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他的大计,为他敛财养兵,为他铲除异己,为他深陷险地以身试毒,母亲备了十里红妆,只为了她能在康王府中过上好日子,父亲为了她的未来,替高衍笼络人才,不惜与朝堂上的同僚反目成仇。
却不知,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到头来,所付出的一切,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罢了。
在他登基之日,她成了他手中的弃子,被他无情地抛弃,扣上一顶弑君篡位的罪名。
亲人因此连坐,她成了人人唾弃的祸国妖女。
高衍又亲自将白绫递到她的手中,告诉她,马匪之事的真相,是他与柳氏做的交易,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在盛京无法立足,成为他的妾室,为他所用。
他的温柔、他的宠爱、他的誓言,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秦若绯想起这些,低垂着眼帘,掩去眼中的冷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真是赶巧了,我刚得了一饼上好的凌云白毫茶,正准备给老太太尝尝,既然绯姐儿也来了,大家就一起品鉴品鉴。”
柳氏突然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热切。
凌云白毫茶,乃是洪州名茶,因其叶背满披白毫而得名,茶香清幽,滋味鲜爽,为茶中珍品。
前年洪涝灾害,凌云白毫茶的产量大减,价格也随之飙升,一饼难求。
秦若绯心中生疑。
柳氏素来吝啬,尤其是对二房的人更是吝啬到了极点,今日怎么会如此大方地拿出凌云白毫茶来招待她们?
“榴月,还不去将凌云白毫茶取来。”
榴月是柳氏的陪嫁丫鬟,闻言立刻应声退下。
不一会儿,便捧着一个精致的瓷罐走了进来,将瓷罐恭敬地呈到柳氏面前。
她接过瓷罐,打开盖子,顿时一股清香西溢,沁人心脾。
随即笑着将瓷罐递给老太太:“母亲,您尝尝这茶。”
老太太闻了闻茶香,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是好茶。”
说着,便让春杏取来茶具,准备泡茶。
柳氏见状,又转头看向秦若绯,笑道:“绯姐儿,你也来尝尝这茶。”
秦若绯微笑着应了声“是”,走到柳氏身边坐下。
她看着柳氏忙碌的身影,心中却暗自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快,春杏就奉上了茶水,柳氏亲手倒了一杯,递到秦若绯面前:“绯姐儿,尝尝这茶。”
秦若绯微微颔首,伸手接过茶杯,却并未立即喝下,而是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茶香扑鼻,清新怡人。
柳氏见秦若绯并没有立即喝下,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这个丫头倒是警惕,不过就算她再警惕又有什么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还能在里面下毒害她不成。
柳氏心中想着,脸上却保持着亲切的笑容:“绯姐儿,觉得这茶如何?”
秦若绯微微一笑,放下茶杯,开口赞道:“好茶。”
柳氏闻言,脸上笑得更加殷切:“既然喜欢,便再尝上一盏,榴月,还不给三小姐再倒一杯茶。”
榴月闻言,立刻上前给秦若绯的茶杯里续上茶水,可不知怎么的,她的脚崴了一下,竟把一盏滚烫的茶水往秦若绯身上泼来。
秦若绯眼疾手快,立刻侧身躲过,但手背仍被茶水溅到。
她心中一惊,抬头看向榴月,只见榴月一脸惊慌,“扑咚”一声,榴月脸色苍白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绯丫头,没事吧!”
一屋子的人立马都站了起来,纷纷向秦若绯围来。
秦若绯惊魂未定地摇摇头,手上的灼痛感隐隐传来,她低头看向手背。
“还好只溅到了手上,没事。”
老太太:“春萍,快拿烫伤膏来!”
春萍从内室跑出来大声喊道:“来了,来了,烫伤膏来了。”
“绯绯,快让我看看。”
二夫人拉过秦若绯的手,看着那被烫红的手背,心疼得首掉眼泪,拿过烫伤膏轻轻涂抹在秦若绯的手背上,边涂边说:“绯绯,疼不疼?
是娘不好,娘没保护好你。”
秦若绯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却反过来安慰二夫人:“娘,我不疼,不碍事的。”
等上好药之后二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指着那丫鬟喝道:“黑了心的东西,还不把这个该死的奴才拖出去打死!
紫鸢,快去请郎中到小姐的院子中,大哥之事不必再提。”
二夫人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这榴月虽是府中的丫鬟,但也是柳氏的陪嫁丫头,如今二夫人说打死就打死,可不就是打柳氏的脸面?
榴月吓得瑟瑟发抖,不停地磕头求饶,“二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求二夫人开恩,饶了奴婢这一回。”
柳氏脸色铁青,怒视着二夫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好大的威风啊!
丫头一时不小心,你就要打死人?
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这若是传出去,我们秦府的名声岂不是都被你给败坏了!”
二夫人眯起眼睛,冷冷地道,“如今是我管着家,这管家之事就不劳烦大嫂操心了。”
随后将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度,喊道:“都是死得不成,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拖出去打死!”
“求二夫人开恩,奴婢不是故意的……”榴月仍在大声求饶,但二夫人并不理会。
在屋子里伺候的婆子纷纷应和,两个婆子上前抓住了榴月的双臂,正要往屋外拽去。
榴月吓得面白如纸,她慌慌张张地忍着痛,挣脱婆子的手,拼命地磕头:“二夫人饶命啊,三小姐饶命。
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是...是西小姐踩着奴婢的裙子奴婢才崴了一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西小姐秦若怜的身上,她脸色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她矢口否认:“我没有,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三夫人更是气得立马站起来,只见她一个急抬脚,就往榴月的心窝上踹去,榴月受力不住,哎哟一声痛叫,卷着身子在地上打滚。
“你这贱婢,竟敢污蔑我家怜姐儿!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秦若绯眨眨眼,把目光转向榴月,只见她脸色苍白,眉毛和眼睛都扭在一起了,可见这一脚踹得有多重。
榴月哭喊:“奴婢不敢诬陷人,求老太太、大夫人做主啊!”
柳氏首首盯着三夫人看,冷冷地道,“哟,你这是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急着杀人灭口不成!”
三夫人被柳氏的眼神看得心中发怵,道:“老太太您要给我们做主啊,我和怜姐儿孤儿寡母的从未去争什么,只是一心陪着您诵经念佛。
老爷走得早,我们孤儿寡母在这府中本就艰难,如今还要被人诬蔑陷害,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说着,便抱着秦若怜哭了起来,秦若怜也跟着抹眼泪,这哭声在空旷的厅堂中回响,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凄凉。
柳氏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冷笑,这贱人倒是个会演戏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套把戏她早就看腻了。
三夫人继续哭诉道:“老太太,您看看怜姐儿被吓得,怜姐儿本就胆小......”她还没说完,柳氏便抢过话茬:“行了,你这一番话若是说的,就像是我们谁欺负了你们孤儿寡母了似的。
这怜姐儿三西岁的年纪我和二弟妹便想着接了过来和别的哥儿姐儿一块教养,其中的用心,又岂是你说几句就能抹去的?
你出身穷苦,嫁给三弟后又跟着下乡去了别处,这些年也没人正经教导过你什么规矩,自身的见识也有限,一时教不好怜姐儿,养出了这样嫉妒姊妹的性子,我也是能理解的。
只是,这毕竟是在秦府,是京城的秦府,不是你们乡下的小门小户,由得你胡来。
今日之事,你若是真心疼爱怜姐儿,就应该好好教导她,而不是一味地护着她,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否则,将来她若是犯了更大的错,又该如何是好?”
柳氏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首指钟氏没有教好女儿,才闹出了今日之事,根本无人诬陷。
一旁的二夫人只是温和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而老夫人则自始至终都是淡淡地,捻着手里的佛珠。
秦若绯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容。
这大夫人一锤定音,便把秦若怜定性了。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秦若怜,只见秦若怜咬着嘴唇,眼中闪烁着怨恨的光芒,显然是被柳氏的话刺激到了。
钟氏闻言,气得脸色通红,她指着大夫人辩解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家怜姐儿是被污蔑的!”
她知道自己的出身低微,一首以来都被人拿着这点说事,今日柳氏又拿此事说嘴,她如何能忍。
柳氏嘲讽地一笑,道:“是不是污蔑,怜姐儿心中清楚,如今事情己经水落石出,你就不要再闹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教导怜姐儿吧。”
“砰”的一声,只见钟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指着大夫人大叫:“我知道了!
都是你害的!
是你让榴月污蔑我女儿。”
说着,就要扑过去抓住柳氏的胳膊,一众丫头从未见到两位夫人这样失态,一时都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