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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燕子 燕子你别走

发表时间: 2024-06-24
一盆菜很快吃完,王家妇女切开了一个不大的西瓜,瓜瓤红粉粉的看着甚是美味诱人,这个季节的瓜果在村里尚是奢侈品,这个西瓜也是外地菜商开着三轮车来村里卖菜的时候捎带的,而王家妇女用了六斤豆子才买换来。

大人们自然舍不得多吃,每人初尝了一小块便停下来,微笑看着几个孩子就着西瓜吃馍馍,仿佛比自己吃了还要幸福。

这顿饭吃完几个孩子之间也熟稔了许多,手上沾了黏黏的西瓜水,便结伴去溪水边洗手。

吃饱喝足后接下来一下午的悠然时光,孩子们有的躺在田垄间午睡,有的则在田垄间追逐嬉笑泼水捉蚂蚱,马淑妍和王月霞带着妹妹们采了许多马莲花扎成一捆一捆,又用马莲花宽阔的叶子编织了蝴蝶青蛙和马驹儿,将捆好的花儿插进松软的土地里,花下面摆上了草织的青蛙蝴蝶等小动物,又在周围扯了许多藤萝状的打碗花围在西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花圃和动物世界,里面承载着女孩子们无尽的欢喜想象和童话。

马成岳眯了一会翻身起来,对这些女孩子的玩意嗤之以鼻,他拿着一个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玻璃瓶子在溪水里洗的透光发亮,跑到很远处的断崖下面。

松软的土地上面有很多爬行类动物的痕迹,他顺着这些痕迹找到了一个个细小的洞口,将瓶口插进洞里去守株待兔。

不一会,一条黄褐色的小壁虎便钻进了瓶子里,由于瓶子内胆凹凸光滑,进去之后便不容易快速出来,这时候熊孩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提起瓶子用手指压住瓶口便开始往泉井里面跑,到了之后冲着泉水中心使劲一甩,壁虎便被抛进了水里面,他饶有趣味的看着小动物在水里挣扎游泳,看它快要游到边上的时候,用手里的麻杆儿一挑再次推回水池中间,这样反反复复不出三分钟,一只壁虎不知是淹死还是累死便翻了白肚漂浮在水面上,这时候他便去寻找下一个受害目标……这样一下午的时间水里面己经西脚朝天漂了五六只大大小小肥肥胖胖的壁虎,无一例外都翻着白肚子,爬行类白花花的肚皮和纹路看的其他人既恐惧又恶心。

不知情的小姑娘跑到水边去往往被吓得尖叫起来,这时候便是熊孩子最得意的时候,拍着大腿哈哈笑个不停。

当然他做恶作剧也有翻车狼狈惊恐的时候,那便是壁虎钻进他裤腿的时候,这时候我们聪明的马成岳首先想到的竟然是捂住自己的小弟弟然后一边奔跑一边脱裤子……日影西斜,田间劳作的人们也要陆陆续续回家做饭了,付应该女士在田下面的一小块青草地里割了一捆青草扎起来背进背篓里,马淑妍背起妹妹,马成岳帮奶奶拿着水瓶瓢盆等东西,和王家一行人走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上开始回家,金黄的夕阳将人们的影子无限拉长,路过另一块地的时候奶奶走进去麻利的拔了几个红红的胡萝卜擦擦土丢进了背篓里。

进村以后山里牧人们也陆续归来,牛群羊群骡子等像潮水般涌来,行走在村里面大路上,孩子们对这种大型牲畜无比恐惧,远远的站在高地或躲开,等它们经过,大人们则站在路边等着自家牲畜,认准了一把扯住笼头便带到村口水井下的水槽里饮水,这时候来水井挑水做饭的人也往往会多打几桶水把水槽灌的满满的,以供牲畜饮用,当夕阳在山城上慢慢落下的时候,村里面家家户户都升起了袅袅炊烟,像一幅静谧的水墨画。

待吃罢晚饭后这幅水墨画又生动起来,几十个孩子不约而同陆陆续续聚拢在马家场上打沙包,跳绳,跳西角,打纸炮等玩的胡天胡地不亦乐乎。

等天蒙蒙黑的时候,村里面便开始了各种呼儿唤女叫孙儿的声音,狗蛋儿,喜娃儿,蛋娃儿,花花,月月……马成岳在场上打沙包来回奔跑,浑身出了一身汗,小脸潮红玩的极尽兴,听见奶奶的呼喊声并不愿意回去,无奈肚子饿的咕咕叫,只得在姐姐马淑妍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撒欢往家跑,心里盘算着回去分分钟吃饱肚子继续回来耍,回到大门口后看见爷爷回来了,门口栓着一头大黑牛和一条白色好看的小毛驴还有一条浑身冒着金光的年轻公骡子,肌腱饱满皮毛油光发亮。

他走进屋里去以后姐姐妹妹随之进来,爷爷盘膝坐在炕上抽着纸烟,旁边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相陪,这个人正是王得扛。

锅里热气腾腾,奶奶麻溜的从锅里捞起青稞切面挑进两个大海碗里,一碗给王得扛一碗给爷爷。

炕桌上摆了两盘菜,一盘炒土豆条儿,一盘凉拌萝卜丝,一个醋壶,两只小碗,一只盛油烫蒜泥,一只盛油泼辣子,还有一个海碗大的铁盆里面盛了白腻腻香喷喷的一盆凝固猪油,只见王得扛拿起筷子捯了一筷头蒜泥,一筷头辣子,又捯了一大块猪油拌进热腾腾的面里,搅和一拌,一种诱人的美味瞬间弥漫开来,他爷爷的吃法也一样,这两个奔波行走了一天的爷们儿食量格外大,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吃饭,马成岳急不可耐麻溜爬上炕去用筷子捯了一块猪油放进嘴巴里,一边催喊奶奶快点煮面,付应该女士有条不紊的在案板上离着青稞面,将切好的一束一束放在一边,说等大人们吃过娃儿再吃。

马成岳也不在说什么用筷子沾着蒜泥往嘴巴里送。

很快三个孩子的面也捞进了碗里面,马成岳学着大人的吃饭方式把猪油,蒜,辣子依次拌进面里面,开始大快朵颐,姐姐马淑妍看来也饿了,坐在炕沿上吃饭不再那么文静,爷爷怀里抱着马淑英一边喝着面汤一边一条一条给妹妹喂饭。

一家人其乐融融,马成岳吃着吃着抬起头来跟姐姐马淑妍西目相对,两人情不自禁嘿嘿笑了起来。

王得扛吃饱了肚子往后靠了靠笑着说:“哎呀,马家婶把这三个孩子喂养的跟西门大(一种健壮的牛)一样,马贤回来肯定高兴坏了。”

他奶奶笑着说,他王家叔你别说,我们家的娃娃还就是比较健壮,吃的也一般,就是身体好。

王得扛哈哈笑起来摸了摸马成岳的脑袋说,岳子是个好家伙,长大了绝对不得了,有出息!

你看这头角峥嵘额头宽阔,一脸富贵相!

一番话笑的他奶奶前仰后合饭也顾不上吃了,又将案板上剩下的面条下进锅里,煮熟之后捞进大铁盘里,抹了清油做成了凉面晾在一边,几个大人继续絮絮叨叨聊起天来,马成岳将一碗面狼吞虎咽吃完后心里记挂着要出去玩,也就无心在留下来。

眼巴巴看着姐姐示意她先走。

马淑妍将碗里最后一根面条吃尽,端端正正把碗筷摆好。

请示说:“奶奶,小鸡好几天没吃虫子了,他们在打哈嗡,我们也去吧。”

奶奶嗯了一声说把弟弟带好。

马成岳听到了这话,从炕上蹦下来一阵旋风般刮到了大门外。

马淑妍赶紧追了出去。

离马家场还有几十米的时候,马成岳清晰看到马家场上只剩七八个还在踢毽子的丫头。

更多的喧闹欢呼声则转移到了赵家场上。

许许多多小伙伴手里拿着塑料瓶和玻璃罐头瓶子。

瓶子里装满了金色的指甲盖儿大的甲壳虫。

这种虫子天黑之后极多。

在离地一米左右的低空中盘旋,很容易撞到人或物身上。

一旦撞落地便很难再飞起来。

所以人们管它叫哈(瞎)嗡。

奇怪的是这种虫子多在赵家场上附近出现。

离开赵家场别的地方往往很少遇见。

马成岳看到他们手里都拿着先进的作战武器。

有拿鸡毛掸子的,有拿马尾巴拂尘的,有拿自己外套的,更多的是折了白杨树枝和赵家场上面田里的草穗子和胡麻杆儿。

这种虫子用来喂小鸡会生长的很快很茁壮,长得快意味着可以早日下蛋,下更多的蛋,也是一种创收方式,在村里的经济圈和商店,鸡蛋是可以当货币来流通的,一个鸡蛋两毛钱,双黄蛋三毛钱。

这是村里一股重要的生产力,所以孩子们捉起哈嗡来个个嗷嗷叫十分卖力。

马成岳出门太仓促忘了带瓶子,劈手从52手里抢了一个废旧的农药瓶子,52忌惮他的彪悍不敢回抢,一脸哭丧的说,咦!

你这个马家的土匪野人,老子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马成岳唰唰唰把瓶子里几只闷闷不乐的再也嗡不起来的哈嗡抖到了地上,说:“胖爷还不稀罕呢!

你这瓶子有毒哩,用胖爷的圣尿洗一洗才能用,”说着走到场边临崖处掏出小弟弟往里面放了小半瓶尿,拧上盖子使劲晃了几晃倒进野生的白刺花丛里面。

他提起裤子转过身去哎呀一声用胖嘟嘟的手掌击落了一只哈嗡,赶紧捉起来塞进瓶子里,那哈嗡在瓶子里嗡嗡乱叫乱撞,仿佛受到了圣水的滋补。

他晃了晃瓶子说,“你看吧,就是不一样。”

这时姐姐马淑妍才姗姗来迟,从坡上往下走,他嫌弃的说,“哎呀,你也不把牛尾巴带上,这咋打嘛。”

马淑妍并不生气,“说田里面有草穗子,你快去折一把,把我的也折上。”

场上的小崖两米多高,上面长满了青草苜蓿和蒺藜等草本。

还有经常攀爬用踏出来的台阶,马成岳很快爬上去采了草穗子扎成两把又爬下来,姐弟俩便开始了辛勤的劳作。

在游戏式的追逐拍打中很快那只瓶子便塞的满满的都是哈嗡。

正当马淑妍彷徨无计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时,马成岳又从陈燕子弟弟手里抢了一只玻璃罐子过来,那孩子哇一下便大声哭了出来,马淑妍过去粗暴的从他手里夺过罐子还给了燕子弟弟文文。

正好陈燕子过来撵他理论,他们俩本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好伙伴,不过他这个恶作剧的举动彻底惹怒了燕子,只见她嘟着嘴怒气冲冲嚷道:“你怎么这么坏,连我弟弟的东西都抢,你这个野人,土匪!”

马成岳心口仿佛挨了一记猛锤,不仅自己姐姐胳膊肘往外拐,连自己平时最要好的燕子也骂自己野人土匪,他脸上热辣辣的,眼泪哗哗往外流。

哽咽着说,我就开了个玩笑,你们就这么对我!

说完用目光向自己姐姐求助,马淑妍却不理他。

陈燕子说:“哼,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弟弟我们走!

说完牵着弟弟文文的手上坡往家走去。”

这一闹腾场上十多个伙伴集体围拢在一起。

52这时扬眉吐气的冲他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说,臭土匪!

马成岳吼了一声说,我打死你!

吓得52奔到场东边,坡上有一条隐蔽湿滑的青草沟,除了他谁也不知道,他坐到沟里面哧溜一下滑下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很快便出现在自己家大门口,其他人的围观态势隐隐约约对马成岳形成了一种威慑,马淑妍赶紧站到中心用臂膀护住自己弟弟说,天黑了,你们快回家吧,我弟弟回家我会给奶奶说的!

谢正银谢正桃两兄弟嚷嚷道,回家咯回家咯,再晚鬼打墙回不去唠!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一阵恶寒陆陆续续结伴往家跑去,最后只剩下邻居王继科王斌科两兄弟,王家和马家房屋背靠背,王继科和马淑妍同岁,王斌科和马成岳同岁。

这两兄弟平时很少出门,他们父母对学前教育抓的跟紧,平时都在家读书识字!

如果不是为了抓哈嗡可能也很少出来跟大伙玩耍。

王继科静静地看着马淑妍说,带上弟弟我们一块回家吧!

马淑妍红着脸点了点头。

王斌科拍了拍马成岳的肩膀说,兄弟,以后有困难我可以帮你!

马成岳心里憋着一肚子委屈,别人这种腔调又让他自尊心下不去。

大声说:“谁要你帮,你这个尿裤裆!”

说完往赵家场的西边跑去,西边是一个三米多高的断崖,崖下有一个塌方形成的椅子大的小断台,断台离地面的大路还有两米多高。

马成岳跳到断台上坐了下来,哧溜一下又向地面滑去。

他人小身子轻,下面又是松软厚实的土壤,跳习惯了,所以他也并不害怕,下面的大路上,左边是山崖,右边是一块一块的梯田。

顺着路往下走三百多米便到了尚家村的完全小学!

小学只有学前班和一年级!

上了二年级便要到七八里外的山下村里小学!

学校的场地规模跟马家场差不多大小,对年幼的孩子来说仍然是一片广阔的天地!

学校很久很久以前是一座寺庙,后来毁于火灾,听说还烧死过几个和尚。

所以一到太阳落下的时候,对孩子们来说这里是一片禁地!

听闻夜晚学校里还有沙沙的扫地声。

马成岳心里憋着气一鼓作气往下走,吓得马淑妍边追边喊,弟弟,别跑了,我错了!

声音带着哭腔。

她没有马成岳那么大的胆子敢从山崖往下蹿,只好绕了一大圈的路才绕到大路上,远远的看见弟弟渺小的身影消失在夜幕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