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有什么不对的。”谢凤仪往后一靠,后背靠在椅背上,唇角微挑,露出抹许冰冷的笑来。
“有些时候,唯有铁血手腕,才能让有心人熄了龌龊的心思。”
“你是为了糯米,又不是单纯为了糯米。”
“大家眼中只看到你是为了狗斩杀了那么多人,但重点难道不是糯米代你受了那份毒吗?”
“你那时病的昏昏沉沉,若是你就将糊涂着将药喝了呢?”
“结果会是如何?是死的就是你。”
“既然害人不成,就该做好被清算的准备。”
“人命这个东西,说贵也贵,说贱也贱,端看放在哪里说了。”
“毒害嫡公主,株连九族都不是不可以。”
“至少你没有做到那么绝,若是我的话,我怕是会的。”
“这世上,敢伤你者,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轻描淡写的饶过。”
谢凤仪说的云淡风轻的,看向她的目光依然亲近柔软,萧长宁却听出了几分血腥狠戾来。
她更弄不清谢凤仪了。
她作为深受帝宠的公主,长在那么个外表威严堂皇,暗里人心鬼蜮的地方,人人鬼鬼的自幼见多了。
在她面前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自然也能分辨出来。
谢凤仪的话很认真,没有一个字是虚假,她能确定。
也正是如此,她才无法对谢凤仪有个清晰的评价。
看着不正经极了,说话做事也不似世家出来的女儿。
不是风姿礼仪,在这方面她极好。
哪怕随意懒散,有些东西也是掩不住的。
一举一动间,都浑然天成的优雅贵气。
居移气,养移体,谢凤仪的仪态举止,一看就是刻在骨子里的。
真正世家里好好教养出来的人,基本都是如此。
这是积累了不知道多少代,才能养出来的气质,也是乍富的豪门,永远也养不出来的。
如今世家虽然没有前前朝和前朝那般煊赫了,没落了许多。
但有些东西,世家一日不死的彻底,就会永远存在。
她指的是她的行事风格,她认识的世家女端庄慧然的有,聪敏灵巧的有,高洁清冷的也有。
她们都有个共同的特点,说话永远不会毫无保留,每句话说出都能有再挽回的余地,说一分留三分。
谢凤仪真的是坦荡荡,说话半分不遮掩。
眼光和格局也很好,从她的话里也能听出来,她心也狠得下。
如此来看,她又适合做个高位者了。
做皇后,太心软可不行。
胸襟要有,手段也要有,少了哪样都不成。
谢凤仪,真是有点意思。
“你的意思,我人杀的少了?或者说,株连的范围小了?”
萧长宁玩味的看着谢凤仪,她直到现在,才开始真正有点欣赏这个名扬天下的凤命女了。
“是啊。”谢凤仪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语气轻松的仿佛是在说外面天气有多晴好。
“换做我的话,我会让死的人再多至少三倍。”
“嗜杀残忍的名头都背了,为什么不再狠一点?”
“你的手下留情,不会令人感激,逃过命的人,只会恨你入骨。”
“世家有人犯错,尚且全族都会受牵连。”
“哪怕不会举族问罪,犯事者身边亲近的人,也绝不会留下。”
“自古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
“阿宁,你的心,委实是软了点。”
萧长宁扬起了眉。
这话,是她第二次听。
第一次是她的父皇说的,在京都在说她手腕铁血时。
她的父皇在紫宸殿语重心长的说她,心还是太软了。
除此之外,就连生她的母后,看她的眼神都带着躲避和些许惧怕和……嫌弃。
没想到,她居然能从别的人嘴里听到同样的评价。
“不过没关系,你年纪到底还小,才堪堪过了十八岁,等再长几年就好了。”
谢凤仪语气老气横秋,还带着点安抚。
萧长宁笑了,“我年纪小?咱俩好像并未相差太多。”
言外之意,咱都是差不多大的姑娘,你装什么大辈儿啊。
萧长宁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的自然和随意。
谢凤仪注意到了,笑意一下温暖了起来,宠溺的看着萧长宁,“我梦里经历的多。”
她可比萧长宁多了一世经历呢,现在当然要比她强许多。
嗯,上辈子是萧长宁护着她,这辈子该她护着萧长宁了。
她眸光又软又暖,“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
萧长宁很想嗤笑一声,她一个公主,还需要她一个连个身份都有可能被代替的小姑娘来保护?
可在对上谢凤仪的眸光时,她的话说不出来。
说不上为什么,话就是梗在喉口,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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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凤仪带着萧长宁回到谢氏祖宅时,已然下午了。
谢曜早就醒了,手里提着根棍子,杀气腾腾的立在谢凤仪偷溜出去的角门处。
谢凤仪远远的看到了,眼角一抽。
“阿宁,我们从侧门走。”
萧长宁也看了眼正在角门晃荡,还时不时拿着棍子在半空中挥舞两下的谢曜,点了点头。
正门非重大时刻,基本是不开的。
若是萧长宁摆明了身份来,自然是要大开正门迎接的。
她现在是以陆宁前来,只能走侧门。
两人转身往侧门处走,“你和谢曜关系倒是好。”
谢凤仪笑,“他是我二哥。”
二房的二叔二叔母和谢昭都不是心思多良善的,谢曜却是很好的。
上辈子,谢曜就和她亲近,一直亲近。
“他在京中的名声……”萧长宁话都要到嘴边了,想起刚才谢凤仪对谢曜的亲近,到底略顿一下,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
“比起你兄长有所不如,甚至还不若你们谢氏一些旁支子弟名声响。”
萧长宁语音慢慢的,说完还扫了眼谢凤仪的脸色,看她的反应。
谢凤仪倒没有任何不悦,甚至很开心。
萧长宁在顾忌她的想法,才会如此温和,这足够令她心花怒放了。
“嗯,我知道,我二哥他学问不是太好。”谢凤仪眼中带笑,语气清浅,并不以为耻。
萧长宁心说,谢曜学问可不是简单的不太好,是差到一定境界了。
谢凤仪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又说了句,“学问并不代表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