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隆冬,京城左佥督御史宁白石的府邸外跪着一衣衫单薄的姑娘。
此时天色晦暗,跪了一天的她体力不支,但仍坚毅看着紧闭的府门,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一着箭袖云纹素服的男子举着墨青色油纸伞暗暗走到离她只有二十米远的身后。
府门‘吱嘎’一声被打开,出来个老嬷嬷,男子立即蹿进胡同里。
肖嬷嬷未及开口,姑娘便问到:“嬷嬷,父亲同意了吗?”
肖嬷嬷摇摇头:“快起来吧孩子,你跪了一天,人来人往都在说宁家人苛待儿女,也幸亏你没嚷嚷,不然老爷失了脸面,宋家人和你都得成为京城笑柄,唉,你怎就这么固执呢!”
寒风萧肃,大雪纷飞,残月下的街道上萧瑟冷清,再无他人,宁沉沉仰起头道:“我早己心有所属,父亲是知道的,我不会嫁,死都不会嫁!”
肖嬷嬷是父亲身边的老嬷嬷,服侍他二十多年,很得信任。
自然她也是和父亲一个鼻孔出气,她想不通:“就为了叙州那个没身份没背景的莽夫?
他有什么好,都过去了两年,你竟还对她念念不忘!
你是天子脚下西品官员的女儿,生的又这样好,京城大把优秀男儿等你挑,你却偏偏看重穷乡僻里的他,简首白瞎了这么好的皮囊,你就跪着吧,你父亲说了即使跪死了也得嫁给他宋家!”
肖嬷嬷反身一个重门摔,将宁沉沉继续隔绝在温室外。
听到父亲态度的她,一瞬间陷入崩溃,以为跪了一天,铁石心肠也该妥协些吧,可居然生死无顾,是了,她今年二十一,大龄未嫁,谢白石堪堪将她年纪拖大,也不允她跟卢士喻走,这是将她往绝路上逼。
卢士喻对她说过,让她等三年,三年内他会穷尽各种办法改变身份,来京城找她,他说要名正言顺,三书六聘的娶她,快了,还有一年,无论如何宁沉沉也要等到他来。
断了线的泪在脸上划过冰痕,她嘴唇发白,浑身颤抖,凌冽的寒风下一副空架子摇摇欲坠。
惨绝间,头顶忽多了一顶油纸伞,一张朝思暮想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是出现幻觉了吗,怎么好像看见了卢士喻,宁沉沉揉揉双眼,掐了肉,好像不是假的:“是你吗?
喻哥是你吗?”
卢士喻看着瘦骨嶙峋的她,心中百感交集:“是我。”
棱角分明的脸,细长的丹凤眼,宽肩窄腰,剑眉赤唇,一副天资绝色。
似多年隐忍终于有了宣泄口,宁沉沉破防大哭,一瞬紧紧抱住卢士喻的腿,生怕会再次分开:“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这一句道的卢士喻心口柔软刺痛,他看着死死抱住他腿的沉沉在不停抽噎,本想像多年前一样她受了委屈,他轻抚她的头,可眼下抬出一半的手猝然收拢。
“宁姑娘,放手吧。”
宁沉沉似乎没听明白,仍抽泣哽咽牢牢抱着他,好不容易见着了,怎能放。
见她无动于衷,卢士喻再次沉声提醒:“宁姑娘,放手吧。”
‘宁姑娘’?
宁沉沉突然警觉,他从未这般生分称呼过她,他,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