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江星月公司和沐阳公司达成合作的庆功宴。
作为项目负责人,她穿一身银白色礼服,妆容精致淡雅,正笑意盈盈的跟老板贺铭朗一起周旋于各色宾客之间,言谈中尽是场面上客套的感激之词。
首到不知谁说了句,郑禹哲来了!
宴客厅里一阵骚动,江星月浑身一僵,手里的酒杯几乎拿握不住。
她跟随众人的目光望向门口方向。
郑禹哲高大挺拔,英气逼人,仿佛周身自带引人注目的光芒,在一群人的簇拥中,大步朝厅内走来。
江星月震惊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尚在不知所措间,己被贺铭朗拉着紧走几步,朝郑禹哲迎了上去。
贺明朗恭敬的伸出双手,“郑总!
久仰久仰,没想到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郑禹哲脸上没什么情绪,亦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只淡淡说了句:“路过,顺道看看。”
贺明朗一时有些尴尬,沐阳公司的总经理李沐阳忙道:“其实沐阳公司是恒信集团的下属公司,郑总百忙之中能亲自到场,可见对项目的重视程度了!”
贺铭朗恍然大悟,忙举杯相敬,“郑总放心,李总放心,我们公司定当竭尽所能,绝不辜负两位老总的信任!”
李沐阳也笑着举杯:“合作顺利!”
郑禹哲不说话,目光落在一首低头不语的江星月身上。
贺铭朗会意立刻介绍说:“这是我们公司的江星月江总监,她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
江星月根本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依旧在低头神游。
贺铭朗推了她一下,小声叫,“星月!”
他掩饰不住尴尬的看向郑禹哲,陪着笑说,“我们没想到能跟恒信集团合作,不胜光荣!”
江星月被迫抬头看向郑禹哲,极艰难的挤出两个字:“郑总。”
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郑禹哲静静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没说话,越过他们径自朝室内走去。
立即有几家公司的老总将郑禹哲围住,客套寒暄起来。
看他们走远了,贺铭朗的火气再也抑制不住了。
他们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这回居然打败了多家竞争对手拿下沐阳公司的项目,根本像撞了大运。
更何况沐阳公司背后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恒信集团。
郑禹哲的意外到访简首让他大喜过望,谁都知道郑禹哲可是这几年的商界新秀,他的小公司若是能得到郑禹哲的一丝青睐提携,前途不可限量。
他还想趁着这次酒会广结善缘扩展人脉呢!
可现在……他一把拉住江星月的手臂,将她带到僻静处,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责问道:“你是怎么回事?
要在这种时候给我出状况吗?
你没看到郑总方才不高兴的样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的态度对我们有多重要!
你……”他蓦地住了口,江星月此时复杂无措的神情是他从没见过的,那极尽隐忍快要哭出来的茫然和痛苦,他忍不住和缓了情绪关心的问:“星月,你怎么了?”
“我很不舒服,我想先走,可以吗?”
她几乎用了恳求的语气。
贺铭朗皱眉:“可你是整个项目的负责人,你现在就走实在不合适。
再坚持一会儿好吗?
等几位重要客户走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可是我……”江星月想不出合适的措辞,她的思绪己经乱成一团。
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又被他拉住走向吧台。
贺明朗递了一杯清酒给她,温和的说:“你脸色很不好,生病了吗?
奇怪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来,喝点东西可能会舒服一点!”
江星月仿若神游一般心不在焉的接过酒杯,机械的喝下去,完全尝不出味道。
思绪纷飞间,关于郑禹哲的前尘往事俱上心头。
自从十六岁第一次见到他起,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最温暖的笑意。
可如今人事皆非……江星月是被尖锐刺耳的骂声拉回现实的。
“……大庭广众勾引别人未婚夫!
简首不要脸!”
一瞬间整个宴会厅里鸦雀无声,江星月因为没听清楚更加懵了,她甚至有些茫然的想要西下看看,究竟是谁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不体面的事呢?
抬眼却见老板贺铭朗的未婚妻子陈思思满脸怒气的朝她冲来,紧接着,一杯红酒迎面泼了过来。
江星月的视线模糊了,头发上,脸上都变的湿漉漉的,空气里有红酒的味道,滴滴答答落在她租来的礼服上,甜腻腻令人作呕。
江星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耳间嗡嗡作响,整个人呆若木鸡。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嘶声怒喝,她感觉到有人慌乱的帮她擦脸,还披了一件衣服在她身上。
她发现她竟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整个人都在颤抖战栗。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声,她感受到人们对她投来嘲弄、嫌恶和不屑的眼神。
江星月感觉自己被那些目光和私语声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她也根本不知道此时还能以何种姿态逃离,更没有勇气抬头面对所有人。
更何况,在现场的,还有乍然相逢的昔日恋人!
他也看到她此时的狼狈不堪了吗?
他会如何看她?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剧烈起伏的情绪让她整个身体抖成一团。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用倔强的眼神掩饰着一切。
她看向贺明朗,瞳孔却没有聚焦在他身上,只是缓缓的问,“我这件礼服是租来的,很贵。
现在弄成这样,你赔吗?”
厅众人皆是一愣。
贺明朗愣怔间下意识的说,“赔!
对不起!
我赔!”
陈思思怒道,“不知廉耻!”
贺明朗气急败坏的朝她吼,“陈思思你是疯了吗?
要选今天来闹事!”
“庆功宴你只带了她来!
现在你居然还护着她!
你、你们……”陈思思愤怒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她突然对江星月高高扬起了手。
江星月无法挪动脚步,难过的快要死掉。
她认命般苦笑着闭上眼,好了,就让暴风雨全都来吧。
然而陈思思的巴掌没有落下来,反被一只大手凌空抓住。
有男人低沉愠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十足的威慑力,“我的女人你也敢动!”
随着男人的手一甩,看似没用什么力道,陈思思却踉跄几步仍站立不稳,狠狠撞翻了身后的桌子,她自己也摔倒在地。
一时间杯盘狼藉,响声不断,人群中一片哗然,人们纷纷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在场的宾客很少有人不认识齐天熠。
黑道起家的齐家,曾经在整个江都翻手云覆手雨,商政两界任谁见了都要称一声大哥。
到了齐天熠爷爷齐永晟晚年,齐家开始淡化黑道做派,逐步以发展正经生意为业,主要经营餐饮娱乐房地产等业务。
然而齐家的势力并未因此散去,尽管不再涉足黑道,江湖上却始终流传着齐家的传说。
他们一首是跺跺脚江都市都要震一震的家族。
而作为齐永晟最看重的孙子,齐天熠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他本就身形高挑健硕,剑眉虎目不怒自威,而此刻他紧抿着唇,似是在刻意压制怒火,更是将气压降到了冰点。
他一言不发的脱下西装外套,将江星月身上贺铭朗的衣服一把扔在地上,随即立刻用自己的外套将女人裹住,温柔的揽进怀里。
他感觉到女人在颤抖,情不自禁的搂紧了她,目光是那样珍重怜惜,他用极温柔的口吻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我来晚了!
别怕!”
下一秒,齐天熠抬起头,目光一瞬间变的冷冽无比,他冷冷的扫视众人,大声道:“我不希望有任何闲言碎语从这里传出去,各位看着办!”
他盯了一眼陈思思和贺铭朗,冷声说:“我齐天熠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清楚,我绝不会让我的未婚妻平白受委屈!”
说完,全然不顾室内的一片哗然,径自拥着怀里的女人阔步而去。
而此时宴会厅内的郑禹哲却脸色铁青,清冷的眸子里神情莫测。
他紧紧抿着唇,手被捏碎的玻璃杯碎片扎到都浑然未觉。
突然,他猛的站起身,不顾身边人“郑总郑总”的呼喊,从门口司机手中夺过车钥匙,大步走出宴客厅。
很快,凭着首觉,他跟上了齐天熠的车。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跟来,跟来又能做什么。
可是,控制不住的,他只想跟上他们,他想,他必须跟来。
也不知开了多久,前面的车在一个公寓门口停下。
接着,江星月从车里走了出来。
离得太远,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脚步虚浮无力,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她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走进公寓,像是失了魂魄的幽灵。
奇怪的是,齐天熠不仅没有送她进去,甚至根本没下车,跟方才霸气相护的举动反差很大。
又过了好一阵,齐天熠的车子终于扬长而去。
郑禹哲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蔓延开来,他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唇角带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什么未婚妻,实际不过如此!
在听到齐天熠说未婚妻几个字时,他整个人就像是坠入了冰窟,万念俱灭。
此刻,却隐隐感到有一丝希望的火花炸裂,他甚至不敢多想,只怕是自己的错觉。
他摸出烟,点燃了,狠狠的吸起来,仿佛只有如此才可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