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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了腹黑首辅昏迷了还让我生崽哪里可以看

温阮郁危 著

女频言情连载

(重生+穿越+灵泉空间+慢热+甜宠)匠师温阮毫无征兆的穿到了同名同姓的古代农家丑女身上,一身债务,一张一年期限的约定。温阮看着真心护她的弟妹,她决定撸起袖子加油干!拿出空间里的竹编,卖蝈蝈笼子,卖手工艺品,修房,买地,送弟弟去读书。当她满怀希望的要存够银钱的时候,总有一个男人出来搅和!导致她无法按时还上债务,只能被迫嫁人,本以为前途一片黑暗,可成亲之后才发现掉进了一个福窝,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早已算计好的!男人在她耳边深情的说,“娘子,其实我已经等你多年……”

主角:温阮郁危   更新:2022-12-10 17: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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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阮郁危的女频言情小说《绝了腹黑首辅昏迷了还让我生崽哪里可以看》,由网络作家“温阮郁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重生+穿越+灵泉空间+慢热+甜宠)匠师温阮毫无征兆的穿到了同名同姓的古代农家丑女身上,一身债务,一张一年期限的约定。温阮看着真心护她的弟妹,她决定撸起袖子加油干!拿出空间里的竹编,卖蝈蝈笼子,卖手工艺品,修房,买地,送弟弟去读书。当她满怀希望的要存够银钱的时候,总有一个男人出来搅和!导致她无法按时还上债务,只能被迫嫁人,本以为前途一片黑暗,可成亲之后才发现掉进了一个福窝,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早已算计好的!男人在她耳边深情的说,“娘子,其实我已经等你多年……”

《绝了腹黑首辅昏迷了还让我生崽哪里可以看》精彩片段

“呜呜……你们快走开,不要碰我姐姐!”

一个骨瘦如柴的九岁小男孩,挥舞着细小的胳膊,寸步不离的守在躺在血泊里的少女身边。

他的旁边,还有个六岁的小姑娘,只知道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温阮听着孩子们的哭声,只觉得头疼欲裂,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的塞入了她的脑海里。

痛!

“哭什么哭,一副丧门星的样子!父债子还!温大牛欠了我的钱,现在他去世了,我自然要拿你们三个去抵债!”

“赶紧让开,我带你姐姐去的可是好地方,吃香喝辣!”为首的壮汉面色不善,“别耽误了时辰!”

他说着走到姐弟三人身边蹲下,拿起他们的手在卖身契上按下了一个手印。

壮汉把卖身契收好放进了怀里,又道,“你们两个虽然小,但我也会给你们寻个好去处。”

他说完后见温小笙还要反抗,立即抬起脚在温小笙的小手上狠狠一踩,还碾了碾,才对着身后的打手说道:“把他们三个都带走,卖了人今天带你们去酒楼吃酒去。”

温阮迷迷糊糊的被人从地上拖起来,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围着的村民都是有心而无余力,一个个的只能摇头叹息:“这温大牛这一家也太惨了。”

“可不是,温大牛胆子也真大,居然敢去借印子钱给妻子看病,结果重病的妻子没救回来,还欠了一屁股债!”

“就是啊,现在他一走,他的儿女可就遭罪了”

“……”

“慢着。”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传出了一个声音。

所有人都转头去看声音发出来的方向,错愕道,“这不是林大娘吗?”

站在一群打手最前面的男子,看向人群里走出来的中年妇人,痞笑道,“这位大娘,怎么的?你准备帮温家还钱?”

林大娘看了一眼被人架着的温阮,娇小纤细的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衣衫,姣好的容貌似梨花,可惜右边面颊上长了一块不小的胎记。

她皱了皱眉,心里嘀咕着,希望我儿没有骗我!

不然不止掏空了家底,还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大娘接着转头看向为首的男子,“是,这钱,我来还!”

“那行,你给我三十两银子,这三人就是你的了。”壮汉笑出了声。

温家太穷了,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他即使卖了温大牛的儿女,也抵不了这么多银子。

尤其是温家这小娘子,虽然身形不错,可惜脸却长残了,只能卖到最低贱的窑子里去。

林大娘瞧着温阮已经睁开了眼,一咬牙,“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行!”这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卖身契递给她!

林大娘刚要从这人手里接过身契,见他又收了回去,有些急了,“你想反悔?”

“钱呢?”

林大娘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了为首的男子。

男子接过钱袋子打开瞧了一眼,最后放在手里满意的抖动了几下,“大娘是个爽快人,这温家的孩子都是你的了!”

说着把卖身契和借条都交给她,对着身后的打手说,“咱们走。”

他们这些放印子钱的,原本就想要银子,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闹出人命。

温阮被丢在了地上,全身疼痛无力。

她现在终于整理清楚了记忆,她这是一穿越就被卖了啊!

原主是大燕朝下河村的温家的长女。

温家家贫,但是温大牛和李氏感情却很好,有一子两女。

就在两年前,李氏得了重病,温大牛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妻子离世,不止散尽家财、最后更是借了印子钱去救妻子。

可惜李氏没救回来,而温大牛在听闻妻子去世后,在回村的途中掉进了河里,也丢了性命。

原主不过十四岁,刚强撑着亲手埋葬了父母,却不想要债的人上门了。

原主为了保护弟弟和妹妹,在反抗的时候被活活的打死。

于是,她这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和原主同名同姓,靠着做手工赚钱的手艺人,穿了过来。

林大娘看着周围的村民,说道,“大家都散了吧,已经没事了,也没什么可看的。”

她说着,就走进了院子,关上了院门。

映入眼帘的是两间又破又烂的茅草房,一场大雨过后,似乎还能闻见腐烂的气息。

温阮渐渐恢复神智,她知道自己不会被卖了,双手撑着身子,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林……林大娘,谢谢您,这个钱我...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林大娘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又把儿子的话想了一遍,才说,“这钱,算是我借你的!”

“我不要利息!只是,你得在一年内还给我,到时候我把欠条和卖身契还给你们!”

“若是一年后,你拿不出来这钱——”

林大娘顿了顿,又继续道,“那你就给我家老三当媳妇!”

温阮一脸错愕。

在原主的记忆里,林大娘的夫家郁家,在村里勉强算个富户。

林大娘的丈夫郁中行曾是镖师,赚了不少银子!

如今,郁中行和长子郁阳在县里的码头上做苦力。

老二郁民在村里照料家里的田地。

至于老三郁危——

原主却是没什么印象的。

因为郁家三郎郁危,自幼天赋异禀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早早就被郁家送到镇子上读书了,很少回村里。

一年前,郁危因被同窗嫉妒砸伤了头,送回了村里养着,至今未曾醒来。

曾经有人说,郁家为了给郁危看病,已经花光了家底了。

“好!”温阮看着掌心里的红痣,便知道空间也随自己来了,“林大娘,谢谢您!”

其实,三十两银子何止能买一个媳妇,就是买三个也绰绰有余。

林大娘的确帮了自己大忙,让她不必一穿越就被卖到窑子里去还债。

虽然,她不知道林大娘为什么会如此尽心帮她,但是她此时是真心感谢林大娘的。

在听闻温阮说了这一个“好”字后,林大娘也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在林大娘的心里,除非天上掉馅饼,否则温阮就算是不吃不喝,一年也赚不到三十两银子,所以温阮已经是她的三儿媳妇了。

林大娘急着回家和儿子交待,嘱咐了几句后,又留下一句话,“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村里找我,不用客气!”

等温阮一点头,林大娘满意的笑了笑,就匆匆地朝着家里走去。

“姐姐……”温小笙抬起那只被踩的淤青的小手,拿着一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旧手帕,抬起手替温阮擦拭面颊上的血迹,“你是不是很疼?”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温阮的思绪,让她收回了目光。

温阮看着眼前两个受了重伤的孩子和破烂的小院,入目全是穷酸的样子。

这家,也太穷了!


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修了两间茅草屋,是用泥浆加了稻草杆垒的,被风吹日晒成一片破落的样子。

院子周围还有开垦出来的一小块菜地,因为疏于打理已经长满了杂草,瞧着很是不堪。

温大牛刚去世不过两天,今儿一早才在村民的帮衬下,装在一口破旧的棺材里埋进了土里。

低矮破旧的茅草房上面,还飘着几张还未燃烧完的冥纸。

若是再来一场大暴雨,温家这破破烂烂的茅草房绝对会塌方,到时候怕是连躲雨的地方都没有了。

“是我太没用了。”温小笙吸了吸鼻子,双手扯着布丁叠布丁的衣服,继续说,“没有保护好姐姐”

面前的两个孩子,明显都受了伤,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小心翼翼的给温阮清理伤口。

温阮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温小笙也不过九岁,能保护她什么?

年纪小的温小琴只是扯着她袖口,一边哭一边轻声的又问了一次,“姐姐,你疼不疼?”

温阮想,她既然穿过来成为了温小笙、温小琴的姐姐,自然也不能丢下孩子们,让他们去偿还债务。

温阮安慰着对孩子们说,“我……姐姐不疼!”

她强撑着站稳了身子,开始连接空间,可在看见里面的一切后,脸色微顿,片刻后才笑了起来。

她手里的空间,又恢复到了前世刚到她手里最初的模样,里面除了灵泉水,便只有一片草地和一些蚯蚓。

她需要把空间里的东西用到足够的数目,空间才会升级。

正是因为这样,前世的温阮才会成为赫赫有名的手工匠人。

不过是从头再来,反正她的手艺还在。

空间里有灵泉水,她们姐弟妹三人的伤不用请大夫了。

温阮看着不远处用竹子支撑着茅草搭建的厨房,几乎摇摇欲坠,然后在里面走了一圈。

最后,温阮在橱柜里找出一个缺口最小的碗,装了一些灵泉水给自己和温小笙、温小琴喝下。

“咕嘟!咕嘟!”温小笙一口气喝完了水,又对温阮甜甜一笑,“姐姐,这水好喝!”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他觉得这水十分可口,比往日喝的水好喝多了。

而且喝了这水,他身上和手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温小琴也点了点头,一双如小奶猫的眼看着温阮,握着碗说,“姐姐,我可以再喝一碗吗?”

喝水,哪能喝饱呢?

温阮瞧着两个孩子这样,心里既心疼又无奈,她知道此时温家的厨房里,连一颗小葱都没有了。

若是不弄点吃的,她们姐弟妹三人怕是要活活的饿死了。

等用灵泉水给孩子们擦拭好了伤口后,温阮在墙角找到一个破烂的大篮子,“走,姐姐带你们找吃的!”

她说完话,转身却瞧见温小笙跑进主屋内,片刻后拿着半个冷硬的像石头的馒头递了过来。

他像是献殷勤一样递到了温阮的手里,“姐姐,这是我在大青山的城隍庙里拿的!我不饿,给你和妹妹吃。”

温阮听着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在温小笙嘴里的大青山,离下河村足足有六里路。

这孩子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庙宇,才找到这半个馒头。

“咕噜——咕噜——”

温小笙刚说完话,肚子就不给面子的响了起来。

“二哥说谎!”温小琴直接点破,“你肚子都饿的叫了。”

“咱们不吃这个,今晚吃红烧鱼、喝鱼汤!”温阮提着篮子,带着两个孩子朝着河边走去。

下河村因为在小清河的下流而得名,小清河上流的村子叫上河村。

虽然小清河下流的不像河上流的鱼虾种类繁多,可也有不少螃蟹、小虾米、螺之类的水产。

而且,温阮还有特殊的“鱼饵”——空间里的蚯蚓。

“你们在这里等姐姐!”温阮刚说完,两个孩子就一直摇头。

他们刚才虽然受了伤,可在喝了姐姐准备的水后,身上的伤立即不痛了,浑身有力。

他们自然也想帮忙。

温阮前世是孤儿,做什么都是单打独斗。

她从未体验过这种温暖的亲情,此时心里竟也生出几分柔软。

“好”。

温阮指挥着两个孩子,让他们找些石头来,在河边不远处堆砌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沟。

如今虽是夏日,可河水却依旧给人带来丝丝寒意。

小清河的河水看似平缓,但是藏在深处的暗流却十分的湍急,河中心还有剧毒的水蛇。

温阮没去河中间,她熟练的从空间的草地里找出两条蚯蚓,切开蚯蚓后丢进自己堆砌的水沟里。

温小笙和温小琴蹲在她的身后,温小笙有些疑惑的问,“姐姐,这样真的能抓到鱼吗?”

“村里人都说,这河里的鱼,已经被上河村的人抓没了,连小虾米都没有了!”

温小琴虽然年纪小,但也懂事的安慰人,“抓不到也没关系,姐姐,我们明天去山里挖野菜!”

“隔壁的大山哥哥说,山里有好多好多的野菜!”

说着,她还抬起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形容有多少野菜。

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乖巧,看的温阮露出了一丝浅笑。

温阮点了点头说,“我们一定能抓到的!”

温阮话音刚落,一条四斤的鲤鱼突然腾空而起,蹦跶到了浅浅的水沟里。

很快,又有一些河虾朝着水沟处爬了过来,顺着一个小缝隙往里面钻。

浅浅的水沟在眨眼间,就有几条大鱼和不少的河虾,还有几只螃蟹,它们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

温小笙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不由的瞪大了眼。

“这么多鱼……”温小琴年纪小,更是惊呼,“还有好多虾和螃蟹。”

等水沟里有了五六条鱼和三、四斤的虾蟹后,温阮才把水沟打开,没有再抓了。

家里没有盐,更没有大水缸,抓多了也吃不完。

明天再来就是。

破烂的篮子装满了东西,温小笙和温小琴更是笑的小脸通红。

自从母亲生病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了,更别提有肉了。

温小琴乖乖软软的抓着温阮的衣袖,温小笙蹦跶在前面领路回家,偶尔还在路边的草丛里找没有被人挖走的野菜,一副温馨的模样。

可惜,很快便有人打破了这宁静的画面。

“哎呀——这不是温家的丫头吗?”

一个穿着破旧粗布衣衫的干瘦男子走了过来,他笑的一脸猥琐,“你在这做啥呢?”

温阮很快便从记忆里找到这个人。

这是村口的陈大粮,因为嗜赌已经变卖了家产,穷的只能住在破窑里。

他这些年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当初也是他告诉温大牛去哪里借印子钱的,还从温大牛的手上得了不少好处。

“关你屁事!”温阮知道,对这种老流氓不能客气。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陈大粮也不生气,继续说,“我可是你的叔叔,我哪能害你?”

“你是不是没东西吃?只能在这里挖野菜!傻丫头,这里的野菜早被人挖干净了,哪能轮得到你啊!”

陈大粮流里流气的说,“若是你陪我玩一会,叔叔就给你十文钱买肉包子,如何?”

温阮因为脸上长了个胎记,所以这些年没什么好人家愿意提亲,一直耽误到了现在。

陈大粮敢肯定,温阮绝对是个黄花大闺女。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女人了。


温小笙见状,匆匆地往回跑,手里的野菜落在地上也没来得及管。

温阮抬起手,就把刚跑到身边的温小笙和温小琴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才不稀罕你的东西!”温小琴声音稚嫩,“我们有吃的,有好多的鱼!”

“你滚远点!”温小笙气呼呼的,小拳头攥的紧紧的,像是要冲上去咬人的小狗崽,“不然我就咬死你!”

陈大粮压根不怕这两个孩子,他伸出手想去抓温阮,又重复着刚才的话,“小阮啊,叔叔会好好疼你的!”

“十文钱呢,可以买不少肉包子,这样你弟弟妹妹就不会饿死了。”

温阮却是眼珠一转,暗暗冷笑,计上心头。

这人可是自己找死,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温阮躲开了陈大粮的脏手,冷冷一哼,揭开篮子上面的野菜,露出里面的鱼虾,低吼着说,“谁稀罕你的臭东西,我刚在河中间抓了不少鱼!”

“这么多东西,别说卖十文钱了,就是更多也可以!”

“你赶紧给我滚开,不然我就要喊人来了,村里的人都知道你进村肯定是偷东西的,打死你也是你活该!”

陈大粮伸出的手一僵,这温家大姑娘怎么变了性子了?不再是平日里那副胆小又自卑的样子了。

莫非是温大牛夫妇一死,把她逼疯了。

不过,温阮的话,却让他害怕了。

村里的人的确讨厌他。

上次他不过在村里顺手‘拿了一只鸡’,就被村里人给打的屁滚尿流。

等等,这死丫头刚才说什么?

这么多鱼,都是从河里抓的?

陈大粮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他看着温阮手里的破篮子,就差把嫉妒和羡慕写在脸上了。

老天爷啊,这也太多了吧!

陈大粮问,“小丫头,你和叔叔说,你真是在河中间抓的?”

如果是真的,他也要去抓一些,卖掉至少能换几十文钱。

到时候,又能去赌坊里赌一把,没准时来运转呢?

只要赌赢了,他有大把的银子,还怕没女人吗?

“姐姐,你为什么要告诉这个狗东西在哪里抓的鱼!”温小笙故作怒气冲冲的样子,眼珠一转却继续说,“村里人都不知道河中间有鱼!”

“被人抓完了怎么办!”

温小笙恨死这个人了,若不是被他怂恿和蛊惑,父亲也不会贸然去借印子钱,最后不止父亲丢了性命,连姐姐和他们都差点被卖了还债。

他恨不得陈大粮淹死在河里。

陈大粮一听这话,转身就朝着河边跑去,哪里还管温家的孩子。

陈大粮一到小清河,看着河边有几条小鱼的踪迹,就像是看见了金子一样,兴匆匆的脱下鞋朝着河中间走。

结果他刚走两步,脚下就似乎踩到了一个滑腻的东西!

“哎呀——什么东西!”

一条黑色滑腻的水蛇被陈大粮踩住了尾巴,张嘴就狠狠的咬住了陈大粮的腿。

陈大粮疼的一直跺脚,想要甩开水蛇。结果却没站稳,转身就摔倒在河里。

这水蛇也是记仇的,它死咬着陈大粮不松口,疼的陈大粮哇哇大叫。

“咕噜——救命——救——咕噜——”

可惜温阮来的时候,已经看清楚了河边的周围压根没人。

所以即使陈大粮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一个人听见。

最后,他不止身中蛇毒,还被湍急的河流冲走了。

………

彼时,温阮已经领着孩子们回了家里。

家里一点盐巴都没有了,温阮让弟弟拿着一条鱼去隔壁换点盐回来。

这世上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

若是她去借盐巴,邻居肯定不会借。

此时的温小笙提着个破篮子,敲了敲隔壁邻居的门,“杜婶子,你在家吗?”

“我来和你换一些盐!”

虽然此时天色还早,可平日这个时辰,杜婶子一般都在家里。

况且,方才温小笙在人群里也瞧见了杜婶子。

屋内,杜氏却是冷冷一哼,压根没搭理外面的声音。

温家如今是什么情况,不止她这个邻居,就是整个村都知道。

穷的叮当响。

如今温大牛去世了,温家失去了顶梁柱,这几个孩子怕是迟早要饿死。

借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拿的回来?

“娘!”杜氏的儿子丁阳忍不住开口了,“我瞧着温家小弟不过是来借一些盐,不如借一些给他们吧!”

“前几年咱们家盖房子,温叔还帮了不少忙呢!”

“买盐不要银子啊?你以为这盐是天上白掉下来的?”杜氏见蠢笨的儿子胳膊肘往外拐,气的抬起手拧着他的耳朵,“你是不是瞧上温家那个丫头了?”

“这丫头不止长的丑,还生的腰细屁股小,一看就是不下蛋的母鸡,娶回来做什么?”

“况且你是不知道吧,她已经是人家郁家老三的媳妇了!”

杜氏手劲不小,丁阳疼的直捂耳朵求饶。

其实不止杜氏觉得好奇,村里不少人都纳闷林大娘的行为——自从郁老三病了后,郁家已经没有从前那般富裕了,就在一个月前还卖了两亩地。

如今,林大娘却能拿出三十两银子来买温阮这个丑丫头,真是怪事!

女儿丁兰却很快给杜氏解惑了,她压低了声音说,“娘,我瞧着郁三怕是活不久了!”

丁兰的意思是,林大娘拿钱买下温阮,其实是给郁老三结阴亲的。

可这个理由却也说不太通……

那可是三十两银子,能买好几个姑娘呢!

不过无论怎么样,村里人都默认了温阮生是郁家的人,死是郁家的鬼这件事。

“不借就不借嘛!”丁阳继续求饶,“娘,你别拧我耳朵了!疼!”

就在此时,屋外响起了丁阳父亲丁万的声音,“笙哥儿,你怎么在这里?”

温小笙笑着看向丁万,“丁叔,我姐姐让我拿鱼来和婶婶换一些盐!”

说着,他把篮子里的鱼递给丁万瞧了瞧。

屋内,杜氏却是冷冷一哼。

鱼?

什么鱼?

怕是小拇指大的小虾米吧!

这温家姐弟想占便宜想疯了?拿臭水渠里的东西来换盐。

屋外,丁万看着温小笙手中篮子里约摸有三斤的鲫鱼,也是吓了一跳,“哎呀,这么大的鱼啊!”

杜氏一听这话,却是眼皮一跳,她知道自己老头子的性格,是个绝对不会撒谎的人。

杜氏一急,拉开门就走了出来。

她在看见温小笙篮子里的鱼后,眼顿时就红了。

这条鲫鱼新鲜肥美,拿来煮汤一定很好吃!


“哎呀,这不是笙哥儿吗?”杜氏立即变了脸,她笑着和温小笙说,“你怎么这么客气,也不敲门啊!”

跟着杜氏一起走出来的,还有丁家兄妹。

温小笙:“……”

他方才不止敲门了,还喊了好久,嗓子都喊疼了。

可丁家明明有人,却像是听不见他的声音一样。

温小笙年纪虽然小,却通晓人情世故。

杜氏怕是以为他来打秋风、占便宜的。

杜氏还未发现温小笙眼里的不满,就赶紧让女儿丁兰去厨房里拿盐巴,“笙哥儿你可真厉害,这鱼是在哪里抓的呀?”

她一边套着孩子的话,一边便想要去接过篮子,想要把里面的鱼拿出来。

结果温小笙却是往后一躲,也不搭理杜氏,转身就跑。

拿了一小把盐巴的丁兰和杜氏都傻眼,这小兔崽子怎么开窍了,跑的这么快。

一把盐巴不过两文钱,可一条三斤重的大鲫鱼却要二十多文呢。

杜氏觉得亏大了!

……

温小笙提着篮子回家,却看见了住在左边的邻居周大山拿着个木罐子和温小琴说话。

他没有接温小琴递过来的鱼,而是笑着说,“不用了,不过是一点盐巴,不值钱的东西!”

原来,温小琴遇见了从镇上忙完活回来的周大山,开口问他借盐巴。

其实在这个朝代,盐巴虽然不贵,但是却也不便宜。

可周大山一听温家需要盐巴,二话不说就送了一小罐子过来。

周家老实本分,当年周大山的母亲王氏曾跟着温李氏学着打络子贴补家用,两家关系一直都不错。

温家出事后,周家也帮了不少忙。

奈何周家也没什么家底,最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村里人帮忙埋了温大牛。

“大山哥哥,你拿着呀!”温小琴见周大山要走,有些急了,“我们家还有好多鱼!”

这话,周大山自然不肯相信。

上河村的人早就把鱼虾捞的干干净净了,下河村的人能在小清河里抓到这么一条大鱼,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

周家还有粗粮吃,他不至于为了一小罐盐,就来孩子们的嘴里抠食。

临行前,周大山还是提醒了温家的孩子们,去小清河的时候要小心,千万不要贪玩去河中间。

这些年,因为失足掉进河里被淹死的孩子,也不是没有。

“姐姐!”温小琴一脸沮丧的回到灶屋里,“大山哥哥不收咱们家的鱼!”

“没事,等一会熬好了鱼汤,你再给大山哥哥送过去好不好?”温阮低着头,安慰着眼前的小姑娘。

温小琴一听这话,那双似月牙的眼眸也弯了弯,露出浅浅的笑,“好!”

温阮抬起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心里却很甜蜜。

她温阮不再是孤儿了,她有亲人了。

因为有周家送过来的盐巴,即使温小笙没在丁家借到盐,也压根影响不了什么。

趁着天色还没有暗下来,温阮又领着孩子们出去捡了一些枯枝回来。

下河村靠着山,遍地都是可以生火的柴火,找起来倒是不费什么力。

温阮还特意捡了一些干草放进灶膛里用火折子生了火,很快火焰就填满整个灶膛,让整个灶房都透着一股暖意。

两个孩子蹲在灶台前,认真的拿着捡回来的木柴往灶膛里添火。

温阮独居多年,在杀鱼这件事上已经十分熟练。

她先是拿木棍拍晕鱼后,又拿起家里唯一的小刀开始刮鱼鳞,再挖内脏、挖腮、去腥线,洗干净后放进锅里,靠着家里唯一残留的一点猪板油把鱼煎至两面微黄,再放入足量的水。

如今条件有限,家里没有什么调料只有盐,但是熬鱼汤的水是干净的灵泉水,故而这鱼不止没有半点腥味,反而是香气四溢。

白白嫩嫩的鱼肉配上像牛奶一样乳白的鱼汤,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垂涎三尺。

温小琴和温小笙都不是嘴馋的,但是这会都忍不住直流口水。

“来尝尝味道!”

温阮把锅里的鱼肉用筷子夹起一些,放在两个破旧的小碗里,又舀了一些鱼汤,递给了温小笙和温小琴。

两个孩子捧着碗都不肯喝第一口汤,都主动把碗递给温阮,等温阮喝了第一口后,才跟着轻轻的舔了一口。

温小琴年纪小,只是喝了一口,眼眶就红了。

温小笙更是小心翼翼,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喝一口就停一下,怕一口气就喝完这美味的鱼汤。

温阮瞧着两个孩子的模样,心里既难受又心疼,她安慰弟弟、妹妹,“快喝吧,冷了鱼汤就不好喝了!”

“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温小琴抬起头看着温阮,轻声的问,“姐姐,那我们每天、不,每个月都有鱼汤喝吗?”

“有!”温阮肯定的回答,“有喝不完的鱼汤,喝到你们不想喝!”

温小笙却是疑惑的嘟嚷,“哪有人不想喝鱼汤的呀!”

这可是好东西!

不过温阮没有听见这句话,她找了家里最干净、破损最少的一口碗,洗干净后特意盛了一大碗鱼肉又添了满满一碗鱼汤,亲自给周家送了过去。

周家人正在准备晚饭,周大山打开门瞧见温阮的时候,都愣住了。

他看着温阮手里捧着的满满当当的一碗鱼肉和鱼汤,竟感动的不知该怎么说话了。

他也是回家里后才从父亲周河的嘴里听到温家发生的事情。

温大牛今天才入土为安,债家就找上了门,若不是林大娘出手,温家这三个孩子怕是已经被卖掉了。

这三个孩子惊魂不定,饿的头晕眼花才去河里抓了一条鱼。现在,却给他们送了这么多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呀!”周大山只觉得嗓子有些哽咽。

“我爹能入土为安,多亏了大山哥帮了大忙!你对我家的恩,我都记得的!”温阮声音浅浅的,却出奇的温柔,“大山哥,您也别和我客气了,这些鱼肉不算什么的!你别嫌弃我做的鱼味道不好!”

周大山“哎”了一声,一个高大的壮汉见温阮说成这样,也不好继续拒绝。

他接过温阮递过来的碗,让她稍等片刻。

周大山进了厨房后,把碗里的鱼和鱼汤倒到了自家的碗里,又把蒸好的粗粮馒头拿了几个出来,放在了温阮装鱼的碗里。

“拿着!”周大山说,“自家做的粗粮馒头,也不值几个钱,你们也尝尝味道!”

温阮笑着接了过来,又和周大山说了谢谢后才离开。

周大山的母亲王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瞧着温阮远去的方向,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大山呀!”王氏说,“往后温家有什么事咱们能帮上忙的,一定要帮把手啊!”

周大山回头看着母亲,点头,“娘,我知道!”

人情往来,有往才有来。

周家人都瞧的出来,温阮这个丫头是个记恩的。


温阮刚回到家,温小笙就急匆匆的走了上来。

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了一些玉米碎、粗粮、青菜和六个鸡蛋。

“郁家大哥哥送来的!”

温小笙口中的‘大哥哥’便是郁危的大哥郁阳。

温阮看着篮子里的东西,微微失神。

其实在她的身契和家里的借据落入林大娘的手里后,村里便有人说,林大娘出手阔绰,无非是想买下她给郁危结阴亲。

等郁危一死,郁家没准就得把她给活埋了给郁危陪葬。

可温阮心里也不是不会盘算,她如今的容貌还真的不值这三十两银子。

郁家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帮她,可帮了就是帮了,这个恩情她是记得的。

温阮抚摸着温小笙的头道,“你和大哥哥说谢谢了吗?”

温小笙点了点头,“说了,我还让郁家大哥哥拿鱼,不过他没要!”

温阮见温小笙小脸鼓鼓的,有些无奈的模样,又安慰道,“没关系,咱们下次再给他!”

温小笙立即点了点头,“嗯!”

人都该学会知恩图报,温阮想着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去感谢郁家人的。

……

夜渐渐深了,整个村庄都十分的安静,时不时能听见蛙和蝈蝈的叫声。

温小笙和温小琴已经闭上眼,躺在摇摇欲坠的木床上睡着了。

木床上放了一些干稻草,床单更是补丁套着补丁,没一块好地方。

盖在他们身上的薄被,已经烂的不能再缝补了,闻着还有些腐朽的气味。

如今是夏天,夜里还能凑合着过,等入冬后,这屋里的全部东西都要彻底的换了,不然只能活活的冻死!

温阮没有闭眼,她借着月光瞧了一眼床头的破旧的矮木柜,又继续做手里的活。

前世的温阮是个赫赫有名的手工匠人,做出来的东西在市场上常常是有市无价。

她从空间里摘了不少青草出来,翠绿的草梗在温阮的手里像是活了一样。

她先是编出笼子的草底,再慢慢的往上,不过片刻,一个精致的蝈蝈笼子就出现在她的掌心里。

温阮在蝈蝈笼子的上面还串了一根细小的草梗,方便人提着赏玩。

一夜的功夫,她就编了十个蝈蝈笼子和几只草蜻蜓、草蚂蚱。

天色还未亮,村里鸡鸣声也还未响起。

温阮轻手轻脚的起了身,在灶房里拿出家里唯一一个烂了半个豁口水瓢,栓在了上她编的绳子上,出了屋门。

温家小院里有一口塌方了一大半的井,因为家里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水桶,温阮根本不能去村口的水井打水,只能靠着水瓢打上来的水,把家里唯一的小石缸用丝瓜瓤清洗了一遍后,再重新弄了些清水,毕竟家里总不能一直喝灵泉水。

她正忙着,正屋内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过片刻,温小笙就出现在了厨房里。

“姐姐!”他走到灶屋里,揉了揉眼睛后,就问,“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已经长大了,我能帮你!”

温小笙虽然已经有九岁了,但是因为这些年营养没有跟上,身形比同龄的孩子更显瘦小,干瘪的像个小猴。

他穿着一件大人的旧衫,袖子和裤腿都是空荡荡的。

温小笙很聪明,他用一根草绳把衣服扎起来,方便行动。

只是穿在他身上的衣服既破又旧,是昨日那些要债的人刮地三尺也瞧不上的破烂东西,当柴火都嫌点不燃。

“好,姐姐知道了。”温阮点头答应了弟弟,“你去帮姐姐烧火,我们把昨儿剩下的鱼汤热了!”

温小笙人小却很聪明,他走到灶前熟练的开始烧火,架势很是娴熟,平日里一看就没少干活。

他一边烧火一边问,“姐姐,这火候够吗?”

此时的温小笙眼里很是有光彩,熠熠生辉。

温阮不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毕竟这热汤还真不需要在乎火候,“就这样,正好!”

温小笙一听,咧嘴就笑了起来。

等小水缸清理好了,温阮才又把其他的鱼肉剁碎做成了滑润柔嫩的鱼丸,放进了锅里。昨日剩下了一些螃蟹和虾,一会都可以吃了。

温阮瞧着弟弟烧了会火,脸蛋都变成了小花猫,便笑着说,“小笙你先去洗把脸,再去叫小琴起来,差不多可以吃早饭了。”

温小笙点了点头,他起身洗了脸又去屋里叫醒温小琴。

此时天色还未亮,温小笙借着灶膛里的火光,用极其不熟练的手法给温小琴扎了个麻花辫。

他扎的辫子歪歪斜斜的,可温小琴也不在乎,只是笑着看向温阮,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里全是满满的信赖,简直又可爱又乖巧。

有些颜控的温阮,顿时心里美滋滋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弟弟妹妹虽然年幼,可温阮压根不需要分太多的心思去照顾他们,而且她们还时不时的能帮温阮一些小忙。

“等会姐姐要去镇上,你们要在家里乖乖的知道吗?锅里还有一些窝头,中午热一热再吃!”温阮看着眼前穿着破烂的孩子说,“过几天等姐姐赚了银子,给你们都买一身新衣裳。”

倒不是温阮不愿意带着弟妹去镇上,而是蓬溪镇离下河村足足有一个时辰的脚程,单程。

去县里就更麻烦了,一来一回需要一日,一般没什么大事,村里的人都不去城里,费钱。

倒是有牛车去镇上,只是得需要缴纳两文钱的车费。

可如今家里别说两文钱了,就是半文都掏不出来。

一个时辰可就是两个小时,这一来一回就得四个小时,如今孩子们还小,身子又单薄,温阮怕孩子们在路上折腾出什么毛病。

等她把昨夜做的东西卖了换钱后,倒是可以领着弟妹坐牛车去镇里看看。

“姐姐,我陪你吧!”温小笙看了看妹妹,又说,“我可以保护你的!”

说着,他把胸脯拍的‘砰砰’响。

温阮抬起手捏了捏温小笙的脸蛋,只觉得这张脸瘦的只有皮包骨了,压根没什么肉。

得把孩子养胖一些才行。

她笑着说,“好,不过你是哥哥,你更要保护好妹妹。”

“你们今天哪里都不要去,把门关好,就在家里乖乖等姐姐回来,知道吗?”

温小笙点头,“姐姐,我知道了!”

温阮把昨夜编好的东西和放在空间里的鱼拿出来两条一并放进了背篓,才朝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到了村口。

她运气好,在村口遇见了周家父子。

“小阮妹妹!”周大山一瞧见她,就笑着和她打招呼,“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我想去镇上看看。”温阮翻过原主的记忆,原主压根没去过镇上,可如今家里不止缺钱更缺很多东西,她不得不走一趟,“大山哥,你能和我说说镇上的事吗?”

这个朝代的小姑娘们大部分都很少出门,更别提抛头露面去镇上凑热闹了。

周大山倒是明白温阮的处境,若不是真的穷的揭不开锅了,她也不会想着去镇上找活做,可一个小姑娘又能做什么呢?

“蓬溪镇周围大大小小有二十多个村子,我们下河村便是其中一户,每逢初一和十五是大集,会比平日里人多些!”周大山耐心的解释,“蓬溪镇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八里街,这十里八乡做生意的、进货的若是走水路,就一定会在这里上岸。”

自然,像周家父子这种在码头上搬货、送货做劳力活的,也是在八里街活动。

八里街是小清河跟明清江交界的地方,沿河的岸边都能停船,即使没赶上大集,平日里也十分的热闹,人来人往。

“你别看咱们小清河上没什么船,可这明清江上可是船来船往呢!”

温阮听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呀!”

周家父子倒是没有坐牛车,如今周大山的父亲周河老来得子,家里的银钱用的紧的很,现在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三个人走了一个时辰来到镇上,此时天亮了没有多久,街道上的行人并不算多。

“大山哥,镇上的书院在哪里?”

周大山指着东边的方向,“你朝着东一直走,等瞧见一棵大银杏树便停下来,左边便是书院了。”

说完后,周家父子因为要急着去码头上找活干,便没有送温阮去书院。

倒是周河有些好奇的问儿子,“你说这小阮去书院做什么?郁三郎如今又不在书院里念书,他不是在家里躺着吗?”

“不知道!”周大山摇了摇头,瞧着温阮消失的方向说,“没准是去打听郁三郎的病情?”

周河瞧着自己的糊涂儿子,却没再说话了。

郁家就在村里,要打听郁三郎的病情,在村里一问便知,哪里需要去书院?

虽然村里的人都知道郁三郎是镇上书院山长的关门弟子,是个极其出众的孩子,若不是遭了意外,如今至少也是个秀才。

可这风水轮流转,从前郁家在村里显赫,往后没准这郁家会被郁三郎的病情拖死!

不然,郁家也不会连给郁三郎结阴亲的姑娘都定下来了。

周河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了温阮这么乖巧的姑娘,这辈子怕是要毁了。

………

温阮倒是不知周家父子怎么想的,她昨夜在做手工之前,就已经想过要做什么样的东西,和之后去哪里卖这些东西。

村里虽然也有铺子,可乡下人大多节俭,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乱用钱。

所以,她只能来镇上卖东西。

恰好在她思索这事的时候,屋外蝈蝈的声音吵的厉害,温阮就想着不如编几个蝈蝈笼子到镇上的书院来卖,毕竟如今空间里能用的只有大片的青草和蚯蚓。

在书院里念书的孩子,都是有家底的人。

这些孩子平日里也没什么玩耍的,斗蝈蝈、斗鸡便是他们消遣时间的法子。

温阮一个穿着简陋的小姑娘背着个破烂的背篓出现在书院附近的时候,实在有些引人注目,尤其是附近卖吃食和小玩意的商贩,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说起来温阮运气不错,她刚找了个地方从背篓里拿出蝈蝈笼子后,便有个穿着白色绸衫的学子走了过来。

“小姑娘,你这蝈蝈笼子卖吗?”

温阮不动声色的瞧着眼前的人,这人身形有些胖乎乎的,可见家境富裕。

她笑着露出浅浅的笑容,“回少爷话,这蝈蝈笼子四文钱一个,少爷若是买三个,这里的草蚂蚱、草蜻蜓都可以送你一个!”

温阮的脸上有胎记,掩盖了她的容貌,可她清脆甜甜的声音,却十分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这人闻言却是挑了挑眉,四文钱于他而言倒是不多,只是这蝈蝈笼子如今瞧着翠绿,十分的好看,也不知道能放多久。

温阮道,“编这蝈蝈笼子的草梗,是我特意从山里选来的,放在家里最少十天都不会变黄。而且,少爷你瞧,我这里的每个蝈蝈笼子都不一样,各有各的好看,少爷今儿可以买一个回去,等你想要新的,再来我这里买。”

小少爷想了想,觉得温阮说的没错,他刚才就瞧见了,这些蝈蝈笼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翠绿色的微光,只是远远的瞧着便觉得夺目。不像其他人卖的蝈蝈笼子,只是中用却不中看的东西。

他最近沉迷斗蝈蝈,刚刚花了大价钱买了个又厉害又善战的蝈蝈,自然不差这点小钱给蝈蝈多换几个笼子了。

“行,我要这三个!”小少爷掏了铜板,说着就要给钱。

“这里的蝈蝈笼子我都要了!”在小少爷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年。

这少年也穿着一身白色的锦袍,同样的衣衫,在他的身上却穿出了儒雅的味道。

少年手里握着一把折扇,英俊的面容上点缀着一双桃花眼,他瞧着温阮笑的温和有礼,只是这笑容未达眼底。

“苏逸尘你是不是故意的?”余万金有些生气,他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不就是我买了你表弟看上的‘铁将军’吗?你就记恨上我了?”

苏逸尘却没有看余万金,他的目光落在温阮的背篓里,“小姑娘,我数了下,这里应该有十个蝈蝈笼子,我出五文钱一个,都要了!”

周围的商贩,都转移了视线,他们都开始听八卦凑热闹,瞧着温阮这边的动静。

有些人甚至有些激动的想替温阮答应,这些破笼子全部能卖五十文,这可赚大了。

余万金有些委屈,明明是他先瞧上这些蝈蝈笼子的,可现在苏逸尘却又来抢他的东西。

之前他也和苏逸尘抬过价,可无论是哪个店家和商贩,都更愿意把东西卖给苏逸尘,尤其是小姑娘们……一见到苏逸尘个个都羞的抬不起头,以至于苏逸尘说什么,这些小姑娘都不会反对。

余万金看向温阮,声音透着几分无奈,“小姑娘若你……”

“十二文钱!”温阮回答,“小少爷,三个笼子是十二文钱。”


“小少爷,我刚才已经答应把东西卖给你了!我年纪虽然小,却也懂得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诚信!”

“小少爷方才既信了我的手艺买下这些蝈蝈笼子,那我必不能辜负小少爷你的信任!”

温阮的声音本就脆生生的,如今又慢条斯理的说着这番话,让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人,都生出几分佩服的心思来。

他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人,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文钱来用,自然是能多赚一些就多赚一些,才不会想着什么先来后到。

苏逸尘目光微斜,瞧着这个穿着破烂的小姑娘,像是在看着傻子一样。

有钱不赚也就算了,她难道不怕得罪自己吗?

“小少爷你还要吗?”温阮见余万金不说话,便又问,“若是你不要?我就换个地卖了!”

“要,要的!”余万金回过神来,立即从袖口里拿出钱袋子,数了十二文钱递给了温阮。

温阮把蝈蝈笼子递给余万金后,又顺手拿了一个编好的草蜻蜓送给他。

她的手艺精巧,无论是草蜻蜓还是草蚂蚱,在清晨的阳光下都显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活过来一样。

余万金本来只打算买三个蝈蝈笼子的,如今白得了一个草蜻蜓,心里还有些高兴。

他家里有一个小妹妹,最喜欢这些小玩意了。

余万金满意的拿了东西走人,苏逸尘这次终于用正眼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了。

“少爷!”温阮见苏逸尘盯着自己,也丝毫不露怯意,“剩下的七个蝈蝈笼子,你还要吗?”

苏逸尘的眼底里多了一丝笑,“我只要十个!”

他的意思很简单,若是没十个,他就不要了。

苏逸尘转身就进了书院,没有再在这里待下去。

温阮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再追着苏逸尘问。

书院内,有人追上了余万金的脚步,问道,“万金兄,你认识刚才那个姑娘啊?”

余万金笑着摇头,他第一次看到苏逸尘吃瘪,别提多开心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她,等过几日我若是再见到她,肯定还找她买东西,她是个诚信、本分的人!”

这人显然有些不信,“真是第一次见啊?”

“自然!”余万金回答,“我骗你做什么?”

这人听的有些糊涂了,他过了一会去见苏逸尘,把这件事告诉了苏逸尘的时候还嘀咕,“这小姑娘是不是傻子?”

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乡下姑娘,不被苏逸尘的容貌吸引就算了,连可以多赚十文钱都不要,怕是脑子进水了。

苏逸尘这会却笑了,他摇头,“不,她其实很聪明!”

“聪明?”这人嘲笑道,“有钱都不赚,一个又蠢又笨的傻子!”

苏逸尘微微敛目,却没有再接这人的话。

…………

书院外,温阮把蝈蝈笼子和草蜻蜓、草蚂蚱都拿出来提在手中。

因为有余万金的领头,周围也有学子上来询问,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温阮带来的蝈蝈笼子就卖完了。

有些人瞧上了灵动的草蚂蚱和草蜻蜓,还特意买了几个打算回去哄弟弟妹妹开心。

十个蝈蝈笼子和草蜻蜓、草蚂蚱一共卖了五十文钱,温阮手里便有了积蓄。

看来无论在什么朝代,有手艺都是可以谋生的手段。

“小姑娘,你是不是傻呀!”等学子们都散去后,在旁边瞧热闹的大娘忍不住说,“你怎么不卖给出高价的苏少爷?”

“他可是苏家的独子,你难道连云溪县的苏家都不知道吗?可有钱了!”

温阮摇头,她还真不知道。

她只知道蓬溪镇是云溪县的属地,这个朝代是大越朝,其他的倒是两眼一抹黑。

“多谢大娘的提点!”温阮也知道这大娘是同情她少赚了钱,便解释道,“这次若是全部卖给苏家少爷,自然能多赚十来文钱,可若卖给另一位少爷,便可以做长期的买卖了!”

“什么意思?”大娘还是没太明白,“你这次卖给苏家少爷了,往后也可以继续卖笼子呀!”

“书院里的学子大多都是读书人,风骨二字是刻在骨子里的!若我今日为贪图这十文钱卖东西给苏家少爷了,那么这些人必定会觉得我是个见钱眼开的卑鄙小人!往后,怎么还敢来买我的东西呢?”

读书人最讨厌的,便是两面三刀、见钱眼开的商人,他们会同情弱者,更会想着若是自己是余万金,面对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如今温阮虽然少赚了十文钱,但是名声却在看热闹的学子们里好了起来,她往后要在这里继续卖蝈蝈笼子等东西,也会有人冲着她的诚信而来。

做生意,不要因为眼前的小利益,便失去好名声和更长远的利益。

这大娘多少知道了一些温阮的想法,可却依旧觉得温阮有些傻,先把钱赚到手里才是最正确的。

温阮也是因为这位大娘关心自己,才和她解释这些道理。不过大娘能不能想明白,便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内了。

手里有了银钱,温阮便确定自己这赚钱的路子是走对了,她心里有了底后,却没有急着回村里,而是去了旁边的摊位,把清晨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两条鱼准备卖掉。

方才瞧热闹的人见她在卖鱼,想着这小姑娘是个老实、本分的,便没有还价用四十文钱的价格买下了这两条鱼。

集市上卖鱼的人众多,可偏偏的,温阮的这两条鱼却卖的最快,还没有被人还价。

远处的大娘也看见了这一幕,像是终于明白了温阮的话一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眼神,“原来是这样啊!”

温阮背上了背篓,去盐铺里买了十五文钱的粗盐,紧接着便去了卖瓷器的铺子里。

家里如今用的碗具大多都是有豁口的,她怕会割伤弟弟和妹妹。温阮干脆又花了十五文钱买了三个碗和三个盘子,掌柜的瞧着她说话好听,还特意给她用草绳把这些东西捆好。

等再买一些粗粮和芋头和一些肥猪肉后,温阮刚赚来的九十文钱,便只剩下六文了。

她本来还想买些调料和布料,看来只能一步步来了。

“娘!”有个孩子在街上大喊,“我要吃肉饼,我就要吃肉饼嘛!”

“哎哟小祖宗,这肉饼两文钱一个呢,能买一个鸡蛋了,你吃素烧饼可好?”

这孩子哇哇大哭,“我好不容易来一次镇上,娘,我就要吃肉饼!”

温阮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烧饼铺上。


这烧饼不过温阮的巴掌大,但是外皮却烤的金黄,里面的肉汁把烧饼皮染成的暗色,闻着别提多香了。

“给我拿两个肉烧饼!”温阮走到烧饼铺前,递过去四文钱。

烧饼铺的老板听见后,爽快的拿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烧饼递给温阮,“小姑娘你小心些,这是刚出炉的饼子,有些烫手!”

温阮接过烧饼后却没有入口,而是放在了背篓里。

她想着家里的两个孩子应该会喜欢。

结果刚才那个哭闹不休的孩子,见温阮穿的这么破烂都能买烧饼吃,气的干脆坐在了地上打滚,闹的他的母亲不得不买了个烧饼给他。

买了两个烧饼后,温阮的身上拢共还有两文钱,可是温阮却很开心,她能赚到钱,还清郁家的钱也只是时间问题,这日子便有了盼头!

周家父子还在码头上忙碌,所以温阮回去的路上,便只有她一个人。

等她走到村口的时候,村口的大槐树下正坐着一群闲来无事在唠嗑的碎嘴婆娘们。

“这不是温家那个丑丫头吗?她这是去哪里了?”

“还能去哪?肯定是去镇上了,怕是想跑了吧!”

“为什么要跑?”

“你还不知道吗?昨儿林大娘把她从要债的人手里买回来了,说是让她给郁三郎做媳妇呢!”

“啥?这郁三郎不是不行了吗?怎么又要娶媳妇了?”

“就是因为这样,林大娘才买她啊,让她去地下陪郁三郎……你想啊!若是郁三郎好好的,这亲事哪能轮得到她?”

她这话倒是没有半分作假,郁家三郎要才学有才学,要样貌有样貌,连村里活了八十岁的老太太都说,这辈子从未见过长的像郁三郎那样整整齐齐的男人。

若是郁三郎没出事,就是娶县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是没机会的。

可如今郁三郎这个样子,虽说是昏迷着,可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这温家的姑娘倒大霉啰!”

众人闻言刚想点点头附和,却又发现温阮背篓里装着不少的东西。

即使这背篓上面盖着芭蕉叶,可从缝隙里依旧能瞧见猪肉的模样。

“温家丫头不是倒大霉了吗?她怎么还有钱买东西?”

有人好奇,立即就想跟上去瞧瞧温阮的背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

温阮的脚步快,即使路过村口,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等到了家里,她才敲了敲门,对屋内唤了一声,“小笙,小琴,姐姐回来了!”

“姐!”关闭着的屋门从内打开,温小笙牵着温小琴的手从里面兴冲冲的就跑了出来。

温阮忙蹲下身子抱住两个孩子,“跑慢些,小心摔着了!”

“姐姐!”温小琴站稳了身子,认真的说,“我和二哥今天没有出门,一直在家乖乖等你回来!”

温阮抬起手摸了摸温小琴的头,“我家小琴真乖!”

说完,她把盖在背篓上面的芭蕉叶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除了一些杂粮和玉米面,放在最上面的便是猪肉和两个用油纸包着的肉烧饼。

“这些都是姐姐买的东西吗?”温小笙瞧着背篓里的东西,好奇的问。

“对呀!”温阮点头,“都是姐姐买的!”

说完,她把烧饼递给了温小笙和温小琴。

在回来的路上,温阮担心烧饼放在背篓里太久而不如刚出炉的时候酥脆,还特意放在空间里,等快到了村口才拿出来。

如今烧饼还有些温热的气息,吃起来正好。

“姐姐你先吃!”温小琴看着手里的烧饼,又惊又喜。

很快,她和温小笙就把烧饼先递给了温阮,让温阮先尝一口。

温阮张嘴咬了一口烧饼,这烧饼外皮酥脆,里面的肉馅用料十足,一口咬下去更是香味扑鼻。

“好了!”

“再吃一口!姐姐吃的太少了……”

“姐姐,你再吃一口,吃大口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村口的碎嘴婆娘们跟了几个人过来,连隔壁的杜氏都来凑热闹了。

“我说小阮丫头,你家不是还欠着债吗?怎么有钱买这么多东西?你是不是捡到钱了?”

“哎哟这可是李家的烧饼吧?一个得卖两文钱呢?小阮丫头你居然买了两个回来!”

“小阮丫头你在哪里捡的钱啊?也和我们说说呀!”

杜氏插嘴道,“阮丫头你是不是去镇上卖鱼了?”

有人听了杜氏的话,立即就问,“卖什么鱼啊?”

杜氏和村里的碎嘴婆娘们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不过她隐瞒了自己躲在屋内,最后还拿一小把盐巴去换三斤重的大鲫鱼的事。

温小琴胆子小,她被这群人吓的躲在了温阮的身后,反而是温小笙气鼓鼓的看着杜氏,大骂,“你真不要脸,要你管啊!”

杜氏说的起劲,最后还加了一句,“这小阮丫头也真是,有钱买东西,还买这么贵的肉烧饼,却没有去还郁家的钱,我要是林大娘,我怕是要气死了!”

“救了一家子白眼狼!”

温阮护着温小琴和温小笙进了屋内,看着眼里冒着酸水的杜氏说,“杜婶,我自己赚钱买的东西,我爱买什么就买什么!”

“对了,我也没借你家的银子吧?”

说完,她就把大门关上了。

温阮自然记得欠着郁家的银子,更是打算之后连本带息的归还。

只是如今她刚到这边,再怎么也得填饱自己和孩子们的肚子。

有力气做活了,这钱还起来自然快。

院外的碎嘴婆娘们见杜氏吃瘪,却没有一个人帮杜氏说话,还在心里嘲笑杜氏。

当然,也有人一直盯着温家紧闭的大门,想要问温阮到底是在哪里弄的鱼!

杜氏朝着温家的门口吐了吐口水,“呸,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不过是捞了几条鱼,瞧把你们嘚瑟的!”

杜氏瞧着看热闹的人,心里多少有些生气。

她想了想,才朝着郁家走去。

林大娘昨日好心买下了温阮,如今温阮有钱了却不想还给郁家,她就不相信林大娘知道这个事情后不生气。

下河村虽然不大,可越是靠近村里面,周围的屋子就修葺的更好。

郁家住在村子的最里面,是村里难得用砖瓦修葺院子的人家。

“林大娘!”杜氏到了郁家的时候,林大娘正在屋外的菜地里拔杂草,“我跟你说个事!”

“哎呀你都不知道,你昨日救了个小白眼狼啊!”


还未等林大娘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氏就把温家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杜氏如此的气急败坏,也是因为昨日没有占到便宜又加上今日温阮顶嘴的缘故。

从前胆小又自卑的温家丫头,居然敢对她耍威风了?她必须给温阮一点教训。

林大娘低着头,起初还停下手里的活听杜氏说话,到了最后却压根不搭理杜氏了,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地里的杂草长的多,会影响青菜的生长,得赶紧连根拔了!

“林大娘你不生气吗?”杜氏见林大娘没有反应,又添油加醋的说,“温阮这丫头昨儿在小清河里捞了不少鱼,今天还去镇上全部卖掉了。她明明有钱,却不想着还给你!”

“你是没瞧见,那可是两文钱的烧饼,她是真的舍得买啊,一口气就买了两个呢!”

“还有那肥猪肉,她也买了不少!啧啧……”

林大娘听到这里,瞥了一眼杜氏,好奇的问了一句,“桂芳,阮丫头欠你家钱了?”

“没有啊!”杜氏赶紧澄清,不过她更疑惑林大娘的态度,反问道,“可她不是欠了你家的钱吗?”

足足三十两银子呢,够她用大半辈子了。

“阮丫头没欠你家的钱,只欠我家的钱,我都没急,你急什么?”林大娘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说,“这村里去镇上赶集的人家多了去了,若是个个买东西你都要眼红,你这眼不得天天得红眼病,最后直接瞎了啊!”

杜氏:“……”

林大娘又不是个糊涂的,她在村里多年,自然知道杜氏是个什么性子。

就是天上下雨,杜氏都要张嘴喝上几口,生怕占不到便宜。

昨日她让大儿子送东西去的时候,便知道温家姐弟在小清河里抓了几条鱼,这几个孩子怕是舍不得吃,才会拿到镇上去换钱。

而且方才杜氏不也说了,温阮只买了两个肉烧饼。

林大娘不用多想,便知道温阮肯定是买给弟弟妹妹的,可她却没有给她自己买,连牛车都舍不得坐,徒步归来。

林大娘的娘家也有个哥哥,当时哥哥也是这样,每次从码头上回来,都给她和弟弟买肉包子,自己却饿着肚子。

这样懂事又关心弟弟妹妹的姑娘,的确是个踏实肯吃苦的。

林大娘想着,我儿说的果然没错,这温家姑娘现在看着,的确是不错。

杜氏哪里知道林大娘巴不得温阮还不上钱,最后只能给自己当三儿媳妇,而是觉得林大娘肯定没听清自己说的话,她又要准备重复一遍的时候,林大娘皱眉了,“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杜桂芳你不就是觉得温家该一直穷下去,比你过的差吗?”

“想过的比人家好,就努力做事赚钱,而不是在这里嘴碎!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是靠在别人身后当碎嘴皮子得来的!”

林大娘说完后,懒得再搭理杜氏。

她朝着屋内走去,还嘀咕着,“真是没脸没皮的,自己是个喜欢占便宜的,还以为谁都跟她一样不要脸,见不得邻家的人过的比她好一点点。”

杜氏听着林大娘的话,只觉得脸皮臊的慌。

杜氏没在林大娘这里讨到好处,本想着赶紧离开,却又伸长了脖子朝着郁家的屋内瞧了瞧,她模模糊糊间似乎听到了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听着像郁家三郎郁危在说话。

很快,林大娘又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郁危都昏迷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在林大娘买下温家姑娘后就醒来了?

她瞧着林大娘又要从屋内走出来骂自己,立即转身灰溜溜的逃走了。

………

温家。

温阮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好,最后从背篓最底的地方拿出一盏油灯来。

只是一盏普通的油灯,温小笙却爱不释手的拿在了手里,激动地说,“真好看!”

自从李氏生病后,温家一直都过着节俭的日子,夜里连油灯都舍不得点,只能借着皎洁的月光做事。

若是有月亮的日子还好,若是没有月光,温家人在夜里还真是睁眼瞎。

虽然温小笙和温小琴已经习惯了摸黑的夜晚,可如今家里多了一盏油灯,他们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在寻常人家最常见的东西,在温小笙和温小琴的眼里,却是难得的珍品。

温阮笑,“等有钱了,我再多买几盏回来!”

温小笙和温小琴点了点头,眼里亮晶晶的。

温阮在镇上没吃东西,肚子里饿的厉害,恰好这会也到了要吃饭的时候,她便领着弟妹们去了灶房里。

温小笙帮着生了火,而温小琴却在一边搬着小板凳,把温阮买回来的碗碟用石缸里的水,认认真真的清洗了起来。

温阮把买回来的肥猪肉炼了猪板油,再装进碗里。

锅底还沾着一些肥油,温阮把在和好的玉米面加了一个鸡蛋搅拌好后,又把玉米面团切成一小块,最后把小面团擀成饼,放入了锅里。

金黄色的玉米面饼在锅里铺开,被猪油一煎后,一股浓郁的香气几乎溢满了整个厨房。

等玉米面饼煎好,温小琴就把盘子递了过来,温阮把玉米面饼盛在盘里。

这次,温阮依旧没有刷锅,锅底还剩着一些肥油,她把在镇上买回来的青菜放在锅里炒了,最后装了满满的一盘。

等吃过了饭,温小笙和温小琴积极的把碗筷端回了厨房,又用丝瓜瓤把锅碗都刷的干干净净的。

温阮瞧着懂事的弟弟妹妹,眼里的笑意也愈发浓了。

她相信,钱肯定会还清的,这日子一定会一天比一天更好。

入夜了,温小笙和温小琴因为白日帮温阮做了不少事,早早的就睡下了。

温阮今夜倒是点了油灯,因为天空中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碎的星辰挂在空中。

她在油灯下熟练的编着蝈蝈笼子。

“轰隆——轰隆——”

本来漆黑的夜空闪过一道惊雷,映亮了大半个天空。

温小琴和温小笙从睡梦中醒来,都下意识的挤在了温阮这边。

“姐姐……”

“别怕!”温阮也知道孩子们怕雷声,立即安慰道,“姐姐在呢!”

滚雷像是把天空劈成两半似的,不过片刻,倾盆的大雨就落了下来。

主屋漏雨的地方不少,好在他们姐弟妹三人挤的床榻这边还算好,没有雨水落进来。

若是从前,温小琴怕是会被这黑漆漆的夜吓的哭泣。

如今家里有了油灯,屋内有了淡淡的光芒,让这本来漆黑的夜,多了一抹暖意!温小琴紧紧的抓着温阮的衣角,倒是没有从前那么怕了。

温阮没有停下手里编着蝈蝈笼子的动作,目光还时不时的落到了不远处漏雨的地方。

看来,这屋子还真得赶紧修修了!

翌日,温阮是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的。

她昨夜睡的晚,如今被吵醒后,脑海里还有些晕乎。

屋外,几个孩子在朝着温家的门大叫,声音整齐又押韵。

“丑八怪,没人娶,死了爹又没娘!”

“嫁死人,去陪葬,不如跳进清河里!”


昨夜的暴雨已经停了,这会天空像是被清洗过一样清澈,万里无云。

温阮顺着喧闹的声音看过去,只见破烂的篱笆院外头站着几个半大的小子,正对着院内的温小笙和温小琴做鬼脸。

其中有一个穿着藕色绸布衣衫的小子,更是嘚瑟的拿着杂草丢进院子里。

乡下的小孩子是天真无邪的,但是也正是因为他们懂的事情少,稚嫩的童言往往更直接,也更能伤人。

“我娘说你们是扫把星!”

“你没了爹也没娘,没人要啦!”

温小琴的眼里蓄了泪水,她站在温小笙的身后,紧紧的抓住温小笙的衣服,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温小笙却捡起落在地上的棍子挥着,“你才没人要,我还有姐姐呢!”

“你姐姐要嫁给郁三哥,会被埋到土里的,我娘说这叫什么,陪……陪……”

“陪葬!”

“就是!”

温小笙年纪比温小琴大了两岁,他虽然不懂什么是陪葬,但是却知道下葬的意思,就是没了,和爹娘一样,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温小笙气的直跺脚大喊,“韩狗蛋你胡说,我姐姐才不会嫁到郁家去!”

他想的很简单,只要姐姐不嫁到郁家,那么姐姐就不会和爹娘一样没了。

只可惜这些孩子压根不怕温小笙,他们的脸上神情有些兴奋,仿佛他们人多势众做的事情就是正确的一样。

孩子们继续喊……

“丑八怪,没人娶,死了爹又没娘!”

“嫁死人,去陪葬,不如跳进小清河里!”

温阮皱眉,呵斥道,“做什么呢?”

那几个半大的孩子,见温阮从屋子里出来,丝毫没有害怕,还笑嘻嘻的捡起杂草继续往院子里丢。

“丑八怪来啦……丑八怪来啦……”

温阮眯了眯眼,还未来得及开口,温小笙又拿起棍子朝着孩子们挥,“不许骂我姐姐,我打死你们!”

温小琴明明都吓的掉眼泪了,也跟着温小笙一样拿起一根小木棍,站在最前面,她半闭着眼挥来挥去,“你们瞎说,我姐姐最好看了!”

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大,身子既瘦又弱,可是即使这样,却依旧要护着她。

温阮瞧着眼前的几个半大小子,越看越觉得真是讨厌——

那个穿着藕色绸布衣衫的孩子越蹦越高,最后抓起一块石子就朝着温家的两个孩子砸过去。

温小琴没有躲,这石子就砸到了她的额头上,“啊——”

温阮顿时怒火中烧,她走上前去,抓住那个藕色绸布衣衫的小子,“韩狗蛋你敢这么欺负人?你家里都是怎么教你的,今儿我非要去见见你爹娘,让他们好好教训你!”

“我丑怎么了?我可没有做坏事,没拿石头砸人!”

韩狗蛋是韩村长的老来子,平日里韩家人待他像个宝贝疙瘩一样,别说动手了,就是碰一下都舍不得。

韩狗蛋哪里见过这场面,他的后劲被温阮这么一抓,顿时就慌了,“你快放开我,小心我告诉我爹!”

他爹可是村长,是村里的人都害怕的存在。

温阮却是冷冷一哼,压根没放手。

她身手虽然一般,但是抓一个孩子却没半点问题。

村里的孩子们淘气这是在所难免的,可若是动手了就是另一个性质了。

韩狗蛋吓的‘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他的大嗓门吸引了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昨夜刚刚下过暴雨,地里到处都是一片泥泞,大部分村人都想等出太阳再下地。

韩狗蛋一哭喊,周围看热闹的人就凑上来了。

“温家丫头你这是做啥?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都是正常的,你赶紧把狗蛋给放下来!”

“就是,你别一会把孩子摔了,把人放下来先!”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都觉得温家这丫头太过分了,平日里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如今居然敢对村长家的孩子动手了。

韩家就住在离温家不远的地方,不过片刻村长韩大石和妻子程氏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温家丫头你这是做啥!”程氏急的直跺脚,她走到温阮的身前,就要把儿子救下来。

温阮倒是放了手,可程氏没有接好,这韩狗蛋直接摔在了地上,本来干干净净的衣衫顿时沾上了泥巴!

他是真的被吓坏了,此时立即扑到了程氏的怀里,哭着大喊,“娘啊……”

韩大石瞧着小儿子那惊魂不定的模样,对温阮多少有些不满,虽然温家没有大人,可也不该仗着自己可怜就来欺负人。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温家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阮对着瞧热闹的邻居们行了个礼,然后才开口,“我父母能入土为安,得多谢叔叔伯伯伯娘婶子们!”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眼里多少流露出几分同情。

温阮也不过是个小姑娘,没了父母还要照顾弟妹,可在这个时候却依旧懂礼,还谢谢他们的举手之劳。

“诸位今日来了,也帮我评评理,我家虽然没了大人,但是却也没出去惹事。也不知道怎么惹到狗蛋他们了,他们刚才就在我家门口一直骂我们几个没了爹没了娘,还说让我不如跳进小清河里!”

程氏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就算是孩子们之间打闹,也没有咒人去跳河的,这的确是韩狗蛋做错了。

可韩狗蛋是程氏的小儿子,她怎么肯认错,她忙道,“阮丫头,我家狗蛋是个小孩子,他和你说笑来着!”

温阮蹲下身子把温小琴揽入怀里,然后掀开了温小琴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温小琴虽然瘦,但是因为很少出门的缘故,皮肤却很白皙。

此时小姑娘白嫩的额头上,已经隆起一块不小的包了,“王婶,若是狗蛋骂我扫把星,骂我该跳河这也就算了。可你瞧瞧,这是闹着玩吗?”

“我听人说,上河村的覃家当初也说是同窗之间闹着玩,结果呢?”

看热闹的人凑上去一瞧,哎哟,这温小琴额头上的包还不小,若是再偏一些,没准就砸到眼睛了。

这骂人和动手,可完全不一样。

温家最小的温小琴生的又瘦又小,是村里最老实懂事的,最重要的是,人家还是个小女孩子,这哪能这么欺负人?

程氏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她有些难堪,在心里却把温阮狠狠的骂了一个遍。

温阮也真是,好好的,提上河村覃家做什么?

她轻轻拍了拍韩狗蛋的后背,“你这孩子也真是,下手没轻没重的!”

众人都有些鄙夷,这巴掌拍灰都拍不掉,也太装模作样了。

程氏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可站在不远处的韩大石却突然上前抓过韩狗蛋,往他屁股上呼了一巴掌,“爹教你的道理都教到狗肚子里了?你能耐了,还敢打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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