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无人交谈的车厢响起了一个克制的女声:“麻烦您把这腿别岔这么开行吗?”
似乎按了启动键,连着几截车段里的人瞬间被这个声音吸引,每个人或抬头或转头又假装不在意地看去。
宋严也抬起头来。
看样子是对身边的男士说话,同一节车厢斜对角的两人发生了争执。
刚才上车的时候宋严粗粗扫过一眼,说话的是坐第二格的女士。
众所周知,地铁上相当一部分乘客总是喜欢把腿岔开,旁边的人只能把腿并紧,身体也得缩着像鹌鹑一样,坐得十分委屈。
目前的情况显然也是这样,不同的是,宋严遇到了一位勇敢的乘客。
男士立马回道:“你看好啊,我没过线,你一上来就扭来扭去,自己胖还怪我腿”。
宋严内心:怪人胖?
胖吗?
就正常身材一女生。
女士显然被激怒了,却有点没词地开口:“你,你腿岔这么开是生孩子吗?
真没素质!”
男士:“生NM的孩子,长得又丑又胖,事儿还多,你看别人谁不是好好地坐着,就你事儿多!”
女士气急又不知该说什么:“哟,人身攻击是吧?”
旁边一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双手做拉开状往两边压了压,开口说了句:“唉,别吵了,大清早的,都别吵了。”
两人明显正在气头上,对峙中谁也没搭理。
男士:“自己长得像个男的一样,谁都坐得下你坐不下?”
女士:“好,好,人身攻击了啊。
我长得怎么样又关你什么事!”
又一轮你来我往,双方似乎进入了胶着的场面,这时只见女士把右腿翘到左腿上搭着,鞋底自然若有似无擦到这位男士的裤腿。
男士瞬间炸了,开始大吼:“把腿拿开!
你一女的翘什么二郎腿!”
宋严内心:“嗯?
女的不能翘二郎腿?”
“我过线了吗?”
女士似是己经找到策略一样,开始气定神闲起来。
男士:“你找死啊!”
宋严心里咯噔一下,这是矛盾激化了。
女士这种从容不迫又占理的语气在吵架中的确高级,不过,对方也容易恼羞成怒。
幸好这是公共场所,男士还不敢真正做什么。
女士更加大声道:“我-过-线-了-吗?”
看似两人都没违反规定,可公共区域就是这样,除了遵守对实物空间占有的规定外,还得考虑个人空间,靠得太近,显然侵犯了别人的私人空间,每个人自身都会从心底里拉响警报,怒气瞬时上涌。
此时的宋严急切地想平息这场争端,却毫无办法,就连像刚刚那位老太太那样劝架她都不敢,整个车厢里也没多少人敢做这样的事。
就这么想着的宋严看向斜对面,视线里,两人头顶似出现心电图一样的折线,只是这线上下比较集中,并没有上凸下戳。
用数学术语来说,频率快,振幅小。
宋严装作无意地揉揉眼睛,折线图还在。
“完了,我真的变异了。”
宋严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按照数学理论来看,目前他俩这么愤怒出现的是这样的折线,那么,把这线高低都拉一拉,让整个线条和缓一点,是不是会出现相反的反应?
“可是我怎么拉,虚空拉线,这还得走过去两人头顶?”
宋严迷茫了。
思考中争吵仍在继续。
男士冲女方大喊道:“你怎么不冲你旁边的老外,就欺负我?”
这声音大到刺耳,给老外吓得手机也不玩了,一首坐立不安,搓手缓解自己的尴尬,抬眼瞄一下女士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估计是怕这位女士真转头骂他。
女士继续从容带点得意地道:“当然是因为人家没挤我也没骂我啊......”此时宋严无比希望这场己经无法调解的争吵赶快停止。
正慌乱中,却看到两人头顶的线条开始发生变化。
一点一点的,正是按着宋严刚刚的想法在变动。
宋严睁大了眼睛,对角几人似有所感地看向宋严,好奇是看到了什么,两人吵架也不是什么神奇事啊。
宋严收敛神色,状似无意地看着地铁路线显示屏,然后低头拿起手机胡乱看着。
车厢内的人惊奇发现,人声骤降,整个车厢以地铁行进的声音为背景出现了一致的平静。
这位男士转性似的,突然清醒,眼神恍惚,声音骤然降调:“......我不和你吵了,随你吧”。
腿也不似一开始那样张得老大,微微向内收了一收。
随后自顾自嘟囔:“我在干嘛呢”。
女士因对手强制下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见目的己达到,倒也没有一首纠缠。
鸣金收兵,轻哼一声。
似是意识到自己继续抬腿不太好,遂放下二郎腿,安静坐好。
车厢内的人也左右眼神交流着,怎么就瞬间偃旗息鼓了?
宋严:终于安静了。
这次争吵说长也长,长到宋严现在脑子也嗡嗡嗡的;说短也短,短到还没等从尾部车厢巡视的列车员巡到这儿,就己经平息。
总之,现在没事了。
宋严却又陷入了另一阵头脑风暴中,这是超能力吧!
意念?
“这是怎么回事?”
宋严脑中突兀响起一个低喃的声音。
“凡景?
是你吗?
凡景,我能听到你的声音了。”
宋严兴奋道。
凡景说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从刚刚的情况看来,可以看作一种激活,你主动使用了它,让它的存在更加清晰,我也能够更加清晰地感知到它。
这样的话,应该是你使用它的频率越高,我和你的连接力越高。”
“那,会不会我经常使用,你到时候很难从我身体里剔除它,就是你很难取回?”
宋严开始担心。
虽然超能力很酷,但根据以往的影视作品来看,这意味着更多的麻烦。
凡景顿了顿,不确定地说道:“我对它真正成型后的研究几乎没有,所以无法完全掌控,我不确定以后会怎样,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凡景开始镇定,继续道:“即使无法取出也没关系,我应该知足,可以看到这么鲜活的世界......”说到最后,凡景的声音变得飘渺,彷佛它在看向远方。
宋严低头沉思,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