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着是谁如此轻薄,薄言上前附耳说到:“这是范阳县公户部侍郎卢五德次子卢知安。”
“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卢二公子。”
“不知娘子是谁家的,我在京城居然不曾见过此等仙姿。”
“家父太常丞葛中桓。”
听到这话卢知安一言不发,朝着竹林深处去。
“小姐,这人怎么这样,听到老爷的名讳就走了。”
安晴待卢知安走远后,小声的说道。
我转头看向薄言,薄言摇摇头:“我在安乐公主的宴席上见过这个卢公子,席上卢公子知书达理,待人温和,并且范阳县公与博陵郡国公同为五姓七望,没见过娘子也应该对您礼数周全。”
我拍了拍薄言的手:“不理他,反正范阳县公府也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出来踏青最应该心情愉悦。”
看着半山腰上的福清观,咬咬牙,拉着她们三个便往上走去。
一路上虽然有不少世家公子驻足而观,但没一个像卢知安一样往上凑的,倒也相安无事。
来到福清观门前,望着整石雕刻而成的大门,门上是太宗皇帝亲笔御书“护国神观”。
我望着这几个字发了呆,我的内心深处告诉我,我来过这里。
紧接内心的声音被一个怪兽的声音覆盖,这怪兽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要撕碎心口的封印跑出来。
心口的悸动让我不由捂住胸口,不顾体面的蹲在地上。
“葛娘子这是怎么了,你们先扶到我预定的厢房里。”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剩呼啸的风声。
仿佛安晴在说话,又有薄言和采福的声音。
突然一口热流入喉,耳边的风声静了下来。
“葛娘子没事了吧。”
一个美人面出现在我眼前,焦急地问道。
“我无碍了,多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我起身朝她行了个大礼。
“你我之间何谈这些,可还记得我?”
我瞪大双眼看着她,摇摇头。
“也对,你不该记得的。
我是知意,小时候我俩还是挺好的。”
说着眼泪便从两个大眼中汪汪往下流。
“姐,你怎么了?”
卢知安拉开门口就朝里走来。
“让你别来,偏不听,见到之后自己又受不了。”
“住嘴!”
卢知安竟然乖乖听话,看来他这姐姐在他心中地位可不一般。
不过听这语气,他们两个都与我相熟,但是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女子厢房岂是你能乱闯的,出去!”
“是!”
卢知安不情不愿的往外走去,离开之前还不忘关上门。
卢知意赶走了卢知安,坐在我身旁擦拭眼泪:“你不记得我很正常,有些事他们瞒着你。
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想你再糊涂过下去。”
在我这位“好朋友”的讲述下,我拼凑出了我嫁入博陵郡国公府前的前半生。
我爹本是一个寒门子弟,凭借科举入仕,机缘巧合下认识我娘。
没人知道我娘的来历,但是我爹仍然愿意娶她为妻。
三岁时,我的娘亲因一场大病离世。
突然有一天,有一群人来到京城,自称是我外祖家,把我接到了江南。
也是在江南,认识了同在外祖家的卢知意。
后来,我爹在福清观认识了当时还活着的博陵郡国公,两人相谈甚欢,生起结为亲家之意。
恰逢此时我生了一场大病,父亲便接我回京城安置,一场大病后我便忘了前尘往事。
卢知意说得情真意切,说到情深之处还以帕拭泪。
“阿覃这是不信我?”
或许是我脸上淡淡的,卢知意瞪大双眼看着我。
本来就大的双眼,瞪人显得眼球更深邃的黑,一眼望不见底。
我想起了安晴在我拿到和离书的那个晚上跟我说:“小姐,好像这一刻,您开始活过来了。”
“我现在记不起旧事,卢小姐说的我没有印象。”
“也是,你病还未痊愈,又经历了和离一事。”
说是安慰我,卢知意反倒自己先哭起来了。
“小姐,南乔公子在门外候着。”
卢知意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南乔哥哥,终究还是来了。”
卢知意用力握着我略显冰冷的手,看着我说道。
“你记不起他是不是?!”
我手上感受到的力度变大了。
看着她的眼睛,我缓缓摇头。
见此,卢知意叹了口气:“跟我去见见他。”
也不等我同意,卢知意拉着我便朝门外走去。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似喜非喜的桃花眼,而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满怀深情的望着我。
“阿覃。”
“阿覃”记忆深处有个声音同时跟着他在呼喊着我,脑海中的人脸就快与面前的人对上了,这时候我适时的晕了过去。
“阿覃,忘记他,忘掉这些事情,活下去。”
“我不要!”
我呼喊着从梦境中醒来。
“对不起。”
我一醒来就看到他站在我的面前,突如其来的抱歉,让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不记得了,需要说的应该是我。”
“阿覃当然不用说,都是我不好,忘了你的病。”
红晕沿着耳朵染红了整张脸。
“南乔哥哥,既然阿覃都不记得了,你是不是需要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南乔挠了挠头,卢知意打了他一下:“真是服了你了,平时威震八方的将军,居然还会红着眼,传出去你的手下怎么看你。”
“嘿嘿。”
南乔不回答,只顾着干笑。
“他跟你,我算是青梅竹马之交。
你我六岁那一年他的父亲赵郡嗣王,奉旨前往江南剿匪。
也是在那一年,在苏州我们相识。”
那一年在苏州的一棵桂花树下,三个小孩在学着“说话人”口中的结义,各自拿着一炷香对着桂花树拜。
“现在啊,我们南乔哥哥官至正五品上的亲勋翊卫羽林郎将,李郎将的名号在京城之中可谓是无人不识。”
卢知意的话将从思绪中拉回,今日葛莫言之不尽的样子,有时间要好好跟他谈谈,我与他似乎没有所谓的不同母亲之间的隔阂。
我忘记也就算了,安晴呢?
他们都说安晴是我的贴身丫鬟,从小伺候到大的,怎么她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