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我都会注入不杀不活的烈性药,这样才能勉强的睡过去,意识潜入眼窝的更深处。
意识下沉,穿过大脑,到达支撑身体的枕头。
在被窝里奔跑的意识让开关掉了几秒钟。
好友九梦的脸在脑海中摇曳,可能是我太孤独了。
让人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的世界。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时的表情。
——————噗噗“哎呀,好晚啊。”
注意到每5分钟设置一次的闹钟是在第7个闹钟的打盹时间过了3分钟之后。
如果不是全职的主治医生错过了指定星期的指定时间,下一次诊查就要在4天后进行,如果在此之前没有药,就如同活生生地钻进了地狱的更下面的地幔。
穿上前一天翻出来的衣服,跑出了家门。
这么说来,他可能没有锁上大门。
不过,眼前的他把一本上下颠倒的杂志放在膝盖上,一脸笑意,我也就无所谓了。
他坐在前台前面的左手边,也就是我常坐的位置上。
反正不看杂志,不打开就好了,但我也一样想摆出一副健全人的样子。
“那里是我的座位。”
“没定吧?想要的话就写上名字吧。”
“孩子吗?你才是。”
在认识九梦之前,因为有别人坐,所以去别的地方,这是很平常的事。
也就是说没那么讲究。
这一点九梦一定也很清楚吧。
因为这里只是医院的候诊室。
我坐在九梦常坐的地方。
九梦看到后并没有笑,而是注意到手边的杂志是上下颠倒的,默默地修改着。
3秒后,我发现文字滑过,抬起头。
说到我,偏偏把《卡拉马佐夫兄弟》颠倒过来。
1秒钟后放弃,抬起头,视线就会交汇。
九梦马上被80号叫去诊室。
九梦今天也戴着眼罩。
风轰隆作响。
医院候诊室里的大电视正在播放NHK安静的园艺节目。
不时播放的国会转播让人望而却步。
那样的话,西红柿的栽培方法流动着要好得多。
西红柿的话,我小学的时候种过。
暑假带回家种的小西红柿。
突然,他的身体扭曲了。
好痛。
好痛。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啤酒瓶被举起来,紧接着就弹起来的红色与西红柿的红色重叠在一起,我慌忙叫道:“对不起。”
必须想办法恢复心情。
你得想办法让他恢复心情。
世界大旋转。
拒绝我的世界。
拒绝我生存的世界。
我把我——————“狗叫机!”
不知道为什么,我吃了一惊。
我那焦油般的记忆中闪过一道闪光。
我站在三名职员的面前的是九梦。
“回去吧。”
脸被眼泪泡得发痒。
我想挠,却被九梦的大手轻轻地制止了。
一名职员用拿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擤了擤鼻子。
主治医生赶到后斩钉截铁地说,再闹下去就要强制住院了,我慌忙离开了医院。
不知为何,这番问答的回答颇有九梦的样子。
呼吸困难。
只能吮吸,肩膀反复颤抖,九梦的手抚摸了好几次,才抱住我。
那是一种清爽得让人有点刺痛的气味。
衣服表面有点凉,从里面渗出热气。
我感觉不到安慰我、抑制我的目的。
用力的拥抱。
去年10月,在神奈川县××市的民宅中,住在这个房子里的女性(35岁)被发现在浴池内死亡。
神奈川县警察从女性身上有被捆绑的痕迹等断定是被杀害的,作为杀人事件开始调查。
根据周边居民的调查,被害女性经常虐待上小学一年级的次子。”
九梦扶着我坐在药店的椅子上,我靠在九梦身上。
可以听到摆放着感冒药和镇痛剂的架子上电视机的声音。
虐待这个词让我瞬间窒息。
呼啦啦的风像龙卷风一样大,吹散了我竭尽全力的虚张声势。
“狗叫机……什么?你想知道兄弟俩后来怎么样了吗?”并非如此。
不过,随着风声稍稍平息,他放下心来,把注意力转向刚才的报道。
播放着用蓝色塑料包着的老旧集体住宅的画面。
要看情况,应该是市营或县营的住宅吧。
“这么说来,长子在哪里呢?只提到次子了吧?长子由祖父母收养,次子平安无事,虽然因为日常的虐待身体有些衰弱,就躺在玄关前。”
“……报道里有这么说吗?”我和九梦以外的人被叫到柜台取药。
九梦在我耳边说,声音比药剂师的声音还小。
“那个母亲是我杀的。”
所以我知道。
九梦用和说看到怪物时一样的语气说道。
太愚蠢了。
我知道一定是骗人的。
生病的人有说谎的习惯。
这大概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吧,我想说“干得好”,却又咽了回去。
反而是眼眶发热,视神经都快烧坏了。
难得窗外的树枝在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