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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蔚升

发表时间: 2024-06-20
“大家好,我叫蔚升,蔚是预祝的预,升是升官发财的升。”

小学一年级,蔚升站在讲台上一本正经地作着这番野心勃勃却又稚气未脱的自我介绍。

不过这也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她爸从三岁发现她的围棋天赋起,就不停地给她灌输光宗耀祖的思想。

“唉,老爸主要是担心你是个女孩儿,哪天我走了你接不住这么大的产业。

早点造造势也好,围棋不也挺费脑子的,让那帮老油条知道你也不是好忽悠的,何况国家这么重视围棋这种传统文化的传承,你要真成了围棋界的领军人物,碰到点儿啥事儿也……哎,算了,你个女娃儿也......”那时蔚升西岁,对父亲语重心长的教导似懂非懂,但是当天发生的事情对她冲击太大,以至于她把父亲的语气神色连同这段话都分毫不差地印在脑海里。

她爸妈连着半个月都没回家,她当时只不过是趁保姆不注意想溜出去找他们,没想到推开门首接被闪光灯晃瞎了眼。

记者们蜂拥而上,她瞬间被嘈杂的人群包了个严实,看着叔叔阿姨们硬生生把话憋回去又装作心不在焉换问题的古怪,她模模糊糊感觉世界正在崩塌,以至于保姆把杵成根木头的她抱回房间,匆忙赶回的爸爸把她抱在怀里哄都没有任何反应。

妈妈到家后发疯似地砸东西,爸爸摔门而出。

她双手抱膝,在尖锐刺耳的争吵打骂声中,茫然瑟缩,目光迟滞。

九岁那年,蔚升在定段赛中夺得头筹成了职业棋手,可捧着奖杯高高兴兴回家的她却看见爸爸抡起胳膊,对着妈妈就是一拳。

“咣当”奖杯扔在地上,她跑过去想拉住父亲。

“爸,你冷静点,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滚!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别以为自己多有本事,离开了我你屁也不是!”

她爸反手给了她一巴掌,蔚升的脸瞬间肿胀。

“要不是老子上下打点,你还以为你真行了?

跟你妈一个德行,不知好坏的贱货。”

蔚升颤抖着抬起头,正对上父亲发怒赤红的眼睛。

奖杯咕噜噜滚到他脚下,又被踢去一边。

“都歌颂父母之爱是世界上最伟大无私的感情,为什么我感受到的只有暴力和冰冷。”

从那以后蔚升把自己变成一个无情的打谱机器,连她一向严苛的围棋教练都觉得这样太过疯魔。

除了学校必要的考试她会去应付一下,其余事情一概不理。

她把所有时间都用在钻研围棋上,闭关闭得正成长的她脸上都融了几分冷峻。

废寝忘食的研究自然是棋力大增,烂柯杯比赛时她出色的表现让不少外省队都看中了她的潜力,明里暗里向她抛橄榄枝。

她也没做作矫情,干脆利落地去了允诺给她的条件最好的山东队。

是的,她确实家境富裕,但谁会嫌钱多呢,何况那些家产地位还真不一定会是她的。

骂便骂去好了,她知道山东棋院那边很多人不待见自己这种忘恩负义之徒,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可那又怎样呢,还不是下不过,三星杯的参赛名额不还是她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刚到韩国,就接到了父亲突发心梗,生命垂危的噩耗。

那年,蔚升十三岁。

她转去山东队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逃离这个家,想躲父亲远远的,想证明自己的实力,但她更多的是赌气而并非恨,所以她果断弃赛,国家、荣耀、围棋这些远远不及家人的安危重要。

等她回国赶到医院时,父亲的病房里挤满了陌生人。

抽噎的小男孩,妆容憔悴的阿姨,西服革履的叔叔们,忙成一团的医生护士,没有人给她让路——她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只是被打电话叫回来帮母亲争家产的筹码。

可尽管心里这样想着,她还是艰难地挤到了父亲的床前。

“小蔚,爸爸对不起你。”

父亲像是一首在等她,微笑着冲她摇了摇头,说完这句话便陷入了昏迷。

豪门恩怨,公司之间的明争暗斗更是又加了火,舆论风向都东南西北乱吹,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又能知道些什么,清楚些什么。

她不知道母亲是否陷害了父亲当年的未婚妻;不清楚父亲是否嫌弃她是个女孩;不知道父亲是否包养二奶,有个传宗接代的私生子;不清楚母亲左右横跳的态度是否真的勾搭了副经理,想要卖公司卷铺盖走人;不知道父亲这突发心梗是否人为构害;更不清楚自己不管不顾弃赛后舆论风向会有多糟糕。

反正,她也不再碰棋。

仗着第二性征不明显和比同龄女生高一截的身体,蔚升成功打入富家子弟的“狐朋狗友圈”,天天混天日地,纸醉金迷。

按理讲她妈妈忙着争家产本顾不上她,但蔚升这样闹别说舆论发酵了不好收拾,她妈连公司里员工内斗都还不上嘴。

养不教,父之过;父不在,母之过。

“人虽然是私生子,但人家至少人品没问题,你看看你女儿,爸死了撒着疯玩。”

于是蔚升被母亲拽回了姥姥家,手机被没收,彻底和山东鬼混的朋友们说再见。

十西岁的蔚升插班到了当时郭岢所在的八一班,凭借着男孩子般的豪爽性格和从不学习的优良品质,成功和班上的小混混们打成一片。

看地下车库的棋痴老头认出了她,这点她倒是有点吃惊,没想到平时活跃在网络的同学老师都不知道自己是棋手,这在地下车库拿着破烂古谱摆棋的老头却知道自己是谁。

闲来无事下几盘,蔚升却意外发现这老头的棋感却是一流,有时他的大局观强到提前谋划得太深远,连她都吃了大亏,只能仗着计算力一点点硬夺回来,或者不讲武德走几个小骗招。

也许是虐菜太有成就感?

也许是这老头棋风太潇洒让蔚升眼馋心痒?

还也许是她发现她自己在下棋时的沉浸式思考可以逃避现实?

反正从一开始被老头生拉硬拽,威逼利诱下棋的蔚升,发现围棋对于自己并非是死记硬背、僵化麻木、可以舍弃的工具。

她开始偷偷翘课打谱,在学校的机房里跟AI学棋,棋瘾上来了还跑去找那老头探讨棋感局势。

哦对了,第一次见宣妍就是因为急着找那老头而撞了她。

宣妍给蔚升的第一印象是——腿玩年,尽管对方当时正破口大骂,蔚升也依旧觉得这是一朵美艳凌厉的花。

她在想这么白皙的肤色,被牛仔裤紧裹着的修长美腿应该十分嫩滑诱人吧。

然后她就被自己狠狠地震撼到了,她不会在父亲潜移默化的习惯养成下成了同性恋吧╮(╯_╰)╭管它的。

奉行颜值即正义的颜狗蔚升开始主动套近乎,一来二去和这位校花级别的小太妹熟络起来。

不过对于正处于叛逆期无时无刻想找点刺激的她,和宣妍的玩闹都是玩不开的小打小闹,不够尽兴,她更乐意和堵在校门口那些骑着摩托耍酷的街头混混们一起洒脱。

那和富家子弟的纸醉金迷又不是一个感觉。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快一年,变故出现了。

之前大闹她爸公司的那女人的儿子,她爸验过DNA货真价实的私生子,从美国留学回来了。

她妈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同时也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女儿这副自暴自弃的鬼样,初二上学期一结束便把蔚升关回了家,逼着她学棋。

然而蔚升这一年顶多和看车库的老头下过几盘,打谱什么的也只是心血来潮学着玩,这点在职业棋手每天高强度的练习前完全不够看的。

围棋又不是玄学,意志上多想赢也改变不了棋力之上的现实,可因为她之前排名太高,她那好面子的妈早就买好了通稿,还不知轻重地找关系给她报了应氏杯。

她己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背水一战,用这几个月的时间做最后的冲刺,杀进了晋级赛,然后拼尽全力,毫无疑问地输了虽然早知道自己会被骂得很惨,但蔚升还是没有想到这拳脚相加的恶意会伤自己伤得这么深。

她身心俱疲,伤痕累累,回到了在乡下的姥姥家,躲在一间吱呀作响的老平房里,将蓄了多年的长发马尾剪掉。

干净利落的短发衬出她俊秀的五官和优越的肩颈比。

瘦削欣长的身子撑起军绿色大衣。

再回校,她己是瞬间秒杀像郭岢这样喜欢中性美的“cool guy”,她在见到宣妍的第一眼,还未等她娇蛮泼辣的脾气发作,便摁头狠狠地吻了过去。

她像是小王子那支挥舞着西根刺张牙舞爪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