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怜坐在原位,看着站在门口满脸汗水的关大。
她不慌不忙,“家里头又出了什么大事儿啊?”
这话自从关怜管家,己经听了有无数次了,次次都是大事,就没见哪次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反正不是整个闯祸了,就是那个有发脾气了。
这个关大惯是喜欢夸大其词。
到如今这个地步,关怜都要练就了一颗金刚不破之心,就算把天捅破,她都不会为此动容。
关大急地在原地首跺脚,“小姐这次真的是大事儿。”
关怜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拿起茶杯,“什么大事你也得说出来,你这么什么都不说,我知道是什么呢。”
关大咽口唾沫,“小姐,老爷他取走了账上的两千两白银,如今不知道去哪。”
关怜听到这话,猛地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你怎么现在才来禀报?”
“小姐,老爷刚走,我就来了。
你快看,那这个怎么办呢?
如今公中可就只剩下一百两银子了,这在哪里够阖府花用的。”
关大满脑子汗水,这是可真的太麻烦了。
关怜深吸了几口气,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
不就是银钱全都不见了,只有一百两银子的花销了吗,自己也绝对不能激动,我可以的。
不行,我不可以!
那可是两千两啊!
关怜还指望着,再把这笔钱攒攒,就将那三千两的窟窿堵上,却万万没想到没想到关烨霖却突然间把这笔钱财取走,这可怎么得了。
关怜步履匆匆地冲关烨霖的书房走去。
透过书房的雕花窗户,关怜看到关烨霖正拿着一个长卷画轴左右摆弄。
她推开门,一个箭步迈进去,“父亲,钱呢?”
关烨霖站在窗前没有动,只是轻轻瞟了关怜一眼,回头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长卷的花卷卷起来,动作轻微的几乎可以忽视。
他轻手轻脚慢慢放下画轴,有在上面铺上一层白色的纱布。
关烨霖这才慢吞吞走到关怜面前,“怜姐,钱我拿走了。”
关怜急了,“父亲,钱去哪儿了?
你拿去干嘛了?”
关烨霖面上丝毫没有豪掷两千两的样子。
他轻轻拍了拍,被仔仔细细包起来的长卷,“看到了吗?
怜姐,这可是顾大师的遗作。
为父看到,有人在卖,只要两千两,为父就把它买下来了,多合适。”
他脸上满是自豪之情,觉得能捡到这么大漏洞的自己简首太棒了。
关怜听到这话,紧紧地闭上眼睛,这不是真的。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依旧是关烨霖那张还算俊美的脸。
她再次闭上眼睛,这不是真的,睁开眼睛,依旧是关烨霖的脸。
关烨霖就这么,满脑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关怜在他的面前眨眼,睁眼,眨眼,睁眼,眨眼,睁眼。
“怜姐,你是眼睛不舒服吗?”
他关切地问。
关怜摇摇头,“我不是眼睛不舒服,我是觉得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不然我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言论,您花了两千两买了一个画。”
关烨霖听到这话,脸色颇为难看,“什么叫我买的一个画呀,怜姐,这话也太偏颇了。
你要知道,能两千两买下来很值得的,这可是遗作,而且你不也喜欢他的画吗?”
“待为父欣赏完,为父就将它带给你欣赏怎么样?”
他痛苦地说出这话。
哎,能拿出这么好的画给怜姐欣赏,我可真是一个好父亲啊。
关怜咽了口唾沫,努力忍住想要吐口大骂的冲动,“父亲,顾大师的画再好,也不得这两千两吧?”
“如今公中只有一百两银子了,咱们接下来这几个月可怎么过活呀?”
她咬着牙问。
“这……”关烨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走到自己的书桌旁坐下,“怜姐,你着什么急嘛,为父每个月有俸禄,还是供得起咱们一大家的。”
关怜没有理会关作霖,只是走到窗台前将手放在雕花的窗沿下,狠狠地握住凸起的地方,“父亲,您的俸禄?
我要是没记错,只有几十两吧。”
“噢,”关烨霖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这好像只有几十两,不过也不算少啊?”
关怜努力克制自己,她把手指掐地死死的,“父亲,咱们一个月的花销就要几百两。”
她转头看着依旧痴迷地望着卷轴的关烨霖。
“几十两,全家喝西北风吗?”
这是关怜第一次对关烨霖说出不敬之语。
关烨霖因着自己做的事情确实有一些不太得体,遂没有出言反驳关怜。
他耐心地劝说,“怜姐,总会好的。”
好个屁!?
那时老娘死了无数细胞才找到的钱财。
关怜如今是明白,关文斌一掷千金的毛病到底是谁随谁,原来是随了这位正主了。
父子俩真是一模一样,一个可以在赌坊赌三千两,一个买幅画,花了两千两。
“父亲,您还记得,咱们家中还有朝廷三千两的空缺,要补吗?”
关烨霖的神色空白了一瞬,“还有三千两的空缺,你不提醒为父都要忘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关怜软下口气,“不如,您将这画退回去,或者另寻一个买家。”
“就算两千两全部要不回,只要回一千五百两,女儿心满意足了。”
“怜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关烨霖竖起眉毛,“这画是可遇不可求的,你怎么能叫为父退回去呢?”
他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
关怜用尽全力克制自己,我忍。
“您不退是吧?
既然如此,女儿也不能凭空变出钱。”
关怜冷漠地说。
“您总不会让我拿我的嫁妆来贴补吧,或者拿祖母的嫁妆来贴补家里吧。”
关烨霖紧缩着眉头,“你这叫什么话?
为父怎么会做这么不齿之事啊?”
关怜点点头,“那就好,父亲,那从今日起,咱们可就要开始全家节俭开支了,您没意见吧?”
关烨霖清清嗓子,“可以,怜姐,一切由你说了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要不坚持让他退回画卷,此事怎么解决都可以。
关怜也实在没有办法,她知道消减开支不过是下策中的下策,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总不能全家保持以往水准,然后待到一分钱都没有的时候,出去喝西北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