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十婧从一身冷汗中惊醒,刚想从桌上爬起来,头却像灌了铅球一样沉重。
片刻后,她趴在桌子上,看着一旁水银快要超标的体温计,不想说话。
长长的睫毛毫无生机地垂着,白净的脸上几根发丝黏在汗水流过的地方。
十婧微微喘着气,脸涨的通红。
她拿起放在日记本旁的手机,迷迷糊糊拨了一个微信电话。
因着国外国内的时间差,林夕很快接起了电话。
“喂?”
“……小婧?
怎么了。”
话筒内只传来十婧的喘息声,林夕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她试探性问到:“生病了?”
“……嗯发烧?
还是……嗯。”
林夕眯着眼,她甚至怀疑那声“嗯”只是十婧吐出来的气,本想询问是否有其他本地的人可以联系,才想到她那倔强不愿麻烦别人的孤僻的性格,她闭了嘴。
林夕犹豫片刻,开口询问:“我有个朋友和你一个地方的,我让他带你去医院可以吗,顺便开点药好好休息一下。”
那边除了喘息,再没其他回应。
通着电话,林夕从通讯录往下扒拉,停在一个联系人的名字上,她微微皱眉,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击了发送。
刚发过去信息,对方很快回了信息。
……都不睡觉的吗,林夕凝噎。
简短的沟通后,她将十婧出租屋住址发过去,对方没再说话。
林夕陷入了沉思,心中有些纠结,尽管她的决定似乎有些冒昧,但她相信他应该可以把十婧照顾的很好。
片刻后,林夕还是忍不住给对面发信息。
刚打好字,对面发了信息过来。
--我会照顾好她。
林夕叹了一口气,电话对面依然是粗重的呼吸,她点进和十婧的对话窗口,聊天背景是一张女孩正对阳光大笑的照片,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趴在肩头,眼里的明媚胜过骄阳。
温柔可人,软乎乎的样子让人想摸摸她的头。
那是高中初期的十婧。
过了十几分钟,电话那边传来一丝细碎的动静,林夕收回思绪,拿起手机快速说道:“喂!”
十婧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
她感觉脑浆正不停被人搅拌,时而沉入混沌的深渊,时而又被迫浮出水面。
额头不停冒着冷汗。
对面说了些什么她己无力分辨,门外传来了轻轻叩门的声音,混合着林夕焦急的询问声。
十婧强撑着站起,一只手扶着墙缓慢向前行动。
好不容易摸到了门,她腿一软跪在地上。
叩门声忽的停下,门外的人似乎跟着她一起蹲下。
用手抵着门。
“婧,”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抚慰人心的沉稳:“开门。”
十婧半眯着眼,重重地喘气。
她艰难伸出手,在门把手上带了一下。
门被人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稳稳地接住了欲往一边倒下的十婧。
后者无力闭眼,手紧紧抓住少年的袖子,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
拼命汲取温暖。
“程景,”电话那头,林夕焦急的声音穿透了寂静:“她怎么样。”
程景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她的身体烫的令人心疼,他一手护着她的腰,一手稳稳地捡起地上的手机。
“应该着凉了,发了高烧。”
程景盯着女人因难受而涨红的脖子和耳朵。
“这小妞,抵抗力还是不出意外的弱。”
林夕皱眉:“你快送她去医院,先把电话挂了,免得她手机耗电关机了,不然她醒来会慌。”
程景没说话,对面电话挂了后,他蹲下将大衣脱下盖在十婧身上,随后关门抱起女人。
走进乌泱泱的雪夜,出租屋离医院三公里左右,路边也没有车路过,十婧苍白意识不清的小脸紧紧贴在程景温暖的胸膛,后者僵了一瞬,然后低头凝视她紧蹙的眉头,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心疼。
随着天色泛白,街道萧条,一个小时后,程景额头微微冒着细汗,终于停在医院门口。
……一路上,十婧都处于梦里水深火热之中。
她梦到自己不断的被杀害,或是被绑架,或是偶然目击了凶案的发生,或是遇见了变态的杀人犯。
那些扭曲的面孔和刺入腹部的刀刃带来的恐惧感如此真实,她瞪大眼睛无法呼吸。
她像一只溺水的小鹿,死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大口呼吸,额头汗如雨下,手臂不停颤抖。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掌覆在她额头,仿佛为了拉她出深渊。
随后,程景看到面前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忽然伸手死死地攥住他的手腕。
他错愕一瞬,反手握住十婧的手,滚烫的,在微微颤抖。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