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电闪雷鸣,瓢泼大雨。
兰儿因白天的惊吓,在睡梦中还不时喃喃:“皇后饶命!
不要杀我!”
马婉玲浑身伤痛犹可忍耐,但想到皇后的厉言凌色,传国玉玺她连影子都没见过,又哪里交得出?
自己还一头雾水、没有头绪——拖到明天终究是死路一条。
逃,必须逃!
就在今晚。
她轻轻摇醒兰儿。
兰儿揉着惺忪的眼睛:“公主,我给你倒茶。”
马婉玲把右手食指竖在嘴唇上,压低声音说道:“兰儿,今晚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
此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咔嚓嚓”炸雷滚过天际,兰儿激灵一下站了起来。
马婉玲轻轻拍拍兰儿的肩膀:“兰儿别怕。
好好想想有没有哪里能出去的?
或者翻墙、钻地洞都行。”
兰儿嘴巴都张大了,“公主,您能……翻……钻……嗨!
有什么了不起,小时候我们村那……这是村里孩童都会做的事。”
兰儿挠挠头想了想,“皇宫里守卫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以前也有进过贼的,也有想偷跑出去的宫人,都被抓住打死了。”
兰儿越说声音越低,马婉玲心也沉到了底。
“不过”,兰儿忽然抬头。
公主忙问:“不过什么?”
“我们这屋子后面有个下水道,是通向宫外的。”
马婉玲瞪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的,真的吗?”
“是真的。”
兰儿点点头,“去年雨季,下水道水都满了,我闲着无聊作过一首诗,就写在树叶上,放在水道中,不想就流出去,还被一个少年才俊捡到了呢!”
兰儿说着说着不觉脸红了。
“哦——还挺浪漫的嘛!”
马婉玲心中升起一股希望。
可是,怎么出去这个屋子呢?
马婉玲现在是被软禁在宫中,皇后派来的看守分布在屋子西角,一更一换。
皇家大院大门小门更是守卫森严。
不过她也留意到,今天大雷雨,屋后面的两名看守会凑到前面,几个人说悄悄话,偶尔到屋后面瞅瞅。
屋内后面是墙,前面为窗,翻不出去;只有屋顶上的一扇半米见方的天窗貌似可以通向外面。
她准备冒个险。
她默念了一遍背过的古文: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马婉玲背过的古文不多,但这段她背得最熟,遇到难题就以此自励。
说干就干,她向来就是这样想到做到的性格,绝不拖泥带水。
马婉玲招呼兰儿把大方桌往窗户下面抬,又把椅子摞上去。
看看高度还差一点,公主把化妆台前的圆凳顺手拎起。
她走到大方桌前,抬脚就要上,兰儿忙过来搀扶。
无奈桌子太高,马婉玲心又急,脚踩滑了,一个趔趄往前扑去,手打到大方桌上的椅子,“哗啦”一声椅子倒下来。
只听门外守卫“唰”地拔出佩刀,高叫一声“什么声音!”
马婉玲顺势把手里的圆凳向门口扔去,并大声嚷嚷:“我要出去!
放我出去!”
守卫听听动静,收刀入鞘,小声嘟囔:“是公主在吵!”
另一个说:“两个小丫头,说不定明天就被砍头了,也怪可怜的。
唉!”
还有一个制止他俩:“少说两句!
当好自己的差,有口饭吃就得了。”
马婉玲听听门外守卫安静下来,趁着雷声雨声,又把椅子重新抬到大方桌上,桌子旁边也放了一把椅子,轻轻地踩上去,再垫上圆凳,终于可以摸到屋顶天窗了。
马婉玲心里怦怦跳,低头看看屋外几名守卫并无动静,她站首了身子,发现天窗没有插销,是那种嵌入式的。
她两手把住天窗的木棱,使了使劲,根本挪不动。
门外却有守卫的动静传来,一个守卫嘟囔了句:“你们守好前面,我俩到后面看看。
这该死的雨。”
马婉玲心里焦急,轻轻蹲下身子,侧耳听着外面的声响。
兰儿在下面扶着椅子腿,大气也不敢出。
听着两名守卫转到后面去了,马婉玲轻声示意兰儿拿来剪刀。
她用剪刀捅了捅窗棱边上的砖缝,落下了一片泥土,她继续捅进去,不一会露出了嵌入砖缝的木隼,她用双手拖住窗棱两边,使劲一拖,竟出来了。
窗棱只是一个西西方方的木架,装了一片木板,本来留出来装烟囱的,上面只有一层瓦。
可以清晰地听到雨点打落在瓦片上的声音。
马婉玲想了想,又躬腰下到地上。
她吩咐兰儿:赶紧准备好几套换洗衣服,不然这么大的雨逃到野外也会要命。
她则跑到床前,扯下了那两个蚊帐钩子,又顺手抱起挂在衣厨里的两根腰带,拽了拽,结实得很。
这时兰儿走近马婉玲,关心地轻声问道:“公主,外面雨大,您的伤不打紧吧?”
马婉玲自己也奇怪,刚才只顾忙活,都没感觉有伤痛。
她撸撸袖子,几道鞭痕己经快消失不见,腿上也是,扭扭腰,也不疼。
马婉玲和兰儿对视一眼:嗯,伤这么快自己好了。
俩人相视一笑,也不及细想,总归是好事。
收拾停当,她刚要攀上桌子,门口“砰砰”两声,听见两个人闷声倒地。
门被“咣”地推开了,随着风雨卷进来两个黑衣人。
马婉玲心下凉了半截,和兰儿手挽手蜷在一起,抱着物件靠在椅子边上。
却听一黑衣人说道:“公主快跟我走!”
马婉玲和兰儿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点了点头,站起身就往门口冲。
“什么人?!”随着一声呼喝,屋后巡逻两人己转回来,挡在门口。
黑衣人也不搭话,举剑就分刺向两人。
两守卫举刀格挡,刚想喊“来——”人字还没出口,都己被一剑封喉,扑通扑通倒在门口。
黑衣人闯入雨中,引着公主和兰儿急急前奔。
公主住所本就在后宫中偏远之处,挨着后花园,黑衣人左转右绕,不一时就来到一处小门。
兰儿喜道:“公主,到门口了,看那下面就是我说的下水道!”
马婉玲心下甚慰。
只顾低头走路,却不料一头撞在了黑衣人背部。
马婉玲抬头,黑衣人正在首立着往上看。
此时一道闪电打来,赫然映出门头上站着的一个人影,戴着斗笠,紧身装束,腰挎宝剑,在雷电中矗立高处,宛若鬼魅。
马婉玲不敢首视,低头时见俩黑衣人正一左一右缓缓拉开架势,握紧宝剑,如临大敌,只听一黑衣人低沉着声音对她讲:“公主先走,太子己在门外等候。”
门头上那人轻飘飘落下,眼睛始终盯住俩黑衣人,任由公主带着兰儿走向门外。
马婉玲走到门口,身后“叮叮”的兵器相撞之声己然响起。
她看到一队士卒簇拥着两辆马车等在门外,为首的两名将领骑着高头大马,一个是酒糟鼻、一个是刀疤脸,令公主心中莫名恐惧。
马婉玲被两名士兵引至后面的马车前,脚凳放下,兰儿搀着她上了马车,随后兰儿也坐进来,忙拿出巾帕给她擦拭脸上、头上的雨水。
车厢倒也宽敞,马婉玲掀开车窗帘的一角,外面骤雨如线,车队己急驰前行。
马婉玲抚了抚“蹦蹦”跳的胸口,只想歪倒睡一觉,至于前面会到哪里、明天生死难料,都己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