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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挽雕弓如满月

牧云方晓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以“懒”著名的现代女孩骆羽杉,懒到连恋爱都不想谈,25岁“高龄”还未品尝过初恋滋味,偶然机会穿进一本男频小说,成为一个结局凄惨的傀儡小皇帝,外有残暴不仁的摄政王把持朝政,内有虎视眈眈的萧太后母子觊觎皇位,为了活命,由“懒”变成“逃”,不是逃跑就是在逃跑的路上,还捡到一个傻大个,并怀了他的崽。。。暴露了吴越国史上的惊天大秘密;最后,逃不掉只得奋起反抗,心机权谋,扮猪吃虎,谁说我不会?来来来,快点进坑,我与你详谈。

主角:骆羽杉,凌子夜   更新:2022-12-08 09: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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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骆羽杉,凌子夜的其他类型小说《会挽雕弓如满月》,由网络作家“牧云方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以“懒”著名的现代女孩骆羽杉,懒到连恋爱都不想谈,25岁“高龄”还未品尝过初恋滋味,偶然机会穿进一本男频小说,成为一个结局凄惨的傀儡小皇帝,外有残暴不仁的摄政王把持朝政,内有虎视眈眈的萧太后母子觊觎皇位,为了活命,由“懒”变成“逃”,不是逃跑就是在逃跑的路上,还捡到一个傻大个,并怀了他的崽。。。暴露了吴越国史上的惊天大秘密;最后,逃不掉只得奋起反抗,心机权谋,扮猪吃虎,谁说我不会?来来来,快点进坑,我与你详谈。

《会挽雕弓如满月》精彩片段

暮霭降临,华灯初上,明和暗交织在窗户透明玻璃上,像最肆意画家泼洒的写意画。

不过,咖啡厅里,永远充斥的是那种让人困顿的暗色系,晕黄的吊灯悬在桌子上方,只照得见桌面的一块光亮。

骆羽杉托着腮,吊灯给睫毛和鼻尖打下暗淡的光影,一头乌发柔柔依偎在手肘边,此刻她兴致缺缺的望着窗外发呆,勺子搅着早已凉透的咖啡,骆羽杉甚至想打呵欠。

若不是跟张院长保证了不会提前离开,她怕是早回家追小说了。

张院长意味深长的声音还响在耳边:”小羽,你都晃荡25年了,再谈两年恋爱,27岁结婚是最理想的,抓住了生育的最佳时期,再拖下去,你就跟童梅一样,拖成30多岁的老姑娘了。“张院长是安市孤儿院院长,在孤儿院长大的骆羽杉心里,张院长就是亲妈。

虽然,骆羽杉并不知道“亲妈”是个什么玩意。

亲妈发话,不敢不听,亲妈让她去相亲,她不敢不去。

童梅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心爱之人背叛,伤害太深,走不出失恋阴影。

骆羽杉则是懒,懒到骨头里的那种,她充分满足自己现在的这种咸鱼状态,是翻了身还是咸鱼的那种咸鱼,懒得与人交往,懒得与人计较,甚至,懒得谈恋爱。

若较起真来,应该说骆羽杉比童梅混的惨多了,童梅好歹还恋过,要问骆羽杉什么是初恋,怕还得去问问度娘。

25岁“高龄”还未品尝过初恋滋味,说起来,她也很想将这份初恋用真空袋包装好,藏起来,或者假装自己品尝过,但,藏也懒得藏,装也懒得装,她在心里懒懒的想,没有就没有吧!

一个人过惯了,她甚至根本就没想过,如果生命中出现一个家人,那人将会与她一同吃饭睡觉,将是怎样可怕的局面。

出生就没有家的人,或者说出生就被家人扔掉的人,对家的需求其实并没有张院长对外宣称的那么迫切,又或者说,她很怕有家人。

一个人多好,至少没有人打扰她或坐或躺或熬夜的追剧追小说。

坐在她对面的男子称得上英俊,海归精英,行为举止很绅士,他一直在说话,企图引起她的注意,但该聊的话题都聊了,对面的女人还是没有多少热情回应。

男子失笑的摇摇头,直接问:“骆小姐,你就没有什么话题与我聊吗?”

听到他这话,骆羽杉转过头,直截了当的说:“不好意思啊!还真没有!电话里我跟你说了,我现在不打算恋爱。”

梁如冰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弧度,俊眉微微皱起:“骆小姐,看来确实是我疏忽了,我对你很有好感,而且张院长说你特别需要。。。家庭温暖和爱。我以为,你说现在不打算恋爱只是客气话。”

可能是因为对面人的满不在意,梁如冰有些窘,无意识的转动着左手腕上的古银镯子,不时的转动引起骆羽杉的注意。

”这镯子。。。“骆羽杉只是觉得镯子样式古朴,普通的银质镯环,镯面刻着纹路,像少数民族的图腾,可能时间有些久远,纹路里面呈现隐隐的黑色,忍不住好奇起来。

梁如冰忙接下这个话题,有了话题两人之间就不那么尴尬了。

”这是在景区门口小摊子上淘的,戴着玩忘了取下来。“他取下镯子递给骆羽杉,骆羽杉伸手接住,对着垂到眼睛上方的灯光,仔细查看。

自然,对于镯子上的图纹,骆羽杉自是瞎子看灯--白看。

大家都知道,景区门口都会摆那种卖古物和纪念品的摊子,那里面,哪有什么真物件。

可不知为何,在接住镯子的那刻,骆羽杉的心莫名颤了颤。

那种感觉,很奇特,仿佛心脏的某个点在镯子的承载下,与远古某个时刻有着某种关联一般。

细细的,难以查觉,却还是隐隐查觉到了。

骆羽杉笑笑,可能是自己穿越题材小说看多了,都看魔怔了,对古物件有幻觉,看来不能再看女频小说了,晚上回去得找本男频看看,研究研究男人们喜欢看些什么。

”这镯子你喜欢就送给你,交个朋友!“梁如冰笑着说,他的笑容很和煦,像春风化雨,只不过骆羽杉是春的绝缘体。

”不行不行!我只是好奇看看。“骆羽杉忙将镯子推回去。

”看你吓的,这只是普通的银镯,又不值钱,交个朋友,爱情不在友情在嘛!“梁如冰将镯子推了回来,他说的很正人君子,爱情不在友情在,这话太过坦荡,如果骆羽杉不收,就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了。

”那就谢谢啦!改日我也送你一份,礼尚往来一下!“骆羽杉收下镯子,也像他那样套进左腕,奈何手腕太细,抬手间镯子滑到胳膊上。

银白与葱白如雪的胳膊,几乎融为一体了。

这镯子,她戴挺合适。梁如冰看着她的手腕想。

到家不过九点, 洗漱过后,骆羽杉打电话与张院长汇报晚上的相亲情况。

耐心听完张院长絮叨,骆羽杉长舒了口气。

落地窗前,晚风微熏,拂着骆羽杉垂在眉间的刘海,圆月的清辉薄纱般笼罩在城市的高楼和街道之上,轻轻的,柔柔的;远处,念河像一条闪着波光粼粼光芒的长发带,给安市束了个高耸时尚的发髻,念河上,来往的船只如梭,星星点点的渔火与街道上闪烁不断的汽车尾灯交相辉映。

这一刻,骆羽杉的内心宁静一片。

泡上一杯绿茶,拉开藤椅坐上去,打开窗边玻璃小圆桌上的手提电脑,搜索小说。

毕业后,听张院长的话考了公职,工作不忙不碌,朝九晚五带双休,从孤儿院出来的这些年,她一个人住,除了上班,大多时间宅家里,看看小说、追追剧、或是什么都不做,不过,相对于画面感强的电视剧,她还是愿意看文字,因为可以自己脑补画面。

男频不是打就是杀,不是心机权谋就是霸道总裁,或者虐得不要不要,骆羽杉是个懒人,就算看小说,也不过是打发时间,找些陪伴感而已,才懒得动脑筋去理会各种权谋和悬念,可以说,工作之外,需要动脑动手动心的事,她都懒得干。

所以,几乎是看几行弃一本,终于找到一本,对上某个点,方勉强耐着性子看下去。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趴在桌上睡着的,磕在桌角的额头破皮了也不知道,古银镯子沾了丝血迹。。。。。。

骆羽杉睁开眼,额头磕到黄花梨木的桌角,青红一片,忍不住嘶了一声。

她想伸手揉揉,胳膊一抬却发现身上穿的竟然是古装,还不是一般的古装,赭黄的底色上绣着金线......骆羽杉眼神落在那刺绣上,顺着绣纹游走,朦胧的眼神骤然聚焦:我去,这绣的是龙啊!

果然,全身上下,翻滚着金线绣成的龙,一共九条。

是代表着九五至尊的那种龙袍!

什么情况?

骆羽杉秀眉紧蹙,桌上放着点心和茶具,没有电脑,不是自己的玻璃小圆桌,茶具也不是从孤儿院带出来的绿色军用小水杯,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 摆设透露着年代感的厚重和奢华,像以前参观过的博物馆。

哪还是自己那间简洁温馨的小室呢?

室内幽幽着让人沉醉的香味,好闻得很。

这场景似曾相识,骆羽杉揉揉额角,疼的她嘶了一声。

不是吧!这不是梦,是真的?

骆羽杉太阳穴嗡嗡作疼,想我一个21世纪前途无限大好的青年,年纪轻轻就过上了自己理想的生活,不就追本小说嘛,怎么就穿到小说中的世界了?

看这身装扮,是穿到了书里的那位傀儡小皇帝身上,天哪!要知道,这个小皇帝的结局,是被残暴凶狠的摄政王囚禁到皇陵地宫,差点做成人彘。

骆羽杉思索半天,各种预设潮水一般涌来,在千头万绪里她好不容易找到关键点,这是一部男频小说,书中的傀儡皇帝,他。。。他是男的。

摸摸自己香肌嫩滑的皮肤,柔软鼓胀的胸部,骆羽杉欲哭无泪。

想起书中描述的傀儡小皇帝前期遭受的各种霸凌,以及梗概里他凄惨的结局,骆羽杉不寒而栗。


这本名为《寡人只想逃》的男频权谋类小说,书名寡淡,作者名字没记忆点,直接忽略,文也不过更新了几十章,正在连载中。

看男频小说要带脑子,骆羽杉懒得带脑子,看的走马观花,云里雾里,后来实在困得不行,趴桌上睡着了。

小说没完本,可仅这更新完的部分她也只粗略扫视,后面怎么发展,完全不知道,早知道会穿入这本书,她就算用牙签撑开眼皮也得认真看啊。

哪里可以买到后悔药吗?

不过庆幸她看过小说梗慨,知道结局,可这结局让她直接跪了,这个架空到吴越国的傀儡小皇帝的结局那可不是一般的凄惨,失去利用价值后,被囚禁到阴暗的皇陵地宫,差点做成人彘,之后,成为男宠,玩物被人肆意凌辱。

皇帝是真龙天子,大家都怵皇帝,见到皇帝膝盖发软,可如果有机会能欺负到皇帝,谁不想想尝试一把?谁不想品味皇帝的滋味?特别是在皇陵里,当着一应死去老皇帝的面。

这画面,别提多刺激了。

可以说,这是骆羽杉看过所有小说里,下场最惨的一位皇帝。

在位没有实权,被囚更是连人权也没有。

完全颠覆了她对皇帝这个权倾天下无所不能身份的固有思维。

骆羽杉都想问问那位记不住名字的作者,到底是什么样的脑洞,怎样的心肠,才能将笔下的小皇帝写那么惨,难不成,他与皇家有千万年的世仇?

书中的小皇帝姓吕,单名禅,看这本小说时,就因为禅这个名字,骆羽杉才耐着性子看下去,你可以说她附庸风雅,她才懒得辩驳。

这个名为禅的小皇帝一生可一点都没有禅意,刚出生,他母亲受母家之累而诛杀,小皇帝贬为庶人,隐姓埋名生活在民间,得以平安长大。

奈何皇室龙脉凋零,不是怀了生不下来,就是生下来长不大,直到老皇帝咽气之际,萧皇后的儿子吕潜才几个月大,坐都坐不稳,总不能让她天天抱着去朝堂,实在无人接替皇位,老皇帝又不肯将皇位拱手让给异姓王,这才费力把小皇帝从民间找回来,老皇帝驾崩,小皇帝被摄政王亲手推上皇位。

朝政由摄政王凌子夜把持,这是老皇帝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一定等小皇帝成年才能亲政,他那时一心想的,肯定是怕政权外落。

关键,不说摄政王的祖辈都是赤胆忠心的一门忠烈,就说他们一家几代人都轰轰烈烈战死沙场,就说摄政王的父亲凌天威,曾在战火中救过老皇帝的命,那是过命的交情,当然,那时老皇帝还只是四王爷,老摄政王也只是冲锋陷阵的毛头小子,之后凭着他的残酷与忠烈,助老皇帝夺得皇位成功登基,得封摄政王。

老摄政王战死,小摄政王袭了爵,成了现在的摄政王。

这样的摄政王,老皇帝信得过。

书中介绍的现在这位摄政王,残暴方面竟是比老摄政王有过之而无不及,杀人不过头点地,手段残酷凌厉,不过,在政治、经济、文化、民生方面,贡献卓越。

可以说摄政王凌子夜就是一个大写的汤姆苏,凤表龙姿,手腕凌厉,富国强兵,使吴越国一跃成为实力最强的存在,令周围小国俯首称臣。

而小皇帝从小生活在农村,单纯朴实,最爱的是种田种菜,养鸡养鸭,干农活,对政事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

甚至觉得那么好的御花园不种菜只种花草太可惜了。

所以从他回来后,御花园里可以说不能吃的越来越少,能吃的越来越多,小皇帝觉得这样还省菜钱,节约了皇宫开支,鼓动来观赏他菜园的大臣们回家也利用自家后花园种菜,赏田园之乐。

不过书中说这位小皇帝除干农活皮肤晒得有点黑红外,生的极好,刚柔相济,将男性的帅气和女性的漂亮融为一体,雌雄莫辨,不管是近观还是远瞅,那人身材极佳,脸庞红晕,眼珠黑亮,睫毛浓长,唇带笑意,自成风景。

这可能也是后来没将他做成人彘,而是成为玩物的主要原因。

这么好看的人即使在田间地头干活,那也富含别样风情,如果他不是皇帝的话。

吴越皇宫,陈得赞公公愁得一脸的褶子一抓一大把,皇帝年满十九,当年他的父皇,十七岁就亲政了。

可不说外面是摄政王独揽大权,后宫的太后也是野心勃勃,毕竟,她的儿子十岁了。

皇帝无心朝堂,专心务农,弄得整个皇宫乱七八糟,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太后天天闻着鸡粪味,恨不能把他赶出皇宫,奈何她还是很怵摄政王的淫威。

再说,目前她的儿子还小,多方势力有待拉拢,皇位只得慢慢觊觎,如果换了他姓,未必会认她做太后;换了他人,未必有小皇帝这么好拿捏。

但凡她有另外的选择,这个吕禅,早就滚蛋几百回了。

摄政王也见不得他在皇宫里种菜养鸡鸭,搞的全身是泥污鸡粪,整个皇宫上空都飘着臭味,一点皇家威仪都没有。

可你要是批评他,他就说那送朕回乡下种去呗,既然当了皇帝,哪怕朝堂上可以偶尔称病不上,因为他去了也只是个摆设,实权还是掌握在摄政王手里。

可人必须得住在皇宫里,就当个摆设,也只能摆在皇宫里。

摄政王的俊脸黑得像锅底,他自然不能送他去农村,只得命令宫人们每天打水冲洗,角落都不放过,地板都洗得发白,发出温润如玉的光泽。

摄政王政务繁忙,经常还得带兵外出打仗,实在分不开身管这个小皇帝种菜之事。

每每见到,得看摄政王心情,心情不好的时候,罚禁闭罚跪也是有的,心情好的时候,也就看一眼就过去了。

陈公公现在最愁的,是摄政王刚平定完荆楚之乱,班师回朝,报说大军已经入了城,要不了多久就要进宫面圣了,怎么面?对着卷着裤管,满手泥污,满头鸡毛的人跪拜么?

还有,下个月北羌国要派使者入朝觐见,说是北羌王子过来联姻选妃,要嫁谁?要娶谁?怎么嫁?怎么娶都是大事,据说太后急得最近心火旺盛,都找太医给开清火的药方在吃了。

陈公公站在吕禅的田间地头,跳着脚避免踩到鸡粪泥糊子,苦口婆心的规劝皇帝要专心政务,规劝得嗓子都哑了。

听得不耐烦,那人停下手中的锄头,回头看着他褶子堆满的脸说:”陈公公,你年纪大了,歇会吧!别累着了!“

陈公公哑着尖细嗓子说:”陛下,摄政王就要来了!千万别惹恼他!“

这话起了作用,小皇帝心里怵得很,不过面上却不肯表现出来,再怎么做傀儡,他也还是皇帝,身份摆在这,难不成还会让人看出来他一个皇帝怕臣子么?

那样应该摄政王也不会满意的吧!

做戏得做全套。这是小皇帝坐上皇位之后得出来的经验之谈。

别看他平时里上朝大事小事都听摄政王的,但他会聪明的将摄政王的意思转化成自己的意思,让听的人觉得这圣旨就是皇帝下的,摄政王只是辅佐,提供些参考意见而已。

朝堂之上,君明臣忠,一片祥和。

这也是他当了这几年傀儡皇帝,还能继续坐在皇位上的原因。

”行吧!朕去洗洗,回屋!“

皇帝也不会真敢与摄政王硬刚。

众侍卫七手八脚扶小皇帝上来,泥地湿滑,一个站立不稳,小皇帝当着众侍卫的面,摔了个狗啃屎,其实如果这些人不”扶“,他还不会摔倒。

结果一扶,拉的拉,扯的扯,摔了一脸泥污,额头还磕到一块石头上,顿时青红紫绿,血流不住,御花园乱成一团。

只见御花园门口骤然一肃,几位身形利索的护卫闪身而入,把守住两侧,低眉垂首,万分恭敬。

来人一身纯黑,腰上挂的玉也是墨玉,可这衣料的材质和剪裁,愣是让人远远看上一眼就不敢轻视。


凌子夜微蹙着眉,面上一派肃然,从发丝到衣角,都透着生人勿近的煞意。

他一看到园内鸡飞狗跳,那人还磕了额头,他的额头忍不住突突的跳,一股炽火从心底烧起,越是这样,他面上越看不出喜怒。

侍卫太监们全部软了膝盖,扑通跪下请安,屏息凝神,战战兢兢。

众人心里明镜似的,摄政王是吴越国实际上的掌权者,生杀予夺,不容置情。

看他第一眼的人,无不感慨其容貌惊为天人,但没人敢看第二眼,生怕摄政王一皱眉,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肃静之下,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可众人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暴怒,摄政王一脸黑线的过来查看了小皇帝的额头,吩咐侍卫带他进去疗伤。

小皇帝疼得晕头转向,却不忘帮侍卫太监开脱:”是朕自己摔的,不关他们的事!“

小皇帝被众人扶进寝殿,洗净,上药,用餐,完毕,众人告退,小皇帝准备吃吃点心喝喝茶睡觉。

不知御医给磕伤的地方上了什么药,伤口火辣辣的,疼的更厉害,小皇帝抚住额头,眼前仿佛拉上了黑色的幕布,幕布上还有金光闪烁,他用胳膊肘撑住桌面,头覆上胳膊,渐渐的,一动不动,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

随后,醒来的人是骆羽杉。

不过,让骆羽杉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相貌不变,性别会变?不,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外人眼里的男皇帝,实际上是个女的。我的天!这是怎样惊天的大秘密?不敢想象!

如果皇帝本来就是男的,那么这个小皇帝呢?难不成灵魂交换,顶着自己的脸穿到现代,成为一个叫骆羽杉的男人?还是说写这本书的作者在塑造小皇帝这个人物时,内心也是纠结想给他写成一个女人?

这画面,不忍直视,惨不忍睹!

关键,如果让世人知道当今的皇帝由一男的变成一女的,还不得把自己当成妖物给凌迟处死了呀!别人不说,单就太后,那是断然不能容的,她的儿子,正等着坐皇位呢!

如果女性可以当皇帝,那太后自己就可以当,何必辛苦与小皇帝维持母慈子孝?

庆幸这皇帝虽为男人,竟有一张比男人帅,比女人漂亮的绝美容颜,如果是满面胡渣的彪形大汉,却长着女人窈窕的身体,骆羽杉只怕得哭晕在厕所里,不,皇宫的厕所叫净房。

想想小皇帝悲惨的结局,还有自己的女性身份,骆羽杉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开溜。

这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这破皇位,谁爱当谁当去,谁爱坐谁坐去。

骆羽杉佩服自己的当机立断,她准备脱下惹眼的龙袍,选身暗色衣裳,方便逃跑,顺便找些钱带上。

想到就去做,可能起得太猛了,眼前骤然一黑,身子晃了晃,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逼得骆羽杉直接跪了,头疼欲裂。

什么?书中的故事会因某种原因而改写内容?

骆羽杉的心在凄厉嘶吼:咱还能不能正常穿越呀?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嘻嘻一笑,像灰太狼的破锣嗓子:”不能,小统统提醒您:银镯沾一次你的血,故事就将进行一次改写,欲行之事难度加大,结果也只会更加。。。莫名其妙的糟糕。“

靠,这是系统君?

“系统君?你就是来报丧的?”骆羽杉没好气的问,恨不能抓它出来捏扁搓圆。

依然是破锣嗓子嘻嘻一笑:“对,本系统因设置未成功就提前投入使用,提供的信息准确率会打折,至于打几折不可知,未来的结果也不可……预知。”

“能不能做点靠谱的事?那留着你只是用来讥讽我?还得耗费能量养你!”骆羽杉气的直翻白眼,格外嫌弃。

“那到也不用耗费能力养我,只要你活着,我就存在。小主加油,小统统先隐了。”

改写的记忆里,自己穿越的这个皇帝无实权也就罢了,民间还传言他是一个德不配位,残暴荒淫的无良君王,关于他荒淫无道的“光荣事迹”,还被民间艺人写成话本演绎,当然,出演的都是反面角色。

怪不得他最后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就他这传言,即使落得那样的下场,民间还不得拍手称快呀!这一切,肯定是那位摄政王操作的,真他妈够狠啊!

顿时,骆羽杉觉得书中的那个爱干农活爱养鸡鸭鹅的小皇帝无比幸福。

再次睁开眼睛,骆羽杉被眼前惨绝人寰的场景吓跪了:柱子上,绑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破碎的黑衣已经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说他是人,还是骆羽杉经过仔细甄别出来的,因为从他正滋滋滴血的凌乱长发缝隙里,勉强还能辨别出那的确是张人脸。

皮鞭还在他身上肆意缠绕,鞭到之处,血肉横飞。

一想到这竟是自己制造出来的场景,骆羽杉被自己的残暴惊住了,忍不住在心里狠狠责骂自己:呸!你还是人吗?

是的,我不是人,我是……不,新入的记忆里,我是位无良君王,放眼朝廷上下,被我祸害过的人不计其数,唉!与眼前的残暴相比,我宁可只做淫君。

“停!别打了!”再打要死人,骆羽杉摆手说道,并试图站起来,却是双腿僵硬麻木,一时间竟没站起来。

陈公公忙按住骆羽杉的肩,尖细的声音带着些哭腔,布满皱纹的眼快要挤下眼泪来:“陛下,摄政王让您跪满一个时辰方能起身!现在才刚过半个时辰。”

什么?

摄政王还可以罚皇帝跪?

这世上,能管住我的唯有老妈张院长,不,还有那个跑到法国去念考古专业的老哥牧风,是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待骆羽杉极好,骆羽杉有时觉得,牧风学习考古,可能是想盗墓。

一想到张院长,骆羽杉忍不住怅惘起来。

自己穿到这里,眼前一团乱麻,也不知道怎么穿回去,张院长要是找不到我,会不会急疯了?

再说了,就算张院长和牧风,也不能罚我跪呀!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姑奶奶我膝下还有钻石呢!

惊涛骇浪中,骆羽杉只觉得大脑细胞高考时都没有这么劳累过,她胸腔鼓胀,说不出话来,勉强抬手指指那人。

“陛下放心,此刺客在您房外鬼鬼祟祟,意图劫持您,被摄政王抓个正着,正在执行鞭刑!”见骆羽杉一脸懵,陈公公忙给骆羽杉解释,“摄政王说,为了陛下您的安全着想,以后不经允许不能随意走动,更不许跟别人乱跑,如遭不测,没人护得住您。”

“这是他的原话?我跟别人乱跑过?”骆羽杉怎么也不会相信,能罚皇帝跪的摄政王会如此好心关心自己。

“摄政王的原话意思是:您要再接触不良人等,他就先扒了我们的皮,再打断你的腿!”陈公公的徒弟小折子如是说。

……

所以,这场残暴场景的制造者不是我,而是那位摄政王。

也就是说,这名刺客是来带我逃跑的,只是没跑掉!

这么说,刺客是自己人?那到底是什么人要带我跑呢?

想到这,骆羽杉不仅头痛膝盖痛,顿觉浑身哪哪都痛。

骆羽杉揉揉发涨的额头,被硬物硌了一下,定睛一看,是那只古银镯子,因为沾过血,古银镯子越发白的发亮,图腾纹似乎也更深邃了,看来能穿越到这里,还穿的这么惨烈,铁定与这只古银镯子有关,也不知这镯子倒底是何人之物?有什么来头?能不能归还?

骆羽杉想褪下这只镯子,却发现镯子变小了,像是长在手腕上一般,仅仅只比手腕宽那么一点点,旋转可以,却褪不下来。


实实在在跪满了一个时辰,那个刺客也没死,终是皇帝发话让他们不要再打了,皇帝的话,摄政王可以不听,太后可以不听,但侍卫们还是得听的。

毕竟,摄政王只让人动刑,也没说要将人打死。

那个人被送回大牢,看着要死不活的破碎人儿,骆羽杉看了眼陈公公,陈公公忙摇头,这人都活成人精了,骆羽杉苦笑:“陈公公,朕还没说话呢!”

陈公公尖着嗓子道:“陛下还是进养心殿好生歇着吧!”骆羽杉搭着陈公公那皮肤松垮得像面口袋的手,缓缓向养心殿走去。

其实,如果陈公公不带着她,她根本不知道养心殿的方向。

因为来了还没搞清楚环境,没有任何小皇帝的记忆就罢了,还因刺客事件打草惊了蛇。皇宫肯定得加强防守,再想跑,更不容易了。

路过御花园,果然,里面开垦出一畦畦整齐的菜地来,绿油油的,甚是茂盛。

“公公,那些菜,再不吃就老了!”骆羽杉看着菜对陈公公说。

“陛下不发话,奴才们哪敢薅您的菜呀!您要说可以吃了,咱家这就安排人收菜去!陛下,下一季预备种什么菜?好安排人给您备种去。”

下一季?骆羽杉抽了一口冷气。

对于三岁就上幼儿园,将近二十年的青春时光都奉献在学习路上的骆羽杉来说,她学习的东西非常多,唯独没种过菜没干过农活,当然,学校里组织的植树节活动或是去哪个农村参观认识一下植物农作物这种的肯定不能算。况且,去超市什么季节的菜都能买到,哪里知道下一季要种什么菜呢?现在又没手机可以百度。

可是借了优秀农民出身的小皇帝吕禅的身体,要说不会种菜,那岂不得露馅,引人怀疑。

骆羽杉像高速收费站岗亭里的美女们一样,将笑容定格在唇边,笑得温文尔雅,春风化雨,柔声的问:“公公,你想吃什么菜,朕就给你种什么菜!”

陈公公受宠若惊得老脸都笑开了花,只是那一脸黑斑让他这朵花像是得了花斑病:“哎哟,那敢情好呀!奴才谢过陛下隆恩!”陈公公是老皇帝的心腹,特意留给小皇帝,太后好几次想换他,却奈何不得摄政王,太后心下恨的不行。

可小皇帝忌惮摄政王,亲近太后,也烦陈公公的啰嗦说教,见太后如此不待见陈公公,平日里,小皇帝也不怎么搭理他。这下,小皇帝突然对他好了,他只道自己的一番苦心终是有了见地,自然受宠若惊,欣喜异常了。

再说了,他自是不舍得小皇帝辛苦,把皇帝累着了,自己心疼不说,回头还得挨摄政王的骂,搞得自己是老鼠钻风箱,两头不是人。

陈公公忙笑着说:“现在是秋季,地上寒凉,陛下不宜赤脚下地,还是不要太劳累了,要不,就种上萝卜白菜,等下了霜,那才好吃呢!”

骆羽杉笑得一脸灿烂:“就依公公!”

陈公公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小折子,小折子停住,目送骆羽杉他们走远,他方回头,安排人收菜翻地播种去了。

可以说,直到萝卜都长出来,骆羽杉只是象征性的过来看了两次,不过,她夸了那些种菜的侍卫们,说他们得到自己的真传,菜种得很好。

这是后话。

骆羽杉现在想的是如何寻找逃跑机会。

这里不得不详细描述一下小皇帝的生活起居。

皇帝的生活起居很规律,到点就有太监来请示。早上五点也就是卯时起来洗漱更衣上早朝,早朝时间根据事情的多少决定下朝时间,一般需要五六个小时,也就是到上午十点或是十一点下朝,然后吃午饭,这里一般一天吃两顿饭,上午十一十二点吃午饭,晚上七八点吃晚饭。早上是不吃东西的,顶多起来喝杯茶,吃吃点心垫垫肚子。

下午就在养心殿批官员们呈上来的折子,下午三四点会有点心吃,相当于下午茶,晚上折子多的继续批折子,没事了就与宫人们玩玩,散散步,或者去给太后请安,与她闲聊一会。

吃过晚饭,散会步,一般洗洗就睡了。

现在小皇帝不用辛苦批折子,折子都是摄政王一手处理,上朝也只是听他们汇报事宜,一般摄政王就会给出答复,他最多是根据摄政王的意见重新表达一下同意即可。

由于罚了跪,磕了头,膝盖疼,额头疼,骆羽杉睡得比平时早些。

所以待凌子夜在勤政殿批完折子,过来养心殿,里面的灯早熄了。

“今天情况如何?”凌子夜的声音像秋夜的空气一样冰凉。

“回摄政王,陛下跪满一个时辰方起,说头疼,膝盖疼,上了药,现睡下了!”陈公公带着一干太监护卫跪一地,恭敬的回答。

听到头疼膝盖疼,凌子夜的眉头皱了皱,他抬头看一眼漆黑的窗内,点点头:“明天再让太医瞧瞧,你们好生照看着!”

一众人忙磕头称是,凌子夜转身没入黑暗之中,跟着他的暗卫鱼贯而出。

摄政王府建在皇宫外隅,与皇宫一墙之隔,为了方便进出,在宫墙边开了个小门,这个点,王府院内静悄悄的。

凌子夜径直回到自己的凌雅园,室内的窗纸上透出光亮。

推开院门,他信步而入,穿过院子的石板路,踏上台阶,听得脚步声,里面的人开了门。

露出一张与凌子夜几分相似的脸庞来。

是凌子瑞,凌子夜的堂兄,因凌子夜封为摄政王,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得以有了自己的府邸,协助凌子夜的工作,下人们有眼色的尊称他为瑞王。

与凌子夜的暗黑系不同的是,凌子瑞一身亮白,眉眼看起来非常和善,唇角带着笑意,让人见了很亲切。见到凌子夜,他的眸子亮了亮:“子夜,你回来了!”

凌子夜进得室内,凌子瑞关上房门,转身跟在凌子夜身后。

凌子夜解下黑袍披风,凌子瑞接过,顺手搭在床头衣架上。

“兄长,情况如何?”凌子夜端坐桌前,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果然如你所料,北羌早就与萧太后暗通款曲,说是下个月才来,北羌大军已经驻扎在边境了,只怕这次来联姻是假,与太后密谋是真,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你,打倒你,夺得兵权。”凌子瑞的声音里带着愤愤不平,“世人谁人不知,这吴越江山,还有这些人的锦衣玉食,就靠你一人支撑着,可这些人,吃得好睡得好,却不仅不感激,还在背后玩花样!”凌子瑞坐到凌子夜对面,端起茶杯撇了撇茶叶,轻轻喝了一口。

“这还是去年的龙井?”凌子瑞问。

“嗯!”凌子夜泯了口茶,仿佛习以为常。

“外人都说摄政王把持朝政,名为摄政王,实际是当权者,要说摄政王府还喝去年剩下的茶叶,吃的穿的都紧紧巴巴,府上连丫鬟仆人也没几个,怕也没人会信。”凌子瑞道。

“外人只道本王狼子野心,就等着看本王篡位夺权的那一天,管他们呢!本王无愧于心就好!”凌子夜一口气将茶喝光,凌子瑞又给他续上水。

“勤政殿也该安排人侍候着你,你看看,肯定一晚没喝水吧!”凌子瑞话语里带着心疼。

“有水,没顾上喝!入冬黄河流域旱灾,火灾,折子多的看不过来,西南多地震山体滑坡泥石流,国库的银子补给不足,经不起大笔支出呀!得想办法畴银子才是正事!”

凌子夜的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思索半会,也不得好主意。毕竟,这些年下来,天下该搜刮的银子早就搜刮尽了,可总也不够国库流水样的开支。

哪里还能刮出银子来呢?


凌子瑞叹了口气:“我看啊!这事还真得叫那个小皇帝自己亲自管管,让他知道知道当摄政王的苦和累。你在这头忙得要死要活,他倒好,悠闲的种菜养鸡,银子也没少花,市面上的菜种现在卖的比肉价还要贵,只要是皇帝喜欢的,快赶上金价了,还抢不到。。。”

“他还小!”凌子夜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正凝神思索。

凌子瑞说:“都十九了还小?也就你觉得他小!拦着不让他立后,就这事啊!太后记恨你不是一两天了。“

知道他又在打自己家的主意,凌子瑞又说:”你可别再打自己家的主意了,咱们凌家就剩你这个王府和我那宅子,我母亲和妹妹又不肯住到王府来,你要再卖宅子,我们只得流落街头了。”

凌子夜自嘲的笑笑。

“还有你的病,你该上点心!前些日子打听到万神医在西山一带出没,派了好几队人去寻,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看来,传言大都不可信,近期怕是要发作了,只是不知几时发作,你切莫掉以轻心!身边得时刻带着人!”凌子瑞长者般的苦口婆心。

“知道!”凌子夜点头,不提这病也罢,怎么一提了,似乎脑子开始有些晕头转向了。

主要还是累的。

入冬之后,万物停止生长,田里出不来粮食,地里长不出来草,等到瑞雪降下来,连能吃的小动物都找不到,百姓又该如何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季?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抢别国的粮食。

可战争的代价太大,即使灭了一国,也还得管被灭国的百姓吃喝拉撒不是。

周遭的国家,是一国比一国穷,要是比穷,前三吴越都没有机会了。特别是北方国家,穷得啃土,现在来联姻,能安有什么好心?八成是哄得太后满意,想混一批嫁妆回去买粮食吃。

可皇室人丁稀薄,除了吕禅和吕潜弟兄俩,就只有太后身边刚满十岁的吕月公主,吕月跟吕潜是双生子,太后宝贝得什么似的,断不可送去和亲。那么,太后最有可能嫁谁的女儿?

朝中尚未婚约的女子,丞相郭清远的女儿年十五,丞相还托人问过凌子瑞,有关摄政王的婚事,目的显而易见;国舅兼兵部尚书萧仁杰的女儿,也就是萧太后的亲侄女年十四,萧太后有心将她立为皇后,好霸占皇后宝座,不管是嫁吕禅还是嫁吕潜,反正断不会送出去的;剩下的就是凌子瑞的妹妹凌子云,年十六。

最有可能远嫁的,就是凌子云。

凌子夜叹了口气。

凌家两辈二十余人,男人们全部战死沙场,女孩们不是远嫁就是夭折,现在就剩下这么伶仃几个人,若再去了子云,家里真没人了。

由联姻之事又想到小皇帝磕破了头,跪疼了膝盖,这么不让人省心,凌子夜禁不住又叹了口气。

骆羽杉其实一直没睡着,摄政王在外面的问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她特别担心摄政王会进内帐,识破自己不是原主,提着的心,直到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才放下。

不行,骆羽杉跟自己说,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一天都熬不下去,摄政王是何等人,一点小破绽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还有精明的太后,算算时间,她很快得来例假,到时侍女们不可能不知晓,一旦露馅,性命不保,得赶紧跑。

可要怎么跑呢?

早在回寝宫后,她借吃太饱要消食,已经将养心殿内外查看了一番,准备了几套不起眼的衣服,还收了些碎银子,翻了好几个抽屉,除了碎银子,她竟是连块整的都没看到,首饰除了几块质地不错的玉佩,空空如也。

这皇帝也太穷了吧!

肯定所有银钱都被摄政王搜罗了去。

自然,她不知道就她手上的那几块玉佩,拿出去买东西是不用花钱的,到时商家会拿账单主动过来找皇宫管事结账。

最后,她换了侍女的衣衫,带着几两碎银子,两块玉佩,趁宫人睡着,推开后窗,趁着夜色,翻窗而出。

由于不认识路,她只得沿着一个方向逃跑,最后,在无路可逃的地方,钻了一次狗洞,进到一个院子,其他院子黑灯瞎火静悄悄的,唯有这个院子灯火亮着,空气中还漂浮着骚臭的气息,骆羽杉明白,这是净房。

所谓净房,就是清理宫人污秽的地方。

听到人声,来不及想,骆羽杉翻身躲进秽桶。

秽桶虽然清洗过,可那臭气,瞬间熏得骆羽杉肠胃翻江倒海。

不过臭归臭,这秽桶还真没人认真检查,竟是让骆羽杉顺利出了内宫,进入到侧面的小巷子。

拉车的宫人停车进去一宫一宫收秽物,骆羽杉从空秽桶爬出来,见到一扇侧门,锁挂在门上,她悄悄溜进去。

这个院子比皇宫差多了,大虽大,却很空,骆羽杉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准备等天亮找机会逃出去。

绕了几圈,实在没找到适合躲藏的地方,见前面一辆马车,颇为豪华,骆羽杉脱下臭气熏天的外衫埋进树叶里,爬上马车,蜷缩进马车座位下的空格里。

只要马车能出去,她就可以逃出去。

骆羽杉就差为自己的聪明机智鼓掌了。

皇帝失踪的消息凌晨才传出来。几个宫女吓得要死,手里捧着的水盆哐当掉到地上。

整个养心殿的沸腾,被萧太后用严厉的眼神给逼安静了。

萧太后一边让人去找摄政王,封锁宫门城门,一边安排人暗中寻找,叮嘱太监侍卫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就连凌晨倒秽物,送水的车都一一检查了,没有。

睡着的骆羽杉被急行的起伏折腾醒了,蜷缩在马车座位下,不能伸胳膊伸腿,她的手脚早麻木了。

听外面似有叫卖之声,骆羽杉心下一喜,应该是出来了。

不知跑了多久,骆羽杉感觉再不停下来她得晕过去了,马车总算停了。

等到实在听不到任何声音时,她方敢费力爬了出来。

刚探头出轿帘,发现又进了个陌生的院子。

院子没有人,闻着菜香骆羽杉肚子饿得咕咕叫,毕竟一晚上一上午都没吃东西了,她摸索到厨房,锅台上摆着些吃的,明显,这家人吃过了,菜饭都是剩下的。

骆羽杉饥肠辘辘,不管不顾抓起大馍吃起来。

“你是哪个房里的?饿成这样?”后面的声音让骆羽杉吓了一大跳,馒头差点掉地上。她忙揣两个馒头进怀里,低声说:“我是小姐房里的!”

说完准备溜,却被人扯住袖子。

“是吗?既然是小姐房里的,我怎么不认识你?”

声音很悦耳。

香味很好闻。

骆羽杉回眸,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站在她身后,满眼疑惑。

这穿着打扮,竟像大家小姐般高贵而雅致,不是小姐应该也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我。。。是新来的!”骆羽杉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这下撞枪口上了。

好在小姐模样的人并没有怀疑她,听她说新来的也不在意,只是问:“早上让你们准备的祈福礼准备好了没?等会就出发了。”

“我这就去准备!”骆羽杉答道,转身欲走。

那姑娘查看水果糕点,对她说:“你把这些包好的糕点拿上。”

骆羽杉只好拿着糕点跟在姑娘后面走,一路上都有相熟的丫鬟见到她们恭敬的喊:“小姐好!”

原来她真是小姐。

骆羽杉后背出汗了。

“那个,小姐,我们是要去哪里?”骆羽杉期期艾艾的问。

“去灵佛寺。”

“哦哦!小姐,那我可不可以跟着一起去给我亡父上柱香?”小姐回头看她,珠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照亮了她清澈的眸子。

“你这丫头,倒是个重情义的,好,到时分你三柱香。”

小姐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可是,嬷嬷说新来的不能去!”骆羽杉无奈的说,清亮的眼睛湿润了。

“你跟着我,没人会拦你!”小姐见不得她这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儿,嘱咐说。

由于跟小姐行了一路,模样还很亲密,大家都以为骆羽杉是小姐新认识的什么大家小姐,不仅没人怀疑她,反而还敬她三分。


终于熬到出了府,坐上熟悉的马车,骆羽杉撩开帘子看一眼,门匾上写的是鎏金的“凌府”,那这位小姐她应该姓凌了。

凌小姐马车里坐了三个人,正中是凌小姐,左边是骆羽杉,右边是她的贴身侍女宝月,凌小姐穿着淡绿色的连衣衫裙,外套了件月白色薄夹袄,月白色滚粉红边的绣花鞋,发髻插着两根珠钗,一根垂下金丝流苏,缀在满月般的脸庞边,衬托得肌肤洁白如雪。

那位名唤宝月的贴身丫鬟,此刻正盯着骆羽杉看,她眼里,眼前的这个姑娘,一身新换的淡蓝色侍女衣衫,却气质不凡,不卑不亢,五官精致而不柔媚,眼神坚定而不怯懦,见宝月盯她,她将眼神从凌小姐身上移开,与宝月眼神相对,觉得宝月穿粉色衣衫也很好看,轻轻笑了笑,这笑容,灿若骄阳。

“小姐说你是新来的,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是哪位嬷嬷介绍你进府的?”宝月怀里抱着糕点,骆羽杉怀里也抱着几包。

家里主事嬷嬷是贵妈妈,贵妈妈是凌夫人的陪嫁丫鬟,府里需要进什么人,出什么人,贵妈妈只用与凌夫人也就是凌小姐的母亲请示,夫人同意即可。

所以进了新人,下人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骆羽杉努力思索,书里的到底有几个凌家?反正摄政王姓凌,名凌子夜,其他还有姓凌的吗?

一个破落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小主,这家小姐就是凌子夜的堂妹,叫凌子云。”

破系统不出现,骆羽杉都忘了它的存在了。

“那我是谁招进府的?”骆羽杉忙问系统君。

破落嗓子说:“您是躲马车座位底下进的府!”

靠,这是能说出来的吗?骆羽杉心里暗骂:“要你这破系统有什么用啊?”

破落嗓子说:“本统实话实说,概不撒谎!”

心里想的它也知道?骆羽杉就差踹上一脚。

骆羽杉笑眯眯的看向凌子云:“小姐的这支钗子真好看!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钗子呢!”

“是吧!”凌子云伸手抚抚那根垂在鬓边带流苏的钗子:“这是我堂哥送我的珠钗,说这是荆楚的最新款式,他的眼光很独特!”

她堂哥?应该就是那位残暴不仁的摄政王凌子夜吧!一听到摄政王,骆羽杉顿时没有再聊下去的勇气了。

车轮在马路上吱吱呀呀,阳光斑驳的扫在车轿上,轿帘上忽明忽暗。

宝月说:“要是她们知道你这钗子是摄政王亲手送的,那还不得羡慕死呀!不过可惜。。。”

凌子云问:“宝月,可惜什么?”

宝月嘟着嘴说:“可惜不是摄政王亲自送来的,还让贵妈妈替他送,贵妈妈都能见到他,你却没见着,还不可惜嘛!”

“贵妈妈是当家妈妈,堂哥过来自然是见我哥和我母亲的,我见什么见?”凌子云有些啼笑皆非,无语的望着宝月,随即,她严肃的说,“宝月,我提醒你几次了,不该管不该看不该问的事不管不看不问,不该惦记的人不要惦记,怕你是又忘了?”

当家妈妈?贵妈妈?那应该是个管事的。

宝月被批的没好气,自己那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小姐的慧眼。又不好回怼自家小姐,见骆羽杉看着她笑,只得把气撒她身上:“看什么看?刚问你的问题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骆羽杉一脸无辜的望着宝月,只见她闷的脸都有点绿了,笑着问:“宝月,什么问题呀?”

宝月这下气狠了,瞪大眼睛:“你俩…就这么合起伙来欺负我吗?”

这下,将凌子云跟骆羽杉划成了一伙的了,倒让她俩更亲近些,两人相视一笑,凌子云笑道:“宝月急了!对了,我也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就是我的不是了,见到小姐,倍感亲切,倒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骆小羽,是凌府当家妈妈招进来的……”骆羽杉恭敬的回答。

“贵妈妈倒是个慧眼识人的,骆小羽!以后就留我房里吧!”凌子云说,“你可会些什么?”

“对不起小姐,除了会吃会喝,目前还没发现会其他的。。。”这话倒是真的,骆羽杉自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原来的工作在这个世界根本无用武之地,除了吃喝,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针线洒扫总会吧?”宝月没好气的问,白眼都要翻天上去了。

“我可以学!”骆羽杉认真的说。

话刚说完,只听外面吁了一声,马车停下了。

是被人拦下了,只听一阵撞铁的声响,还有脚步声,一男声问:

“停车检查,里面是什么人?”

赶车的忙答:“官爷,里面是凌府的子云小姐,去灵佛寺上香的。”

往日听得凌府大小姐,肯定就直接放行了,可今日不同,摄政王下令彻查往来一应车辆,所以,只听官爷说:“抱歉!打开轿帘查验。”

赶车的忙请示凌小姐,凌子云取一块帕子将面蒙上,示意宝月打开帘子。

轿帘打开,只见已经到了城门口,外面黑压压站着几队官兵,正在一一查验来往轿子。

两名官兵身着甲衣,腰悬宝剑,凌厉的眼神将轿厢内外查看个遍,眼神又在宝月和骆羽杉脸上身上穿梭,骆羽杉自恃着女装,他们认不出来,大胆的让他们查看,见她们确实带着烧香拜佛的糕点和水果,最后,目光定格在戴着帕子的凌子云脸上。

“凌小姐,帕子能不能拿下来?”一官兵问。

“大胆,凌府小姐的尊容也是你等能看的吗?你们不怕摄政王怪罪?”宝月语气凌厉,简直就是怒斥。

“对不起,我们遵的就是摄政王令,还请凌小姐配合!不要耽误兵部查验车辆。”官兵一点都不怯场。

一听兵部,凌子云怔了一下,兵部由萧仁杰统管,萧仁杰是萧太后的亲哥哥,也就是国舅爷,平日里,虽然是摄政王专政,但兵部在萧太后手里,这个人,也够得上与摄政王相抗衡的力量了。

凌子云拿下手帕,她那张脸,仔细看,与摄政王凌子夜,貌似有几分相似。

官兵本只想闹上一闹,煞煞凌氏威风,平日里,这样的小插曲不是没有,反正最后让摄政王忙乱一阵也是好的,却没想,凌家根本不接招。

官兵自是认得凌小姐,见没闹起来,挥挥手,让他们过去。

车一出城就直奔灵佛寺。

骆羽杉惊喜的问:“我们这算是出城了吗?”

没想到宝月白了她一眼:“怎么可能?临安城这么大,灵佛寺就在临安城内呀!我们不过出了皇城罢。”在她眼里,骆羽杉就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差不多,她倒是不介意多费点口舌跟她普及普及。

“原来,还没出临安城呀!”骆羽杉惊喜的心情一下全没了。

书上说,吴越国的都城临安城,是吴越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城墙都比其他城池建得要高多少倍,如何出城,这是个大问题。

只有出了临安城,才能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才没有人能找到她。届时,找一个偏僻的地方住下来,再图穿回去的办法。


果然,行过几条街,见了山。

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此山应在临安城西,不知今天是何日子,去灵佛寺的车辆行人众多,秋游一般。

待车行到山脚下,车停了。

车夫过来请小姐下车。

骆羽杉跟着宝月下得车来,转身扶凌子云下车,原来,所有车辆都得停在山脚,然后大家徒步上山,以表虔诚。

众人正待看看风景,只见一位衣冠楚楚的公子向她们看过来,凌子云也看到了他,骆羽杉发现,她脸红了,红到耳根。

那位公子身边站着位鹤发童颜的老奶奶,带着一众丫鬟仆妇,也正下车休息观景,准备等会徒步上山。

凌子云带着众人向老奶奶走去。老奶奶也看到凌子云,正挥着帕子向她招手。

凌子云见到老奶奶,眼眶顿时红了,倒身下拜:“外祖母!”

见她喊外祖母,骆羽杉与宝月自然也跟着下拜。

老奶奶穿着青底绣金线的袍子,外披件同色系的披风。年纪虽大,却鹤发童颜,神采奕奕,见到凌子云,笑开:“我的云儿呀!可想煞外祖母了,怎么?你就带了这几个人来?”老奶奶扶起凌子云,将她抱入怀里,抬眼看看她身边的人。

眼神落在骆羽杉身上好一会。

凌子云见完外祖母,又跟衣冠楚楚的公子见礼,口喊表哥。

骆羽杉在看书的时候,这一章肯定是没看到,所以完全不知道凌子云外祖母家的情况,这表哥又是谁。

人多也不好打听。

表哥双手扶起凌子云的胳膊,口内说表妹不用多礼,可连骆羽杉这个初恋都没有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人的眼神缱绻交织,都深情到拉丝了。

还真是一对璧人。

虽然现代不允许表兄妹结婚,可这又不是现代,没有近亲不能结婚的说法,古言小说里,表兄妹结婚的比比皆是,只要有爱即可。

骆羽杉觉得,她不能接受的,是那种连面都没见过,就拜堂成亲的,这种有爱的表兄妹,她肯定是祝福的。

休息之时,凌子云自是陪着外祖母,她表哥自也与他们一处,骆羽杉与宝月一处,骆羽杉对宝月说:“小姐的外祖母看起来很厉害!不知是哪家的?”

宝月正拿水壶喝水,听言便说:“那可不!小姐的母亲那可是高门大族甄家的大小姐,她的外祖母甄老太太还是侯府千金呢!”

“甄家?”骆羽杉重复一句。

“你呀!真是孤陋寡闻得紧,什么也不知道,这甄家,可是江南名门,他们家甄老爷,就小姐的舅舅,那可是工部尚书,你看到她那表哥没?她表哥甄应帆,不靠祖上荫功,参加科举考试,今年的新科进士及第呢!前途远大着呢!”

骆羽杉不免对那位甄帅哥又刮目相看了两眼。

看来,摄政王之所以能成为摄政王,除了他自身的能力,老皇帝的亲睐,还有那些盘根错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姻亲支持。

这样的实力,怪不得连太后都扳不倒他。

自己拿什么跟他相较,还是赶紧开溜吧!

一行人相遇之后,说说笑笑,休整了一会,便结伴上山。

骆羽杉为难的看着凌子云,又望望宝月,欲言又止,骆羽杉自己怕都不知道,她现在这表演技能,不拿奥斯卡都亏了。

宝月没好气的问她:“你又怎么了?”

骆羽杉难为情的说:“我肚子疼!想方便一下,你们先走,我随后就赶上去!”

一行人不可能为了等一个侍女而耽搁时间,宝月没好气的说:“刚休息时不方便,要行路了你又要方便!去吧!搞快点!”凌子云也点头,她扶着她的外祖母,那位老奶奶看骆羽杉的眼神,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骆羽杉忙向远处奔去,在快拐弯的时候,回头看一眼大部队,那行人已经开始上山了,山上风景甚好,天高云淡,游人如织,并没有人关注一个侍女如何。

骆羽杉撒开脚丫,飞奔而去。

这一奔,躲躲藏藏,到了天快黑了,总算奔到临安城西城门。对于像骆羽杉这种方向感不强的人,唯有根据太阳才能辨别方向,如果是阴天,那就没辙了。

城门防卫森严,城墙都快高耸入云了,根本就出不去。

骆羽杉像只猫守在鼠洞口一般,盯着城门盯的眼都酸了,脑海里闪过不计其数的方案,甚至把她看过的小说里面的同等剧情都回忆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心里着急的时候,骆羽杉想着要是能像那些穿越小说里描述的,获得武功高强的金手指就好了,最好能飞天遁地,能带她飞过这高墙,可她试着蹦了几蹦,别说武功了,连蹦都蹦不高。好在这个身体的弹跳力还算可以,毕竟在农村种田也算得上是一种锻炼。

天完全黑了下来,骆羽杉从草堆里爬出来,在草堆里躲久了,睡了一觉,饿醒了,待大街上巡视的官兵走过,骆羽杉掸掸身上的草屑,向一条胡同奔去,那里,她先前经过的时候留意过,那边有几家面馆。

身上碎银子不多,带的馒头早吃完了,深秋气温低,她现在就想喝口热面汤暖暖胃。

选了家偏僻人少的,骆羽杉看看后面没有官兵跟着,闪身进去。

伙计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性,肩上搭着条白毛巾,对于突然出现的骆羽杉也没有太多惊讶,毕竟,女性出来吃面的也多,便热情招呼:“姑娘想吃什么面?”

骆羽杉怕自己的口音会暴露自己,便指指台上另一个人吃的,大面碗里满满的红辣油,还撒了碧绿的香葱和香菜,看着都诱人,她肚子饿得空城记都唱成摇滚了。

老板道一声好咧,将毛巾拿下来帮骆羽杉擦擦板凳,请她坐。

骆羽杉在等面的过程中,不时向外面瞅着,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某个角落里盯着自己,虽然没什么恶意,可很不自在。

骆羽杉仔细查看门外窗外,明显这家店应该早被官兵们查过多次了,这不,他们查别处了,这里倒显得很安静。

还没找到盯自己的眼睛,伙计送来热气腾腾的面。

骆羽杉像猫见到腥一般,哪里还顾得上找什么眼睛,眼睛吊空中她也顾不得看了。

吸溜吸溜,骆羽杉觉得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面条宽细适中柔软有劲道,关键面汤调得浓淡相宜,加上辣油香菜香葱,绝了!

没多会,面条就吸溜下去一半,身子暖和起来了。

嗯?骆羽杉抬眼,半掩着的门缝里,一双眼睛被她捕捉到了。开始那双眼睛在躲闪,现在看见她的面条,躲都不舍得躲了。

透过门缝,骆羽杉看到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瘦得皮包骨头,一身枣红色的花衣服脏污不堪,那双眼睛直直盯着骆羽杉面前的面条,恨不能一个猛子扎进面条汤里。

“快走!别处讨去!”伙计叱骂小女孩,小女孩怯怯的转身,又不舍的回头望。

骆羽杉内心一滞,莫名的心酸,堂堂天子面前,虽然是假天子,竟还有如此年幼的乞讨者,可自己的局面也不比小女孩好多少。

见小女孩不舍得走,骆羽杉向她招招手:“小妹妹,过来!”

面店伙计见她招呼小乞丐,便好心劝她:“客官不用管他们,她们自有她们吃饭的地!”

小女孩见喊,更是不舍得走了,便停了下来,不过也不敢过来。

骆羽杉见状,便对她说:“你来,正好姐姐吃不下,你帮我吃点!”

小女孩听见这话,期期艾艾的磨蹭着过来了,走到跟前,骆羽杉才看清这小女孩瘦归瘦,脏归脏,却十分清秀,那双破烂不堪的鞋向外露着脚趾头,她羞耻的想藏起脚趾头,却无地可藏。


骆羽杉将剩下的面条推到小女孩面前,小女孩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骆羽杉做出和善的表情,柔声说:“你是嫌弃我吃过的吗?”

小女孩摇头,小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那是?不想吃?”骆羽杉故意问。

小女孩忙摇头,坐到她面前,骆羽杉笑笑,递给她一双筷子。

“不好意思啊,我也没钱了,等我以后有钱了,请你吃大碗面,吃肉饼,吃牛肉,大块的肉,好不好?现在,就将就一下吧!”骆羽杉给小女孩画的大饼,实际也是在给她自己画大饼。

身无所长,没钱没本事,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到底如何生活,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思考。

小女孩感激的接过筷子,快速吃将起来。第一口吃太多,呛得直咳嗽,骆羽杉忙拍拍她的后背,小女孩哆嗦了一下。

依然不管不顾的吃了起来。

骆羽杉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狼吞虎咽,不过一个小小的孩子,面前的碗里剩下的半碗面条,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汤水,再眨下眼,汤水见了底,小女孩滴落在桌上的都不舍得浪费,捡起来放进口里。

还想舔碗底,又怕骆羽杉不高兴,她忍着没舔,只是抓着筷子不舍得松手,直愣愣的傻坐着,意犹未尽。

肯定意犹未尽了,骆羽杉也是意犹未尽,她也没吃饱,感觉要是再来两碗,她俩都可以风卷残云吃得干干净净。

可囊中那羞涩的三瓜两枣碎银子,还不知道自己逃出去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哪敢乱造呀!

“走了!”吃完面条,骆羽杉第一时间想着的就是赶紧离开,要是遇上官兵盘查,那不得露馅了。

要被抓回去,再逃就难了。

出了门,骆羽杉想想自己要往哪里走,右边远远的过来一队巡逻官兵,想也不用想,骆羽杉向左侧而去,刚拐进那边的小巷子,后面窸窸窣窣有声音,骆羽杉后背一凛,回头一瞥,是那个小女孩跟了上来。

“小妹妹,你先回家吧!不要跟着我了。”骆羽杉躲进墙边的阴影里,跟小女孩说,小女孩啃着脏兮兮的手指头,紧盯着她,不说话。

“你是让我送你回家?”骆羽杉不解的问。

小女孩愣了会,方开了口:“姐姐,我没有家!”稚嫩的声音让同病相怜的骆羽杉差点泪奔了。

“那你以前住哪?”骆羽杉问,小女孩指指前方。

跟着小女孩绕来绕去,越走越破烂,屋檐下坐着几个乞丐,正敞着怀借着窗户晕出的昏黄灯光捉虱子,捉住放嘴里咬,咬得嘎嘣响。

一路多有乞丐,睡在草堆里,缩在屋檐下,还有饿的嗷嗷哭的孩子,他们的母亲扯着干瘪的奶子,喂到他们口中,可吸半天一点奶水也没有,他们又嗷嗷哭起来。

所有人家大门紧锁,怕是给乞丐们乞讨怕了,天没黑就锁门,任外面哭得死去活来,也不会心软开门。

因为只要开了门,家里那点粮食吃完,自己也得拖着棍子去讨饭。

骆羽杉越看心中怒火更甚,不是说摄政王很厉害么?执政当权,一手遮天,原来遮的就是这样一个穷困潦倒破烂不堪的天下么?

就连我一个从孤儿院长大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他现在在干什么?

哼,肯定是躺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呗。

越想越恼,骆羽杉几乎想给传言中天神一般厉害的摄政王两巴掌。

小女孩突然站住,正在东看西瞧脑补画面的骆羽杉一个没刹住,撞上她的后背,骆羽杉忙将小女孩抱住,这才没摔倒。

“你怎么不走了?”话音刚落,前面的树荫下,几个人影晃动,看得出来,是几个人在揍一个人,拳打脚踢,地上躺着的人毫无还手之力,只用胳膊抱着头,身子蜷缩成虾米。

一路上看到的惨状,眼前又是殴打的场面,骆羽杉牙关紧咬,咬肌都在微颤,她紧捏拳头,指甲深陷肉里。

这个贫穷世界带给她的冲击早就超出了她穿越成小皇帝这件事本身。

想也没想,骆羽杉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棒,将小女孩推入暗影之中,将长头发挽成一个利索的髻,扯根布带子捆好,直冲过去。

“住手!”一声大喝从天而降,喊得太大声,直接破了音。

几个揍人的听到大喝竟也惊得住了手,还没来得及反应,骆羽杉的木棒直接砸到手持砖块正准备砸下去的那只胳膊上,一阵痛呼直上云霄,砖块落地,胳膊折了。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是个穿裙子的女人,虽然头发绑得乱七八糟,看得出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姑娘。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四个壮年乞丐正在抢地上人的衣服和配饰,地上的人口吐白沫,直翻白眼,徒留残存的意识滚来滚去进行反抗。

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只剩一件灰白色的贴身里衣,鞋子也滚掉一只。

他的外衣,正胡乱的套在施暴乞丐们身上,耷拉着袖子,穿的不像个样子。

不过,看衣服质地,倒很考究。

见到骆羽杉,四个乞丐眼里露出贪婪而意外的光芒,不可思议她这个弱不经风的小姑娘砸断了他们同伴的手臂。

一个瘌痢头的乞丐紧盯着骆羽杉满月般漂亮的脸庞,舔舔嘴角的口水,露出色咪咪的笑容:“小妹妹,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别怪哥几个不客气了!”

骆羽杉横棍在前,厉声道:“你们没看到他快死了吗?东西你们也抢完了,不想死的赶紧滚!”

“哦?是吗?让我们往哪滚啊?小妹妹!”三个乞丐挤眉弄眼的向骆羽杉欺身而来,只留刚被砸断手臂的正捧着手臂站在后面观望,疼痛让他眼里蓄满戾气,蓄势待发,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骆羽杉撕碎。

他们欺身逼近,骆羽杉这才清醒过来,这四个人都是青壮年的男子,牛高马大,她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想到这,骆羽杉手中的木棒哐当一下,直接落地。

因怒极而汇集的力量在一棍砸下去的时刻,已经泄尽了,再要鼓劲,只觉得两只胳膊软绵绵的。

怎么办?木棒落地,她此刻已经没有多少脑细胞供她思考接下来怎么办了。

她被逼得向后退一步,脚后跟碰到地上蜷缩的人。

她站定。

因为实在退无可退了。再退,等于把那个人暴露给他们打,她深知,她已经激怒了他们,再打,那要的就不是钱财,而是性命。

心跳急促起来,骆羽杉只觉胸前似乎有根铁棒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急于将压在胸口的东西抽出去,好让呼吸畅快一些。

还真摸到一个东西,像警棍,但骆羽杉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将它抽出来。

三人逼得更紧,在骆羽杉木棒落地的那刻,他们对视了个得逞的眼神,似乎在用眼神商量如何分享这位漂亮的姑娘,骆羽杉都能闻到他们口鼻中带出咸鱼般腥臭的气息。

“你们别过来!”骆羽杉声音发颤。


“美人,你过来,别怕,哥会好好疼你!”瘌痢头看起来像是这伙人的头,那一头疮看的骆羽杉直反胃,又舍不得将刚吃下去的面条吐掉。

骆羽杉的声音变了调:“别过来!我让你们别过来!啊!”就在瘌痢头伸手的同时,骆羽杉抽出警棍样的东西,直砸过去。

呲呲呲几束蓝盈盈的光亮闪过,高大的瘌痢头身子晃了两晃后,像山体滑坡般坍塌下去。

骆羽杉闭着眼睛,胡乱挥舞着手中的棒子,口里胡乱叫着别过来,几声呲呲呲过后,等她睁开眼,面前的三人躺在地上,浑身抽搐,而她手中的棒子,还不时闪着电光。

天呐!这是电棍!我怎么会有电棍?

骆羽杉浑身颤抖,脑细胞四散奔走,短时间聚拢不了,完全无法思考。

破落嗓子这时出现了:“小主真棒!电他!”

骆羽杉这才想起来对面还站着一个,看到倒了一地翻腾如泥鳅的同伙们,剩下的那个在想要不要逃跑,不过吓愣了,还没来得及跑。

从树荫那头呼啦啦冲过来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乞丐,各人手里都拿着家伙,骆羽杉吓得忙将电棍捧在手上对准他们。

却在那群老弱病残里面,看到一个幼小的红衣身影。

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红叶。

很快,老弱病残们七手八脚制服了四个青壮年乞丐,为首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说:“就是他们四个,无恶不作,欺男霸女,强抢我们东西,大家把他们抓起来送官。”

他这一提议,得到在场所有乞丐的附和。

原来,乞丐里面,也还有恶人。

地上的滚动的人停止了吐白沫翻白眼,被骆羽杉扶起来的时候,并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睁着一双稚气十足的黑眼睛愣愣的看着骆羽杉和众人。

“看什么看?是我,还有他们,救了你的命!”骆羽杉将人扶站起来,站起来才知道,这人原来高大如斯,骆羽杉不仰头,都没办法与他对视。

真是白瞎了这一身钢筋铁骨,竟被人揍得满地滚,真是个傻大个,穿衣浪费衣料的傻大个。

他们住的那个四合院,至于如何破败不堪,骆羽杉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处境,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嫌弃。

她带着傻大个进了院子,那个被红叶喊爷爷的须发皆白的老人是这群乞丐的头儿,在这群乞丐里,他见多识广,有勇有谋,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可以说,这些老人孩子,都是他捡回来或是救回来养的,所以大家尊称他为白老,年纪大的喊他老白,孩子们喊他白爷爷,白老对他们很是热情,估计是听了红叶的告诉了,这年头,能将自己的吃食分出一半给乞丐的人,那得是多么善心之人,所以,他把全院最好的一张“床”让给了她,不,是他们。

全院最好的一张床,就是正屋里两张板凳上搭的两块木板床,床上还铺了层薄被,那板凳有只还瘸了一条腿,骆羽杉充分相信,就傻大个一人睡上去,那床立马得四分五裂。

可还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毕竟,除了这张床,其他人,都是睡在地上的稻草里,天寒地冻,大家挤一处取暖。

夜很深了,骆羽杉没想到这个世界深秋就这么寒冷,早知道就该带件棉衣出来,大家又饿又冷又困,又不舍得点蜡烛,所以都挤在一处睡了。

骆羽杉谢过他们给自己让出那张床,最后还是睡在角落的草堆里,因为她真不忍心傻大个将他们最宝贵的床睡塌掉。

半夜,傻大个突然发起了高热,抽起筋来。

可能是他抽筋时牙齿的打磕的声音太大,惊醒了睡在他边上,正冷得抱着一捆稻草哆嗦的骆羽杉,听到动静,骆羽杉忙起身查看。

摸摸额头,这温度,怕得有四十度吧!

本来就傻,再要烧傻,跟棵木桩真没区别了。

入睡前,白老对于傻大个身上的外伤口,他想采取治疗乞丐们同样的办法,烧一些草木灰,覆在伤口上。

却被骆羽杉礼貌拒绝了。

因为人是骆羽杉捡来的,他们也不便做太多干涉,所以就由着她了。

骆羽杉深知自己的这个行为伤害了他们的一片好心,可她真的怕草木灰会让他的伤口进一步感染。

骆羽杉不知道,在缺衣少药的年代,草木灰算得上顶好的东西了,可她怕他会被细菌感染得破伤风而亡,所以拒绝了。

这傻大个,看起来傻傻的,长得还挺不错,五官俊朗,身材高大,魁梧结实,若不是那双眼睛痴傻无神,叫得上一个帅,帅翻天的帅,这么好的一个人,若就那么破伤风死了,岂不可惜。

好在他的伤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

可现在却高烧了。

虽然偶尔伤风感冒会自己去药店买点药吃,发烧了会自己用温水擦擦进行物理降温,可骆羽杉毕竟不是医生。对于高烧到四十度以上,骆羽杉确信在傻大个身上放个鸡蛋都能煮熟,而且已经在抽筋的热度来说,真不是她能处理的范围。

她紧张的摇醒白老,虽然很心疼他从拖拉机般的鼾声里骤然惊醒时的茫然和警惕。

白老以为是有外敌突然入侵,猛的抓起放在身边的打狗棒。

骆羽杉忙压住他的打狗棒,将人牵过去,听到动静,不少人都醒了,红叶也醒了。

对于只有半碗面条恩情的红叶,骆羽杉觉得她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粘她的人。

睡觉非得依偎在她身边,让她很不习惯。

以白老丰富的人生经验判断,他肯定的对骆羽杉说:”他这状态,应该是中蛊毒了!“

骆羽杉以一种完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皱皱巴巴,要不是眼神里保留着的那份犀利和睿智,完全就是一张饱经风霜风烛残年的脸庞。

蛊这东西就是个传说,古言小说里常见,不仅常见,连解蛊毒的方法也五花八门,出其不意,对于这种完全没有科学根据的内容,骆羽杉基本一带而过,看小说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又不是要在里面学习科学知识,就算有那种硬核小说,她也看不进去。

不仅一带而过,还会在心里泛出一句:”又来?有没有一点新意呀!“这念头着实带着十分明显的不屑,仿佛写这个蛊毒的作者应该是词穷得可以,又想凑字数,才把这个情况写进去。

可现在,自己不经意间撞进这个世界,实在没想到的是,这里还真有这玩意!

以往看小说里关于蛊毒的情节,似乎都与现在这个情况不同,如何解毒?骆羽杉发现脑袋竟然像卡了壳一般,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都怪自己,看小说都看得如此走马观花,没有诚意。

她有心问一问小统,可喊了半天,小统昏迷不醒般,完全没有声息,让她不得不怀疑小统是否真的存在?

这一切,都他妈太不靠谱了。

可现实却是,这蛊毒得解,如何解,骆羽杉只得把希望寄托在这群人里最有权威的白老身上。

要么?就丢下傻大个,让他自生自灭。

想想自己还没逃出临安城,就捡到这么个累赘,丢掉他,倒也是个不错的好主意。

可骆羽杉到底于心不忍,如果当初张院长也这么丢下她不管,那这世上,还有叫骆羽杉的人么?

唉!

不知是不是烧糊涂了,傻大个满脸通红,眸子也布满红丝,神情极度痛苦,手却紧紧拽着骆羽杉不放,还使劲儿往她怀里拱,就像恐惧到极点的婴儿遇到母亲怀抱一样,抱着怎么也不肯撒手。


白老给傻大个把完脉,眉目紧锁,骆羽杉很想从他脸上解读出希望来,可解来读去,除了岁月的沧桑外,怎么觉得都是傻大个好不了的信息。

她不由的心往下沉了沉。

脏污的小手轻轻抚上她手背,骆羽杉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拍她抚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手背。

就这一瞬间的离开,傻大个不满的又挤了过来,没办法,骆羽杉只得由得他抱着,抱得紧紧的,她挽过他的肩,腾出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

像小时候,张院长哄自己入睡。

他的后背,还真坚实。

长叹口气,白老方开了口:”还是去西山碰碰运气吧!我只知他姓万,人称万神医。“

骆羽杉想了解更多,可白老已起身:”这世上,怕只有他才知如何解这毒!“

再问,就是寂静无言,唯有墙头裂缝里,寒风灌入的呜咽声,像女人凄惨的哭泣,在这黑夜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骆羽杉想,如果有更多的信息,白老应该会知无不言,想来,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天还没亮,乞讨的人早早就出发了。

所谓早起的鸟儿有食吃,乞丐讨饭也是需要赶早的。

待骆羽杉醒来,傻大个烧退了,只是人像是更傻了。

”你醒了?“见他眼睁的老大,骆羽杉问他。

”你醒了?“傻大个反过来问她,骆羽杉惨然一笑,接着问:

”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满脸的关切,

”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满眼的痴傻。

”傻大个,你叫什么名字?“骆羽杉快变成愤怒的小鸟了。

”傻大个,你叫什么名字?“依然保持着痴傻。

”傻大个,你家在哪里?“骆羽杉无力的问。

”傻大个,你家在哪里?“依然保持着痴傻。

”不许学我说话。“骆羽杉几乎是吼。

”不许学我说话。“

。。。。。。

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复读机,他不累,骆羽杉问都问累了,主要是心累。

告别白老出来,按照他提供的路线,找到西边城墙根的位置,白老提供的那个地方,果然有一条与外面相通的沟渠,他的意思是,如果要躲避官兵查验,可以从沟渠下面游出去。

没有身份证明的人,进出都走不得城门,所以他们送人出去,都是走水路。

让骆羽杉遗憾的是,这地方偏僻归偏僻,也的确有条沟渠,可那沟渠出入口处,结结实实封了一张铁丝网,铁丝网无声的与城墙严丝合缝,流水潺潺间,仿佛正在对着他们发出讥讽的微笑。

看来白老的信息,有待更新。

望着愁眉不展的骆羽杉,傻大个似乎有片刻清明,他问:”你要做什么?“

骆羽杉惊奇的回头看他,但她明白,得对他的突然清醒得装做毫不知情,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将他吓傻回去,就像不能吓一个梦游的人一般,所以她柔声说:”我想带你出去玩!“

望着这高耸云端的城墙,骆羽杉不禁想这摄政王到底在怕什么,才将这城墙垒这么高,还不时加固。也是,位高权重之人,睡在锦榻之上怕也无法安眠,就怕自己坐拥的江山和荣华富贵一朝被侵,繁华不再,还落不到一个好下场吧!

骆羽杉的身子突然失重,待她看清,人已腾在空中,傻大个的大手搂住她的腰,在骆羽杉惊讶成O型的口完全没法合拢时,他带着她,凌空飞起,衣袂翻飞,双脚不断以踩踏城墙坚实的砖块为基点,向上飞速奔去,如履平地。

我去!这功夫。。。果真轻功这玩意是存在的?这也太牛叉了吧!早说啊!

骆羽杉心脏激动得快跳出胸腔,凌空而上,她都忘了担心他会不会在中途,气力不够,突然放手将她摔成肉饼。

她想的是,回头一定让傻大个教自己学功夫。

自己这是捡了本活葵花宝典那!

顷刻间,两人已经站在城墙上,带着个人,傻大个竟是连气都没喘一下,翻上城墙之后,他只是茫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所以停了下来。

这片城墙无人值守,站在高耸的城墙上,四处风光,尽收眼底。

向东望去,朝霞毫不吝啬的释放出红艳,晕染了东方的天空,晕染了整座临安城,临安城呈四方形,中间是皇城宫殿,红墙黄瓦,琼楼玉宇,远远的,都能看到飞檐翘角,沐浴晨光,熠熠生辉;

四周是酒楼瓦肆,街道林立,城中不乏小桥流水,亭台水榭,这个点,这座城已经醒了,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果真是繁华帝都,风光无限。

自然,这繁华,自是无法与现代的都市相比。

”真美啊!“骆羽杉忍不住感慨。

”这边更美!“傻大个背负着双手,面西而立,晨风吹着他的衣摆,拂着他的长发,虽然脏污,但这风姿气度,竟有王者风范。

与临安城的繁华不同,西山那面崇山峻岭,林深叶茂,河流蜿蜒,每一处都呈现大自然的流畅线条与无限美好。

原来,傻大个更喜欢自然风光,果然英雄所见略同,骆羽杉忍不住笑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

面对如此画面,骆羽杉脑中的诗句脱口而出。

傻大个转头盯着她,不知是不是听明白了她诗中饱含的意象,嘴角似乎噙着点意外的笑意。

”傻大个,这么高,能上得来,咱能下得去么?“景虽美,可骆羽杉还是不忘自己身在逃跑之中,她探头望一眼下面,吓得一激灵,只见下面云遮雾绕一片。

恐高!

傻大个伸手揽过骆羽杉的腰肢,将人拽进怀里,突然间的动作,还是让骆羽杉惊了一下。

这一次,为了安全起见,骆羽杉伸出两只胳膊,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她可不想飞着飞着,他手突然一松,让她掉下去摔成肉饼,还是不能吃的那种。

不过这姿势太过暧昧,四目相对,即使傻大个的眼神依旧痴痴傻傻,却在看她的时候,眼底似乎有些不明的光芒在闪烁。

逼得骆羽杉垂下眼睑,不敢与他对视。

心脏腾的一空,降落的过程几乎是直线的,傻大个抱着骆羽杉,直落而下,风鼓起两人的衣衫,飘飘缠缠,忽地,傻大个在空中翻了个转,脚点了一下墙砖,身子向外若有偏离,算是缓冲,下面浓林密布,骆羽杉生怕会挂到树杈上,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最后风成肉干。

没想到傻大个揽着她,脚踏树梢,像只灵活猿猴,带着人向丛林深处滑去。

选了个敞亮的地方,稳稳落下。

他们身上,竟是连片树叶草屑也没粘到。

”哇哦,你太棒了!“落了地成功逃出临安城的骆羽杉忍不住内心的雀跃,她的夸奖毫不吝啬,”傻大个,我为你骄傲,我为你自豪!我爱死你了!“就差跳起抱着人一顿乱啃了。

平生第一次,她这么欢呼雀跃,欢乐之情溢于言表,高考接到录取通知书和查到考公成绩时都没有。

”爱?“傻大个在众多的话语里,揪出来一个字。

”对呀!你帮助了我,我回报给你爱!“骆羽杉激动归激动,却不忘查看四周的地形,随口答他。

前面有路。

她拉着傻大个向那条路奔去,山林浓密,并未开发,草深林密的地方,肯定会有野兽出没,他们得早点找到安全的栖身之所才行。

关键,她不确定,所谓的西山,是不是就是西边的这座山?

而到了西山,上哪能找到万神医?就算找到万神医,他能不能医治他的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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