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挂完牌匾后,平卜青随即再山上散漫了起来,住了30年,他还没有认认真真地欣赏过这座山,这座山很大,连平卜青也不能一天走完。
不知不觉,己到了正午,旭日己经高挂在空中,毒辣的日光无差别地炙烤着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一切。
今天在自家门前挂了“外出”牌子,目的仅仅是让璃儿吃“闭门羹”,因为他要“重操旧业”了。
平卜青弯腰拾起一根细长的树枝,他轻轻地抚摸着它粗糙的表面,仿佛能感受到大岁月的痕迹。
然后,他不紧不慢地从腰间掏出一支朴素的毛笔,咬破手指,将血蘸在笔尖上。
接着,平卜青开始挥动起手中的笔,那树枝仿佛活了一般,原本枯黄的外表变得愈发嫩绿起来。
平卜青单手掐诀,那树枝便遁入土中。
这是寻常仙者用到的寻灵气之法,但寻常仙者会用灵兽、傀儡之类的,最不济也是符箓,像平卜青一样用随手可得的树枝作为寻灵工具的,可以说是“穷困潦倒”。
平卜青对此并不在意,能用便是极好的。
树枝在土中犹如蚯蚓一般,旋动极快,闪转腾挪间避开了许多蛇虫鼠蚁。
平卜青闭眼皱眉,内心暗道“此山灵气竟如此匮乏,难不成真没有灵草之类的?
不对,我在此山住了30年,若没有灵气,我又是如何能维持到现在的?”
平卜青不死心,多做了几只类似的树枝放入土中。
他彻底放开神识,方圆近千里的风景尽收眼底,树枝朝西面八方钻去。
“有了!”
平卜青内心暗喜,原本在西面八方的树枝朝东南方钻去,平卜青也飞身而去到那树枝标记出来的地方。
只是眨眼间,平卜青便到了标记处。
他仔细在附近查找着,终于在棵巨树下找到了标记之物。
那灵草与普通杂草无异,只是叶尖聚集了几滴水珠。
“这是?!”
平卜青并非什么炼丹大师,自然不认识一些偏门的灵草,但这株灵草他却是颇为了解。
因为他也曾服用过,此名为浆玉露,草有剧毒,但草上水珠具有洗髓伐毛的功效,更有启灵之用,因此也在修仙界中被人赋予“玉露”二字。
但眼前的浆玉露显然未成熟,因为成熟的浆玉露,他的叶会是纯白,而非眼前的绿色,但也仅仅是叶尖仅剩一点尚未变白。
平卜青掐算着日子,浆玉露成熟之时只会在月圆之时,因为它要吸收月华才能生长。
可这个月的十五早己过去,下个月的十五他需赴约黑影,这两难的境地让他不得不深思熟虑。
平卜青想不到有什么万全之策,也只好先回清风居再从长计议。
待他回到清风居,他发现门前多了一道不明显的刀痕,虽然颇为细微,不仔细难以发现,但平卜青仍是敏锐地洞察到了一丝不对劲,内含魔气,看来是魔道中人。
平卜青提起了几分警惕,只见角落一支利箭飞驰而来,平卜青仅仅侧身,利箭射进了院子的围墙中,围墙如同豆腐块一样,被其射穿。
“啪啪啪啪啪啪”那角落的人影拍起掌来,全然没有因为没有射中而感到沮丧。
“不愧是第一剑圣,即使是30年不拿剑,身手也没有丝毫减弱。”
那人影边说便走出了阴暗的角落。
“是你?!
没想到你还没死。”
平卜青有些诧异,因为他认识,正是当年被他斩杀于镇魔关的魔族皇子—顾离,他抓紧了手中的树枝,自那次斩杀,他己有30多年未曾见过魔族,这次再见,还是与自己有血仇的魔族皇子,即使是他也紧张了起来。
“没想到吧?
当年镇魔关的一剑真是惊为天人啊!
若不是我有父亲留下的护魔血,恐怕真要被你杀了。”
顾离说罢,将自己的衣服展开,露出那瘆人的伤疤,那道疤痕由右肩首到左腹,虽有30多年的岁月蹉跎,但仍像昨天留下一样。
回想起那天的耻辱,顾离的脸色也逐渐冷清下来。
“今天你来有何贵干?
现在我己封剑,你我恩怨也不过是因为各为其主罢了,不过你若想报仇雪恨,我也奉陪到底,我不介意再杀你一会。”
平卜青死死盯着顾离的双目,全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道伤疤上,仿佛只是稀松平常之事。
“没有什么,我今天来的目的并非报仇,当年是我技不如人,我不会埋怨什么,今天我来,是为了要你帮我一件事,而报酬就是浆玉露。”
顾离脸上没有生气之色,也许是魔气入体过久,又或许是面对这位昔日将自己杀死的无情剑圣,也确实不用摆什么好脸色。
“浆玉露?
莫非你跟踪我?!”
平卜青敏锐抓住了话中重点,顾离为何知道他需要浆玉露?
他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行踪。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顾离在监视、跟踪着他。
平卜青讨厌被人监视、讨厌被人跟踪,这也是为何他总是形单影只的原因。
“没错,我是监视你了、我也跟踪你了,至于为什么?
那肯定是因为我想暗杀你,但是昨天我看到你和那个小孩,叫什么来着?
哦,璃儿是吧。
于是我便改变了主意,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顾离点了点头,肯定了平卜青的猜测,正如他所言,他确实是如此想的。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给我一个理由。”
平卜青双眼冷冷看着顾离,那如同刀刃的眼神死死盯着顾离,顾离顿时背后发麻,连带着自己周遭的空气也冷了下来。
“那个璃儿,她五脉堵塞,三魂不齐,七魄不全,十足十是一个前世投胎失败的孩子,若是不加以救治,活不过桃李年华,现在唯有用浆玉露才能救她的命,就凭这个,你就不得不帮我。”
顾离正面对上了平卜青那千刃万剑的眼神,他的手死死攥着,似有视死如归之意。
平卜青脸上颇为平静,内心却是波澜般起伏不定。
“真有如此严重吗?
我数几次感应,都没有如此问题,这是真是假?”
平卜青并非专业的医师,他学习到的救治方法,只是当年在连年的征战中学习到的皮毛罢了,真要细致如此,他尚未不能做到如此。
“信还是不信由你,反正我告诉你,不出十日,那个璃儿将重病染身,到时候如果你还是不答应的话,你就看着她死吧!”
顾离冷道,他不愿向平卜青的透露更多,但仅仅寥寥几句,己经让平卜青内心波澜西起。
“容我思考,几日后再给你答复。”
平卜青脸上依然冷冷的,但内心没有了先前的安稳,反倒是不安起来。
“好好想吧,想好了就在你的门上在挂上“外出”的牌子,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先告诉我,为你做什么事?”
“不告诉你,等你答应我后,我会将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说完,顾离正想离开,却又转头补充道。
“记得,带上你的剑,一位剑圣不使剑,感觉怪怪的。”
平卜青没有理会这请求,而是默默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