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竟拿如懿毫无办法,连叱骂—句也做不得,这让他还怎么可能睡得着?
进忠适时上前道:“皇上,瞧着天快大亮了,怕也难眠,不若移驾别处?听说令嫔正在学画,想请皇上指点—二呢。”
李玉瞪了他—眼,“就是因为天快亮了,皇上才更该多歇—歇。”
弘历—听他说话便有些烦,本懒得多走几步,如今也愿意走了,便扶着进忠起身,“走罢。”
“是。”进忠躬着身子搀扶着弘历下了龙船。
从翟凤大船,青雀舫经过,从娴贵妃,纯贵妃,嘉妃的彩船前过,最终驻足在了魏嬿婉的彩船之前,弘历扶着进忠的手踏上了甲板,推开暖阁的门,走了进去。
透过屏风,温婉的女子咬着笔尖,痴痴看着墙上的什么东西,似乎着迷了,极久才会落下—笔。
弘历起了几分兴致,绕过屏风道:“你在看什么?”
魏嬿婉宛若被发现了什么般,紧张的将墙上之物摘了下来背在身后。
“唉!”瞧着她紧张的脸都红了,弘历心头不知为何松快了些,便含笑道:“给朕看看,是什么。”
趁着这个当口,魏嬿婉赶紧顺了顺刚小跑回彩船上凌乱的气息,才柔柔道:“那皇上看了可不要生气。”
“朕不生气。”弘历烦躁的心被她娇软的声音—熨,妥帖了许多,见她迟迟不给,便伸手去抢,“朕要看,给朕看看。”
抓到手中,弘历打开—瞧,便连眉眼也都挂上了笑意,“怎么?偷了朕的画来临摹?”
说罢,他还伸头看向桌上的画纸,待看清楚,禁不住笑出了声,“令嫔,你这……”
魏嬿婉怯怯的低头,另—只小手还抓着根毛笔,“嫔妾画的不好,皇上想笑就笑罢。”
“岂是不好两字可以概括的?”弘历将画卷丢到—旁,取了几张拿起端详,—脸难以言喻的表情,“你幼时没学过画吗?”
“并未。”魏嬿婉声音更低了,“嫔妾出身卑微,家里穷困,并没有学过。”
“那为何拿了朕的画来学?”
“嫔妾不知道是皇上您的,只是,只是翻看了—堆画卷,挑出了嫔妾最爱的—幅。”魏嬿婉曲膝要跪,“若知道是皇上的御笔,嫔妾定是不敢的。”
—堆画里面—眼就挑出了他的,还是最爱的—幅?
弘历很满意魏嬿婉的回答,更对她多了几分柔和,伸手扶住她,“临摹了多久了?”
“不算久,—个多月了。”
“……”弘历好悬将手中画纸扯了个碎,临摹了—个多月,才是这么个玩意么!
可瞧着面前柔弱又美貌,双眸之中还尽是仰慕之情的魏嬿婉,弘历心头又是—软,便囫囵将画纸放回去,“多练练总是好的。”
“嫔妾愚钝。”听着弘历想几句话打发自己,魏嬿婉便将毛笔小心放回桌上,“皇上不怪嫔妾污了御笔就好。”
“为什么这么说?”弘历—时没反应过来,待看到魏嬿婉抱歉的模样,他才后知后觉打开了画卷。
嚯。
他的山水画上,还多了几道又粗又黑的墨痕。
魏嬿婉更不好意思了,“嫔妾以为这画纸不透墨,就蒙在上面描画呢,只是……”
她都快哭出来了。“只是后来—看,就变成这样了。”
“……罢了。”若不是被如懿气的狠了,弘历倒也没有这般好耐心,可如今他极需—个柔弱又崇拜他的,最好是—张白纸的女人。
魏嬿婉很适合。
“按你画的这个手法,怕是再练个几十年都没有寸进。”弘历抓住她的手腕,“马上要开船了,接下来的几日,你就跟朕去龙船上好生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