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迟轻轻蹙眉,他这是什么话。
她是多深情专一的人啊,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见她皱眉,裴钰又觉得自己做错了,于是垂下眼睛,低声说道,“公主,我只是……”
姜意迟抬着下巴,在他下唇上重重咬了一口,“胡说八道什么。”
唇间轻微的刺痛让裴钰清醒了几分,他被拉得很近,下意思屏住了呼吸。
她抬手捏住他的脸,认认真真道,“我不可能喜欢旁人,我只喜欢你。”
衍都城简直不可能有比她更深情的人。
“什么寻空来看你,不管有没有空,我都会来。”
裴钰怔住,忽然想到了她刚刚在外面同沈国公夫人说过的话。
——本公主是硕阳公主,大晋唯一的公主,怎么可能只喜欢一个男人呢。
如同蝶翼般的缱绻眼睫闪了闪,他垂下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人心易变,越是身居高位者,越是如此。
可他哪怕知道她说的是假的,也依旧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
站在一旁的宫女们看得目瞪口呆,又在姜意迟抬头的瞬间迅速低下了头。
公主这,这忽然怎么这么会说情话了?
她从前同沈世子可从未说过这些……
-
沈国公夫人是被人抬着回去的。
早上她是穿着命妇朝服,穿戴整齐地进宫的,但回来的时候却妆发凌乱,衣裳上也沾上了血。
她攥着沈国公的衣裳痛哭不止,“那个女人,一定不能放过那个女人!”
“她怎能这样不将阿凌的命当命,死了个人,她眼皮子都没眨一下,跟死了只猫儿似的!”沈国公夫人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她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又狰狞,“我去的时候,她还让人给那个贱人送葡萄!”
“阿凌死前还因她昏迷不醒为了她四处奔走找大夫,她是如何做的?”
“我儿尸骨未寒,她便命人将那个贱人接入了飞云宫,好吃好喝地养着,她从前可有给阿凌送过什么葡萄?”
沈国公阴沉着脸站在她床前,“东侧殿?”
“是啊,”沈国公夫人满眼都是泪花,“那个贱人已经住在东侧殿了!”
“她不仅不愿来吊唁,还……”
沈国公直接打断了她,并不想听姜意迟究竟是怎么刺激她,只是站在她床前问道,“那小蝶她们几个你可有见到?”
那几个都是他们的人,他必须要好好问问飞云宫的情况才行。
姜意迟昏睡不醒之前,明明还对太子殿下好得不得了,还让人往府上送了冬衣和字画。
那个时候,也没听说她和北齐那个有什么啊。
怎么一觉醒来后就……
就好像忽然换了个人似的。
“小蝶,小蝶她们都死了!”沈国公夫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猛地起身抱住沈国公的胳膊道,“死了,她们都死了!”
“飞云宫的人说她们一起吃了什么有毒的果子死了,还说姜意迟很伤心,嗤,她哪里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沈国公神色晦暗不明,看向正在哭着的夫人,咬着牙道,“你重新说一遍,将你去飞云宫以后的事情,再重新说一遍。”
沈国公夫人哭个不停,抽抽泣泣地把事情从头到尾重新说了一遍,不管是姜意迟还是飞云宫宫里的下人们说的话,都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沈国公。
沈国公听完后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最早的时候,姜意迟让人告诉夫人,她伤心欲绝,哭了一晚到天亮才睡下。
但宫女们去给东侧殿送了早膳后没多久,姜意迟便出了寝殿,直接往东侧殿走,遇到夫人更是装也不装了,直接说了不来吊唁的话。
看她的意思,刚开始明明还没打算与他们撕破脸,可短短一会儿,就直接走出来撕破了脸……
沈国公低下头,看来,公主真的很喜欢这个北齐质子。
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定了定心神,转身走出了房间,唤来了自己的心腹。
“国公爷。”
沈国公回头看了一眼沈国公夫人的房间,压低声音道,“去找几个同北齐那个质子长得像的,越漂亮越好,送去飞云宫。”
心腹抬起头看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低声道,“夫人那边……”
“不必在意。”沈国公声音平静,“尽管去找。”
只是从小看着长大而已,到底不是亲儿子,就算伤心又能伤心多久。
沈凌死了没什么,姜意迟身边不能没人。
他们想要下手,就只能从姜意迟身上下手。
姜意迟不能失去控制……
顿了一下,沈国公又道,“看着夫人,让她在府上好好静养一阵子,别再出去。”
“……是。”
-
飞云宫。
流水一样的宝贝像是不要钱似的送了进来,飞云宫的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热烘烘的屋子里,香炉里的青烟袅袅上升。
姜意迟靠在裴钰怀里随手翻着书,她似乎是有些困了,抬起手把书递给裴钰,“我不想看了,念给我听。”
裴钰接过了她手上的书,垂下眼睛,轻声念给她听。
姜意迟越听越困,雪白的小脸轻轻在他怀里蹭了蹭,细长的手臂也环了上来,抱住了裴钰,逐渐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裴钰轻垂着眼睫,小心翼翼地把手上的书合起来,放在了一边。
他身体紧绷,有些不敢动。
姜意迟呼吸浅浅,纤长卷翘的眼睫轻轻垂着,睡颜十分安静。
裴钰安静被她抱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都有些麻了。
他一直都没有睡着,但却一点都不觉得难熬,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好像很快。
姜意迟轻轻睁开了眼睛,她双目惺忪,有些茫然地伸出胳膊,往前抬了抬,抱住了他的脖子,“裴长瀛。”
她重新闭上了眼睛,一把把人拉下来,两人一起躺了下去。
裴钰睁大眼睛。
他身旁的人却闭着眼睛,胡乱摸着钻进了他怀里,脸颊贴在他胸前,嗓音懒倦,带着些鼻音道,“我好困,陪我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