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沛点头:“到底是书艺院的院长,利贞兄慧眼如炬。”
他从怀里又取出《劝学》文,“那你看看此篇呢,有无可能修出?”
高亨迫不及待接过来,低声念了起来:“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刚开始他还小声地念,没几句他就高声朗诵,一边念,一边摇头晃脑,好不滑稽。
但他面色涨红,两眼放光,分明十分振奋。
他明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好似老饕尝到了罕见美味,舍不得浪费一点功夫在无关之事上。
此时此刻,他只想将此文看完!
而随着他声音越来越大,整个房内都是他抑扬顿挫的朗读声。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苏东山却听到了风声、雨声、雷鸣声。
心底原本只是想着何谓“灌顶”,此时却似被吸引一般,进入一种心神安宁、物我两轻的境地。
直到高亨念完,苏东山又沉浸其中约两息的功夫,这才从中“退”出来。
修为没涨,境界没高。
但苏东山却分明觉得身心俱欢。
高亨面上已经不再有任何怀疑,目光火热地看向苏东山:“好好好,贤侄年少博学,竟能写出如此旷世奇文!”
苏东山诧异了。
这老登咋回事?
他茫然看向苏沛。
结果却是高亨主动开口解释:“方才我以‘声临其境’、‘引人入胜’两道儒家法术加持,你能在一瞬间与之共鸣,确定是你写的无疑了!”
他转向苏沛,“恭喜元雱兄,得此麒麟儿。”
苏沛大笑摆手:“哪里哪里。”
高亨也十分给面子:“这里这里。”
苏东山:……
从进门到现在就没怎么正眼看过苏大爷,现在一下子升级了。
看看这副嘴脸,左一句贤侄,右一句麒麟儿的。
这脸变的,让苏大爷鄙视!
你这么容易被折服,剩下的哔我还怎么装?
高亨点头道:“贤侄,既是你所作,那这灌顶就没问题了。
在这里写上你的款‘贤侄东山闻高夫子朗诵有感’,来来,写这里。
写完我就给你验才气,灌顶。”
苏东山不明就里,心道求人办事,态度得好些,提笔就要写。
哪知苏沛伸手按住:“等等!”
苏东山茫然看向老爹,怎么了?
高亨却似没听到,只是催促苏东山“快点写”。
苏沛冷笑:“利贞兄,你要脸不要?”
高亨面不改色:“元雱兄此话何意?”
“这篇劝学文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我读了!”
“呵呵,真是好大关系!”
苏沛丝毫不留情面,“此篇只要送呈学宫,必定会被选作各书院必讲之篇。
利贞兄心底的那点算盘,苏某隔着两张肚皮都听得到。
窃我儿文章扬名,是为贼也!”
高亨却淡淡说道:“元雱兄此言差矣,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窃呢?”
“高亨,你巧言如簧,厚颜无耻!”
“元雱兄,说高某之前,何不以溺自照?”
“我儿在你书艺院学了那么久,可曾写过一篇像样文章!
数次考校失利,你好意思占我儿文章题名?”
“元雱兄此言差矣,若无我书艺院经年累月悉心教导,贤侄焉能厚积薄发?”
“好一个悉心教导,害得我儿这次考校又失利,就要被逐出书院!”
“此事简单,我来安排!”
“……”
二人一番唇枪舌剑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决定让苏东山落款为:
“某年某月某日,随父元雱访挚友利贞,蒙二师开悟,作此篇,与君共勉——学子苏东山书。”
苏东山麻了。
他没想到老爹跟高亨脸皮都这么厚。
高亨瞅着苏东山写完最后一个字,一甩衣袖,一道清风吹过,墨迹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