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寒不知道夏凌楚此时在想什么,只以为是刚才的那场刺杀让她心有余悸。
“凌楚姐姐放心,只要我还有口气在,拼尽性命也要护你周全!”翩翩公子,一跃飞身上马,短短两三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心。
过去的五年里,萧天寒拜入名师门下,一心研习武艺,夙夜勤勉,虽然他身份尊贵,却是同门中最刻苦的一个。
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的萧天寒,已然不是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小男孩。
他奔驰在马上,很快,车队在他的集结下整装待发...
等夏凌楚重新回到车里,主仆对视一眼,不需要言语,彼此的心思,全在对方的眼里。
惨烈的厮杀过后,所有人的心情都很疲惫,时间也不由分说,过得飞快。
从午后到傍晚,行进中的车队异常小心翼翼,不曾有片刻停留,终于赶在太阳要没过地平线之前,到达了东临的地界。
透过马车的窗棂,不远处的炊烟映入夏凌楚的眼帘...
“凌楚姐姐,前方是就东临边城铜里,到了铜里,我们就算到东临地界。”
车窗外,传来了萧天寒的声音,他的声音清脆干净,与他这个年纪十分匹配。他稚气尚未完全褪去的脸上,除了兴奋,还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如释重负。
东临地处天元大陆的东南向,春夏秋冬四季分明,时下正值盛夏的东临,知了蝉儿鸣声婵婵,送亲陪嫁的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安全的地方,心境与之前也有所转换。
“天空之境盐湖明,铜里山中有仙境…”经过这漫长的一路,夏凌楚的心情也明显轻松了许多。她随口吟起一首东临民谣,目光不自觉的被窗外的景色所吸引。
“当年夏将军护送雪妃娘娘和亲东临,凌楚姐姐可还记得?就是在这个地方,你救了我的命。”萧天寒看向夏凌楚的眼神温淳却又明亮,仿佛一道温暖且有力的光,想要被需要和依靠。
他无法忘怀,五年前的那次,当时送亲途中发生的意外相较起今天,不知要更惨烈多少倍。也就是那日过后,他终于知道自己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同样是那一天,改变的不止有萧天寒一个人。
那场意外中,夏凌楚失去了从小最将她捧在手心,视她如宝物的二哥...那时夏凌楚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决不踏入东临半步,绝不与东临有半分纠扯...
可是造化弄人,世事无常。
当年她是去送亲的人,如今却成为了被送去和亲的人。她不但要重回这个伤心地,还要背负更多的使命与责任。
“凌楚姐姐,我们既已进入东临,想必不会再有狂徒胆敢来犯,今晚先在官驿歇息一夜,明日清早出发,傍晚想必就能到都城若阳。”
萧天寒将夏凌楚引入驿站,此时,他的衣服已不是来时飘逸的白衣,而是由蚕丝云锦量体裁身的暗色蟒服。
这座官驿不大,主体是一座三层高的木质阁楼,夏凌楚与玉瑶住在二层,一层、三层和后院,皆由萧天寒的侍卫重兵把守。
可以说,这里绝对是铜里城中最安全的地方。
夏凌楚站在窗前,对着雪坞的方向,凭栏而望,故乡的天空,怎么能那么近又那么远?
前脚才踏入东临,她已经开始想家。
一环明月午初停,自挂虚窗不可扃。恰见梧桐一双影,绿阴漠漠覆中庭...
天色渐晚,丝丝凉意像是在提醒她,晚风最是袭人。
玉瑶怕她着凉,将一件绣着飘雪图案的绸布斗篷,披在夏凌楚的肩头。“小姐,夜深了,早些歇了吧...”
夏凌楚的思绪回来,这才想起来,这是玉瑶第一次出远门。尤其在经历了白天的凶险,玉瑶怕是比自己还想家。
夏凌楚责怪自己太粗心,完全没顾及到玉瑶的感受。
“玉瑶,今晚你同我一起睡,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小姐不可,越是出门在外,瑶儿越不能不懂规矩。”玉瑶飞快的摆手,不敢有任何僭越。
“哦?我们瑶儿什么时候长大了,竟然知道守规矩了?”夏凌楚的手指点了一下玉瑶的额头,力道轻得不能再轻。
“离家之前,我爹特意嘱咐我,不能像在家里一样没大没小,你是小姐,我是丫鬟,你越对我好我就应该越敬着你。将来我们到了王府,要是我对你没规没矩的,下边的丫鬟婆子哪里还能服管!”
别看玉瑶平时大大咧咧的,一遇上夏凌楚的事,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事无巨细,无比上心。
虽然她打小长在将军府,见惯了大大小小的场面,但今天发生的事确实吓到了她。
这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夏凌楚要面对的是何等局面。
“我们现在还没嫁到王府,你听我的便是。再过几天,我真成亲做了王妃,恐怕再无今日这般自在。你就听我的吧...”
玉瑶听话拿了自己的被褥,来到夏凌楚床上。
蜡烛一点一点地融化,燃尽以后,夏凌楚将胳膊轻压在玉瑶身上,将声音压的极低,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赶快睡觉,养好精神明天还要早起呢...”
玉瑶听话的闭上眼睛,接连几日的舟车劳顿,让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玉瑶比夏凌楚小两岁,是夏将军副官之女,二人自幼与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出行之前,夏凌楚曾想将她留在家中,等过两年让家人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嫁人生子。可玉瑶却铁了心要和夏凌楚在一起...
夏凌楚见玉瑶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就在刚才蜡烛燃尽的那一刻,夏凌楚敏锐的察觉出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