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当谢家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谢申才从外面回来,满脸的喜悦,一进院门就想往谢李氏的正房闯,快到正房门口被谢王氏拦了下来。
“刚从外面回来,别进房间,缓缓再进去,别带外面的邪气回来,娃儿还小,不能见生风邪气。”
谢王氏拿着手扫帚对着谢申从头到脚都扫了遍,才和谢申一起进房。
房间内,阿莎娘谢李氏半躺在床上,头用布巾包着,脸色苍白,怀里抱着襁褓,轻轻拍打着襁褓内的孩子,谢王氏将襁褓内的孩儿抱过来,转身给谢申看。
“嘿嘿,我的儿,你爹回来了,让爹好好看看。”
刚出生的小孩,脸皮还有点皱,谢申一边呵呵笑着,一边摸了摸刚出生的儿子,小家伙睡得正香,红彤彤的脸蛋仿佛一颗熟透的苹果,惹人喜爱。
虽然看不出眉眼也掩饰不住谢申的一脸欢喜。
“娘,爹有没有说取什么名?”
谢申问谢王氏道。
“没说,你爹在堂屋,你问问他。”
谢王氏把襁褓放回床上,和谢申出了房间,过堂屋。
阿莎娘望着丈夫的背影,难掩心酸。
九死一生拼命生下孩子,丈夫进门一句话也没同她说,也没过问一句她。
阿莎娘躺在简陋的床上,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中却满是苦涩。
她想起自己怀孕期间的艰辛,想起生产时的痛不欲生,而此刻,丈夫的冷漠却像一盆冰水,浇冷了她的心。
堂屋内,谢忠刚刚做完农活回到家中不久,他略显疲惫地坐在一张竹凳子上,正准备往水烟筒里塞入一些草烟丝。
他抬起头,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走过来的谢申,但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划燃了一根火柴,将烟丝点燃。
随着火苗舔舐着烟丝,一股淡淡的烟雾缓缓升起。
谢忠深吸一口,让那股辛辣的气息充满整个口腔和喉咙,然后再慢慢地吐出。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放松。
“爹,孩子你准备起什么名?”
谢申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不远竹椅上问道。
“望子成龙,就叫子龙吧。”
谢忠又深吸了一口草烟,吐了一串烟圈,沉思了一会,说道。
“谢…子…龙,谢子龙,得,这名字好,三国赵子龙那是能过五关斩六将的英雄。
呵呵!
将来我儿肯定也不赖…爹,咱们得好好培养他,让他将来能出人头地。”
谢申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己经看到了儿子长大成人,英勇无畏的模样。
谢忠点点头,眉头却微微一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咱们家穷,供他读书识字己是极限,要想出人头地,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谢申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知道父亲说得是实话。
在这个偏远的山村里,教育资源匮乏,生活艰辛,能够供孩子读书己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但是,他仍然不甘心,他想给儿子一个更好的未来。
于是,他咬了咬牙,说道:“爹,我可以想办法,去镇上找个活干,多挣点钱,让子龙将来能去县城读书。
阿莎站在灶房门口,看着阿爹阿奶进房出房,又听到大人们的对话,弟弟刚生一天就有名字了,听爹的意思取得还很好,而且弟弟以后还能上学的。
阿莎和阿娣的名是娘取的,娘说丫头片子没那么珍贵,随便叫什么都行,因着前面一胎夭折了,娘满心希望阿莎命能硬点好养活,女孩叫石头又不合适,所以才给她取名叫阿莎。
阿莎牵着妹妹的手回到灶房,大人说话的声音也被隔离了听不太清,锅里蒸着晚上吃的番薯,锅盖上还铺上晌午洗的衣裳,因是初春,南方的天,就像是在仙境一样,不是春雨绵绵,就是烟雾弥漫,洗的衣服也很难干。
阿莎的小手抓了几把柴禾放灶里,灶里要是熄了火,等下阿莎又会被奶奶骂,其实烧火也很好,这样的天不用穿很多衣服也很暖。
不像路口家那个竹篾匠宋爷爷,听娘说六十多岁了,一个人孤零零的,阿莎经常去他家,他那很冷。
因为他家一天只烧一次火,他也是每天只吃一顿饭。
他以前有一个哥,上山砍树时,给树压死了,嫂子也跟人跑了,留下两个孩子。
他一手竹篾活,把两个小孩拉扯大,帮他们成家,他就独居了。
宋爷爷很有学问,他家别的不多书多。
他会一手竹篾活,会讲故事,阿莎每次和阿娣去玩,他都会给阿莎两姐妹讲故事听,尽管两个人有些听不太懂,但宋爷爷的声音娓娓动听,像小溪潺潺流水声一样空灵好听,阿莎没事就会带阿娣去他家玩,他也会做些竹篾小玩偶给她们玩。
阿莎望着灶里炽热的火焰想,有时间一定要去宋爷爷家问问他,弟弟的名字到底怎么好,怎得阿爹会这么欢喜。
“阿莎,阿莎…”阿莎娘在正间唤道。
“哎…”阿莎起身抬起两只小腿飞奔出了灶房门,来到正间门口。
“把弟弟的尿布去洗下。”
阿莎娘把两片布片从房间扔到门口。
“喔!”阿莎轻轻的应了一声,从门口拿着湿尿布到院子里的木盆里,又从院子里的水缸里舀了几瓢水放到木盆,拿着尿布轻轻的搓着…春日的余光斜斜地洒落在阿莎家的院落里,斑驳的光影映照在她那张稚嫩的脸庞上。
阿莎的小手在木盆里忙碌着,搓洗着尿布上的污渍,偶尔有几滴水花溅起,落在她的衣角上,但她却毫不在意。
洗完尿布后,阿莎将木盆里的水倒掉,又将尿布晾在院子里的绳子上。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己经渐渐西斜,天空被染成了一片金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