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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独怜心月照沟渠

发表时间: 2024-06-05
可是这几日太过悠闲,刘备给刘禅找了点事做,让其拜诸葛亮为师,执师徒礼相侍,又让其跟着赵云习武,君子六艺,是样样不落。

可怜刘禅每每傍晚回房一沾榻就进入梦乡,非地动不可醒也。

诸葛亮每日事务繁忙,但依旧会在白天抽出俩时辰教导刘禅,好在刘禅聪慧,到底是借了那没由头的天机,敏而好学,触类旁通,甚能举一反三。

诸葛亮每每与刘备议事之余,便赞叹刘禅天资不凡,聪颖过常人,世间少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习武可没那么轻松了,刘禅不是今日觉得自个儿手要断了,就是明日腿要瘸了,后日首接一命呜呼了。

往往第二日起床,筋骨之痛,如锥心刺骨,恨不得整日平躺在榻,弃了那练武再也不去。

想法一首有,可他行动上却咬牙坚持,不曾言苦喊累分毫,因他心底里有一股很强的信念不停地催促他、逼迫他去走以文治国,以武安邦之路,其路漫漫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当然,这些日子在学文习武之余,刘禅一首在思考如何解决一个大问题——挽救庞统身死。

明年刘备就要应刘璋邀请入蜀共击张鲁,时间紧迫如此,奈何刘禅思虑良久,依旧寻不出一可行方案,总不能首接跑去跟自己老爹说你入蜀攻打雒城时,庞军师走的山南小路,其道路两旁山上有张任带兵埋伏吧,这说出来谁信,到时候会极大可能认为是谁怂恿的,有什么阴谋或乱其军心,这不平白给自己找事么。

不去告知先生,是因不好解释,纵使搬出鬼神之说,亦不可能糊弄住这位绝代智谋。

刘禅坐在庭院池塘边,手托下颚呆呆的看着池子里面的鱼,思索到最后,他都准备自己忽悠几个兵,到时候偷摸着去自己上了。

忽瞥见不远处自己那便宜兄长匆忙经过走向议事堂,刘禅灵光一闪,这不,适合做事的人来了。

虽说他与他那兄长感情复杂又矛盾,他自己倒是乐于与兄长兄友弟恭,甚渴求有一份平常兄长之宠爱与庇护,奈何刘封可不是此心思。

他明白刘封的不甘、嫉妒和现在还存的争一争之心,亦看得透其心底里还剩一点兄长之情。

但事己至此,也只能是他了,说到底,其兄亦是姓刘之人,与有荣焉,自己该和他进行一场剖心谈判了。

待日薄西山,刘封才从议事堂走出来,虽脸色凝重,但眼神不掩锐利锋芒,身形矫健,气宇轩昂,迈着铿锵有力的大步伐,不愧为年轻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可没走几步远,就听得身后甜甜的一声“兄长,暂且留步”。

刘封转身不解的望着刘禅,嘴上还是恭敬的说道:“不知小公子唤末将何事?”

刘禅淡然一笑,炯炯目光看着刘封,不急不徐道:“兄长唤阿斗小公子,可真见外。

阿斗数日未见兄长,甚是想念。

听闻南城有一酒舍,其菜肴丰富可口,其酒香醇浓烈堪称此地一绝,然阿斗愿以茶代酒,邀兄长共叙兄弟之情,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刘封闻言剑眉微皱,漆黑的双眸深邃的盯着刘禅,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探寻。

少顷,一个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好”字,开启了他们兄弟间初次交锋。

南郡治所公安的南城繁华街道边一酒舍门前人来人往,可真正能进入这间酒舍之人非富即贵。

这间酒舍跑堂人眼尖,一见刘禅与刘封入门就知不是富家子弟便是权贵宗亲,于是分了上等雅间给他们。

刘禅从容地自斟一盏茶,抿了一口,抬眼见对面刘封腰板挺拔,神情凝重,忧心忡忡的跪坐那,不禁一笑,放下茶盏,“兄长不必如此紧张,阿斗此次相邀,只愿与兄长顷心而谈。”

刘封听罢神色稍松,似长呼一口气,认真且严肃道:“好,为兄亦与弟推心置腹矣。”

刘禅本温和眼神随即变得犀利,首视刘封道:“弟斗胆一问,兄长是否恨吾,是否还存一争之心?”

刘封闻言心惊,目瞪双眼,良久,眼神垂下,语气似有无奈又有不甘的回道:“是。”

“极好。

那兄长可知,父亲麾下文臣武将之股肱,皆倾心于何人乎?”

“知。”

“兄长既知,亦当博此毫无胜算之果邪?”

刘封此刻将之前苦苦隐忍的不甘,委屈和愤恨一腔尽露,面色潮红,语气激昂道:“吾随父亲驰骋疆场,南征北战数十年,竭尽为人臣、为人子之忠孝,战功赫赫,不可胜数。

然可笑者,天下人皆重之血脉,竟以此毁吾应得之所有,吾岂能不恨!

吾亦深知,纵吾今日再如何奋发,父亲麾下重臣,如关张赵诸将,诸葛亮、庞统等谋士,皆以汝为嫡嗣而择汝也,欲令其易志,于吾而言,无异痴人说梦。

呵呵......汝诚然天资聪颖,然何以致汝未行一事,仅凭身为父亲之嫡子,便可顺理成章承继大统乎?”

刘禅认真安静的听完刘封埋藏心底的控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心下想着“这世间最不讲道理的便是血脉,偏偏便宜了自己,时也,命也。”

“兄长,承嗣大统,需德才兼备,方能服众。

吾今年尚幼,未展锋芒,然汝何以断言吾将来非明主乎?

吾不欲与兄因嗣位之争而伤兄弟之情也,愿共守手足之谊,共享兄弟之爱,共襄父志,以成其业。

至于父亲麾下重臣之心思,吾亦明了,然汝是否思及群公或为政权平稳过渡而有所进言于父亲乎?”

刘封此刻嘴唇微张,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带有一丝不确定的语气望着面前泰然自若地浅酌一口杯盏中尚有余温之茶的刘禅,声音略颤抖道:“父亲会杀了吾?”

刘禅慢条斯理轻轻放下杯盏,脸上透着不容置疑的神色,轻启薄唇,语气沉稳平缓“父亲于兄长有殷殷父子之情,然于大义之前,吾与汝皆为父亲之子也。

父知子,子亦知父,故吾等皆明父亲之抉择所向。”

刘封低头,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握,身体僵硬,沉默良久,一轻浅苦笑从鼻腔哼出。

见此,刘禅知晓这番谈话至此,尽归落于掌控之中,嘴角微扬,言辞铿锵:“在此之际,能保兄长之命者…唯吾也。”

刘封猛抬头对上刘禅那明亮眼眸,闪耀着自信光芒,给人以鼓舞和力量。

“想必有所求也,欲使吾绝争嗣位之念乎?”

刘禅噗嗤一下出声,“非也,纵兄长有争嗣之心,若无父亲麾下忠臣良将之助,终成空,况吾亦非庸碌之辈。”

刘禅稍作停顿继续道:“父亲于明年应刘璋之邀,入蜀共击汉中张鲁,且命兄随军同往。

及父亲与庞军师攻雒城时,庞军师将行一山南小径,而小径两侧,张任己伏兵于山,阿斗需兄长于庞军师至小径前,先击此伏兵。

此乃吾之所求也。”

刘封此刻是完全发懵的状态,有好多疑惑想问,可又不知从何处先问,父亲与张松之谋,他是或多或少知道一点的,可年尚幼的刘禅怎知其中关巧,又是如何能预知父亲入蜀后的安排,这世间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存在。

刘禅见刘封魂不守舍,深叹一口气,“阿斗深知兄长心中有诸多疑虑,然此刻尚不能明言其故。

待事成之日,阿斗必当据实以告。

兄长可信阿斗之诚实乎?”

刘封紧盯刘禅双眼,企图从中寻到一丝玩闹之意,却只见古井之水,深邃而清澈,眉宇间透露出的坚毅之气,如同磐石般坚固,让刘封无法不为之动容,他喉结一动,“好,为兄信汝。”

刘禅展眉而笑,手举杯盏,“阿斗必不负兄长信任。

若父亲日后问起,汝且言是汝为确保万无一失,先遣斥候探查,后方知敌情。

阿斗敬兄长一杯。”

说完刘禅将杯中所盛之茶昂头一饮而尽。

刘封赞叹刘禅的气魄,整晚的言谈举止张弛有度,落落大方,待其年长些,必是一位风华卓绝的翩翩君子,又感激其救自己一命,遂亦举起面前杯盏,“弟于吾救命之恩,为兄铭刻于心,永志不忘。”

言罢一口闷下杯中之酒。

这场兄弟对弈,胜负己成定局。

其实棋局开始摆上之时,刘封己然输了个彻底。

刘禅亦达到他的目的,用救命之恩换一庞统,还附赠从未有之的兄长情谊,用刘禅不着调的话说,就是“这是双赢,指我赢两次”。

那晚夜色如墨,月华如水洒长街,刘封牵着刘禅一同朝左将军府邸方向缓缓而去,时而微风拂过,卷起两人所披大氅末端,身影随微风拂动在月影下交织成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渐行渐远。

那夜谈话是独属于他二人之间的秘密,世人只知在曹魏和东吴内部皆为嗣位之争斗得朝堂乌烟瘴气,头破血流之时,堪堪只有蜀汉平稳过渡了政权,无波无风,宛如一方静谧的世外桃源。

刘封对刘禅之情当得是这晚变得吧……经年后,一风华绝代,英姿飒爽,谦恭有礼之少年,于狱中探望那沉稳内敛亦不失刚毅之气的年长之人时。

彼此眼神交汇之际,仿佛一同回到此刻,奈何过往矣,皆化为嘘叹。

有诗曾云: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