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军可战死,不可倒戈,不可辱其数代以来的精忠报国。
哪怕我粉身碎骨,也不可能让镇北军反叛。
而我妹妹如冰,更不可能撼动镇北军。
齐达飞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我微拧的眉间。
「我的太子妃想什么呢?还在琢磨我娶你是不是居心叵测?」
我微微后仰,依然不太习惯他对我的亲昵。
周围的宫女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全都像泥塑的人儿,毫无反应。
齐达飞凑近看我,秋阳自窗外照进来,映得他双眸像晶莹剔透的琥珀,令人莫名悸动。
每日看着这张脸,我的眼睛倒也不亏。
「我知道,我若求娶镇北候之女,你必然不会让你妹妹出嫁。」
「我想过,要么和亲不成,要么你们皇帝会解除你父女对镇北军的指挥权。」
「我也知道,你们京中传言你二人情意甚笃。」
「我倒是没想到,你们皇帝原来是暗度陈仓,琵琶别抱。」
「他会毁了你,是我的错。」
我垂眸淡漠看着自己的手腕。
谁递的刀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执刀人毁我之心,不是这把刀,也会是别的刀。
父亲的死,更是我一生的痛。
齐达飞手指抚过我的伤疤,小心翼翼。
「我儿时住在天都山,那里冬天奇冷,却会长出最美的雪莲花,俯瞰众生,经霜更艳。」
「如月,你就是我的雪莲花。」
「两年前你救了濒死的我,我才有机会夺得太子之位,你我的命运,从那时就交织在一起了。」
我救过他?我惊讶地看向齐达飞。
盯着那双琥珀般的眼眸,我终于想起来一个人。
7.
两年前的深冬,我击退了诸戎军队的一次进攻。
随后天降暴雪。
两军都已疲惫不堪,诸戎大军退避三舍,我们终于能为前线阵亡的军士收尸。
走在大雪茫茫的战场上,我放眼望去,都是被白雪覆盖的尸体。
怅然之间,我眼角余光瞥见有东西动了一动。
那是一只露在积雪外的手,布满了严重的冻疮。
我凝神看去,见此人后背上中了三支箭,箭羽是诸戎军的制式。
我连忙将人从积雪中拽了出来,却意外发现此人穿的居然也是诸戎士兵的铠甲。
停战之时,我不会随意杀死诸戎人,便将那人丢给了军医。
过了半日,军医却将我唤去,面有古怪。
「大小姐,这人不光中了箭,还中了毒。」
我倒觉奇了。
一名诸戎士兵,遭遇还挺蹊跷。
「他中的毒是北方独有的『狼爪』,发作起来如被狼爪挠心,极为痛苦,也……无药可解。」
我看了眼病床上那诸戎士兵,那张脸上也满是冻伤,看起来惨不忍睹。
便摇摇头:「你给他治好箭伤,就让他回诸戎吧。」
话音落下,那人睁开了眼看我。
炉火落在他眼中,像琥珀一般亮。
模样瘆人,却有一双好眼。
我转身离去,耳边只传来军医的嘀咕:「这狼爪毒,可是千金难买啊……」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我恍然看向齐达飞:「原来是你。」
我一挑眉。
诸戎太子,诸戎王唯一幸存的儿子,身中无解之毒。
这若在之前,我必然觉得是大靖的幸事。
可如今,我一想到李执便想作呕。
齐达飞微微一笑,竖起食指轻轻按在我的唇上。
「太子妃,你我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慎言啊。」
我静静看他。
现在的我,还谈什么荣?
年节将至。
大靖皇帝派人前来诸戎都城,送来了年礼。
并让使节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有一份礼物要赠予诸戎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