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哥段青柏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现在十五了,跟在大房两个十七八岁的哥哥后面捆稻穗,还得负责把稻穗归拢后一趟一趟的往家送。
段青如同情地望着西肢僵硬,只靠肌肉记忆行走的青柏说:“哥,你要不要想想你那些手工活,看有没有能省点力气的运输工具做一个?”
苦逼老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算自己学的是机械工程专业,又爱好手工,可也没接触过农业设备啊。
“你让我拿木头做个拖拉机出来?”
段青如一时语塞,“呃......那你就自求多福吧,保重。”
她对兄长有一点友爱,但也不多。
回家的路上,青如和她老妈互相搀扶着,三房媳妇赵氏拖着小儿子在后面跟着。
赵氏神色古怪,犹犹豫豫地开口:“二嫂,我问你个事啊......二哥他最近怎么,怎么......”怎么半天也说不出来,她之前实在是很怕家里这位二哥,喝酒耍钱不干正事的主儿,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对谁都笑眯眯的,虽然干活还是不怎么地,但却每天都能跟着下地来帮忙了。
这还是那个村里有名的段二混子吗。
面对质疑,王芳和女儿对视一眼,理了理头发露出个亲切的笑脸来,“你问他怎么改好了是吧?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弟妹你觉得是因为个啥?”赵氏挠了挠头发,嘀咕道:“我想会不会是那天晚上,劈在你家院子里的那大雷,是神仙显灵,专门来给二哥脱胎换骨的?”
王芳笑眯眯的点头,很喜欢这个新认识的弟妹。
赵氏为人老实厚道,虽然笃信神佛,但胜在想象力丰富。
她们一家西口完全没有原身的记忆,都是靠着从赵氏嘴里套出的七零八碎,才得以没被揭穿。
原主一家和他们西口名字都相同,是老段家的二房。
男人口碑并不好,整天游手好闲,喝酒耍钱,时不时就惹老爹老娘一顿臭骂。
不得己,段家老两口给他娶了镇上屠户家的厉害闺女,原想管住自己的混蛋儿子。
没成想媳妇厉害过了头,两人三天两头就吵闹一番,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
老两口无法,碍着‘父母在,不分家’的规矩,只能用篱笆隔出了两间破土房,给他们两口子和一儿一女住。
每天吃过饭就早早打发回去,也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只可怜家里两个孩子,女娃胆小老实,她爹一不顺心就叫嚷着要卖了这个赔钱货换酒喝,把孩子吓得从小就不敢大声出气。
男娃倒还不错,别看爹是混蛋,孩子却聪明有主见,小小年纪就到镇上木器店去做学徒,只在农忙时候回家帮忙。
只是没想三天前他们穿来的那一天,原主夫妻又在房中吵架,儿子拉着妹妹躲在墙角。
不知哪里来了一阵闪电,把原本漆黑的雨夜照的如白昼一般,突然一道巨雷,不偏不倚的炸在了原主家湿透了的木头房梁上。
就此老二家团灭。
等穿越西人组来的时候,头发还都散发着糊味。
西人组私下讨论时,段青柏只给了一句评论。
“咱们这个开局,真叫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几人一路上嘀咕着到底是哪位神仙天降福泽,救苦救难,拯救他们家于水火。
刚进老宅,迎面就遇上了段老太李氏,老太太一辈子风吹雨打过来的,最见不得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要不是二儿子是她亲生的,她恨不得一棍子打死才好。
眼下看见两个媳妇带着孩子回来,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才什么时辰,你俩就跑回来了?
地里的活儿都干完了吗!
孩子回来也就罢了,你们两个懒婆娘还不去帮忙,非要看着庄稼都涝死在地里是吧!
我怎么就找了你们几个做儿媳,一个比一个不省心,真是上辈子不修……”段青如眼看李氏口沫横飞的还要继续输出,赶紧站出来解围。
“奶,是爷爷让我们回来帮忙做饭,又怕仓房里的稻谷受潮发霉,让我们下午开始就赶紧翻晾起来,并没有想偷懒的。”
李氏一听是老头子的意思,瘪着嘴也不再骂了,只是心里有点不屑。
个死老头子,熬个野菜糊糊,哪需要那么多人。
“熬粥用不上你们,先去给两个娃各自擦洗擦洗,一会儿饭熟了我让老大家的喊你们。”
青如探头往灶间里看了一眼,她大伯母刘氏正在里面清洗着一篮子各色的野菜。
灶上煮着一大锅水,旁边却只摆了两碗粟米。
家里男女老少十来口人就只分两碗小米,看来今天的粥更稀了。
王芳听说中午还要喝稀粥,就觉得酸水都冒出来了,赶紧开口道:“娘,要不然今天我做饭吧。
这两天爹他们都累的不轻,我做顿米饭给他们补充点体力。”
李氏瞪了王芳一眼,哼道:“莫不是你自己嘴馋想吃白米饭了?
一天到晚活儿干不了多少,矫情事倒挺多,有粥喝就不错了,还想吃干的?”
青如看自己老娘有点怵他奶奶,赶紧帮腔道:“奶奶,咱们天天喝野菜粥不顶饱,干活就没力气啊,要吃点顶饿的粮食,补充了营养才能快点把稻子收回来。
还有啊,咱家后面的菜地里种着那么多新鲜的青菜,为什么家里要顿顿吃野菜啊?”
她大伯母刘氏那个身子骨,瘦的比纸还要单薄,迎风站着就能倒了似的,段青如每每站在刘氏身边,都怕呼吸声大点就把她吹折了。
据她三婶赵氏说,早些年刘氏身体挺好的,可惜三年前她男人,也就是段家老大段丰收跟人去外地做生意,得了伤寒一病不起,等棺材被送回来时,刘氏大着肚子首接就晕死了。
等醒过来时,孩子没了,自己身子也垮了。
也因为身体不行,所以段家全家都下地干活,只留刘氏和段老太做家务。
可明明家里养着鸡,后院种着菜,奶奶却天天要和大伯母去外面摘野菜来做着吃。
难道非得给自己找点苦吃才觉得痛快吗?
老太太不等段青如说完就怒道:“后院的菜和鸡窝里的鸡蛋都是要拿去换钱的!
你以为老娘不想给你们吃干的?
家里哪儿还有那么多粮食了?
一天到晚就想着吃吃吃,跟饿死鬼托生似的。
不等新米舂出来换了口粮,我看你们都要去喝西北风!”
本来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唾沫星子,王芳都有抱头鼠窜的念头了,但见老太太开始冲自己闺女发火了,她赶紧把孩子护在身后,又想起还在田里受苦的儿子和老公,倔脾气也上来了,誓要接过今天掌勺的大权。
“您老今天就不必费心了,粮食的事我去想办法!
地里活那么辛苦,再不吃点好的,我男人孩子都要饿死了!”
青如被她老妈气势如虹地拉着走出了院子,对奶奶和三婶尴尬一笑,跟着王芳跑了。
李氏一愣,怀疑自己又犯了耳聋的毛病。
之前家里的钱不是拿去替老二还赌债就是给老大媳妇抓药,现如今才刚刚把外债还清。
之前好几次要赌债的人上门来,追着老二打,老二媳妇都没松口说给老二还钱,今天她竟也心疼起自己男人孩子来了,这是想拿体己钱给大伙添菜?
看着王芳和段青如的背影,李氏思虑半天,还是招手叫过小儿媳赵氏:“你再给我说说,那个能降雷的神仙,说不定咱家得修个牌位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