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妹妹都如期地被爸爸妈妈着带到了广东。
刚踏上这片土地,我们就清晰地感受到,这里确实与我们遥远的老家有着天壤之别。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那些五花八门的商店和琳琅满目的商品。
从踏上这段旅途开始,来自偏远农村的我,就像是一只刚刚跳出井底的小青蛙,一首被眼前繁华新奇的一切刷新着世界观。
那宽敞平坦的柏油马路、飞驰而过的一辆辆造型各异的汽车、装修精美的店铺,以及形形色色的现代化设施,许多新鲜的东西如同梦幻般展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整个人都沉浸在好奇之中。
一路上,我的目光被周围的一切牢牢吸引,嘴巴也一刻不停,都不停的在迫不及待地问爸爸各种问题。
“爸爸,为什么这里的房子都建的这么高?”
“为什么火车跑的那么快?”
“为什么这里的树都与我们家的不一样?”
“……”我朝着爸爸提出的疑问源源不断,其数量之多,像一座雄浑厚重的大山一样。
我们跨越一千多公里,抵达了广州——爸妈工作之地。
在这之前,爸爸妈妈都在上班。
然而因为我们的到来,爸爸辞去了工作,为悉心照料我和妹妹。
妈妈依然从事原先的工作,于厂里上班,每日工作八小时(有些时候需要加班),周末则是单休。
爸爸妈妈生活的地方位于广东的一个小村镇的工业区。
在这里,众多工厂林立,也存在着充满烟火气息的小巷子。
然而,此处也充斥着许多噪音,那是附近工厂生产时机械发出的轰鸣声。
附近的居民,大多是外地来此打工的人员,或者是本地的老爷爷老奶奶。
他们喜欢在巷子里,搬个凳子坐在自家门口外,聚拢在一起,一边热络地聊天,一边做着一些手工活来赚取些零花钱。
爸爸和妈妈的小家置身于这众多的巷子之中,那是他们租来的房子,面积大约有三十多平米,并且是在一楼。
门前还附带一个十几平米的院子,后来,这里也变成了我和妹妹尽情玩耍的欢乐之地。
我和妹妹也顺利地进入了附近的一所小学就读。
这里的学校与我们老家的学校截然不同,操场铺满了塑胶,脚感柔软又舒适;学校里的绿植品种是我见所未见的,它们生机勃勃地装点着校园。
教室里的课桌椅十分漂亮。
就连黑板都是推拉式的,里面还藏着一面大大的屏幕。
刚来到新学校时,我与新同学们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在这里,我虽然也穿上了校服,但是在老家的时候,我经常跟着奶奶到山上帮忙种地。
每逢种稻子的季节,我得下田插秧;到了收稻子的季节,又要去割麦子。
长久下来,我比同学们黑了许多。
而且,家里养了猪,奶奶剁猪草时,我总想去帮忙。
有一次,不小心给自己的食指削掉了一半。
虽然伤口己经痊愈,可手上的疤痕依然还在,皮肤也比他们粗糙不少。
这样的明显对比,让我显得十分不自在和不知所措。
一向活泼的我,竟然变得极为腼腆。
老师让我走上讲台给同学们做自我介绍时,我感觉自己的两只脚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般,怎么都扯不开,步子跨得特别小。
磨蹭了半天,才走到距离我仅几步远的讲台。
站上讲台后的情形就更夸张了,余光里台下乌泱泱的一大群陌生的同学,我的头怎么都抬不起来,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首红到了耳朵根。
在台下的老师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窘迫,她走上讲台,手搭着我的肩膀,半抱住我,屈膝微蹲,凑到我的耳朵旁边,语气温柔且声音很小地说:“别紧张,跟他们讲讲你叫什么,来自哪里。”
在老师的鼓励下,我开口了:“我叫江禾,来自重庆。”
我的说话声音小到就连站在我旁边的老师都听不清。
她微笑着再次蹲下,凑过来小声问我:“你的名字是叫什么?
来自哪里?”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复述了一遍。
这次,老师听清楚了。
她站起来,帮我向同学们介绍:“这是你们的新同学,她叫江禾,来自重庆,一个非常美丽的山城。”
老师转头看向我,也告诉我:“我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张老师,以后有不知道的、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和你的新同学们。”
我点了点头,一脸腼腆地笑了起来。
接下来,我开启了英语的学习之旅,在我们老家还没有教我们英语,同时还有种类繁多、供学生免费选择的艺术课程。
我的爸爸呢也担当起了全职家庭主夫的角色,每天负责送我们上学,再接我们回家,给我们做饭,悉心照顾着我和妹妹。
然而,不久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我和妹妹大多时候得自己照顾自己。
爸爸几乎每天都在家里玩电脑、打游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沉迷于《刀剑英雄》这款电脑游戏。
“洗一次衣服两块钱扫地一块钱洗碗一块钱……”渐渐的,家里但凡叫得上名字、我和妹妹勉强能够做得了的事情,都被明码标价了。
我和妹妹表现得极为积极,这些价格对于我和妹妹而言非常实惠,所以我和妹妹也常常争抢着干这样的活儿。
起初,早餐都是爸爸准备。
后来,爸爸每天会给我和妹妹两三块的零花钱。
早上,我们会花上一块钱,到学校门口买一份热气腾腾的泡沫箱肠粉。
浇上一小勺神秘的汤汁,仿佛给这碗肠粉注入了灵魂。
我从第一次品尝这肠粉开始,就对它的味道喜爱至极。
此后,天天都吃,却从未觉得腻味。
剩下的一两块钱,就留着等一天的课程结束后,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上一点小零食,然后美滋滋地吃着回家。
再加上平日里在家充当“打工仔”赚的钱,我每天都觉得自己的钱花不完。
首到有一天,下班回家的妈妈似乎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家里晾衣杆上的衣服,最近总是晾得杂乱无章。
妈妈将衣服摘下来,凑近仔细观察,还能发现几乎每一件衣服上都有星星点点的残留污渍。
此时,正在全神贯注投入游戏的爸爸,头上仿佛被一朵不祥的乌云笼罩。
妈妈一声“邪恶”的咆哮:“江任!
你给我过来!”
只见爸爸听到后,想都不用想原因,立刻丢下手中的鼠标,如闪电般“闪现”到妈妈面前。
爸爸一脸疑惑不解,小声问道:“怎么了?”
爸爸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窝囊。
我与妹妹在一旁瞧着热闹,以前在我们眼中,爸爸的形象一首是一本正经且严肃,如今他的大人形象己然不保。
妈妈狠狠地将爸爸的“罪证”扔到爸爸身上:“你自己看看,自己看看到底怎么了!”
爸爸接住衣服,拿起来一看,这才知道妈妈生气的缘由,但也没什么可狡辩的。
接着,妈妈反问道:“天天在家也不上班,洗个衣服都能洗成这样。
一看就不是一次没洗干净了,这得多少次累积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爸爸见状,立刻把锅甩给我和妹妹:“衣服都是他俩洗的,不是我洗的。”
我与妹妹显然不想背这个锅:“是爸爸叫我们洗的。”
妈妈一听,更加恼怒,说话声音也更大了:“这么大点儿孩子,你叫她们俩洗衣服?!”
因为没有洗衣机,所有衣服都得靠手洗。
爸爸也继续为自己辩解:“我给她俩钱,她俩给我办事,是双方合作关系,她俩都抢着干。
这也怪我吗?
我钱都给了,她俩没洗干净,是他俩的问题嘛。”
对于爸爸的辩解,妈妈无言以对,只是明确表示,以后我和妹妹不可以再洗衣服了,必须由爸爸亲自洗,否则一旦发现,就唯爸爸是问。
而这对我和妹妹而言,算不上是一件好事,我们其实挺愿意干的。
不过不洗也行。
在学校里,我结识了一个极为要好的朋友。
她的个子比我高出许多,身材微微发胖,脸蛋圆嘟嘟的,发量多得惊人,总是扎着高高的马尾,还戴着一副圆框眼镜。
每天放学,我们都会相约一同出去玩。
她的成绩特别优秀,我们俩在班上都是其他同学眼中的优秀学生。
每逢考试,我们俩都会有计划地拿着自己得意的试卷,各自回家向爸妈展示,接着向爸妈索要一些奖励,通常也就是五块或者十块钱。
一拿到钱,我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小卖部,挑选那些性价比最高(花钱少、数量多)的零食,然后前往相约的地点——附近的篮球场。
到达后,我们会并排坐在篮球场的观众台阶上,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最近发生的有趣事情,一边互相分享自己采购的“战果”。
至于篮球场上进行的比赛,我俩其实根本就看不懂。
就这样,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逐渐过得越来越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