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吉见现场吵吵嚷嚷不停,深呼一口气,提嗓大吼:“都安静!
储宗君到了!”
在扶苏,平辈的弟子,见了封黎,皆尊称一声大师姐,而长辈,则称呼封黎为储中君。
在匡吉大吼之后,在场的人立刻停止了喧嚣,转过身,无论是何人级别的人,皆得向封黎恭恭敬敬地行弯腰作揖礼,尊道一声“储中君。”
方才几个咬舌根的,是长医殿几个年老的医长,此刻,他们正躲在人后,悄悄抬起眼睑,仔细观察封黎的脸色,揣测她是否有听到他们几个的碎嘴子。
而他们那点小动作,早已被封黎尽收眼底,不过是几句碎嘴子,她从未放在心上,因而也从不在意,她此刻在意的,是小白筠的情况。
匡吉站在封黎一侧,说道:“让开。”
人群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
见到眼前的一幕,封黎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右手紧握成拳,长袖之下,劲瘦的手臂青筋微凸,若不是有良好的教养加持,她真的想学学小师妹,骂这几个庸儒老娘。
“小弟弟!”
匡吉更是沉不住气,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被绑在椅子上的小白筠,眼眶忍不住泛泪,吼道:“你们真是有辱医德!
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们怎么能对他下如此重刑?
啊?
不知道他是衡仁殿的人吗?”
说着,他扯掉小白筠嘴里的布,再从怀中掏出一方白巾,想要擦掉小白筠嘴边的血,低下头,发现他衣衫上,手臂上,全是干涸的血渍。
封黎也是气急,咬牙切齿道:“陈院长,可真是为我扶苏培养了好一批崇善施仁的好医者。”
长医殿中资历最老的李师长一听,意识到封黎是误会了,立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向前走了两步,苍老沙哑的声音如树皮擦过锈铁,道:“储中君!
您可.....咳咳.....咳....可千万不要误会,这娃是您托付于长医殿,老夫亲自医治调理,万不敢对他有任何怠慢,更不肖说用刑,这孩子身上的血,并非他的血,而是....而是长医殿小弟子凌祥的血。”
封黎:“???!!!”
匡吉(默默地收起了为小白筠擦血的方巾):“.......”李师长解释完后,拄着拐杖,向旁边的人说道:“把凌祥抬上来!”
“是!”
几个弟子听令,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几人抬着一个浑身裹着白布条的人,走到封黎面前,轻轻放下。
李师长看着躺在担架上的凌祥,泫然欲泣道:“储仲君,这就是被那孩子打伤的长医殿弟子,凌祥,这孩子,之前是负责照顾那孩子的,可今日里,不知他是发了疯症还是甚,将凌祥打得浑身骨折没一处有完好的地方,而且,他的耳朵,还被那孩子咬掉了一只,这孩子力气齐大,我长医殿的弟子都不擅玄术,只得请了清风殿的几位弟子合力,才将他捆了起来,若不然,我们长医殿,可得被他给掀翻摧毁了....”话落,已近三百岁高龄的李师长,突然丢掉拐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道:“储中君!
我李家后嗣,就这么一个独苗了,您不看长医殿的面,您看我一生为扶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您得给我做主啊!”
封黎虽然从不理会有关自己的一些传闻轶事,但这三百岁高龄的李师长一跪,自己不做点什么,恐又得传出去,让外界的人写上好几本画本子了。
于是,她只能先伸手将李师长扶了起来,安慰道:“李师长,您放心,人是我托付于长医殿的,发生此等事情,我必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话落,封黎一挥衣袖,信步走到小白筠面前,低头俯视着被绑在椅子上,一脸凶狠稚气的小白筠,故作严厉,问道:“为何要动手打凌祥?”
小白筠凶狠的模样,并不是对封黎,而是对着长医殿那些人,还有躺在地上的半残废状的凌祥。
见小白筠全然无视自己,封黎心地或是真的有些愠怒,语气也是重了几分,道:“为(师).....本君在问你话!”
“呵......”小白筠冷笑一声,不急不缓地说道:“真可惜,没打死....”听得这话,封黎抬手扶额,她虽未成婚,但大抵是明白了为人父母,面对不听话的孩子时的气愤与无奈。
这感觉不太妙.....李师长本就因为自家子嗣被小白筠打得半死而心怀怨怒,这会儿听到他说这话,气得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吓煞一众弟子。
“李师长!”
“李师长你挺住啊!”
“来人啊!
来人!
上椅子!”
“............”因为李师长被气到吐血,长医殿那边的人,又吵吵嚷嚷了起来。
匡吉有些讪讪地瞧了眼闹作一团的长医殿的人,转头看向小白筠,劝道:“小弟弟,打人是不对的,况且,你还将人打得如此重,他就算说了甚难听的话,但你也不能将人打成这番模样,这着实打得有些许重了....这样,咱们就先低个头,认个错,回头,让大师姐送那李师长点忘生岛的雪莲神丹就是了。”
面对匡吉的苦口婆心,小白筠抿紧了唇,将头扭向一边,干脆闭上了眼,以此来表示自己不会认错低头。
封黎看着小白筠眼下这副模样,也是无可奈何,不知该如何,毕竟,她不擅长与小孩子打交道,更何况这个小孩子还是两百年后横扫扶苏的魔宗魔尊。
“院长来了!
陈院长来了!”
不知谁吼了一声,众人纷纷向大院门口望去。
只见一身材修长,着青衣,戴玉冠,面容看起来仿若三十余岁的男子,向这边走来。
而他身侧,跟着的是一个肤白貌美,身穿红裙的女弟子。
女弟子青丝如瀑,黛眉琼鼻,一双丹凤眼,媚气横生,嘴角似永远噙着淡淡笑意。
这二人正是长医殿的陈院长陈戚,那女子是他的大徒弟桑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