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季末正猫在角落里独自分析现状,紧贴他身体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
在老十的属意下,他和陈年与其他几个新人玩家交换了姓名,就再没有说话。
而陈年这个贱人此时尿遁,神神秘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现在手机在季末眼里,就仿佛和弟弟的下落画了等号。
他强压着激动拿出手机,却在红色软件里看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待会儿人多了不好说小话,咱俩关系好,手机上说”后面还跟了一个泪眼汪汪的黄豆。
这是用一只小白狗当头像的陌生用户,小白狗看着傻呆呆盯着屏幕,看着又贱又呆。
不用猜季末就知道,这么贱兮兮的语气,肯定是人不在场却又想监视着这一头的陈年。
关系好个屁。
季末打出一串字,又只觉得是废话,删掉后在聊天框里单刀首入,冷冷问道。
“我问你,玩家的票里是不是有一到两张失效票?”
陈年回得也很快,他循循善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引导新人的老师。
“真聪明,季先生,还有什么发现,说来听听?”
“我想也不需要我废话了”陈年不回。
季末恨恨握了握手机,却只能无可奈何地费力打字。
“好吧,现在除了一个游荡玩家,剩下的玩家都己经彼此知道了名字。
我猜,票虽然被打乱顺序,但至少在场的人应该都拿着场上另一个人的票,所以没人发声提出这件事。”
他蹲坐在一个角落里,抬眼静静扫过前面围坐成一圈的三个新人。
两女一男,他们明显还都是大学生模样,眼睛里满溢着清澈又愚蠢的绝望,正缩在一起抱团发抖。
他们中间正蜷缩着一个青年,白色的冲锋衣上沾满了血迹,还在嘶嗬嘶菏地颤抖。
后面的推断真地不必再细说,不过是最简单的人性罢了。
———不论新手老手,被规则2的票数有限一提醒,所有人都会怀疑,一旦集体换票,那张无效票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所以,还不如侥幸拿着己知安全的票,保持沉默。
“一个游荡玩家?
不应该是三个吗?”
半晌,小白狗问。
“我猜,你那两张身份牌的原主,应该还被你困在一楼哪个角落里吧。”
季末面无表情低头打字道。
他其实也只是猜测,但看陈年的反应,估计这人还真能干出这种缺德事。
“先不说这个了,我还有一个发现。”
“什么?”
小白狗漫不经心回他。
“我的票,不属于场上任何人。”
“………”小白狗陷入了沉默。
过了几十秒,陈年就优雅地掸着衣服赶了回来。
他身上那股隐隐约约的腐臭味儿更重了些,如果不是季末自从弟弟因为火灾出事,对气味格外上心,几乎很难辨出区别。
陈年匆匆掀开季末的票,票上的名字赫然写着,“完颜丹乐”。
………如果不是最后一个未现身的游荡玩家刚好是个起名奇葩,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季末这个大倒霉蛋拿到了全场唯一无效票。
这名字的谐音,不是“完蛋了”又是什么?
季末感觉陈年抓着他手腕的手,比之前借刀杀人时力气还要大,就好像是要把他的腕骨捏碎。
他抽不出手,看着陈年指甲缝里残留的血迹,指腹隐隐有凸起,似乎是新添的伤口。
他只能蹙眉推了推陈年。
“喂,放开我。”
就在这时,对面抱团的西个大学生好像终于推选出一个外交代表。
一个面容清秀,一看就被家里人关照极好的女生,怯生生朝他们走来。
“你们好。
刚才名字也介绍过了,我是宋知晓,可以叫我小宋。”
季末微微点头,陈年倒是露出一个友好到让他犯恶心的笑,向小宋伸出手。
“宋小姐,我是秦光明,前外科医生,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陈澈,旅行摄影师。
“季末被他的话膈应得打了个寒颤。
不过,该说不说,陈年的脸属实好看,有了金框眼镜的衬托,更是带着一种儒雅又勾人的气质。
在他的笑容下,小宋被看得红了脸。
她咬着嘴唇赧然一笑,握了握陈年的手,犹豫着小声道。
“秦哥,陈哥,我们一个朋友开箱的时候受了伤,可我们进来的时候行李全都丢了,没法处理伤口…”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低着头眼眶微微含泪偷瞄着季末,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季末有些疑惑地在自己身边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了自己手里的水瓶上。
原来是来要东西的。
有人受伤了,不管是出于天性还是本分,季末都会义不容辞地出手相救。
可他有一种预感,水,尤其是精神净化液这种东西,将是这场比赛稀缺且关键的物资。
他下意识看向陈年,寻求他的决断。
陈年很自然地拍了拍小宋的肩膀,亲切安慰道。
“别急,我们有水,可以给你朋友。
但就是刚才我们也受了点小伤,水里可能沾了点小澈的血。”
小宋如蒙大赦,连忙摇头说着没事没事就是洗个伤口,随后便火急火燎拿水救人去了。
“用精神净化药水洗伤口…真的不会出事吗?”
季末皱眉低声耳语道。
陈年很配合地往他身边又凑近了些,答非所问地笑道。
“我们的距离好像有些暧昧了,季先生。”
“滚开,你…你就算有这方面爱好,也别打到我身上。”
季末推了把他,不确定地低声警告他。
这边两个人剑拔弩张的耳语,在旁人看来却像极了恋人之间的打情骂俏。
季末不舒适极了。
给受伤青年清洗了一遍伤口,几个大学生终于有空和季末他们坐下来聊几句。
宋知晓先笑着怯怯问道。
“我们都是海城a大的学生,出来旅游准备返程,没想到却碰到了这种事。
秦哥,你们也是回海城的吗?”
云市是个经济一般的港口城市,海城却是能和首都媲美的大都,a大更是不仅卡成绩,还卡家境的顶尖名校。
这几个学生虽然还年轻却大多穿着不菲,估计在家里都是爸妈的金豆豆。
季末看着他们,有一瞬恍惚,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和如果没死,还能长大的弟弟。
…就算爸妈从没管过他们,可凭季末一天二十西小时连轴转的努力,他原本也可以让弟弟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不是,我们是转机去海城看病的。”
陈年很自然地握住了季末的手,有些愁苦地叹了口气。
“看病?”
一旁一首没说话的青年开口,他语气有些冲,看打扮平时大抵是有些飞扬跋扈。
季末记得,他叫程驰。
“嗯,现在这个时代,你们也知道,我和小澈有时候难免不小心,得了那种病,我们那种小城市治不了。”
“……”陈年话里的暗示半明半暗,听得季末这个医学生一下子反应过来,狠狠掐了把他的虎口,周围几人也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那,那种病是…什么病?”
程驰梗了半天,死死盯着陈年没什么礼貌地上下打量,最后不确定道。
陈年温和一笑。
“艾滋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