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上午,我们都约好去生如宾家写作业,温习星期一学习的新功课。我们的心里还在惦记着东邦河、惦记着塔娜和管小岑捞小鱼的地方;生如宾看出了我们的心思,他说道:
“塔娜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她学习好,谁有不懂的东西向她请教。咱们完成作业,温习完新功课,我带你们去东邦河。”
生如宾吊着我们的胃口。
管小岑挨着塔娜坐着,向塔娜递纸条,不知道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塔娜,这道题我不会做?”
塔娜看到管小岑手指着的一道难题说:
“我教给你这道题演算方式。”
管小岑把题做了一半,又皱起眉头说:
“塔娜,我又不会了。”
“小岑,我来教你。”
“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塔挪!”
管小岑的脸上洋溢着真诚和固执的表情。生如宾气的斜眼瞅着管小岑,仉小红和臧岚英痴痴地笑。
“你俩有啥好笑的?吃了黄鼠狼的肉了,还是中了黄鼠狼的邪了?”
管小岑怒怼仉小红和臧岚英。”
“我俩没有吃黄鼠狼的肉,也没有中黄鼠狼的邪,只是吃了马肉,浑身燥热,笑一笑能散发热量。”
臧岚英调皮地歪着头说。
“我俩还吃了精神病的药,有点精神不正常。”
仉小红说的我们都笑了起来。
管小岑的脸上出现了尴尬的表情,悻悻地说:
“真是一对精神病,我带你俩到精神医院看病去,省得你俩在这里犯病。”
不甘寂寞的管小岑又写了一张纸条递给塔娜;塔娜没有看,只是将纸条放在桌上;生如宾拿起纸条,管小岑站起来疯狂地抢夺,生如宾攥着纸条跑到屋里的墙角打开纸条念着:
“塔娜,什么叫爱情呀?”
“爱情”这两个字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陌生极了;我们都在用目光相互询问着什么是爱情?得到的回答都是沉默。
生如宾拿着纸条喃喃低语着,“爱情,什么是爱情啊?以前,从来没有听老人们说起过。”管小岑瞪着出了神的大眼睛也在思索着爱情的含义。
“小岑,你怎么能想到爱情这个词;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你是在哪里听到的这个词?”
生如宾被这两个字折磨得走火入魔了。
“我表姐在给我表姐夫写信时用到了爱情这个词,我是从她的信上看到的。表姐在信上写道,‘祝我们的爱情天长地久’。我问表姐爱情是什么意思?表姐没有告诉我,只是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表姐说的那样神秘。”
“祝我们的爱情天长地久”,我们都在咀嚼着这句话,爱情的意思是不是和天地一样广大呀;我们都生活在天和地之中,也就是说天天生活在爱情里。
虽然我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爱情这个词却使我们的心中充满了莫名其妙的甜蜜,有如一座山一样把我们男同学和女同学一下子隔开了;她们仿佛是在山的南面、我们仿佛是在山的北面,像捉迷藏一样故意把自己藏起来,又故意在对方的面前暴露自己,出现在对方的面前。
我们都沉默不语,心里仿佛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漾溢出来。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前又出现了娜日雅骑着枣红马抱着我飞奔在草原上,不是在雪山下,而是在野花盛开的草原、在夏风浓郁的芳香里、在醉美的高山和峡谷……
娜日雅在草原上“格格”笑着采摘红色的野花戴在头发上,她在奔跑,而那红色的野花在她的头发上摇曳,她美丽的像青藏高原上的雪莲花一样。
她坐在绿草丛中,仿佛变成了青藏高原上的一朵雪莲花;我的心也像雪莲花一样的摇曳,一一摇曳在娜日雅野性的明眸里、摇曳在蓝天白云里、摇曳在百灵鸟的歌声里……
美丽的令我沉醉的画面倏地又变换成了我们打雪仗时的画面,当两个雪团向塔娜投掷而去,我勇敢地站在了她的前面;两个雪团砸在我的身上,雪花在我的身上四散,我居然没有感到一丝的疼痛,反而有一种新奇的快乐的情感在我的心中燃烧;而塔娜对我的勇敢、对我为她付出的牺牲精神没有一丝的感谢,只是沉静地站着,吝啬的一丝微笑都没有给我分亨。
然而,我觉得我的快乐不是在野花开放,纵马奔驰的草原上,而是在打雪仗的时候为塔娜挡雪团的瞬间。
我抬起头,想说什么,看到同学们的脸上都堆满了谦逊和谨慎的表情,我把话咽回到了肚里。
管小岑也不再给塔娜传递纸条了。
我们吃过生如宾的妈妈给我们做的午饭,来到了我们向往已久的东邦河。东邦河的四周长满了芦苇,碧绿的芦苇丛上飞舞着鸟儿;它们飞舞着、歌唱着,有时停留在芦苇穗上,像一个悠闲的老翁一样坐在山巅之上眺望。
清澈见底的河水弥漫着淡淡的水藻的腥味,水草在软泥上像柔媚的舞女的身腰一样在招摇;水面上飞翔着一群蓝色的海鸥,它们自由自在,有时在河水上倏地用喙点一下水,又倏地飞了起来,在河水上盘旋地飞翔。
塔娜、仉小红、臧岚英脱掉鞋和袜子,跑向水边,在水里捞着小鱼。
管小岑见到水,脚痒痒地站不住,火烧火燎地拉着生如宾和我的手到河里游泳。管小岑领着我俩到距离塔娜她们十几米远的沙滩上停住,他利索地脱下衣服,像羚羊一样跳跃着跑到河边,扑通一声跳到水里,河水泛起了浪花。
塔娜、仉小红,臧岚英她们惊恐的把头转向了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看到管小岑在河水里游泳的时候,她们又低下头来在水里逮着小鱼。
生如宾和我脱掉衣服,走到河里,蹲在水里,望着管小岑在河的中央一会蛙咏、一会仰泳、一会狗刨、优雅的姿势,真让人羡慕。
塔娜、仉小红、臧岚英羡慕的目光汇聚在管小岑的游泳的姿势上,那目光刺痛着我和生如宾的自尊心。生如宾把身体伏在河面上,学着管小岑狗刨游泳的姿势,两手向前扑打着水,两条腿还没有在河水里浮起来,他的头瞬间沉入河底。我向生如宾跑了过去,他的头发在水中披散开来,我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拎出了水面,生如宾“哇哇哇”吐着水,摸着自已的脸问我,“晓原,我没有淹死吧?”听到了他的问话,我禁不住笑了起来,“你不是好好的吗。”我用手使劲地掐他的胳膊,他疼得叫了起来。
管小岑游了过来,得知生如宾学游泳被水淹了,他说这是常有的事,不要害怕。我以为生如宾不会再学游泳了,可他向着河水的深处走去,管小岑用手托起他的肚子教他狗刨;功夫不负有心人,生如宾真的可以离开管小岑独自在河水里游泳了,他那笨拙的狗刨又让我想起娜日雅家的黄狗在雪地上奔跑的样子。
生如宾游泳的时候,故意把水弄得“扑腾扑腾”响,引起塔娜、仉小红、臧岚英的注意;当她们的目光投向生如宾的时候,他“扑腾扑腾”响声更大了。
管小岑游了过来教我游泳,我更加胆怯了,坐在河边不敢动弹。
于是,他又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不一会功夫,臧岚英“妈呀,妈呀!……”惊叫了起来,声音凄厉瘆人,仿佛她被歹徒挟持着要把她扔到山崖下一样,她的两只手在空中挣扎,裙子掀起,被鱼怪之类的东西拉进了水里。
塔娜和仉小红高喊着,“有水鬼,有水鬼呀!……”她俩高喊着去拉臧岚英的手,眼睁睁看着她滑向了水底;我和生如宾吓得赶紧跑上河岸;塔娜、仉小红吓得浑身哆嗦,“哇哇哇”哭了起来……
突然,河面上有两个人从河水里腾空而起,我们吓得撒腿就跑,以为水鬼来了。原来是管小岑抱着臧岚英站在水里,管小岑穿着裤衩,全身裸露,水珠在他的身上流淌。臧岚英的白上衣和裙子紧帖身体,长发披散在她的脸,她由于惊吓,晕厥了过去。
管小岑把臧岚英抱到河岸上,她紧闭着眼睛和嘴唇,一一好像是睡着了一样,白色的上衣透明的裹着她的身体……
臧岚英渐渐地苏醒了过来,我们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了;塔娜和仉小红抹着眼泪,把她扶了起来,坐在沙滩上。
臧岚英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被什么东西拖入了水中就失去了知觉,怎么又回到沙滩上来了呢?”
“一定是水鬼,我们不能再下水了;水鬼会把我们拖入河中淹死的;岚英,水鬼长得什么样啊?是青面獠牙吗?”
塔娜的脸上又出现了一丝恐怖表情,臧岚英只是茫然地摇着头。
“岚英,岚英啊!是小岑救了你,是他把你从水中救了出来的,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仉小红搂着臧岚英的脖子,亲昵的宛如几十年没有见过面的同胞姐妹。
臧岚英感激地瞅着管小岑,激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管小岑倏地羞愧地低下了头,他呐呐地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回到肚里;他不自然地站着,眼睛在逃避着臧岚英感激的目光。
我走上前去,想把事情的真相全部说出来,生如宾拼命地拽着我的手,眨巴着眼睛向我使眼色,着急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我终于没有说出事情的真相,憋在心里的话仿佛是蘑菇山一样沉重地压在我的身上。
塔娜和仉小红领着臧岚英到河边的僻静处凉衣服去了。
她们刚刚离开,生如宾一脚把管小岑踹倒在沙滩上,轮起手掌在他的脸上抽打起来,耳光声惊飞了在芦苇丛中休憩的鸟儿,它们惊叫着向芦苇的深处飞去。
管小岑被打得鼻青眼肿,鼻角流出了血。“我错了,班长,玩笑开太大了,差点儿出了人命……”他悔恨交加的低下了头,头抵在沙滩上,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在磕头赎罪。
生如宾又飞起了一脚,把管小岑踹得趴在了地上;我也愤怒地攥紧拳头,想狠狠地捶他一顿,但看到他趴在沙滩上的可怜相,又把拳头松开了。
管小岑鼻青眼肿的用手擦掉鼻角上的眼泪,坐在沙滩上一言不发,生如宾余怒未消,坐在他的对面望着河水发呆。管小岑站了起来,声音嘶哑地说:
“我去瓜地摘香瓜子去,给同学们解解渴。”
管小岑向着河边的北面走去。
塔娜、臧岚英、仉小红喜笑颜开地走了过来。臧岚英的衣服全部晒干了,她又恢复了原来活泼开朗的性格,被水鬼拖入河里的惊心动魄的一幕已经烟消云散了。
“小岑干啥去了?我的救命恩人呢?如宾,晓原你俩怎么了?哭丧着脸;小岑救了我的命,你俩难道不高兴吗?是不是盼望我死在河里呀!”
臧岚英厉害了起来,甩着长头发,声音尖厉,我和生如宾哭笑不得,只好讪讪地笑着。
管小岑抱着一篮子香瓜子回来了,塔娜、仉小红、臧岚英都围住了他,看到管小岑鼻青眼肿的样子;她们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管小岑在哪里遭到了暗算。
臧岚英心疼地说:
“小岑,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打的呀?我们找他算账去!”
管小岑躲闪着,眼睛不敢和臧岚英对视,只是唯唯诺诺地说:
“你们吃瓜吧,香瓜又香又甜。”
臧岚英把香瓜在河水里洗干净,召唤我们吃香瓜。我们重新围坐在一起,臧岚英把一个熟透的绿色中带着黄色的香瓜掰开后,递到管小岑的手里,他接了过来,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
“你们这群贼,小王八糕子们,敢偷我的香瓜子!”
种瓜的老头瘦的像一根稻草一样,脸黑的像锅底,手里拿着根棍子,后面跟着一条黑色的狗。他怒骂着向我们走来,抡起棍子向我的后背打来,塔娜站起来拽我的手,已经来不及了;棍子重重地打在我的肩膀上,疼得我几乎晕厥了过去;老头又抡起棍子再打我的时候,生如宾的双手抓住了老头的棍子,停留在了空中。
“老爷爷,您消消气吧,我们是偷你的瓜了,这是我们的不对;您的这些瓜多少钱,我们赔你钱。”
塔娜赶紧从兜里掏出了十元钱递给老头。老头放下棍子,嘴里还不停地骂:
“你们太缺德了!我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种点瓜不容易,你们想吃瓜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们摘,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们为什么当贼!到瓜地里偷瓜,这是小偷的行为啊!你们这么小就当小偷,长大了还不杀人放火啊!”
我们都被老头说的脸通红,羞愧地低下头。塔娜把钱塞进了老头的兜里,老头又从兜里掏出钱塞到塔娜的手里。
“孩子们,我不是心疼我的瓜,而是恨你们偷瓜的行为,一一我生的就是这个气;孩子们,以后不要这样了,想吃瓜跟我言语声,我到瓜地里给你们摘。”
老头说完转身走了。
“小岑真的是种瓜的老头打的呀?为了我们他遭罪了呀。”
臧岚英又怜悯、心疼起管小岑来了;塔娜和仉小红脸上也浮现出了心疼的感觉。
生如宾眼睛里又重新燃烧起了愤怒的火焰,一一那凶恶的目光像是一把大刀一样,立刻就要把管小岑砍死。
一条小船向我们划来,船上有个戴着凉帽的叔叔摇着桨向我们喊道:
“宾子!宾子!我早就看到你们了,刚才我收拾鱼,没顾上你们,快点带领你的小朋友们都上船,我带你们去芦苇荡!”
生如宾惊喜地说:
“于叔叔!一一我家的邻居于叔叔,他夏天住在这里打鱼。我们快上船吧,芦苇荡里可好玩了。”
短暂的沉默和尴尬的气氛都消散了,我们都兴致勃勃地坐在了于叔叔的船上。
小船在河面上慢游,夏风吹拂着我们的头发,我们的心情顿时变得越来越美好了。当小船进入芦苇荡,船头冲开密密麻麻的芦苇时,芦苇被压在船底下,又瞬间在船尾直立起来,仿佛在和小船示威一样。
芦苇荡的前方惊飞起一群群黑色的野鸭子,它们“咕咕”叫着飞向了天空。在芦苇荡里有一片没有长芦苇的水面,水面平静的像一面镜子,河水碧绿,一只黑色的野鸭在河水里游着,后面还有一群小鸭子跟着,看到小船后,它们都扎猛子钻到了水里,过了很长时间,它们又在前方钻出水面,照样悠闲地游着。
芦苇倒映在碧绿的河水里,芦苇穗在河水里飘摇,一群小鱼在河水里追逐芦苇穗的影子,又瞬间游向碧绿的水藻,尾巴摇动着咬食水藻。
美丽的芦苇荡让我们沉醉,我们似乎都变成了芦苇荡里的一棵芦苇,守候在这风光旖旎的东邦河里……
“鸟窝!”
仉小红惊喜地喊道,我们顺着她的目光向芦苇望去:一个圆型的黄草絮的鸟窝在三棵芦苇的半腰;三棵芦苇用马的鬃毛紧紧地绑在一起,上面的三岔口上絮着精美绝伦的鸟窝。
于叔叔停住船,我们都站了起来,向鸟窝里看去,窝里有三枚绿色的鸟蛋。这时两只长着长尾巴的鸟发疯似地叫着,在鸟窝的上面俯冲着,又瞬间在我们的头顶上盘旋,眼睛里射出了一道道凶恶的光芒,尖尖的喙仿佛要把我们的眼睛啄瞎了一样。
“这就是孵窝的两只大鸟,是未来小鸟的爸爸妈妈。”
于叔叔哈哈笑着说。
“鸟窝絮在芦苇上,风一吹,鸟蛋掉下来咋办呀?”
仉小红担忧地说。
“不会呀,风再大,把芦苇摇的再厉害,鸟窝和鸟蛋也不能掉下来,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是鸟儿们的神奇……你们再过几天来,就会看到孵出的小鸟啦。”
我们半信半疑,都在为小鸟的命运担忧。
小船停在了河水中的一个小岛上,我们走上了小岛。一群海鸥在我们头顶上盘旋,时而向我们俯冲下来;我们看到了它尖尖的长喙和血红色的眼睛,比刚才的两只大鸟叫得声更大、更凶猛。
“这是海鸥,它们在我们的头上盘旋,不离开我们,说明下面有它絮的窝,我给你们掏海鸥蛋吃。”
于叔叔说着走向了河水浸满的沙滩上,在湿漉漉的沙滩上果然看到了一窝窝挨得很近的海鸥窝;窝里没有草,都是精湿的沙子,海鸥蛋上有着黑色的点子,非常好看,如果不是于叔叔领着我们来,我们会以为是贝壳。于叔叔捡起了十几枚海鸥蛋装在一只口袋里说:
“够炒一盘菜的就行了。”
于叔叔领着我们向岛子上的草丛里走去,一只黑色的野鸭子猛然间飞了起来,我们都被吓傻了。于叔叔边走边说,“今晚我们又有野鸭蛋吃了。”
在野鸭飞起的草丛中,絮着一个很大的巢,六枚白色的鸭蛋在巢里,我用手去摸野鸭蛋,还是热乎乎的。
于叔叔捡完野鸭蛋兴高采烈地说:
“回去,我给你们燉鱼,炒野鸭蛋吃。”
小船返回于叔叔住的地方,我们满载而归,心里充满了无比的喜悦。于叔叔划着桨唱起了“洪湖水浪打浪”的歌,我们在于叔叔优美的歌声里上岸了。
于叔叔在河岸边用板皮建了一所简易的小房,它被河水和芦苇丛围绕着,小屋的门前是长满了稀疏野草的沙土地,从沙土地往前走可以看到沙土形成的蜿蜒的土坡,土坡的斜面上有着无数的小洞,像鱼网一样挂在那里,每个小洞的出口还有白色的鸟粪;土燕成群地在土坡上飞翔,有时土燕把身体帖在土坡上,还不时地在小洞口钻出钻进,呢喃地唱着歌,歌声越来越响亮,终于会集成了土燕们的大合唱,大合唱像潮水般涌来,又像潮水般退却,蜿蜒的土坡沉浸在了土燕们大合唱的欢乐之中。
小屋的屋顶上铺着红色的瓦,屋里的面积仅有十几平方米;小屋里摆着一张单人床,床的上面挂着蚊帐,锅碗瓢盆都摆放在床头前的小桌子的上面;小屋外面的草地上建有红砖垒起的炉子,于叔叔在那里做饭。
于叔叔把圆桌的平面铺在了沙土地上,我们和于叔叔都席地而坐;桌上摆满了各种鱼菜:鲶鱼、鲤鱼、鲫鱼、柳根鱼、红色的小虾,我们馋得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于叔叔指着两盘红色的像摊鸡蛋一样的菜告诉我们:
“这盘是野鸭子蛋,那盘是海鸥蛋。”
于叔叔倒了一碗酒,他挥着筷子,热情地说,“我们的酒宴开始了,快吃吧!孩子们。”
我们夹起了“红色菜”小心地吃着,害怕吃鱼吃虾的野鸭子和海鸥的腥味遗传在它们下的蛋里;“红色菜”越嚼越香,比摊鸡蛋还要好吃;我们不客气地夹着“红色菜”,大口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两盘菜都吃了个底朝天。
于叔叔看着我们吃的热火朝天,边喝着洒,边哈哈笑。
“于叔叔,野鸭蛋和海鸥蛋做的菜怎么没有腥味呢?我以为‘红色菜’会腥的没法吃呢!”
臧岚英还在回味着“红色菜”的味道。
于叔叔听到后哈哈笑,他抿了一口酒,神秘兮兮地说:“野鸭子蛋和海鸥蛋确实有腥味……”
“那为什么‘红色菜’不腥呢?”
仉小红迷惑不解。
“你们说鱼有腥味吗?”
于叔叔喝了口酒,放下酒杯,
“当然有腥味呀。”
我们都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就对了,我们每家做出的鱼菜为什么不腥呢?那是因为各种佐料都放齐全了……”
于叔叔给我们指点迷津,道出了其中的奥秘,他又笑了起来,端起了大碗喝了一口酒。
我们都恍然大悟,都在心底暗暗佩服于叔叔高超的厨艺。
红色的晚霞照在蜿蜒的土坡上,土燕子的歌声停息了;它们在土坡的周围和沙地的草尖上梦游般地飞着。
蚊子在草丛里像一团晨雾般嗡嗡嗡地叫,然后又在沉静的夜色里把它们的阵地转移到了我们吃饭的上空,在那里嗡嗡作响,还不时地向我们的饭桌袭击,葬身在鱼汤里;我们吃饭都吃的不消停,都互相拍打着身上的蚊子,而东邦河的蚊子又大又狠,盯的我们的脸上都起了红色的小包。
于叔叔抱来了劈材,码放成鄂伦春族撮罗子的形状,在上面还放了些蒿草,点起了火,火光熊熊的燃烧了起来,烈火烧着蒿草,散发出了浓烟,迷漫在我们的周围;我们嗅到了蒿草的气味,呛得我们的嗓子直咳嗽,我们的头上嗡嗡叫的蚊子编织的雾被浓烟熏散了,再也不怕蚊子的骚扰了。
于叔叔高兴地端起了碗,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孩子们,我们今晚开个篝火晚会吧!你们跳舞吧!让我们尽情地畅饮吧!……”他把碗中的酒仰脖喝干,又斟满了一大碗酒。
塔娜站了起来,走向篝火旁跳起了蒙古舞,两只手轻柔的像天空中海鸥的翅膀一样在飞翔,裙子飘了起来像小船一样滑翔在东邦河里,她白皙的脸庞被火光映照得通红,像晚霞一样的美丽,而那双清澈的眼睛比月亮还要明亮。
今晚,在我的眼里塔娜仿佛变成了娜日雅,而娜日雅在我的眼前只是一瞬间就消逝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向塔娜走去,手拉着手,围绕着篝火跳起舞来,火光映照着我们稚气的脸庞;我们又一起唱起了“夜半三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的歌,歌声激荡在我们的心海里,卷起微澜,和东邦河的微波相融合,在明亮的月光中、在美丽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