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水榭亭,周伯通与唐胖子颓然走了进来,脸上不复曾经的骄傲模样。
更让苏北风气愤的是,这两个家伙,竟然无一例外在夸赞李牧歌才气过人,乃是百年甚至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让他千万要好好培养,万万不可毁了。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苏北风不愿意承认,因为一旦承认,那么,有眼无珠的评价,就会落在他的头上。
其实,当看到李牧歌那首七绝诗《登高》之后,苏北风就知道自己的谋划已经落空。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李牧歌竟然在对对子和画技上,能够胜过唐大牛和周伯通。
两人悻悻交出苏北风给的银票,灰溜溜告辞。
唐大牛与周伯通离开之后,浩然风大作。
“全都失败了,这两个废物!”
苏北风盛怒之下,一掌拍碎了亭中的石桌,因为他知道,将来的自己,必定背上一个有眼无珠的骂名,苏家也会由此蒙羞。
那首《登高》一出,他就知道沛县无诗矣!
古今七言,此诗当属第一。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李牧歌这小子竟然成长到如此境界,不出意料,百年之后,必然会成为又一位儒家巨子。
后悔,可能有,但更多的还是不甘,以及浓烈的杀心。
因为他知道,李牧歌气候已成。
“原来罪魁祸首是你,沛县醇儒苏北风,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林探花轻蔑的笑声传来,看似飘渺,可是苏北风却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在他耳畔低语一般。
“是谁?”苏北风心中一惊。
“是我。”
林探花瞬间出现在苏北风身后,悄无声息,宛如鬼魅。
苏北风骇然,以他的修为,竟然有人可以无声无息出现在他的身后,那么也就代表,对方可以轻易击杀他。
李牧歌评价林探花为痴儿,可是这不代表他是白痴。
痴儿,并不傻,反而智慧过人,李牧歌赠画之恩,他必须报答,故而才跟踪唐胖子和周伯通,寻找那个暗中针对李牧歌的人,然后出手解决。
苏北风立刻施展浩然风,加诸自身的礼法学问,化为坚不可摧的规矩,希望借此直接镇压林探花。
“这么一点浩然气,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林探花不屑一笑,紧接着一拳递出,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巧劲,单纯以力破之。
苏北风加诸浩然气的礼法学问,如同细碎的瓷器一般,尽数被这一拳轻易击碎。
三教一家修士,论战力,大都比武夫低两个境界左右,剑修例外,不过也相差不大。
只是武夫寿数难久,不同于修士,千年时光弹指一瞬,逆天而行。
因此,武夫没有因果,无视任何因果,最为洒脱。
不过也是没有因果,所以武运难以真正凝聚成气运。
“这是,山海拳!”
苏北风也不是没有见识之辈,一眼就认出这一拳是中土神州林氏豪阀的家传拳法,不由得骇然。
李牧歌什么时候,和林氏豪阀扯上关系了,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林探花这一拳,在距离苏北风身前三尺时停住,不过并没有收拳,气机锁住苏北风,大声问道:“你与李牧歌有何仇?”
苏北风生死只在林探花一拳之间,不得已之下,只能把整件事和盘托出,礼法固然重要,可是与生命比起来,不值一提。
幸好苏北风是礼圣一脉而不是文圣一脉,否则的话,必然会给李牧歌泼点脏水。
“你的所作所为,简直侮辱了‘醇儒’两个字。”
林探花收拳,冷冷威胁道:“不要再对李牧歌出手,否则的话,我会让你知道,这一拳的真正威力。”
苏北风背后冷汗直冒,屈辱无比,可是技不如人又能有什么办法,而且中土神州的林氏豪阀,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拳已收,可是拳意却没有收。
山海拳那如山如海的拳意尽数打入苏北风的体内。
踏踏踏,苏北风倒退三步,衣袍碎裂,飞扬起来,宛如落叶飞花。
“这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你如果再敢对李牧歌下暗手让我知道,这一拳便不会再留手。”
林探花威胁一声,然后轻声笑道:“李牧歌,你的恩情我已经还了,现在咱们两清了。”
说罢,他便御风离去。
“咳……”
苏北风剧烈咳嗽起来,并且带血。
林探花那一拳虽然没有打在他的身上,可是磅礴的拳意还是让他受了严重的内伤。
今后,咳嗽大概会伴随他很长一段时间,又或者是永远。
苏北风惨然一笑。
原本他想借助文会来打压李牧歌的名气,岂料却反助李牧歌扬名,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咳咳……”
……
文会结束之后,天色渐晚,沛县三位老儒想要留李牧歌去沛县的文府吃晚饭,不过被他拒绝,因为文府吃饭,与那些酒会的客套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利益交换的套路。
他既然拒绝,三位老儒也不能强求,不过还是谆谆告诫,让李牧歌不要忘本,无论将来有多高的成就,都不要忘了自己出身沛县。
李牧歌只能敷衍回答,表示自己绝不忘本,这样才让三人放他离开。
回到家门前,他发现李亦雪已经早早等待,脸上似乎有些许的抱怨,不过更多的还是欢喜以及骄傲。
李亦雪抱怨道:“哥,今天来求画的人,快把咱们家的门槛都踩破了。”
李牧歌笑骂道:“一群好色之徒。”
“那哥你呢?”李亦雪一针见血问道,“能画出让好色之徒趋之若鹜的美人图,难道你不是更大的好色之徒?”
李牧歌无言以对。
要不是在文会之上,他可能会画春宫图,并且还不是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春宫图。
毕竟他的世界,民风之开放,对于这个古代,算是一种大逆不道。
当然,规矩他懂,所以不会画,只是手痒之下,自得其乐难免会画。
“先进去再说。”李牧歌尴尬挠挠头。
李亦雪点头,虽然眼前的哥哥让她越来越陌生,不过一年的时间,已经让她能够接受任何的变化。
因为世间的天才,往往是不讲道理的。
关门之后的下一刻。
“李秀才在家吗?”
敲门声再次响起,轰轰隆隆,成群结队,院落的墙壁也震动起来,似乎随时就要坍塌。
李牧歌无奈苦笑道:“看来,那幅美人图的影响的确很大。”
李亦雪也只能过去开门,因为不开门的话,别说门了,院墙都可能要被砸塌了。
门外,站满了沛县的富翁以及年轻学子,不过大都非富即贵,毕竟林探花把李牧歌的美人图价格提的这么高,没有一点家产的,根本不敢来。
可哪怕如此,人还是极多。
毕竟沛县乃是青阳王朝高祖皇帝的故乡。
哪怕因为地理原因,不可能成为帝都,可是富贵人家,可以说是多如牛毛。
因为青阳王朝的王侯,大都起于沛县,哪怕在几百年时光之下,不复贵气,可是富字仍在。
李牧歌朗声对着众人说道:“美人图贵精不贵多,所以明日在西游茶馆,我会举办一场拍卖会,价高者,可以获得一幅美人图,不过今日,诸位请散去。”
由于《西游记》的名头,钱三万将茶馆改名西游茶馆。
众人闻言,大喜过望。
他们也不奢望李牧歌可以画出好几幅美人图,只是一幅肯定要的,谁让李牧歌极有可能离开沛县,万一离开了,什么都没有留下,那可是沛县的损失。
故而听说李牧歌愿意画美人图,人群也渐渐散去。
李牧歌与李亦雪松了一口气。
李牧歌关门时,李亦雪瞪大眼睛问道:“哥,你真要给那些人画美人图吗?”
李牧歌笑道:“狗咬狗,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李亦雪不解摇头。
李牧歌解释道:“一幅画,必定会被争来争去,那样,就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了。”
“可是,那样的美人图,落在这群庸俗之人手里,对于美人图,实在是一种玷污!”
李亦雪满脸的遗憾,林探花与美人图的故事,在沛县已经无人不知。
李牧歌笑笑,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下一幅美人图,将会是要人老命的。
两人走入室内。
李亦雪突然问道:“哥,你饿了吧,我煮碗面给你吃好吗?”
李牧歌点头。
李亦雪走进厨房给李牧歌煮了一碗油泼面,然后拿起针线布篮,坐在椅子上,开始给一件长袍缝上山水刺绣。
油泼面很香,而且放了两个煎蛋,寓意好事成双。
虽然味道比李牧歌煮的差远了,可是他还是吃得极香,因为这碗面,用心了。
李亦雪一边缝着长袍上的山水刺绣,一边暗示道:“哥,我今天去伏龙寺求签了,是姻缘签,上面说,我未来的相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李牧歌摇头,故作不知。
对于姻缘,曾经的李牧歌已经做出了选择,可是现在的他,无法选择,故而无法回答。
如果是以前的李牧歌,肯定会许下一个承诺,金榜题名时我就娶你过门,可是现在的李牧歌并不是原来的李牧歌,他真的只是把李亦雪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
哪怕他有李牧歌的那些记忆,但是他终究是他。
李亦雪“哦”了一声,低头刺绣,失望且失落。
李牧歌吃完面,放下碗筷,心下有些黯然起来。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他又是宁缺毋滥的性格,所以也只能辜负少女的真心了。
我与我周旋良久,宁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