯森派出去的人都无功而返,他们说林氏集团内里风平浪静,没看出任何异常。
我不信。
林宿都开始屈尊降贵跑到我面前演戏了,当然是遇到什么收拾不了的烂摊子。
还是迫在眉睫的那种。
我闭上眼睛沉思,回忆着上一世与林宿的点点滴滴,福至心灵,对冯森说:“你派人去阳明村看看。”
阳明村是一个靠海的小渔村,也是林宿和沈安安长大的地方。
这次调查的人有了很大收获。
他们说林宿在阳明村修建了一座科技园,用以研发某种前沿的科技芯片。
这种芯片我曾偶然听林宿提起过。
一旦研发成功,将给林氏集团带来难以数计的利润,可它的研发条件太苛刻了,要耗费大量的物力人力不说,研发期间带来的风险也是我们无法承担的。
果然,因为污染严重,村庄里不少人染上恶疾。
而林氏集团的资金链运转出现问题,也是因为林宿挪用了大笔钱去平息村民的怒火,以及,防止事情的泄露。
我笑了笑,叫人放了点风声出去。
不出所料,昔日那些围绕着林宿的合作伙伴,亦或是竞争对手,此时都像是闻见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一拥而上。
无论这些人是试图斗跨林氏集团好多抢占些市场份额,还是觊觎林宿手里的科技芯片。
都足够让他焦头烂额地忙上一阵了。
在我的授意下,冯森也跑去分了一杯羹。
我待在家里悠闲地打着高尔夫,听人汇报林宿的近况。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还算游刃有余。
想了想也是,只要他的芯片在手,度过这次危机,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刻。
可至今,没人知道林宿手里芯片的下落
阳明村的污染甚至惊动了警方,芯片对他们来说就是重要罪证,却也无功而返。
电视上,林宿风度翩翩,正耐心十足地回答记者的问题。
这时,冯森打电话过来,说是沈安安那边有动静了,像是要出国。
沈安安。
只要稍微花费些功夫调查林宿的人,都能知道这么个存在。
林宿的青梅竹马,一个靠依附着他从十八线到炽手可热大明星的菟丝花。
林总的掌中娇。
骤然悄无声息就要登上私人飞机出国……
“要派人拦下来吗?”冯森问我。
“当然。”我笑了笑,“眼下不知道多少人追着沈安安去了,我们可不能落下风啊。”
10
晚上,我驱车去了林家。
林宿今天回来得格外晚,接近零点时,天花板的水晶吊灯终于亮了起来。
林宿西装革履,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进屋见到我后,表情有些惊讶。
见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他眼底浮现一抹玩味,抬手扯松了领带,在我身旁坐下。
“消气了?”
他伸手过来拉我,我挣了两下,没挣脱,顺势被他搂进了怀里。
“等我多久了?肚子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弄点东西吃。”
我抬头看他,摇了摇头,突然幽幽地开口:“沈安安死了。”
林宿的表情出现一丝异样,又很快恢复如常:“怎么死的?”
我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好像是出了车祸,连车带人一起掉进了河里……林宿,你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昏暗光线下,他的眼睛如古井般无波,只是突然刮了下我的鼻子:“吃醋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眼前画面突然天旋地转。
我被他压到了床上。
“别吃醋,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林宿哑声说。
随即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得到我的回应,他的吻更深了。
我的手从他下衣摆伸了进去,指尖轻扫某个部位。
他突然身体一僵,立即推开了我。
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盯着我,再没有方才的半分温柔。
我从床上坐起来,理了理长发,笑了:“林总肚子上怎么多了条疤?”
“总不能是,剖腹产去了吧?”
“还是,林总身上突然长了个见不得人的怪东西……”
我话没能说完,他突然掐住了我的嗓子,神情阴寒到了极点:“晓芙,我现在真是小看你了。”
这时,他背后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冯森进来了,身后跟着好几个人。
为首的亮了下证件:“警察!林先生,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11
警察的动作很快,当晚就剖开了林宿身上的疤痕,从他体内找到了众人苦寻已久的芯片。
我哥很震惊,问我是怎么知道芯片位置的。
这当然是因为,林宿这个人,不信任世界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这么宝贵的芯片,他怎么舍得让沈安安一个人偷偷带走呢?
让她当个转移注意力的靶子还差不多。
甚至,沈安安的死,有他的一份功劳也说不准。
毕竟,只要沈安安死了,芯片的去向就彻底成了个谜团。
再没有人去怀疑他了。
林氏集团大厦将倾,我没花太多功夫就重新将它收入囊中。
而林宿因为破坏生态环境,造成恶劣竞争,即将面临十年的牢狱之灾。
审判那天我也去了,被告席上林宿脸上毫无悔色。
相反,他表情镇定,神态自若,好像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林总。
法庭不过是他公司里的一间会议室。
他被带走之前,曾经回头看我,用嘴型无声地说:“等着。”
我耸了耸肩。
这会儿威胁有什么用?
怪只能怪他自己利益熏心,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再说了,他叫我等着,难道还能越狱出来报复我不成?
结果他还真的越狱了。
当林宿突然出现,用一张湿润的手帕捂住我的口鼻那刻。
我整个人都傻眼了。
12
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被绑住了手脚。
林宿就蹲在我面前,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眼睛亮得吓人。
他轻轻抚摸我的脸颊,语气温柔得让人心惊胆颤。
他说:“晓芙,跟我走吧,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等风声过去了,我们再东山再起,好不好?”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林宿,你有病吧!”
觉得语气太冲,怕刺激到他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我又放软了语气:
“你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自首去吧,趁他们没找到你之前。”
我这话是认真的,从他上次在审判席上隔空威胁我后,我哥就在我身上安了定位器。
算算时间,他应该就快找过来了。
“晓芙,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么对我的,你只会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
听到他提起过去的事情,我终于忍无可忍: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对,以前我确实是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甚至为你去死都毫无怨言,但你呢?”
“在我死后,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连我的骨灰你都不放过,用它来换我哥手里的地皮,榨干我身上的最后一丝价值来填你的欲壑!”
我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早已经释怀了,但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出来时还是红了眼眶。
林宿的一双眸子黑得吓人,我注意到他的右手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是吗?”
“爱?”我简直被气笑了,“得了吧,林宿,你配不上任何人的爱!不论是我,还是沈安安。”
“沈安安不爱你吗?但你是怎么对她的?你将她当成靶子,害死了他,是你亲手杀了世界上最后一个爱你的人!”
“沈安安……”林宿念着这个名字,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也算死得其所。”
林宿的指腹轻轻摩擦我的面颊:“那天你太冲动了,如果你不这么冲动的话,死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我一愣。
他将我一缕长发掖到耳后:“其实她早该死了,她活着的每一秒都是在提醒我曾经那段屈辱的岁月。”
“屈辱的岁月?”
我知道沈安安一家是林宿的邻居,还在林宿的成长路上帮衬了不少。
要说屈辱……
整个阳明村的人都见过他一贫二白的时光,他怎么不把他们都杀了?
……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他将科技园建在阳明村,污染了整个村庄……
林宿说:“帮衬?我告诉你她家是怎么帮衬我们母子的,他那个表面上老实巴交的道貌岸然的父亲,一边往我家送油米,一边逼着我妈跟他欢好,他就是这么帮衬的。”
“每次他来我家,就会带上沈安安那个没脑子的,他知道沈安安喜欢我,爱缠着我,他就能顺理成章将我支走,留在我家,逼迫我妈妈做那种事……”
“可我甚至不能反抗他,因为我还要吃他送过来的大米……我是不是很可悲啊?”
林宿的眼睛红得吓人。
而我张大了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
“所以后来我决心要出人头地,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再也不会被人看不起,我妈也不会再受到这种侮辱,可是……”
他哽咽着,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林母早在他考上大学那年,就罹患重疾去世了。
林宿抹了把脸,看着我:
“晓芙,我知道你还爱着我,只要你说你还爱我,我就放了你,我们一起走,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
我知道现在说“好”,才是对我最有利的回答。
但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林宿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下去,他提了提嘴角:“你现在连骗我都不愿意了是吗?”
“不过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带你离开。”
我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见他继续说。
“林氏集团没了,我的人生也毁了,我早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所以,晓芙,你陪我一起死吧。”
我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这个人,是真的,疯了。
林宿已经拿起了一把锋利的美工刀,靠近我的脖颈:“曾经,你甚至愿意为我挡刀,现在陪我一起死,你应该也会高兴吧?”
我拼命挣扎,大喊:“林宿,你疯了,你就是个疯子!”
但他不为所动,刀锋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闭上双眼,听见“砰”的一声枪响。
林宿胸前喷射而出的血液溅到了我脸上。
温热的触感让我浑身一僵。
林宿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眼胸前的血洞,仰面倒下。
警察们蜂拥而入。
冯森更是立即冲到我面前,扶住我的肩膀,问我有没有事。
我呆愣愣地摇了摇头。
现场乱作一团。
警察打电话的声音,来到我面前问话的声音,四处走动的声音。
我大脑一片嗡嗡作响,只看到不远处,林宿躺在地上。
他早已停止了呼吸,双眼却没闭上,像是在看着我。
我裹着毛毯战栗着与他对视。
这时,一个警察弯下腰去,抬手帮他合上了双眼。
13
“你真的要将这些年的心血全部捐掉?”
我和冯森站在阳明村的一个海滩边,不远处海鸥齐飞。
天际线延伸至远处,与海岸线交融,分不清那头到底是海的尽头还是天的尽头。
我点了点头:“这里面也有林宿的一半心血,他造的孽,他自己偿还。”
尽管这对阳明村环境的修复来说,九牛一毛。
开车回去的路上,冯森透过后视镜看我,欲言又止。
“哥,你放心,我这么做,并不是对他余情未了。”我笑了,望向窗外赶海的孩童,“我只是不想世界上再多出些林宿这种人。”
我戴上墨镜,决定好好休息一会。
因为就在两个小时后,我还有一场关于绿色金融的会议要开。
毕竟追逐林宿的脚步这么久,是时候该停下,去实现我自己的追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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