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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为妃子,相府千金她野翻了

百小白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双洁1V1+无系统+甜宠+)花酌是丞相家的千金,但据说,她自小脑子就不太灵光。所以,直到十六岁,都没有人愿意上门提亲。直到有一天,太后突然下懿旨,让她参加秀女选拔。她才不要进宫呢,皇帝坐拥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她可不想让自己沦为宫斗的牺牲品。所以,花酌逃了,但她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重要的记忆。但这并不能影响她斗绿茶、搞事业,一路风生水起,不亦乐乎。他终于忍不住将她抵在角落里,在她耳边不满地低喃道:“还没玩够吗?不如……我们给家里添个丁?”

主角:花酌,墨倾羽   更新:2022-12-10 06: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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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花酌,墨倾羽的其他类型小说《拒为妃子,相府千金她野翻了》,由网络作家“百小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双洁1V1+无系统+甜宠+)花酌是丞相家的千金,但据说,她自小脑子就不太灵光。所以,直到十六岁,都没有人愿意上门提亲。直到有一天,太后突然下懿旨,让她参加秀女选拔。她才不要进宫呢,皇帝坐拥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她可不想让自己沦为宫斗的牺牲品。所以,花酌逃了,但她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重要的记忆。但这并不能影响她斗绿茶、搞事业,一路风生水起,不亦乐乎。他终于忍不住将她抵在角落里,在她耳边不满地低喃道:“还没玩够吗?不如……我们给家里添个丁?”

《拒为妃子,相府千金她野翻了》精彩片段

“呼哧呼哧……”

上京城,郊外密林。

花酌才刚恢复意识,就感觉自己脸颊处迎面有一股热气扑腾,这热气湿漉漉的,伴随着低吼声。

她猛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啊……”

这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面前这个东西,赫然是一只浑身漆黑,状若黑熊的野兽。

此时这黑熊也被她这一激灵吓得倒退一步,后脚及时刹住才堪堪稳住身形。

此刻它在被自己激起的尘土笼罩中,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诈尸”的花酌。

虽然脑袋依旧是懵的,但是花酌却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于是,在黑熊的死亡注视下,她飞快地闭上了眼睛,浑身一软,就那么直挺挺地又重新倒下,再也没有动弹了。

黑熊的怒吼声戛然而止,变成了不时的低吼,并试探着踱步上前。

它抬脚轻轻踢了踢面前的“死尸”,依旧没有反应。

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后,黑熊再次凑上前去,在花酌面颊处停留了一小会儿。

没有感受到呼吸。

半晌,它终于怀着不甘的心情,确认了对方的“死亡。”

又一个被自己吓死的吗?

黑熊只得悻悻走开了。

唉,谁让自己不喜欢死掉的食物呢!

过了许久之后,黑熊的脚步声早已消失不见,花酌十分谨慎地多“死”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骨碌碌转着眼睛四处打量了一番,确认黑熊真的已经走了之后,花酌腿一软,瘫坐在地,心中不禁后怕起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但很快她就又被惊得坐了起来。

因为她听到了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是属于人的。

不远处,身形颀长,戴着面具的男子一袭墨色锦袍,外披一件同色系披风,正急匆匆地赶路。

花酌注意到,男子腰间的剑鞘是空的,他的手中也没有剑。

他的方向,是前方的一处石洞。

男子似乎是受了伤,前进的速度并不快。

经过花酌身边时,花酌闻到了些许药草的清香气息。

她微微垂眸,再次将身形不露声色地往树后面遮了遮。

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况且,她如今自己自身都难保。

因为,她发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记忆一般。

她仅仅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脑海中偶尔闪现的画面,却也都是残缺不全的。

经过多番努力,她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丞相府的千金。

可自己堂堂丞相府的千金,为什么会在荒郊野外?

正思忖间,又有脚步声传来。

这次有好几个人,脚步声杂乱,却掷地有声,一听就是训练有素的习武之人。

花酌从树后缓缓伸出半个脑袋看了过去。

一共六个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衣装扮,黑巾蒙面,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而他们的眼神死死盯着正前方。

大白天这幅打扮,一看就不是好人。

唉,前面那位仁兄,你……自求多福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那六个人已经顺着刚刚那锦衣男子滴落的血迹找了过去。

花酌蹲了一会儿,便起了身。

她拍了拍身上的枯叶,正要转身离开这里。

忽然感觉脖子上一凉。

那分明是一柄带着寒气和杀意的剑。

花酌心下一沉,暗道糟了。

当下嘴巴快过脑子,出声道:

“大侠饶命!”

身后握剑的人闻言,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狠狠一把捏住花酌纤细的手臂,将右手上的长剑又往她脖颈间送了送,冷声呵斥:

“老实点,跟我走!”

感受到脖颈间的刺痛,花酌哪敢造次,咬着嘴唇拼命“嗯嗯”,脚步就随着这人移动了起来。

虽然没有回头看,但花酌猜测身后这人大约是个身高中等,体态富余的中年男人。

“别磨蹭,快点走。”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斥责着。

花酌赶紧加快脚步,却发现两人的目标竟然是之前那个锦衣男子所去的石洞。

不待她琢磨出什么来,石洞里就传来了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不用看也能猜到大概的情形——有人死了!

花酌心里一惊,不知道是谁杀了谁。

也不知道身后这中年男人到底是属于哪一边的?

“你以为你跑得掉?”

中年男人架着花酌,在石洞前站定,大声冲石洞里喊道。

哦,原来是黑衣人那一伙的。

看来那锦衣男子还活着。

不过,挟持自己是什么意思?

花酌满脸问号地顺着中年男人的视线看向了石洞。

没有人回答。

良久,石洞外出现了一道身影。

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锦衣男子。

他刚经历了一番打斗,脸上的面具丝毫没有歪。

衣衫完好无损,但花酌却看到了他墨色衣服上的血迹。

那血迹似乎有很多,浸染在衣服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危险又野性。

“你终于肯出来了?”中年男人将手里的剑再次往里送了送。

“嘶——”花酌疼得发出了声。

“哼,”中年男人得意道:“你难道不管她的死活了吗?”

他可是在这附近找到的花酌,想来一定是这人的同伙。

锦衣男子染血的衣襟,被微风拂过,衣袂发出“猎猎”地轻响声。

他站在石洞外,凝视前方,仿佛一尊来自地狱的恶魔般。

面具下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扫了过来,在花酌脸上停留了一瞬,但很快就移开了。

“她又是谁?”他的声音冷冽而淡漠。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转而哈哈大笑:

“看来这就是你一贯的套路了,装作不认识,无非就是想让我放过她是不是!你想得也太美了……”

说着,又是一阵大笑,笑得剑尖都发抖起来,朝着花酌又剌了几分。

花酌本来还抱着锦衣男子真的认识自己的可能,但对方眼神冷漠,见到自己时的淡定,

此刻看向中年男人又是一副同情又怜悯的神情,花酌已经可以确定——

锦衣男子确实不认识自己。

看来想要活命,还得靠自己了。

中年男人笑完,恶狠狠地放话:

“别以为这样你们就能逃过……我们的人可不止这些,你杀得完吗?”

他说着,手下已经开始用力。

锦衣男子眼神微动,身形却丝毫未动。

花酌嘴角泛起一抹自嘲。

她来不及多想,左脚曲起,狠狠上勾,右手猛地拔下头上的发簪。

“嘭”地,左脚因为出其不意,踢中了对方的某处。

“啊——”的一声惨叫。

花酌冷笑一声,右手的簪子也在同一时刻刺中了对方的眼睛。

霎时间,中年男人哀嚎不止,双手上下翻飞,不知该捂住哪里才好。

“哼,敢对本小姐下手,怕不是活腻味了……嘶——好痛!”

脖子上的伤口看来是流了不少血。

她抬脚狠狠踩向地上的人,那人瞬间就不嚎了。

哼,点了你的穴,看你还怎么鬼喊鬼叫!

解决了这人,花酌看向一旁始终不发一言,淡然“看戏”的人。

墨倾羽眼眸微垂,旁观了花酌的一番作为后,他虽然有些吃惊,但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花酌莫名有些生气。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知道吗?

冷眼旁观一个弱女子被人挟持,简直有失风度。

不过……

花酌再次将墨倾羽观察了一番。

“喂,你受伤了?”

墨倾羽还是没有吭声,他确实受了不小的伤,此刻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裂开一般。

哼!

这人莫不是个哑巴?

花酌这么想着,忽然又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正在朝着这边围过来。

不会吧!

墨倾羽扫了一眼花酌,犹豫了片刻,忽然从原地跃起。

花酌一惊,墨倾羽就已经掠到了她跟前,并伸手抓向了她手臂。

“啊——”花酌吃痛,刚要挣脱。

就听墨倾羽冷声道:“别动!”

花酌下意识地便听了话,任由他将自己带离了原地。

快速奔走时,花酌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手臂因为被大力抓着,泛着不可忽视的痛感。

“我……”

“闭嘴!”墨倾羽再次低声呵斥道。

花酌只好忍痛闭嘴。

毕竟和对方高大的身形相比,自己简直弱小得可怜。

她瘪着嘴,闭着眼睛,干脆就将重心直接放到了手臂上。

墨倾羽只觉手上一沉,侧首发现花酌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根本不想出半分力气用在奔跑上。

他霎时被气得想笑,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本能地抗拒突如其来的笑意。

“你想死?”他的声音冰冷又残酷,带着嗜血的杀意。

花酌没来由地一阵颤栗,瞬间后悔自己刚刚的行为。

是的,她为什么要作死?

好好活着不香吗?为什么要招惹这个煞神?

她耷拉着脑袋,重新打起精神,双脚重新发力,试图跟上墨倾羽的脚步。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错了。

墨倾羽冷哼一声,手臂发力,直接将花酌拎了起来。

“啊、唔——”花酌惊得刚发出声响就下意识闭上了嘴巴,生怕对方一个生气,将自己宰了。

她身体悬空,视线受阻,只能看到侧面一晃而过倒退而去的树木。

鼻尖萦绕着身侧传来的淡淡的药香气息,还有让人不可忽视的血腥气。

期间她觉得自己头上似乎被什么拂过,但没在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花酌感觉自己要散架的时候,墨倾羽终于停下了奔跑。

他手一松,猝不及防地,花酌“哎哟”一声掉落,摔了个五体投地。

花酌瘪着嘴不敢吱声。

“老实待着,别瞎跑。”墨倾羽眼神冰冷地环视着四周,始终没有看她一眼,嘱咐道。

“哦……”花酌老实回话,心里却在暗暗琢磨怎么脱身。

这男子显然是被人追杀,还受了伤,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虽然受了伤,但是功夫却一点都不弱。

自己如今落在他手里,不知是福是祸。

所以还是及早脱身为妙!

想到这里,花酌轻轻动了动手脚。

挺灵活。

这时墨倾羽正好背对着她。

花酌嘴角扬起,毫不犹豫地将手朝头上一摸。


“哈!你去——啊?”

花酌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再次摸了摸头顶,确认簪子是真的不见了。

“我的……簪子呢?”

墨倾羽幽幽地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向地面上喃喃自语又极为不甘的花酌。

“是在找这个吗?”他手中扬起一枚镶着珠花的银簪子,淡声道。

花酌仰头看去,瞬间就要炸,但一想到对方武功高强,马上就蔫了下来,一屁股坐回地面,冲他嘿嘿一笑。

怂了。

墨倾羽反手将簪子收回了袖中,警告道:

“别耍花招,老实待着,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这个女人解释这些。

花酌没吭声,只是轻轻点头。

就在花酌以为已经脱离险境时,墨倾羽忽然上前,一把拽过她的手臂,轻轻一扬。

花酌眼前的事物逐渐变小,接着,她的后背砸向了一块坚硬的物体。

她痛得闷哼一声,抬头就发现了自己的处境。

她是突然间被墨倾羽扔到了旁边,而此刻,他一人对上了十几个黑衣蒙面人。

对方个个手持一柄长剑,将他围在了正中央,眼神狰狞地盯着他。

花酌不禁瞪大了眼睛,双手并用,狠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墨倾羽衣袂翻飞,在众人间灵巧地腾挪,闪躲,进攻。

拍下一人肩膀时,直接拧断对方的脖子,并反手夺了剑。

这一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十分漂亮。

花酌看得心惊胆战,却也格外热血沸腾。

虽然刚刚她还想拿簪子刺他,但是并不妨碍自己现如今的心情。

那分明是将对方看作了自己人一般对待,与有荣焉。

但无奈的是,双拳始终难敌四手,墨倾羽手臂被身后一人的长剑“刺啦”一声划过。

鲜血瞬间冒出,淌下时将本就是墨色的衣衫染成了更深的黑褐色。

然而墨倾羽却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他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加凶狠起来。

场上十多个人很快就被他一一解决掉。

剩下四个见状,都有了退缩之意,但墨倾羽却不会给他们机会,当下就要一鼓作气,拿下这四个人。

“啊——”

身侧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那里正是花酌所在的位置。

墨倾羽微微拧眉,稍稍犹豫了片刻就起身跃起。

花酌正暗暗在一旁加油助威时,忽然感觉身旁有人靠近,她不会功夫,但耳力极好。

只不过有时候,在武力面前,她过人的耳力并不能带给自己逃命的机会。

所以,在那人靠近时,即使她发现了,但是却没有逃离的机会。

在她以为自己会被人一剑刺死的时候,只觉得腰间一紧,接着整个人就被带离了原地。

“刷”地一下,那想要刺自己一剑的黑衣人脖子上多了一条细小的血痕,鲜血从脖颈间喷涌而出。

瞬间毙命,倒地不起。

在花酌怔愣间,墨倾羽又扬起手中尚在滴血的剑,解决了靠近的几人。

霎时,场上终于安静了下来。

花酌眨巴眨巴眼睛,稍稍回了神。

她放缓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墨倾羽早已放开了手,兀自走向地面躺着的众人。

染血的衣袍在众多尸体间穿梭,拂过瞪圆的双眼,染血的衣衫,仿若一尊来自地狱的恶魔。

但花酌却觉得,他,不是恶魔。

他救了自己!

墨倾羽蹲下身,在那些人身上翻找起来。

黑衣人全部都是一一模一样的装扮,长剑剑柄上,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字符。

他将其中一人的面巾取下,伸出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狠狠掐住对方的下颌,迫使那人打开了口。

没有?

他又用同样的手法查看了其他几个人,都是如此。

于是他只好再次翻找着剩余几人的衣衫。

最终他找到了一枚做工精致的令牌,前后看了一眼后,将令牌收了起来。

手中的长剑已经被他扔掉了,他抬起自己的手掌,翻转着看了看,上面有不少血迹,不禁微微拧眉。

花酌就那么看着他一路走,一路翻找,终于停了下来。

“你……”花酌看到他手臂上还在流血,想问问怎么样。

墨倾羽的眼神冷冷地看过来。

对上他杀人般的眼神,花酌不自觉地缩了缩身体,小心翼翼地道:

“那个,你、你没事吧……”

墨倾羽眼眸微垂,视线瞥向自己受伤的手臂,没说话。

“我,能走了吗?”花酌赶紧接着问道:

墨倾羽拧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少顷,他起身朝密林外的方向走去。

花酌微愣,就听见他说道:

“赶紧离开这里。”

花酌“哦”了一声,没敢耽误,拔脚就要走。

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极细小的,泛着隐隐白光的物件飞向男子。

那是一枚银针,并且银针尖端处有一部分暗色,显然是淬了毒的。

“小心——”花酌下意识大喊一声。

然而为时已晚,那银针直直没入了墨倾羽后心的位置,瞬间不见了踪影。


墨倾羽被她的喊声惊动,同时也发觉了异样,转过身来。

“你背后有毒银针!”

花酌此刻也没有之前那么怕他了,毕竟他救过自己。

她喊话的同时,墨倾羽已经挥手解决了银针来源之人。

墨倾羽眉头微拧,下颌线微微紧绷。

“多谢。”他说。

花酌摆摆手,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呼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她循声看去,但树木太过茂密,视线受阻。

人群离这边还有些距离,所以,她并没有看到什么。

再回头时,发现原本男子站立的位置上,早已没有了他的踪迹。

只不过地面上出现了一小滩血迹,加上自己刚刚听到的声音分析,男子应该是中毒,吐了血。

他就这样走了吗?

“阿酌——你在哪里啊?”

“小姐——你在哪啊!”

是丞相府的人。

*****

回到丞相府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花酌换了干净衣裳,此刻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

丞相和夫人都是好一通心疼和各种嘱咐,直到花酌打了哈欠,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房间。

丫鬟一直在一旁仔细地伺候着。

“小姐,”暖冬后怕得紧,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主仆二人,她才稍稍放松下来。

她的声音还有些发抖,将碗里的安神汤一勺一勺地喂到花酌口中,一边看似抱怨,实则关心地说道,

“下次您如果要出门,可别撇开我了,你知道吗,吓死我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就算老爷不罚我,我自己也会后悔而死的……”

花酌看着她别扭的样子,知道她是因为担心自己,如今还有点后怕,不由得嗤笑一声。

原来自己是撇开其他人,独自出门的,但是是为什么呢。

脑海里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忆,花酌这么心想着,便借着反省嘟囔道:

“也不知道我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不带上我们可爱的冬冬。”

暖冬不疑有他,还有些小得意,但还是很清醒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表小姐,你一向很黏她的,她说什么,你就信了呗。”

说完,暖冬满脸不高兴。

花酌伸手捏了捏暖冬胖胖的脸颊,顺手把汤薅了过来,喝了一大口,这才笑着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冬冬你是对我最好的了!”

暖冬抬起泛着水雾的眼睛,眨巴一下,随即露出欢快地笑容。

“小姐,您真的没事吧?”暖冬隔着棉被看了一圈,仿佛这样能看清花酌是否有事一样。

花酌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把碗放到了矮凳上,神情严肃地看着暖冬。

暖冬不禁有点忐忑。

“小……小姐,你,你……”

花酌郑重道:“我决定了。”

暖冬坐直了身子,等着花酌的后话。

“下次出门,就把你当挂件,系在我腰间,这下总可以了吧!”

暖冬破涕为笑,强势地将花酌往被窝里一塞。

“小姐,你该歇息了,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间守着的。”

花酌“嗯”了一声,看着暖冬走出去时胖乎乎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明显。

记起的回忆里,暖冬与她同岁,十六。

很小的时候被丞相捡回来养着,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其实两人更像是姐妹。

听到外间的声音静了下来,花酌的心思便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第二日一大早。

暖冬正要端了花酌洗了脸的水去倒掉,就发现自家小姐已经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小姐!你等等我!”

某卧房外,花酌皱着小脸问身边的暖冬。

“怎么回事?”

暖冬刚要开口,另一侧走过来一个和暖冬相同装扮,身形却纤细许多的丫鬟。

“小姐。”金秋福身行礼。

见到来人,花酌用眼神指了指房间,问:“怎么回事?”

金秋的态度很恭敬,却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感觉。

几个丫鬟里,金秋是最懂事明理,从不出岔子的。

金秋眼神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回小姐的话,表小姐昨日受了惊,在夫人房里歇下了。”

呦呵!

不错嘛!

花酌心下了然,挥手让金秋下去了。

经过努力地回忆,花酌知道了这个所谓的表姐,是母亲的远房侄女,由于家里遭了难,很早的时候就来到了丞相府。

在丞相府里俨然快要成为大小姐,将花酌取而代之了。

而且,花酌猛地发觉,丞相姓秦,而自己姓花,随了丞相夫人的姓氏,为什么?

“小姐,”暖冬往花酌身侧靠了靠,低声问:“你找表小姐有事?”

“跟我走。”花酌说完,抬脚就走。

暖冬赶紧伸手,却抓了个空,赶紧跟上:“小姐你要去哪?”

“我母亲房里。”


丞相夫人卧房内。

孟嫣然一袭淡紫色长裙,柔柔弱弱地模样,正坐在梳妆台前,缓缓地梳理着乌黑的长发,柳眉微蹙,偶尔捂嘴咳嗽一声。

“嫣然,你起这么早做什么?”丞相夫人花韫从旁边拿起一件披风,披在了孟嫣然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昨天见了风,怕是有些受凉,待会儿我让王大夫来一趟府里。”

花韫语调轻柔,声音款款,生得眉清目秀,若是仔细瞧,便能发现,她与孟嫣然似乎有一分的相似之处。

孟嫣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一笑,轻轻拍了拍花韫搭在她肩上的手,温和地拒绝:

“姑母,不必如此麻烦,嫣然没事……”说着,她又咳嗽了两声,连带着脸色都有些白了几分。

花韫见状,哪里肯依:“你这孩子,怎么还犟起来了。”

说完,她将披风往孟嫣然身上又拢了拢,这才朝门口走去。

“娘——”

门外,脆生生,带着几分软糯的女孩声音响起。

花酌嘴上喊着,双手已经推开了房间门。

“娘——”见到母亲,花酌眼角眉梢都挂满了笑意,一下子扑到母亲怀里,嘟囔道:“娘,女儿想你了!”

花韫宠溺地摸摸女儿的脑袋:

“才一晚而已……乖,娘去叫王大夫来一趟府里,你表姐好像感染了风寒。”

花酌微微拧眉,从母亲怀里探出头来,天真地看向孟嫣然。

“表姐,你生病了?”

“阿酌……咳咳咳……”孟嫣然似乎又严重了些,捂着嘴唇不停地咳嗽起来。

花韫神色一紧,用了点力气将自家粘人的女儿从怀里揪了出来。

“阿酌,你乖乖地,先回房间去,娘待会儿让厨房做你最喜欢吃的鱼片粥好不好?”

花酌一脸的天真无邪,闻言顿时笑弯了眉眼:

“哇,娘你对我太好啦!”

说着,她扬手将母亲脖颈箍住,嘴巴微微嘟起来,作势要亲上去。

花韫伸手点着花酌的额头,将她推远了些,笑骂道:

“你这孩子,没个正形,在外面可千万不能这样啊!”

“知道了娘。”

花韫无奈一笑,挣脱花酌的双手,出门去了。

看着母亲背影远去,花酌冲暖冬使了个眼色。

门关上的那一刻,花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阿酌,你……咳咳咳,”

孟嫣然双手拽着披风的带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阿酌,我可能感染了风寒,可别又过给了你,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花酌打断了她的话。

孟嫣然一怔,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花酌整个人的气势忽然就变了。

只见她眉头微蹙,单手捂住胸口,轻咳两声。

眼眸微垂看着身前某处,一副柔柔弱弱地模样霎时便呈现了出来。

她学着孟嫣然平日里说话的语调,柔声低诉:

“姑母,都怪嫣然,都是嫣然不对,希望姑母不要责怪阿酌!”

一番话说得孟嫣然石化当场,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

暖冬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的这般操作,只是微微垂眸,压着笑意。

说完这些话,花酌的气势又重新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她昂首看向还在慢慢消化的孟嫣然,眼里噙着些许笑意。

感受到花酌眼里隐藏的质问,孟嫣然原本还坚定的内心有了几分动摇。

“阿酌,你,你想做什么?”她心里开始打鼓。

花酌歪头微微挑眉,“我不想做什么啊,只不过想问问表姐,昨天下午玩得可还尽兴?”

花酌通过丫鬟口中所言,以及自己脑海中零星的记忆,发觉孟嫣然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你什么意思?”孟嫣然突然身体一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但话刚说完,她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又道:

“昨天下午,我怎么也等不到你,便四处寻你,却不想,我身体虚弱,

只好返回,将此事告知了姑父,若姑父责罚于我,嫣然是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的,毕竟……”

“毕竟这件事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约我出去,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不是?”

孟嫣然下意识点头,却发现哪里不对劲,疑惑地看向花酌。

花酌冷笑一声,向前几步逼近对方,缓缓道:

“孟嫣然,你那些小伎俩在我这里,还不够看的,别以为你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就能骗过别人,

告诉你,你最好夹紧你的狐狸尾巴,收敛些,否则让我知道你还要作妖,饶不了你。”


“阿酌你……”孟嫣然眼眶霎时便噙了泪水,一脸地不可置信。

花酌看着,心下厌恶,却还是笑着道:

“是不是没想到我能平安回来,让你失望了是不是?”

孟嫣然泪水滑落,拼命摇头:“阿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花酌却不管她,继续道:“别以为你可以一直为所欲为,你的那些小心思,在我面前,可都是透明的。”

孟嫣然依旧落泪,似乎是伤心极了。

“昨天下午你去了哪里,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之所以没有告诉父亲母亲,是在给你机会,但是你要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你别不识好歹!”

孟嫣然哭得梨花带雨,身形也开始摇摇欲坠。

花酌转身,朝暖冬使眼色。

门打开来。

几个路过的丫鬟冷不防地,就看见了自家小姐头发凌乱地从夫人房间里摔了出来。

“爹爹,娘,唔……”花酌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房间内,正打算晕倒的孟嫣然再一次被花酌的行为惊了,晕倒的动作也停滞下来,就那么看着门外哭天抢地的花酌,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丫鬟们纷纷上前。

开玩笑,这可是相府的千金,秦相的掌上明珠,虽然表小姐的地位今非昔比,但这并不能撼动自家正牌千金的地位。

所以听到哭声,大家就都聚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花酌扶起来。

见有人来,花酌哭得更卖力了,一边掉眼泪,一边哭诉。

“姐姐欺负人,姐姐欺负人……呜呜呜——”

下人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纷纷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暖冬迅速在后方偷偷地,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好疼。

她眼里顿时噙满了泪水,扑过去,一把将花酌揽住,放开了嗓门哭喊道:

“小姐,您别哭了,您昨天就受了凉,这要是再一难过,生病了怎么办啊!”

“阿酌!”

长廊尽头处,身穿朝服的秦相刚一下朝,就听下人报告,说小姐在哭,他连衣服都没换,就赶了过来。

果然就看见了被众丫鬟围着的花酌。

满脸泪痕,神情委屈,顿时把他给心疼坏了。

见父亲奔来,花酌脸上写满了更大的委屈,一边大哭,一边指着房间内:

“父亲,表姐她……她……”

孟嫣然回过神来,正打算继续之前晕倒的计划,却晚了一步。

秦相已经到了花酌身边,转头看向了房间内。

孟嫣然的身形再次顿住,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吩咐了下人照顾孟嫣然,秦相将哭花了脸蛋的女儿带走了。

离开众人的视线,花酌胡乱用袖子抹了脸上的泪痕,噘了嘴,对父亲道:

“爹爹,表姐昨日分明约了我,但是她自己跑回来,不管我,呜呜……”花酌委屈极了:“爹爹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说着,她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秦相满眼心疼,见状有些无奈。

“阿酌,嫣然远来是客,况且她家里情况特殊,如今寄人篱下,本就……”

花酌越听越委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的表情,眉头都蹙在了一起,小嘴瘪得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起来。

秦相赶紧安慰:“阿酌乖,爹爹知道你委屈,这件事爹爹会和你母亲说说的……不过阿酌啊,”他顿了顿,本来想多问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到自家女儿的模样,他画风一转,道:

“……嫣然只是借住,你别跟她置气。”

花酌噘嘴,轻哼一声道:“女儿才没有跟她置气呢,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她而已,哼,谁让她跟我抢爹爹娘亲呢!”

这番话说得虽然蛮不讲理,但秦相却是相信的。

他这个宝贝女儿,自小便与别人不同。

爱哭,爱闹,心思单纯,又体弱多病,所以他花了较多的心思在女儿身上。

“阿酌乖,爹爹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来者是客,你呀,要有容人之量。”

他耐心地哄着。

“阿酌明白,爹爹!”花酌乖巧点头。

见女儿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秦相的神色凝重了些许。

“爹爹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让我进宫?做皇帝的妃子?”

听父亲说完是什么事情,花酌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都拔高了一分。

“阿酌,这件事去年太后就提过一回了,你还小,我给推辞了,就没告诉你。”秦相一脸地愁容。

花酌却从中听出了别的东西。

太后开口要人,谁敢推辞?

想来父亲是花了不少精力才让这件事平息下来。

要知道,如今新皇登基才第二年,拢共加起来还不到一年,朝中真正掌权的人是太后。

所有人明面上是听皇帝的,但谁都知道这背后的一切都是由太后把控。

皇帝只不过是个光鲜亮丽的傀儡而已。

如今太后重新提及纳妃一事,花酌感到大事不妙。

如果这一次,父亲依旧不应下,那整个秦家的下场想必不会好到哪里去。

花酌斟酌了一下语句,微微仰头问道:

“爹爹,那我要什么时候进宫?”花酌知道,父亲一定没办法推掉,才选择告诉自己的。

秦相讶异了一下,随即道:“下个月初八,圣上会下旨选妃,到时候你跟着选秀的秀女们一起参加。”

还有大约一个月的时间。

花酌沉吟片刻,将话题一转,天真道:“父亲,如果太后知道了这件事,还会坚持让我进宫为妃吗?”

“阿酌,”秦相顿时急了:“这话可不能随意说出口,这可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的。”

花酌嘿嘿一笑,没有接话,内心却一股暖流涌过。

父亲对自己真好!

“爹爹,既然太后都已经提了两次了,如果您再不应下,是不是就犯了抗旨大罪?”

秦相脸上写满了愁苦:“阿酌,是爹爹没用啊,爹爹是不想让你进宫的。”

花酌垂眸,心中思绪翻涌,再次抬眸时,眼中已经恢复了一派天真。

“阿酌如今已经十六了,也该嫁人了,而且皇宫也不一定就不好啊,你女儿这么聪明,怎么会过得不好呢!”

说着,她冲秦相嘻嘻一笑,逗得秦相直苦笑着摇头。

花酌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表姐也会参加吗?”

孟嫣然今年今年可是已经有了十八岁了。

“……嫣然属于你母亲旁支家族的庶女,此次她家中遭了变故,无人打点,自然无法参加选秀。”

“……原来如此!”

“什么?”秦相没有听清。

如果太后知道,昨天她独自一人失踪了近大半天时间,会怎么想?

花酌笑了,原来孟嫣然打得,竟是这样的算盘吗?

但她又是怎么能提前知道这件事呢?

不过花酌现在也没有时间深究这些。

但是,她现在就有一个可以反击孟嫣然的大好机会。

“爹爹,女儿想求您一件事。”花酌突然拽着秦相的衣角哀求道。

秦相哪里会拂了女儿的面子,当即点头应下。

花酌面露喜色,微微踮起脚尖,在父亲耳边将自己的请求说了。

秦相最初眉头皱起,随即就慢慢舒展开来,最后他看着自家女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新皇登基之后,还尚未正式选妃,所以今年的秀女选拔显得格外隆重。

不少大臣使尽浑身解数,将妻侄女,远房侄女等都安排上名册。

一些官家小姐也借此机会,想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崭露头角。

所以今年的上京城比往年多了几分热闹,远在外地的女孩子们提前一个月风尘仆仆赶来上京城待命,期间好生休养,注重饮食,雇人训练礼仪,妆容技巧,忙得不亦乐乎。

连带着上京城今年的各色生意都蒸蒸日上上,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繁荣景象。

大街上笼罩着一派万象更新的气息,显得热闹非凡。

酒楼门口,店小二热情洋溢地对来往的客商打着招呼。

路边,小摊贩们卖力地吆喝,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和稀奇的玩意,让许多第一次来上京城的人都大开了眼界。

花酌带着暖冬和会些拳脚功夫的迎春,慢悠悠地晃荡在这条街上。

“小姐,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暖冬抱着一堆吃食,凑过来问道。

花酌却神秘一笑,却没有说什么。

毕竟事情还不算成功,不过应该也快了。

她今天想出来散散心,再顺便打打牙祭。

暖冬还想再问,被迎春制止了。

四个丫鬟里面,暖冬最单纯,迎春却是最厉害的。

见迎春不让自己问了,暖冬就乖乖闭了嘴。

“咦!是糖葫芦!”

说着,花酌跑向了卖糖葫芦的小贩。

暖冬和迎春紧随其后。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一道冰冷的目光直直注视着这边,神色复杂。


墨倾羽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沉吟许久,神色不虞。

侍卫西窗也不说话,马车里格外压抑。

从刚刚开始,他家主子就命令马车停下,然后就一言不发地盯着那边。

墨倾羽的目光放在了一串精致饱满的糖葫芦上面。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面色有些难过,但多年养成的喜怒不形于色,让他即使是伤心也只是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太多情绪。

然而他的回忆只是持续了须臾,便被人打破了。

只见那串糖葫芦忽然就被一双精致纤细的手拿了起来,随即,对方张开小口,“嗷呜”一下,就咬掉了一颗“葫芦”。

墨倾羽身形微微一动,神色凝重起来。

西窗察觉到异样,也顺着自家主子的目光看过去。

糖葫芦?

难道主子是想吃糖葫芦?

不,不是的,他想到了什么,不禁也露出些许哀伤的神情来。

三大护卫里,他最笨,不像南枫,他想,如果南枫在这里,肯定会想办法让主子开口说说话的。

西窗狠狠挠挠头,正要开口,墨倾羽就收回了目光。

“走吧!”

“啊……是。”

墨倾羽暗暗拧眉,天知道,他怎么会在大街上随便停留了一下,就遇到了那个自作聪明还略有些碍事的相府小姐。

看她那副馋嘴的模样,真是……真是……

他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吃东西的女人。

总之,就是太没有形象了!

她不禁想起今天南枫报告给他的事情:相府千金因选妃一事外逃,在人迹罕至之处停留许久。

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就那样传了出去,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件事可大可小。

只是不知道,这女人有没有法子解决,又会怎么解决?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思及此,他忽然又觉得,自己为何要操心一个与自己无关之人的安危,冷声对西窗说道:

“回阁里,见见你们带回来的那个人吧。”

“是。”西窗如蒙大赦,赶紧吩咐车夫可以回去了。

花酌吃着糖葫芦,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刚刚好像有人盯着她。

但她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当自己产生错觉了。

回到相府,就被下朝回来的父亲告知,明日要面见太后,让她打扮打扮。

果然,还是来了。

第二日一大早,花酌就被暖冬和金秋从被窝里薅了起来。

经过一番折腾,她被两人伺候着洗了脸,换好了衣服,现在正坐在铜镜前梳妆。

花酌打了一个哈欠,费力地睁开眼。

经过多番建议和抗议后,两个丫鬟并没有如她的愿,依然遵从秦相的吩咐,将花酌好生打扮了一番。

终于,在金秋的拾掇下,花酌俨然成了一个娇滴滴,俏生生的官家小姐——因为她平日里总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打扮。

“啊?这……我不习惯!”花酌实话实说。

金秋急忙将她不老实的手按下,好言相劝道:

“小姐,今天可不是平常日子,您这是要进宫呢,可不得重视啊,不然岂不是失了礼数?”

“小姐,你这也太好看了吧……”暖冬绕着花酌转了几圈,对金秋赞叹道:

“金秋姐姐,你的手好巧哦!”

金秋笑笑没接话,将手中的簪花别进了花酌头上的发髻中,又左右看了看,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小姐,您这身装扮进宫,就不会被人跳出毛病来了。”

见自家小姐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金秋刚想再嘱咐些什么,门外秦相开口了。

“阿酌,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哎,来了来了。”花酌的声音依旧雀跃,似乎丝毫不为接下来的事情而担忧。

金秋又嘱咐了好些个该注意的规矩,这才将花酌扶着送到了秦相的身边。

因为是太后要召见,所以花酌干脆一个丫鬟也不带了,反正她们也没法进到宫里面去。

跟着秦相乘了府里的马车,前往皇宫的路上,花酌一路上都显得没心没肺,和身边闷闷不乐的秦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爹爹,别愁眉苦脸的了,这不是还没怎么样嘛!”

秦相长叹一声,道:“阿酌,爹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嫣然她竟然……”

花酌心中好笑,面上却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爹爹,表姐她一定不是故意的,阿酌知道。”

就在几天前,花酌那日在密林遇险的事情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传了出去,而且传得离谱。

所以,得知此事的太后便下懿旨召秦相入宫。

不过,只有花酌知道,这件事不是意外。

因为是孟嫣然说出去的,她已经猜到了孟嫣然的小算盘。

不过,她可是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不愁孟嫣然不吃瘪。

秦相轻轻拍拍女儿的脑袋,道:“阿酌,都怪爹爹无能,不能护着你……”

花酌正色道:“爹爹,难道你想为了女儿不顾家里人吗?”

秦相一噎,只好默然。

是啊,太后懿旨已下,纵使有千般万般理由,那也是不能抗旨不遵的。

秦相再次长叹一声,马车中陷入寂静。

到了太后的寝殿慈宁宫外面,花酌由宫女陪着等在原地,而秦相则由太监领着进入了宫殿里面。

刚开始的时候,花酌还站得住,不过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就有点站不住了。

身边的宫女想说些什么踢向,但最终只是垂眸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小宫女似是要换班,临走前嘱咐了花酌几句就离开了。

花酌乐得清闲自在,自然是应承了。

转眼她就看到宫殿拐角处有一条通道,顺着那条通道,花酌来到了一片长满各色花草的闲置区。

大约是太后喜爱花草,在这里种植的吧。花酌心想。

探头看过去,花酌发现了一个身穿普通服饰的少年,正背对着外面蹲在花坛边捣鼓着。

那少年此时正卖力地用手中的小木铲认真地松土。

一边松土,还一边从袖口处拿出些什么东西埋进去。

花酌一惊,赶紧压低声音提醒少年:

“喂,小哥哥,你在干嘛?给人看见了可不好。”


花酌的声音不大,少年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身形微微一顿,回头看了过来。

花酌看到他面目清秀,皮肤白皙,大约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吧,她猜测。

见少年怔愣,花酌快步走上前,嘱咐道:

“我说,你快别埋了,待会儿被人看到是要吃板子的。”

少年看了看手中的小木铲,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

他笑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米牙,看起来格外亲切。

“谢谢你,我马上就好了。”

说着,他还要挥铲,花酌想伸手阻止,但还是妥协了。

“好吧,我帮你望风,你快一点哦。”

说着,她背过身去,十分尽责地环视着四周,真的替少年望风起来。

少年望着她的背影,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他微微敛眸,加快速度挖好了坑,将手中剩下的小玩意都放进了土里面,又迅速用小木铲铲起一撮土,盖住了小土坑。

最后,他用手轻轻拍了拍那个位置,十分满意地站起了身。

花酌焦急地不时回头看他,发现他终于“干完坏事”,才大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在干什么?”她觉得对方是偷了什么小玩意,偷偷藏起来。

少年明媚的眸子里盛满了阳光,此刻就那么看着她,笑着说道:

“我种了些种子,来年能长出好东西来,到时候请你吃怎么样?”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将木铲上的泥土擦了擦,从腰间取下一枚布袋将木铲装了进去。

花酌惊讶:“你竟然这么大胆,敢在这里种吃的?”

话是这么问,但她心里已经认定,少年是为了面子撒谎的。

少年闻言赶紧摆手:“我,我只是想种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花酌见他眼神黯淡下来,可怜极了,不禁有些后悔,刚刚不该吓唬他的。

便立刻安慰道:“没事,我帮你保密。”

“真的?你真的会帮我保密?”少年的眼中重新泛起光芒,开心极了。

花酌点头:“那当然了,”她一副“我罩着你”的表情:

“放心吧,这件事除了你,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反正我是不会泄密的。”

少年顿时笑弯了眉眼:“那你不怕到时候别人知道,治你个包庇罪吗?”

花酌一梗,但随即说道:“放心吧,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这事,太后和皇上也不能把我们怎样的。”

少年眼神里闪过一丝花酌没看懂的情绪。

“太后也不会管这些的,你放心吧,如果我被发现了,是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花酌欣慰极了,她抬手轻轻拍拍少年并不十分宽阔的肩膀。

“如果实在要降罪,那我就只好将我爹爹搬出来挡一挡了。”

“你爹爹是谁?”少年问道:“秦相?”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我听宫里的人说的。”

花酌了然,随即神色有些恹恹。

少年似乎很善于察言观色,见状,他左右看了看,抓住花酌衣袖的衣角,将她拽到了一旁的花坛边缘坐下。

“你们进宫来做什么?”少年压低声音问道。

他好看的眉眼透着股子灵动,仿若久未见阳光的小草忽然就沐浴在了阳光里。

花酌当他是好奇宫外的事情,想了想,说道:

“太后召见,大约是要问罪于我吧……”

“为什么?”少年音调稍稍拔高些许,脸上的笑容滞了滞,似乎带了些不可察觉的气愤。

见花酌惊讶地看他,他调整了一下心绪,问道:“你犯了什么错吗?太后要降罪于你?”

沉默了片刻,花酌觉得,反正今天见了面之后,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了,索性说道:

“皇上要选妃子,太后让我参加选秀女,我不太愿意,所以就跑了,结果被抓了回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她说完,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虽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有完全回忆起来,但大抵是因此而起的。

少年听完,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进宫?”

花酌想着反正都说了,索性就都说了吧。

“你以为皇宫那么好待的嘛?”说完,她想起对方的身份,心里泛起了一丝同情。

“你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的吧?”

少年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像是试探着什么,最终下定的决心。

花酌一副“你看,我说的对吧”的表情。

“你一个小太监都这么难过了,更何况是皇上的妃子,你能想象吗?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人,我如果进了宫,恐怕没等来皇上,自己就先老死了。”

少年本来在很认真地听着,结果被她其中的某句话惊得被自己口水呛到,咳了半天才稍稍缓过劲来。

他清了清嗓子,问:“你怎么知道当妃子就是这样的情景?”

“那还用说嘛?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花酌说得理所当然。

少年似乎有些无语,但还是接过话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会觉得,皇上会很快就看见你,而且喜欢你呢?”

花酌一副看小傻子的表情看他:“你太天真了。”

少年被她的话一噎。

花酌继续说道:“三千人……”她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个“三”,

“就算皇上每天见一个,那得等几年?你算过吗?”

少年认真地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快十年。

花酌被他逗笑:“是不是跟蹲大狱一样?”

少年“噗呲”笑出了声,他急忙捂住了嘴巴,但眼里的笑意依旧浓浓的。

花酌不知怎么地,就是突然觉得面前的少年透着股让人怜爱的可怜劲。

毕竟,能笑出这一脸傻样的人,她目前就只见过一个,一个是她那个如今跟着外祖母生活的弟弟。

如今,再加上眼前的这个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又是怎么进宫的?”花酌突然问他。

少年愣住:“我……叫,叫……”


少年支吾了半天,竟然没说出自己的名字。

花酌叹了口气,表示理解。

毕竟许多人进宫之后,原本的名字都被抛弃了。

花酌退而求其次,说道:

“好吧,那你可以跟我聊聊你是怎么进宫的吗?”花酌拍拍他搁在膝盖上的手腕以示安慰。

或许是很久没有跟人聊过天了,少年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身世说了。

“我自小父母双亡,唯一的兄弟还走散了,后来我被……被一个人收养了,她家里有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儿子,他们占了我们家原本的财产,想将我赶出家门……”

“岂有此理!”花酌气愤极了。

少年垂眸,沉默不语。

“我明白,你竟然受到了这般不公的待遇,这世间还有没有公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放弃,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变强,也一定能扳倒他们的。”

花酌知道这些话基本等于是空话,但有总比没有强。

少年眸光闪闪,嘴角扬起笑意,深深点头:“嗯。”

他看了看天,忽然记起什么,只好说道:“抱歉,我该走了。”

花酌恍然:“哦对对,你赶紧回去吧!”

说着将少年轻轻推了一把。

少年顺势朝前走了一步,又回头看她。

“快走吧!”花酌笑着冲他摆手。

“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少年鼓起勇气问出了这句话。

“……”花酌顿时清醒,自己还有机会进宫来吗?就算进了宫,那恐怕也是不自由的。

但看着少年眼里的期待,花酌一咬牙:“好,我会想办法来看你的。”

少年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这才转身快步离开了。

“哎呀!”他叫什么名字还不知道呢。

花酌暗骂自己一声。

“阿酌!”

秦相从太后寝殿出来,到处找了一圈,这才找到了她。

“爹爹!”花酌拍拍身上蹭到的灰尘,跳着跑近前去。

秦相笑骂道:“在宫里你还乱跑?”

花酌嘻嘻一笑:“怎么样爹爹?太后怎么说?”

“回去的路上说。”

马车里,秦相将自己与太后的对话告诉了花酌。

“太后答应了?”

秦相点头:“嗯,答应了,你的事,太后也表示理解,没有追究,只说让我好生管教,这中途别再出什么岔子。”

花酌心情顿时蔫了下来。

秦相叹了口气,在绝对的强权面前,他也无能为力。

只不过如今值得开心的是,太后没有追究她跑掉的事情。

并且还答应了让孟嫣然参加选秀。

孟嫣然如今虽然衣食无忧,但始终不如这次的选秀能让她出人头地。

既然孟嫣然可以参加选秀,那么自己的女儿以后在宫里就有了个照应,这着实是一件让秦相开心的事情。

只不过……

秦相心里始终有些惴惴不安。

刚一回到相府,秦相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夫人。

“没想到我们阿酌这么护着嫣然,嫣然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能进宫,这下她总算是如愿了。”

秦相也跟着自家夫人笑着,但笑容里带着一丝的苦涩和隐约的担忧。

和丈夫感慨了几句后,花韫赶紧去将这事告诉了孟嫣然,并且表示,从今天开始,府里的下人她都可以调用,需要银子也可以直接去账房那边支,为之后的选秀做准备。

孟嫣然说了很多感激的话,花韫这才离开了。

门关上的一刻,孟嫣然的眼神便冷了下来。

原本的开心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花酌,你害我!”

夜里,孟嫣然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身侧放着姑母白天送来的新衣服。

看着这新衣服,孟嫣然非但没有感到开心,反而越看越生气。

她寄居相府,本就觉得处处不如意。

她要站在更高的地方,俯瞰相府。

所以一旦有机会,她就会想尽办法抓住。

但是,花酌一定是知道点什么,才会这么报复自己的。

她说不定已经知道自己并非是……

但她没有证据,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

夜里,月光从缝隙里透进屋里,在床沿洒下一道朦胧的光芒。

忽然,她觉得有呼吸声靠近自己。

心里陡然一惊,她猛地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

视线恢复的瞬间,她看到了站在她床边的人。

幽灵一般,穿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巾,就那么直挺挺地微微俯身看着床上煎熬的孟嫣然。

“啊——唔?”

孟嫣然刚一开口就被黑衣人眼疾手快地死死捂住了嘴巴。

她瞪大了双眼,脑中闪过无数自己被杀死的画面。

她恐惧着,身体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想翻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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