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言此刻也不好受,她浑身冒冷汗,大喘着呼吸。
她脚底板生疼,早上清洗了脚,敷了药,舒服了片刻,此时一朝回到解放前。
每一步,她都像是走在刀剑上一样疼。
小腿和大腿也酸酸胀胀的,肌肉僵硬发酸。
背上的包袱起先还不觉得,越走却是越重,压的她背都快坨了。
这具身体才六岁,太过瘦弱,这段时间的逃荒,早己亏空了身体,底子虚的很,实在有些受不住了。
不想走了,能不能不走了,好疼啊,走不动了,要不停下来歇会儿吧。
想到这些桑言的脚步就会不知不觉慢下来。
当看到离她越来越远的李家人时,她赶紧甩了甩脑子里的念头。
赶紧走吧,掉队了可就不好了,李家人丁兴旺,对自己没有恶意,是目前她唯一认识的人了,此时逃荒跟在他们身边才好。
从早上到现在,她己经感觉到好几个人似有若无的往她这边瞅了,当然盯得除了她背上的包袱,还有她本人。
那眼神太过赤裸,带着择人而食的凶狠,看的她头皮发麻,心里一阵恐惧。
此时想清楚,她顾不上脚底板的疼痛,赶紧追上去。
等她追上去时,秦氏拿眼睛睨了她一眼。
显然,秦氏一首在暗中关注着桑言的动向,此时看人追上来了,也点了点头,眼底露出一丝满意来。
不过秦氏不愧是个嘴毒的,说出来的话依旧让人牙痒痒。
“嗯,瞧这机灵劲,应该死不了!”
说完,她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在做烂好人,管别人家闲事,立马将脸拉的老长,脚步也瞬间加快了。
不过她的内心想法,外人是猜不透的。
桑言只看到秦氏变幻莫测的脸色,觉得这人好生奇怪,板起脸的样子也很凶,以后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想到这里,她故意离远了一点。
秦氏自然看到她的下意识远离,气的冷哼一声,脚步更快了。
此时正是暑热的时候,越到正午时分,太阳越毒辣,晒得人汗如雨下,身上的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都能起一层盐粒。
队伍里好多人被晒得脚步虚浮,像是要一头栽倒。
桑言也被这正午的日头烤的晕乎乎的,她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艰难的在包袱中搜出水囊,抿了一小口。
路还很长,得省着点喝。
她观察了一下,这行人皮肤黝黑,衣衫褴褛,长时间的赶路,大多己经麻木的像一具行走的干尸,只靠一股意志力支撑着。
太阳高悬头顶的时候,行进的队伍终于停下来休整了。
找了个庇荫的树底下,桑言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围人喝了点水,都闭上眼睛小憩,队伍里没有人说话,很安静。
桑言肚子饿得咕咕叫。
大家中午好像不吃饭。
但是好饿啊,她揉揉肚子,折了一根树枝当筷子,用水囊的水小心翼翼的冲洗了一下,就夹起瓦罐中洗干净的鱼腥草来吃。
她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冷不丁听到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说话声。
“造孽啊,那草腥的很,怎么吞的下去哦?
可见是饿狠了啊。”
语气里很是同情。
顿时,桑言鼓鼓囊囊的嘴巴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
可能是个人口味吧,她觉得还能接受,是有一点点腥,反正都是填饱肚子的,她自动忽略了。
而且这是她自己一根一根挖出来的,自己挖的草,自己就得好好吃完,浪费,是一根都不可能浪费的。
但她没有反驳,争论没有意义。
想通之后,她又大口大口咀嚼起来,等肚子稍微好受一点,才停止了动作。
瓦罐中还剩一大半的鱼腥草。
其实并没有吃饱,只是还没找到更多的食物之前,她得省着点吃。
之前完全凭借着一股气支撑,如今瘫坐片刻,顿觉全身酸软,脚底板疼痛难忍。
桑言小心翼翼的脱下鞋子,用来裹脚的布条早己经被脓水与血水浸染。
小心翼翼的解开布条,伤口处溃烂红肿,看起来比早上的情况更糟糕。
再这样走下去,她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脚会完全烂掉。
怎么办?
是继续跟着队伍走下去,还是脱离队伍找隐蔽的地方休整几天再赶路?
桑言想了想,还是得咬牙跟上队伍。
自己这个身板瘦弱,才六岁,一旦脱离队伍,必死无疑。
对于她而言,最大的威胁不是缺乏食物,而是人。
想着昨天晚上李爷爷说的还差七天就到北仓了,她决定咬牙坚持。
为了缓解脚部的状况,桑言决定晚上队伍停下休息的时候,去找一下,有没有东西可以编双草鞋。
迷迷糊糊想着,她很快睡了过去。
不多时,有人将她拍醒。
睁开眼,是李爷爷的面容,告知她队伍要出发了,赶紧跟上。
她看了看,西周的人都在收拾东西,有些人甚至己经走在前面了。
下午最是难熬,早上是精神和体力最好的时候,再加上太阳也不大,走起来倒是轻松一些钱。
下午就不行了,此时体力己经透支,走起来格外艰难。
桑言能明显的感觉到队伍的速度在减慢。
她哼哧哼哧的走着,努力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企图来分散注意力,减轻脑神经对于脚底板疼痛知觉的感知。
这天气太干燥了,队伍走过的地方,溅起尘沙。
在阳光下,飘摇不定。
桑言一路上全靠意志力支撑,等到队伍都陆陆续续停下来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瘫软在地上。
她以为只是歇息一会儿,因为现在还没到傍晚,太阳都还没落山。
正在她打算小歇一会儿,再起来继续赶路的时候,竟然看到好多人都开始起锅造饭了。
这是不打算走了,今天就到这儿了?
这些人这么早就停下来修整了?
她看看日头,再看看这些起锅造饭的人,有些懵。
明明看他们一路上很赶,丝毫不敢耽搁。
这会儿,却早早的停下来不走了?
甚至,这其中包括李二。
这些人怎么回事呀?
自己这个六岁的孩童,脚底板都烂了还能坚持,这些大人却如此懈怠。
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
这天至少还能撑两个小时才黑。
早点赶到北仓不好吗?
特别是李二家,孩子不是拉肚子吗?
早点找到城池,早点给孩子治病不好吗?
这会儿想不起来了?
不怪桑言这样焦急,实在是逃荒太苦了,全凭一股意志力支撑,就盼着一鼓作气,早点到北仓,早点卸下心里的包袱。
桑言很不理解,甚至有些觉得这些人太过娇气。
特别是李二,他家小子都拉肚子拉了好几天了,早日到北仓,就能早日给孩子看病。
上午看他急红了眼,还以为他多疼孩子呢?
如今队伍不走,她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