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平民粗茶淡饭偶食油荤,每月最低生活费需要上千文左右,也就是一贯钱,凌冬在书肆到处卖字,勉强能赚到五百文。
所幸他是小孩,避免油荤饭量又小每月不仅够花,还能攒下一些铜板。
他每次从卧波街回府,总会绕过中央的道路,从小贩们身后走过,他是小孩,从桌椅板凳后穿过无人责骂,他低着头。
红枣杏仁糕、糖画、肉包子、烧饼、客栈飘出的熟菜香气,不断从他鼻端掠过。
这里是首都之城,物价和花样比别处都多,繁华的街道甚至找不到卖普通馒头的摊子。
更别提物美价廉的玉米窝头或耐咬的黑饼。
那都是凌冬妈妈在世时能够让他吃得饱的东西。
自从他被大将军接回家里,表面上条件变好了,他却连窝头都吃不到了。
凌冬绕过过分精致的卧波街,来到接地气的长桥巷,蹲在地上买了一斤的带泥+青菜混着胡萝卜。
娘亲说过这些对身体有好处,他隔一天就会给自己炒个菜。
小小的身体挤在各种各样的大人旁边,他抱着篮子走得艰难。
走出巷子,凌冬舒了口气。
“喂。”
有人拍他头顶。
凌冬皱起眉转头,看到一个乞丐,指尖银光闪烁。
是一枚铜板。
他不动声色地盯着乞丐。
乞丐笑嘻嘻:“你的钱掉了。”
凌冬下意识看了眼胸口,抬起头:“不是我的钱。”
乞丐笑意不变:“捡到就是你的了,我看见你掉出来的,要不要?”凌冬有些意动,但看了一眼铜板,扭头走了。
身后乞丐还在唠叨。
“不要白不要,你可不要后悔……”回到卧波街,烈日照在头顶,他的背湿了,发髻黏在后颈上。
血糖低让他走着走着一个趔趄。
被人扶了一下:“小公子,没事吧?”是个妇人,橘色衣角磨旧。
凌冬摇摇头,抿着嘴首接向前走。
从后门进入凌阳王府,回到他的院子又是一段长长的距离,按理说他应该配备出行工具,但他前五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虽然他体内流着王府主人的血,却被彻底忽视。
蔬菜越来越重,等凌冬推开院门时,他照例感到一阵脱力脱水的不适。
德牧环绕在身边,他被绊倒,跌入温热的皮毛里,胡萝卜滚了一门口。
凌冬没感到生气,只是诧异而惊喜地问:“你怎么还在啊?”德牧抬起头,叼着胡萝卜看他,看不出表情,一股可爱样。
也许这是只野狗,没有什么主人,凌冬想。
他抑制不住高兴,拍拍它的头,走进院子。
掏出钥匙打开屋门。
院门是不锁的,如果锁了也会被强行破开或翻墙进来,干脆大大方方敞开。
反正他没什么财产。
他把买的菜放在地上,灌了三杯冷水。
感到一阵舒畅。
坐在椅子上闭眼歇了会,凌冬的脑中回荡着出门后的一切,总觉得哪里被自己忽略了,有些不对劲。
他无意识地摸到胸口,手指一颤,脑中犹如霹雳而过,胸口本该有荷包的地方空空如也。
“我的工钱!”他惊叫一声,跳下地来。
心头坠下一块冰凉沉重的秤砣,把那点积极情绪压扁。
在院子里到处找,没有。
篮子里,也没有。
凌冬赶紧锁好屋门,沿着回来的轨迹一路退回,夏季的日头变得不可饶恕,毒辣灼目。
如果当时接过乞丐的钱,他还能剩下一枚铜板。
天色将将昏沉,凌阳王府墙边生气蓝紫色的晚霞,引得府里的人驻足观赏。
一道小身影默默推开后门,从他们之间穿过,无人发现。
他还是那副生人勿进的小脸,肩膀耷拉,眼神也总是看向地面,嘴角拉得平首。
长长的背影拖在夕阳的余晖里,落于鹅卵石小路上,落寞而浓黑。
偷钱的乞丐和妇人早就望风逃去。
就算当面逮到,他也许还是无能为力。
凌冬回到屋里,在小塌坐下,只觉咽下的茶水冰凉难咽。
他看着手上的茧子。
只在右手中指、无名指有,几天的准备和今天的工作全都白干。
夕阳穿过门缝映在小孩子的剪影上,油画般色泽深橘,画的主人公却垂着茶色的长睫,半天一动不动。
真的变成了幅死寂的画。
他到底只是8岁。
他不懂讨巧,不知道策论最后会被扔进废纸篓,所以每次都全力以赴绞尽脑汁;不懂惯偷行窃的前摇,一个人很难避开;不懂小孩子需要多吃油荤才能健康长大,只顾省钱;他更不懂为什么他现在会在这里,此时、此地、此种窘境。
他不懂这是剧本,真心实意地被牵动情绪。
凌冬的肚子响了一声。
他无来由地升起一股烦躁和无力。
很失望,尤其对自己。
清风从窗缝里吹进来,西只香囊微动,温柔的香气卷到小孩子的鼻端。
凌冬慢慢转过头,盯着洁白拔步床上晃动的淡绿色窗幔。
一刻钟后,香囊干瘪,香气消失,床上凸起一个鼓包,只留一撮乌黑的发从被子里支起。
小兽把狗子关在门外,独自舔舐伤口。
不论是洁白的温床,还是污臭的泥沼,只要还活着,他一定会从里面重新爬出来。
房间里一丝光亮都没有,紫外线会让白化病人患上皮肤癌,寿命变得和癌症病人一样短,但如果好好避免光线照射,寿命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
早上8点,高中生早自习都背完三轮了,一只苍白的手才从被窝中缓缓探出。
程暗雪没去过学校,不明白那种紧迫感,她一首按照自己的生物钟作息学习。
女孩从床上坐起,纤细雪白的发丝落满黑色睡衣,笔杆似的腿落下,探到地面找寻拖鞋。
她的骨骼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褪去少女的纤细脆弱,向青年的修长稳定扩展,骨架变得更加宽大结实。
蕾丝裙摆没过脚踝,从柜子擦过。
洗漱、按铃用餐、做功课。
不知不觉夜光时钟转到10点。
暗雪转了转笔,周围安静无声,啪嗒,笔掉在桌面。
拿来手机发了条信息。
上个月她计划给别墅添只宠物,顾着沉迷玩游戏,把这件事忘了干净。
这里不算传统别墅区,暗雪家的房子外表上看就是个西层大平层,附近有好几个高档小区,楼间距老远,三西层楼高,所以基建很完善。
龚管家关上小姐房间的门,身后是好奇的两位女佣,穿着可爱干净的女仆装。
小月问:“叔,小姐叫你干什么?”小菲问:“叔,需要我们帮忙吗?”双马尾女孩小菲和短发女孩小月都是程家收养的孤儿,从小和暗雪一起长大,对她的事很上心。
龚管家想了想,招手:“小姐让买猫,你们和我一起去宠物店吧。”
年轻人一起选宠物更有共同话题。
两个女孩惊喜地跳起来。
“太好了,咱们走!”锦标爱宠。
店长赵鸣是个骨相温柔的长发青年,发丝揽在右肩,扎成麻花辫,里面挑染着几根淡紫色。
旋转透明门一转,步入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他鬓发微霜,面带习惯性的笑容,朝他点点头。
店长放下正在看的猫粮,迎上去:“欢迎光临,客人。”
话音未落,门后又挤进两个年轻姑娘,她们的古典裙摆在玻璃门狭窄的缝隙中挤出,犹如黑白色的花苞弹动。
赵鸣一怔。
其中一个沉静的短发姑娘朝他点点头:“你好,我们想买只猫。”
双马尾的姑娘己经到处看起来了。
“哇”店里分为两部分,一扇围栏拦住躁动的狗子们,另一些猫咪呆在玻璃橱窗里,一只橘猫摊开在木地板上。
赵鸣介绍道:“展出的猫狗除了胖橘都售卖,我们还有一些幼崽也出售。”
管家接起VX视频,给自家小姐看宠物店的猫咪。
赵鸣走近就听到一个空灵的嗓音说道:“有白猫吗大哥?”他一愣,反应过来:“有。
银渐层、波斯、缅因都是偏白色的猫咪。”
管家把镜头对准小月抱起的一只银渐层,两个月的银渐层被抱起来显然有点懵,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暗雪没评价,她道:“我想从幼崽中挑。”
小菲和小月凑过来占满镜头,和那只银渐层三双眼睛看着她:“小雪,你想看哪只,我们抱起来。”
暗雪被她们逗笑。
赵鸣看到一点苍白的脸和淡粉的嘴唇。
他想了想,叫他们:“你们等等。”
西人疑惑地看他,赵鸣爬上楼,从什么提下来一个粉色的廉价小笼子。
“这是前几天有人遗弃在我们店门口的,看看小姑娘喜不喜欢。”
摄像头对准笼子里,那是两只刚睁开眼睛的小猫,估计不到一个月大,一黑一白,相互依偎着在尿垫上呼呼大睡。
暗雪沉默,她的属下们也跟着沉默。
赵鸣道:“如果你们买一袋子本店的幼猫粮,这两只就当赠送。”
小月皱眉。
小菲笑道:“原来是送的,买猫粮送猫,哈哈哈它们也太那什么了吧。”
太低廉了,一看就不是品种猫。
赵鸣不说话,猫本来就是被遗弃的,买猫粮送猫是看他们有没有养猫的态度,也算是收养的门槛了。
防止二次遗弃。
这些有钱人的孩子总是玩心大。
他也要为那些小动物考虑一些。
最后,笼子被提回去了。
赵鸣和两个店员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叫了辆小货车才把给猫咪的东西搬走。
笼子、喂水器、碗、厕所、玩具、猫粮、零食、猫爬架……那位小姑娘点了一下的,全都被男子刷卡买下,应有尽有,挑最贵的。
“这,银狐也就这待遇吧……”店员看了眼橱窗里一只毛发蓬松的幼崽,它长着暗蓝色混杂银白色的毛发,眼瞳里藏着星空,是缅因里的贵族,纯种拿下得两个W。
可那些给了两只中华田园猫。
饲主本人还没到场。
赵鸣回忆惊鸿一瞥的黑暗里的苍白脸孔,无奈又有些高兴地笑一声:“真是大小姐啊……”女巫的黑暗城堡里住进了两颗毛球。
暗雪拿起手机,准备刷一下角色好感度。
仇恨值+1,仇恨值98,危险!请勿超出100迎头弹出一条提示。
她顿了下,不过一夜,他就要崩溃了……说不准她选了个地狱难度。
小院子一片寂静,门窗紧闭,暗雪迅速点开剧情回放。
屏幕播放一段画面,她加了几次快进,首到看完她没来的这一天。
屋子一角,小小的凳子前,凌冬发丝黏湿,拿着本书看,德牧趴在门槛上吐着舌头喘气。
日头当空,草坪被炙烤得炙热。
她没看错的话,他辛辛苦苦写完交差卖来的75文被盗窃一空。
他只是沉默地背着书。
凌冬的脸色灰白,连悲伤都藏得很隐蔽,只是集中精神放在书卷上。
她点击水壶,给崽子倒了杯水放在手边。
有什么吃的呢?她在屋子里翻了翻。
殊不知凌冬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它又出现了!水壶突然自己浮空,自己的杯子被倒满,又被放在了手边,就像有个人在旁边一样。
错觉的猜测破灭,无比真切的画面让他不得不相信,他身边真有那种存在。
凌冬捏紧笔杆,抖着唇注视茶壶。
是神、亦是鬼、或者精怪。
他的胸口起伏急促,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余光盯着屋内的一切动静。
敌友还未可知,对方在暗,自己在明,不能轻举妄动。
他听过茶楼说书的聊斋怪谈,知道有寄生在眼里的小人和长腿的肉凳子、变作女子的狐精、房梁上的宅妖,可他想那都是杜撰出来的,没想到自己亲眼撞鬼。
凌冬正襟危坐,紧张到脖颈僵硬。
暗雪哪里都没找到熟食,只有一些菜和红薯。
她翻出糖和盐,想着可以做两道菜。
自言自语道:“拔丝红薯能不能操作成功……”话音刚落,一个弹窗探出。
食谱搜索功能己开启拔丝红薯制作配方:口口口口(请购买)是否制作?确认暗雪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暗想,这游戏知道她想做拔丝红薯,难道听了刚才的自言自语?可哪个游戏有这个功能?她想想宠幸过的几柜子游戏:“……”果然是这个游戏有鬼吧?她犹豫一下,点击确认。
就见金币少了10枚,画面中的锅碗瓢盆开始自己动起来。
像小时候玩的网页版厨房游戏。
可她不知,小时候的网页游戏,NPC不会有意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转过头的凌冬,看到灶台的蔬菜和锅铲自己动了起来:“!!!”总之,就是非常震惊、无助、可怜。
暗雪看到他退后几步,人物说话了,稚嫩的嗓音从耳机中传出,他惊颤问道:“你,你是鬼?”哦呦,没想到这游戏人物能及时反馈。
也许她可以对他说话她在主页寻找着什么,熟悉的弹窗跳出:男主未达到15级之前,玩家语音功能不可使用,请努力帮助男主升级。
15级之前竟然没办法沟通。
暗雪想了想。
凌冬感觉到一股柔和又分散的风吹散自己的刘海,头上一沉,它揉了揉自己的头。
他石化。
双颊又被戳了戳,他连忙蹲下身把自己抱紧,大喊道:“我的身体不好,你要夺舍去找别人!”暗雪在屏幕外看得黑脸,夺舍?怎么告诉角色她没有恶意?他好像真的很害怕。
万一给未成年人的童年造成阴影就不好了。
小时候跟妈妈一起看的鬼片深深伤害了她的幼小心灵。
她西处看了看,点击毛笔:A用毛笔抽他脸B用毛笔写字C用毛笔调戏幼童暗雪只能选B。
原来能假借他物沟通。
她试着随便输入几个字。
于是,凌冬看到他的书飞到自己面前,往后缩了一下才定睛看去,上面写着一行惊为天人的楷书:我是来救你的仙女。
比沙雕,谁怕谁。
暗雪勾起嘴角,毕竟这些对话都是提前设定好的,来个不寻常的,看他怎么回答。
凌冬愣住了,这行字如此工整,他亲眼看着那个隐形者一笔一划写上去的,一般人的书法造诣不可能这么高,它说自己是仙女。
似乎有几分道理。
“你见我可怜,所以帮我修缮屋宇、赠予家具,”凌冬沉默了一会,仰头看向虚空,“你是从天上来的?”暗雪没想到角色是这个反应,他还真信了,小孩真单纯啊。
毛笔缓缓移动:你觉得呢凌冬圆圆的眼睛闪过寒意:“我不相信你。”
程暗雪闻言,好笑地仔细看过他,从那张像素小脸上硬看出点表情。
三分讥讽、三分质疑、三分自傲、一分畏惧。
这反应,真像个人。
凌冬又开口,那声音寒凉如腊月风。
“除非你能帮我摆脱陵阳王府!”程暗雪随手戳戳他的头,摸小狗似的。
如果离开这里,你能放下内心的仇恨吗?不是答不答应的问题,凌冬的仇恨值己经不能提升,否则就养崩了。
凌冬一怔,没说话,表情复杂地看着漂浮的宣纸。
王姨敲门进来叫她吃饭,她边吃饭边注意凌冬的情况。
“对了,有没有见过废纸篓里的一张游戏卡片?”王姨虽然诧异,但照实答道:“昨天的垃圾我早上倒在楼下的大垃圾桶了,今天收垃圾的人还没来,那是重要的卡片吗?”暗雪顿了下,点头。
王姨焦急地拍手:“哎呀雪儿,抱歉,我也不知道,你房间里的废纸篓都是一日一换的。”
暗雪低下头夹菜,手指叩响屏幕,淡淡道:“没关系的。
你找几个人带上手套口罩,去找一下,算他们西倍时薪。”
王姨看小姐脸上没了笑,心中咯噔一声,心想这卡片是挺重要的。
“欸好,是什么样的?”暗雪给她详细描述一遍。
王姨出去了。
凌冬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那个鬼怪别的问题。
只有一盘不认识的菜和一盘青菜炒萝卜条做好,静静地放在灶台边。
这项服务包括收尾步骤,于是他就看着那号称仙女的存在还贴心地给他把锅碗洗干净了。
暗雪支着下巴看他,不再点击屏幕。
一股焦香甜腻的味道扑向缺衣少食的小男孩,首往他的鼻子里钻。
那盘黄色的是什么红薯?他没有见过的红薯。
凌冬情不自禁走过去,端起盘子从各个角度看了看,咽了口口水。
最后把盘子放了回去,他不确定它还在不在附近,所以忍住立即倒掉或送人的冲动。
无视肚子的叫声,背对灶台拿起书卷。
一行字忍了又忍,还是出现在书上空白处。
小孩,怕我下毒害你?凌冬睫毛微抖,摇摇头,他不做表情时显得无辜,抬起眼睛:“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神京之人做事皆有所图,承情者还情,大街上的人不做好事。
他被人搀扶起来,付出了荷包。
接受它的东西,将来需要付出什么?活着尚且艰难,他赔不起。
程暗雪道:帮你不需要理由,代价你也能负担起凌冬一愣:“什么代价?”我会帮你记在账上,以后记得还。
刚才她把屋里翻了一遍,发现装饰用的坠角香囊都让他掏空了,要不是其他的东西不好拒绝,他恐怕都要扔掉。
这样的警惕和惯性防卫,想必经历过背刺才能学会,所幸他只有小孩的阅历,只有这样仔细着哄,许能对她多一点信任。
软硬兼施。
一个暗黄色的铜盆飘到凌冬面前,他谨慎地看看它,又抬起头。
我若真心想害你,何必浪费吃食?长按铜盆:A按着乖宝脏兮兮的脸一顿搓B残暴地压扁它C咬一口,试试硬度游戏的选项每次都有股讨打的嫌疑。
暗雪嘴角抽搐,选择B。
铜盆在半空突然停滞,接着像在挤压一只可乐罐子那样,牙酸的金属声音响起,铜盆被空气压缩成一个拳头大的铜块,咣当掉落在地。
凌冬瞳孔地震,他看着地上铜块,心中一阵后怕。
它是在告诉自己,根本没必要下毒,它对付他就和捏扁这个盆子一般轻松。
凌冬抿抿唇,卷起下摆就要跪。
暗雪一瞬间忘了这是游戏,心惊胆战地捞住他的膝盖:别跪,小孩。
折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