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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白富美齐靓靓在美国留学期间邂逅了香江阔少李俊荣。两人开始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可惜好久不长,李俊荣风流浪荡的本性很快暴露无疑。靓靓伤心之下离开美国,从此再也没有和李俊荣联系。五年后重逢,李俊荣这才发现原来齐靓靓早已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靓靓倾国倾城的美貌,外柔内刚的个性,以及对感情极致纯粹的追求,都让他深深着迷,并且欲罢不能。他以为齐靓靓还爱着他,殊不知对方的心早已在经年累月的伤痛中破碎无疑。“破镜即使能够重圆,也依然会有裂痕。”
主角:靓靓,李俊荣 更新:2022-12-13 17: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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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靓靓,李俊荣的其他类型小说《靓靓》,由网络作家“柴丝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帝都白富美齐靓靓在美国留学期间邂逅了香江阔少李俊荣。两人开始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可惜好久不长,李俊荣风流浪荡的本性很快暴露无疑。靓靓伤心之下离开美国,从此再也没有和李俊荣联系。五年后重逢,李俊荣这才发现原来齐靓靓早已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靓靓倾国倾城的美貌,外柔内刚的个性,以及对感情极致纯粹的追求,都让他深深着迷,并且欲罢不能。他以为齐靓靓还爱着他,殊不知对方的心早已在经年累月的伤痛中破碎无疑。“破镜即使能够重圆,也依然会有裂痕。”
齐靓靓再次见到李俊荣,是在五年后。帝都一家很有名的超五星大酒店里。
她是这家酒店的前厅部经理,他是他们即将隆重接待的贵宾中的贵宾。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要避开他的,只是有句俗话说得好:“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更何况,她想,他或许早就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呢!
公关部一大早的就来了电话,无非是要强调这次的客人身份有多么多么特殊、多么多么重要,还说此人是贵族中的贵族、贵宾中的贵宾,酒店正在竭力争取的超级大客户。自自然然是不能够出任何差错的——靓靓从电梯里头走出来的时候,酒店的那一帮大大小小的管理人员早就已经西装笔挺地守在大厅里了。而公关部的负责人连雪更是捧了一大束洁白耀眼的玫瑰花兴奋不已地守在队伍前头、激动难耐地恭候着财神爷的驾临。
“万国”是帝都老牌的超星级酒店,开业至今什么样的贵宾没有见过?靓靓把自个儿手里专为贵宾准备的登记簿给交到大堂副理黛西手里,正准备回头,她旁边的工程部经理老方看见了,眼睛一眯,乐呵呵地扯起嗓门跟她调侃说:
“哎我说齐经理,要我说这个李大少可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帅哥啊?这么好的亲近机会,你怎么反倒让给别人了呢?”
靓靓低头抿嘴,认真把自个儿胸前的铭牌扶了扶,再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老方说:
“什么帅哥啊美男的,算了吧,要是早几年,我一准儿会第一时间就扑上去。只是如今不一样了,我老了,比不了从前,像这些花痴似的事情还是留给小姑娘们做吧!”
其实齐靓靓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而已。站在酒店那群二十上下的小姑娘中间,仍是美好得让人心醉的年纪。可是不是有位曾经受过情伤的女作家这样说过吗:
“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像是指缝间的事。然而对于年青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其实认真说来,齐靓靓和李俊荣在一起的时间远没有三年五载那样久,相反他们两个从认识到分手,也不过短短的一年多而已,然后就是漫长的分离。这几年来,她常常会恍惚,怀疑自己和李俊荣间的那段过往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她凭空臆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发生的,最后往往得出结论,是真的。
故事发生在她大三那年,她所在的大学组织交换生到美国去学习,也就是在美国,当时让人一眼看去清纯得能掐得出水来的齐靓靓同学先是认识了李慕凝,又再机缘巧合地认识了李俊荣,紧接着,就陷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里。
直到多年以后的今天,齐靓靓仍不愿意承认,那不过是个有钱有势又有闲的富家公子一时兴起跟她玩玩而已,嗯……是玩玩,说起来到底他是李俊荣,名满香城的李家大少爷,又怎么可能是真的看上她呢?
其实当年与李俊荣分手,是齐靓靓先提出来的。因为一向都是后知后觉的她终于发现了原来李少爷身边的女人不止她一个。她那时是真的被他伤了心,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质问他:
“我是你的什么人?李俊荣,那我是你的什么人?”
说起来她那时还只有二十岁。二十岁,到底是太小了,以为爱着一个人,那个人便会是自己的一生一世,谁知道一朝梦醒,才知道原来自己只不过是别人感情路上的一点风景而已。她真是疯了,所以她那天才忍不住质问他,跟他吵,跟他闹,惹得他到底是不耐烦了,口气厌倦地回答她说:
“靓靓,我以为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
所以呢?所以啊,成年人之间的感情是要你情我愿、愿买愿卖、责任自负的——她终于是明白了,她简直就发了疯,那一天他的这句话无疑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括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瘫倒在沙发上,直哭得撕心裂肺天崩地裂,这些年来她回想,她当时的姿态一定很不好看,所以他才会没有留她,冷眼看着她疯了一样地收拾东西,然后跌跌撞撞地搬出他的家。那间山顶别墅,她再也没有回去过,此后的这些年,也总是避免去回想。
原来她自以为是的爱情,原来她自以为是的真命天子,只不过是个过客而已。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从古至今都是至理名言。身价无数的李少爷,又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爱上一个人?
这些年来她常常想,这段感情在李俊荣的眼里究竟算什么,最后无奈得出结论,只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而已——如果说她彼时还对这项“交易”的性质存在疑义的话,那么接下来李俊荣的话则成功地把她的那点儿“不确定”给打消了,因为他居然在她义愤填膺地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他的时候口气冷静地反问她说:
“靓靓,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当时胡乱往行李箱里塞衣服的手一下子就停了下来,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简直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后来她从李俊荣的豪宅里离开的时候狠狠地摔了一跤,摔得七荤八素的,因为她走得太着急了,那样心急,仿佛是为了能够证明些什么——其实又能够证明什么呢?除了自己眼瞎心盲,其实什么也不能证明。
后来靓靓说:
“我当时还是太小了,我又小又幼稚——是的,我压根儿从一开始就不该爱上他。”
其实那时的很多事情靓靓都已经不愿意再想起了,又或者,时间太久她都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和他居然还能够再见面。那个时候离开美国,她曾经发过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他,没想到今天就要见面了。
齐靓靓站在酒店辉煌堪比皇宫的大堂里,想起了一些过往。
第一次见到李俊荣,是在她朋友李慕凝的二十岁生日party上。那天她记得,一向都酷爱热闹的李慕凝带了好多的朋友回家庆贺,当然包括她。其实她本来是不想去的,因为她生性喜静,而且不喜欢交集,只是李慕凝很坚持,还声称靓靓就是她最好的朋友。两个人才认识呢,就是“最好的朋友”了,李慕凝的热情和坚持让靓靓无法招架,只好跟她去了。
李家在美国豪宅那时正好落成,李慕凝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叽叽喳喳地领着一大帮朋友下水玩耍,倒是把她这么一可怜兮兮的旱鸭子给孤孤单单地晾在了房间里头、看影碟。非常搞笑的《海底总动员》,齐靓靓一直记得的,那时的她简直就爱极了丑鱼爸爸马林拉长了尾音呼唤儿子时的模样——那跟她父亲从前在家里召唤她的时候简直就一个模样。
怎么就遇见他了呢?慕凝不是说,她的这个哥哥平常几乎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吗?怎么她就只去了那么一次,那么巧他们就遇见了! 神采飞扬的李俊荣提溜着一大串五颜六色的领带兴冲冲闯进妹妹的房间时靓靓正在看电视,然后这个莽撞的快活的大男人说:
“哎凝凝,快来帮哥哥看看,这几条领带究竟哪一条更适合我?”靓靓的记忆里,那天的李俊荣就像是一只快活的小白兔,莽莽撞撞地闯进来,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她的心里。
那时的李俊荣才刚刚二十七岁。
他二十二岁时从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其后进入乃父的“银河”集团工作。很快就离开父亲自立门户,短短几年间不仅掘得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创办了自己的“有容”集团,而且还赚得盆满钵满,一时在商场之上声名鹊起,人人交口称赞,因此自然是春风得意。
那天的李俊荣其实也只穿了一件洁白的修身衬衫、一条普通的黑色长西裤而已,如此简单的装扮,竟也能显得他整个人长身玉立、风流倜傥。他胳膊上挂着一大串五颜六色的领带冲进妹妹的房间,人未到,声先至,走近了才发现原来盘着腿坐在地毯上看电视的不是自己的宝贝妹妹,一下子便有一些傻,讪讪地抬起手来招呼她:
“嗨,嗨……”
样子有点儿傻,因为当时他被她给惊艳到了,据李俊荣后来自己招供说。虽然那时候这个男人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既嚣张又霸道的,不过该诚实的时候他还是很诚实的,尤其是在她的“淫威”之下。
齐靓靓是个极典型的古典美女,有一头清新爽利的碎发,白皙的吹弹可破的皮肤,五官玲珑精致,气质干净脱俗。又因为她的父亲是在大学里头做老师的,所以从小家教严格。靓靓大三那年,学校组织学生到Q大交流学习,她父亲想,女孩子家还是要到外面多涨涨见识,于是就把她送到了美国。
靓靓从小没有母亲。她四岁的时候,母亲就和父亲离了婚,然后移民到了美国。娇娇柔柔的女孩子总是特别招人心疼,齐教授特别宠爱她,不仅宠爱,而且有点保护过度,导致靓靓的性格有点儿过分文静了,齐教授就想着,让她到外面走一走,换个环境,也涨涨见识,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这是一个从小到大都长在象牙塔里的姑娘,唯一一次叛逆,后果严重,以致于齐教授后来总是后悔把她送了出去……
李俊荣也不是没想过为什么当年齐靓靓会那么坚决地离开他。只是始终不得要领,说到底他是李俊荣,在香城,多少才貌双全的世家千金等着她去垂青,怎么可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对她已经很不错了。
他从来都没想过她会真地离开他,说起来他那时只不过是去澳大利亚出了一趟差而已,回来以后才知道,原来齐靓靓居然都已经回帝都了,连声招呼都没有和他打,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给他留——他也是等到那时候才终于意识到,她是真地离开他了。
昨日他抵达帝都,曾经特地拜访过好友顾修宸。从前相爱相杀的小俩口如今早已变成了三口之家,他进了院子,老远就听见屋子里哭声一片。走近了才知道,原来是顾太于菲菲正在客厅里陪儿子玩耍,说起来都已经是二十好几的人了,竟也像个小孩子,盘腿坐在沙发上跟自己才刚五个月大的儿子比“假哭”,母子两个张大嘴巴、闭着眼睛,哭哭停停、笑笑闹闹,弄得满屋子的人简直哭笑不得。顾修宸见状嘴上虽然训斥妻子:“瞧你的这点儿出息!”眼睛里却笑咪咪的,眼底满是宠爱。
从前那样桀骜的一个人,如今对着娇气稚子,竟也甘之如饴,叫他很是感慨,因而说:“你这也算尘埃落定了。”
是呢,他是尘埃落定了,他却还飘着。这些年汲汲营营,也不知道究竟都忙了些什么。风花雪月,美酒佳肴……该尝过的都尝过了,也曾经堕落,也曾经放浪,可时过境迁,也觉得就那样,总觉得缺点什么,总是觉得不快乐……这不是矫情,有钱人就不能不快乐吗?有钱人不能痛苦吗?他偏偏不快乐,偏偏很痛苦,任何人不能剥夺他表达自己的权利。
李俊荣从顾修宸家出来,回到了自己位于京郊的别墅。
那里同他以往每次来的时候一样:风景、佣人、甚至家具摆设都一样没有变,只是他仍然心情寥落。
吃完晚饭,洗完澡回房睡觉,这一觉不知怎么的,睡得很糟糕。夜里他断断续续地做梦,梦里有海,有海边别墅,海鸥鸣叫着掠过他的窗台,碎发飘飘的女孩子裹着个小毯子笑嘻嘻地趴在二楼的阳台上跟他挥手,而他正站在院子的甬道上,走几步,一回头,神采飞扬地对她做一个飞吻,眼里头依依不舍……
那是才十九岁的齐靓靓,天真漂亮的女孩子,经不起他的哀求,才刚搬到他的家与他同住。他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那一天她喝醉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突然地落泪,说:“你要对我负责……”
坦白说,他当时给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人讹上了,只是没想到,她说走就走了。
这些年来,杳无音讯。曾经他觉得没所谓,后来却常常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孩子?狠心到,连一个字都不屑给他留。
他突然地醒过来。
睁眼四顾,屋子里黑漆漆的,路灯月白的光从窗纱里透进来,不知名的小虫在院子里啾啾的鸣叫……他不愿意承认,却也没办法否认,他突然有点儿想齐靓靓。
也许是因为到了帝都吧。齐靓靓虽然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帝都人。记得她跟他说过,她父亲是帝都人,母亲却是南方人,当时齐明礼夫妇留学归来,选择在江南教书,她也就生在了那里。这些年每次到帝都,他心里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好像这座城市无端与自己有关一样。
回想当初他和齐靓靓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日子过得不可谓不快乐的。那时候齐靓靓才刚刚十九岁,身上既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清新灵动、亦有同龄女孩该有的顽皮和稚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的时候都很安静,但有的时候她心情特别好或者心情特别不好,也会很聒噪,叽叽喳喳的,像只造反的小麻雀。
说起来,李俊荣那时候是很喜欢心情大靓时的齐靓靓的,因为一般情况下她都会很乖巧、很勤快,很喜欢亲亲他,也很喜欢一边收拾房子一边没完没了地唱歌,家里有佣人呢,可她不喜欢用,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
他还记得,她那时候最爱唱的就是那首什么什么——《好一朵茉莉花》,而且每次当她唱到“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 ”时,只要他在身边,她都会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问:“是花儿香还是我香?”她说这个话的时候每次的表情都很可爱,是很严肃的,仿佛不得到正确答案就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那时每次都很慎重,斩钉截铁地回答她说:“当然是你香!”她听了心情当然更靓,心满意足地重重点头说:“唔,对了!”然后就转头继续劳动。
但是她偶尔也有心情烦躁冲他抱怨的时候,这个时候,他总结出经验,你千万不要惹着她,一定要顺着她,安抚她,才会息事宁人,否则的话一定有的他好受。
说来也奇怪,以他那时的脾气,竟也能心平气和地陪着她,任凭她罗哩罗嗦地说完,真是奇迹。
其实那时候的齐靓靓一直都很好哄的。在一起的时候,只要你不真地惹着她,她一般情况下都只是会小小地跟你生一会儿气而已,然后很快尽释前嫌。所以那时候的李俊荣还一直都以为,她和他说分手亦只是一时伤心而已,等过不了几天,他回过头去好好地哄哄她,或许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只是没想到她那么决绝。
分手以后他给她打电话,她声音很冷淡,说李俊荣,以后不要再打给我了。
“如果你给我的不是最好的,我就不要了。”
她就这样平静地说,仿佛那是一件再平静不过的事情。
再后来,他去澳大利亚出差,回来以后去她公寓找她,她的房间已经空了。同住的女孩告诉他,她回国了。
认识的时候虽然不长,但两人在一起也一年多了,她就这样走了,连句话也没有留。他问那女孩齐靓靓有什么话留下没有,她说没有,靓靓比较安静,不善言辞,就是平时话也不多。
李俊荣不说话了,回去喝了一晚上酒。
这几年来他经常往返内地,可是从来没有去找她,也许是因为知道,找了也没有用吧。
只是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五年。
李俊荣辗转反侧,到底还是没有再睡着。
过差的睡眠质量让他心浮气躁,骨子里的执拗上来,简直连眼前的房子都招惹了他。于是他便拿了电话,拨给自己的私人秘书,叫他在城区附近的酒店里帮自己订了间房。
“有容”集团的老板李俊荣要来,消息一出,整个酒店都忙了起来。“万国”是所谓的国际化酒店,管理方和业主方不是一家。酒店总经理詹妮弗.赵是管理方派来的,而齐靓靓则来自业主方万国集团,因此齐靓靓和詹妮弗.赵的关系就像很多业主和管理方一样,略微有些微妙。
此时此地,詹妮弗正率领自己的一干下属站在大堂里头列队欢迎李俊荣。万国酒店住过大人物是多,但这一个却是如假包换的大金主。人群里有人小声地嘀咕:“听说这个李俊荣长得特别帅,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有人就嘻嘻笑:“那还有假的?网络上照片多的是,你该不会是外星人吧,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只是再帅有什么用,反正也跟我们无关。”
大家便都笑,还有人跟她开玩笑,说这个李俊荣据说还未婚,小姑娘们努努力,说不定真有机会可以嫁入。
这怎么可能呢?
也不看看李家是什么样的家族?就是白日做梦也想太多了。齐靓靓微微一笑,正在想着,忽听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拿出来一看,是齐教授发来的,问她到哪儿了,眼看着列车就要到站了。
靓靓有些心急,心里头琢磨着是不是应当跟詹妮弗请个假,可是又有点儿犹豫……正纠结呢,忽听大门外一阵儿骚动,人群刹那间激动起来,齐靓靓连头都不必抬,就知道,一定是那个人到了。
说起来都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但不可否认,还是同从前一样的帅。他一身黑色的纯手工西装,同色领带,衬着内里的纯白色衬衫,满脸都写着高贵不可侵犯。齐靓靓记忆里,他似乎也不是这样的冷若冰霜,但现在,整个人都似乎笼罩了一层寒霜,似乎离得近了,都会被他冻死一样。
只这贵客走路时的步伐实在是太快太快,又兼之身高差异,她裹着个一步裙、踩着精巧的高跟鞋“噔噔噔”小跑着追上大队人马的时候他都已经由詹妮弗和连雪陪着进了客梯。她是没办法,真是没办法,谁叫她大小也是一前厅部经理呢?说白了,客人在店期间遇到的所有问题都可以找她解决,所以想要趁机避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齐靓靓急忙连同另外几个同事劫了部电梯追上去,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她听见隔壁传来众人的惊诧的呼呼声:
“李先生……”
其实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齐靓靓连同另外几个同事到达3288房的时候,连雪和詹妮弗都已经将万分恭敬地将贵宾送入房间了。詹妮弗看见她,便唤过来,笑容满面对那李先生介绍说:
“这是我们酒店的前厅部经理Constance Qi 、齐靓靓,李先生,您在酒店居停期间遇到的所有问题都可以找她帮您解决。”
她想她的表现应该还算落落大方,微笑着伸出手去对他说:“欢迎光临李先生,很高兴能为您服务。”但是李俊荣的神色却似乎变了几变,最后非常得体地对她伸出手说:
“齐小姐,你好。”
她不知怎么竟然松一口气,办完入住手续,和同事交接过,她就急不可耐地开车往车站赶去。旅行团的游客早就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唯有齐冉和他的外公正站在出站口,翘首等待着她的到来。靓靓把手里的包包给挂到臂弯里,扬手对她喊:“冉冉”,齐冉一看见她,便立即像只小猴子一般地跳过来,“噗”的一下跳进了妈妈的怀抱里,嘴里喊:“妈妈!”
孩子想妈妈了,一看见她便牢牢地抱住了不放。齐靓靓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酸,一面用力地亲吻儿子的小脸一面乐呵呵地逗他说:
“哎呀这是谁呀?怎么打扮得这么帅气啊?”
正在放暑假,齐教授有时间,特地带了自己的小外孙到青岛旅游。别的不说,光是孩子的衣服玩具就买了满满两大包。齐冉穿着一件簇新的米色T恤,一条棕灰色的英式背带裤,衬得一张完美无缺的小脸越发显得英气勃勃煞是可爱。孩子听到妈妈夸奖,便立即忘了思念,表情稍稍有些得意,神气活现地吊着妈妈的脖子说:
“我是齐靓靓家的小宝贝齐冉,报告妈妈,我已经把外公安全地带回来啦!”
这是他临行前齐靓靓交给他的“重大任务”,没想到他还记得,一见面就忙着交差。齐靓靓闻言笑起来,边儿上的齐教授也笑起来,他把手里的行李放下,腾了只手用力地向上托托孙子的屁股,然后豪爽地笑说:
“好,外公多亏你,这一路上都是你在保护我!”
说得齐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家伙红着脸,揉着眼睛用力地在妈妈的肩膀上拱两下,又突然间整个人都滑落到地面上:
“妈妈上班很辛苦。”小人儿郑重其事地说,“冉冉应该自己走。”说完了,又要卖乖去帮自己的外公拿行李。齐靓靓满意地笑起来,觉得孩子懂事,齐教授见了则忙嗔笑不已地把他斥开:
“哎呀你人太小,外公拿,外公自己拿。”
因为是暑假,齐教授有时间,便让保姆放了假,自己带孩子。一家三口回到家,不等吃完晚饭,齐冉就睡着了。齐靓靓晾好衣服从阳台上进来的时候齐教授正趴在孙子的床头帮他量体温,抬眼瞧见女儿进来,便有些担心,说:
“靓靓你自己来试试,冉冉是不是发烧了啊?这几天他疯得太厉害,我担心他一安生下来反倒很容易生病。”
靓靓一听连忙走过去,低头把脑袋凑在儿子额上,略略试了试体温——还好不算热,于是便松一口气,劝齐教授说:
“没事的爸,您别担心。忙了一天您也累了,先回去睡吧,我在这里看着冉冉,待会儿他要是哪儿不舒服了我就送他去医院。”
齐教授点了点头,到底是有些不放心,一面往外走一面叮嘱女儿:“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夜里一定要叫我。”
齐靓靓“嗯嗯”点头,心里却想哪儿舍得叫醒他,就是有什么,也是能自己扛就自己扛。
要说齐教授这辈子过得啊,也真不容易!早些年既当爹又当妈地把独生女儿给拉扯大,这才过多久呀,又要帮忙拉扯孙子!齐靓靓一直很愧疚。
耳朵边又响起父亲的唠叨:“我当初就叫你不要这个孩子的……”
齐靓靓就有些好笑,跟他道:“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您看您,又来了,这些话都已经说了多少回了?现在冉冉不生都已经生了,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再说了,咱们这一家三口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齐靓靓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齐教授简直就气得连胸口都疼了!说起来他好端端的女儿,只不过是去了一趟美国而已,就弄了这么个孩子回来,这居然也叫“挺好”?
只他是个著名的、学富五车的学者、教授,且一向自诩开明,做不了逼着女儿流产的事儿,到底还是由着她了。
齐靓靓的母亲因此非常愤怒!直言是他害了女儿,又加上靓靓不肯听她的话,简直气极了他们,这些年来跟靓靓联系很少,几乎断绝了关系。
齐明礼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究竟对不对,只是孩子终究会有自己的人生,他的选择代替不了女儿的选择,而他的决定也代替不了女儿的决定。只能说,他希望自己的孩子恰好有正确的判断力,相信女儿虽然娇弱但并不懦弱,他寄希望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齐冉这一夜并没有发起烧来,齐靓靓第二天早晨放了心,但是孩子睡醒一觉后却表现得非常懊恼,一直抱怨他昨天竟然“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因而没能同妈妈多说上几句睡前悄悄话。要知道这次他在青岛足足待了三天,老早就已经积攒了满腹的牢骚和新奇事件要和妈妈分享了。齐靓靓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齐冉正坐在大床边一面气呼呼地自己穿袜子一面嘀嘀咕咕地埋怨她:
“妈妈你怎么不早叫醒我啊?我有很多的好东西要拿给你看,我还给你买了礼物,我还给你捡了很多很多漂亮的小贝壳呢,妈妈,你今天应该早点儿叫醒我的!”
小家伙才刚刚睡醒,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被拱得乱糟糟的,但恰恰是因为他昨天夜里睡饱了,所以气色好得不得了!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粉扑扑的,皮肤好得让人恨不能扑上去咬一口!齐靓靓站在卧室门口作势很严肃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挫败地叹了一口气,口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他说:
“好吧宝贝儿,今天就算是妈妈错了,妈妈应该早点儿叫醒你的。要不你看这样好不好宝贝儿,妈妈今天下班以后早点儿回来,然后再看你给我准备的礼物、陪你一起整理贝壳好不好?”
齐冉今年虽说才刚刚四岁,但是有一点却是齐靓靓觉得非常好的——就是他从来都不会像别的娇生惯养的小朋友那样无理取闹,亦不会对母亲和外公提出什么十分过分的要求。但也许是因为这一趟青岛之行是他第一次离开母亲这样久,所以小家伙今天表现得分外黏糊。齐靓靓吃完早餐跟父亲打了招呼才刚准备出门上班,齐冉那小家伙就在那儿喋喋不休地追着她嘱咐:
“妈妈你今天一定要早点儿回来啊,妈妈今天一下班就回家吧!”
小东西长了一双非常狭长漂亮的眼睛,眉毛浓而且密,睫毛修长好似芭比娃娃,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皮肤好到简直就如剥了壳的鸡蛋!怨不得齐教授自他一生下来就一直说:
“冉冉长得像妈妈,白皙、精致,一看将来就是个非常漂亮的小伙子!”
——这样一个小宝贝儿的请求叫她怎么可能忍心拒绝呢?齐靓靓蹲下身来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又把嘴巴凑过去重重地亲了亲孩子粉粉嫩嫩的小嘴巴,口气宠溺地说:
“好,妈妈记住了,那么冉冉现在可以放心了?”
其实她一直都没敢跟齐教授争论的是,齐冉长得更像爸爸!李俊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美男子——虽然这美男子早就已经跟她没有任何干系了。
她像往常一样回酒店上班,一进门,远远地就瞧见了李俊荣。他穿一条简单的灰色长裤、一件乳白色的修身衬衫,袖口高高地挽在胳膊上,那样子看上去相当闲适。看他那样子,原本应该是想要往餐厅去的,结果看见她来,竟然就停下脚步,远远地打量她,那样子,仿佛在等着她主动走上去跟他打招呼似的。
齐靓靓有些头痛:难道她像是那种不记仇的人吗?但说到底贵客在前,她又不能堂而皇之地视作对方如空气,因而就只得万分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笑着对李俊荣说:
“早上好李先生。”
李俊荣挑了挑眉。
分别五年,老实说,被旧情人称作“李先生”可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饶是如此,他又舍不得挪动脚步离开,只得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打量她。
齐靓靓镇定自若,客气地跟他寒暄:“您要去吃早餐吗?”
他说“是的”,齐靓靓便笑道:“早餐在二楼,需要我找人带您过去吗?”不等他说话,便扬手招了一个大堂来,叮嘱他把人带到咖啡厅去。
李俊荣便不好再说什么,脸色讪讪地跟着那大堂经理上楼去了。
齐靓靓可没有同旧情人叙旧的兴致和习惯,尽管她的旧情人只有那一个。上午的忙碌告一段落后,大堂经理将当天的值班记录和回访日志交给她看,齐靓靓只翻了两页,就忍不住微微蹙眉,问:
“这都是什么啊?”
大堂经理莉莎看上去比她还要无奈,满脸不高兴地点了点本子上的记录说: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晨我打电话到3288李先生的房间里做回访,但是李先生却说,‘这都是我今早第四次接到类似的电话了,贵酒店的服务也未免太热情了吧?!’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忙着献殷勤,但是照这样下去,李大少吃不消是肯定的了。”
齐靓靓听了这话就笑起来,说:“豪门的吸引力真的有那么大?”
“人各有志,志各不同,”莉莎说,她的年纪要比齐靓靓还要大着几岁,算是他们这群人里看得比较清楚明白的了,“俗话说‘豪门一入深似海'。根据不完全统计,女明星因攀附豪门而被人甩的机率为99%;嫁进豪门却还要忍气吞声最终遭人厌弃的占剩下的99%,余下的一万分之一才有可能真正地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人人艳羡的少奶奶——如果那真地值得别人艳羡的话。”
这一番话说得齐靓靓又忍不住笑起来。但她想不管别人究竟怎么想,有些话却是她不得不事先对属下众人说明白的。她对着本部门一干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毫不留情地告诫:
“人心可贵。但愿各位别不自量力,自己的感情自己要懂得珍惜,千万别随随便便地拿出来供别人践踏!”
但是她的这一番话不免又要招致一些反对,其中前台的一位小姑娘就言辞凿凿地跟她抗议说:
“老大,您今年也不过才区区二十五岁而已,怎么说话的口气却好像都已经七老八十了?”
小姑娘们都“哄”的一声笑起来,齐靓靓随手将手边的纸屑给团起来扔到那小姑娘的脑门上,没好气地说:
“得,就算我刚才什么也没说,您各位该干啥干啥去吧!”
这工作虽然有时候累是累了点儿,但大约也就是这点儿好——工作氛围相对轻松。当然,这也只是在他们没有遇见难缠客人的情况下。莉莎从十九楼宴会厅下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说:
“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打扮得倒是人模人样的,怎么就这素质啊?!”
齐靓靓听了这话将脑袋从办公室里探出来,问:“怎么啦?什么事儿把你给气成这样……”
她搭了另外一部电梯赶到十九楼去,果不其然,最里面的那部电梯门槛里此刻正吊儿郎当地站了一个人,此君作一派京城雅痞的装扮,白衬衫、牛仔裤,脚上一双油光锃亮的黑色马靴几乎要刺痛人的眼睛。但叫人觉得哭笑不得的是,这位人高马大的兄台也不知究竟是喝多了还是压根儿无聊,居然叉开双腿站在门槛上,拿屁股有一下没一下地跟电梯门作对,死活都不肯叫它关上!
齐靓靓歪着脑袋慢慢地向着目标靠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此君不仅是条儿长得顺,脸蛋倒也算长得满漂亮的,身上虽然酒气扑鼻,但看样子意识还算清醒。她清了清嗓子试图小心地提醒此人:
“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是客用电梯,您看您如果需要休息的话,我给您另外安排个地方好吗?”
她说得十分客气,但万没想到此人竟然会对她的话完全置若罔闻,只见他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又窸窸窣窣地在兜里摸了好一会儿,最后大约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点火的工具了,于是便抬起头来含含糊糊地看着她说:
“火,你……你身上有火吗?”
呃……,齐靓靓顿时无语,因为此君居然不仅堂而皇之地“劫”了他们的一部电梯来当“玩具”,而且还“厚颜无耻”要求在无烟场所抽烟!这都什么素质啊?靓靓用力地舔了舔嘴唇,正准备据理力争,就听眼前这人突然自嗓子眼儿里低低地冒出了一句:
“对……对不起啊,今天我的前……前女友结婚。”
这可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齐靓靓在电梯门外站定,向右看,只见宴会厅内此刻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向左看,电梯之间站了一失魂落魄的失恋男子,神色憔悴,恻隐之情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翻涌上来,她将西装口袋里的一盒备用火柴翻出来,又抽出一根帮他划然,而那男子对此倒很是默契,一言不发地将脑袋给凑过来,就着她的手把嘴上的烟点着,末了儿却又重新倚回到电梯上,抬起头,一派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
齐靓靓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才发现此男虽然确确实实是一身酒气,但是神智清明,目光炯炯,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看着她时眼底满是戏谑。
原来根本就是借酒装疯!真是好心被雷劈!齐靓靓这个时候心里头免不了就有些不忿了,她昂首阔步地走进电梯里,没想到这回这男人倒是识趣了,姿态慵懒地自电梯上站直身体,一派潇洒地目送她下楼去了。
她在电梯门将关未关的时候狠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全世界当然是儿子最大。齐靓靓收拾好东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齐冉的电话就已经打过来了,小家伙管家婆一般的,口气很是严肃地提醒她说:
“妈妈,现在都已经是下班时间啦,你有没有马上回家来啊?”
瞧瞧他们家这事儿妈!齐靓靓将手机给夹在肩膀上,一面快步地往酒店外头走一面在包里翻着车钥匙。齐冉大约这会儿正跟着外公在菜市场里头买菜呢,得了妈妈的回复,就又在电话那头奶声奶气地问她:
“妈妈,外公说今天要给我们做豆豉排骨和蒜蓉油麦菜,还有蟹黄豆花,你想不想吃红烧鲫鱼啊?要不我让外公给你买一条吧?”
这实在是个叫人没法不爱的孩子!叫她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叫他失望?所以她加快脚步走至街头。
迎面的马路旁缓缓地停下一辆银色的奔驰跑车,齐靓靓放缓脚步,看见跑车的车窗被人打开后,露出一张曾经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她心里头突突一跳,有心想掉头就走,却又觉得过于刻意,于是不动声色地挂了电话。
李俊荣都已经西装笔挺地站在了她面前,这个人的身高足足有一百八十三公分,单手抄在西裤口袋里,这样站在她面前,越发显得身姿挺拔、面容俊美,样子儒雅高贵一如王子。齐靓靓心里头突然间就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怎么她当年就愣是没瞧出她同他之间的差距来呢?
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跟她这样书香门第出生的女孩儿,原本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啊!
或许还是她当年太单纯了。
不过当然,即便到了现在,她也没有成熟到要同他摒弃前嫌的地步,更加没有再和他喝茶聊天共叙前缘的雅兴。至于说什么“做不成情人还能做朋友”之类的话?她想还是算了吧,免得再叫人说她有攀附豪门的野心! 她在人潮汹涌的帝都街头站定,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开口的时候语气恭敬,说:
“李先生……”
她站在街头打量着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她。李俊荣心想,到底是五年不见了,齐靓靓变了很多。工作时的白领丽人脱下了中规中矩的职业装,换了一身藕荷色的针织薄衫和白色的紧身休闲裤,越发显得整个人说不出的高挑纤细。
齐靓靓身高不矮,那个时候就有一百六十七公分,但是她的体重却是一直差强人意,那个时候跟他在一起,也不过才区区四十五公斤而已,纤纤弱弱的小身子板,拿手摸上去,是真真正正的柔若无骨。这样的女人打扮起来走在城市街头肯定很扎眼。何况如今她换了发型,从前清汤寡水的小碎发变成现在一头乌黑靓丽的波浪卷,又因为工作的关系,化了一点儿裸妆,使得原本就精致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加的晶莹剔透,简直明艳不可方物!李俊荣很惊艳。
他笑眯眯地看着齐靓靓:“靓靓,我们一起喝杯咖啡吧?”
齐靓靓笑了笑,想了一下道:“好啊……”
“不过我只有二十分钟,可能没办法陪你久坐,不如这样,我请您去附近的咖啡屋里喝杯茶吧?”
她到底不是十九岁的小姑娘了。从前天真烂漫的小丫头早已经能独挡一面。若是换了从前,她要是不愿意的话铁定会把“抗拒”写在脑门上了。现在到底是成熟了。
李俊荣笑起来,说:“好啊。”
两人都没有开车,咖啡厅离得近,也不过几步路就到了。路上李俊荣跟齐靓靓开玩笑:“这么着急回去,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吗?”其实更想问的是,是着急给老公孩子做饭吗?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他跟着齐靓靓去了“万国”附近的一家老式咖啡屋。咖啡馆里很安静,推出门进去,空气中有诱人的咖啡和食物香,装扮得体的服务生走过来将他们引至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圆形的小桌,上面铺了一层藏青色的碎花洋布,桌上精致的陶制花瓶里松松地插了几枝红玫瑰。他隔着鲜花在她的对面坐下来,这个时候他和她离得非常的近,他轻轻一低头,几乎都能够清晰地看见她每一根修长的睫毛。
气氛应该不算是很尴尬,她同他都把他们过去的那一段掩盖得很好。即便提,也说得那样云淡风轻无关痛痒。其实他心里头原本是有很多的话要对她讲的,比如说他想问问她,为什么五年前,她会连一个招呼都不打说离开美国就离开美国呢?为什么当初她和他两个分手,她竟会连一点儿留恋的意思都没有呢?为什么当初她都不肯回头再找找他,不肯再多给彼此一点儿机会呢?
李俊荣想告诉齐靓靓,其实他这五年来一直都在想她,对于当初的那个分手事件,他其实是很懊悔的……但是这话他说不出口。现实又不是在拍电视剧,还分一二三四五六七场。如今的齐靓靓,在对着他的时候笑容是得体的,态度是亲切的,眼光是平和的,但距离是疏远的。她听见他对她说:
“靓靓,我后来到你的学校找过你。不过,不知道你要回国,怎么……怎么你突然要回去也……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齐靓靓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的眼睛,坦坦荡荡地笑着回答:
“哦,是吗?不好意思我那个时候家里头突然出了点儿事情,所以,就提前回来了,”顿了下,又似乎是怕他不信,紧接着又向他解释说:
“我爸爸出了车祸。他从T市到上海授课,梅雨天,是晚上,司机回程之前又偷偷喝了口酒,结果下高速的时候车轮打滑,车子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上,司机被卡在了驾驶室里,很不幸,当场死亡,我爸爸被从车子里头甩了出去,但是大难不死,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最终侥幸地捡回了一条命。”
其实齐靓靓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就已经没办法再保持原来的镇定了,隔着咖啡厅的淡黄的灯光,李俊荣依稀能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劫后余生的惊惶和庆幸。几乎是出于本能,他不自觉地就想要把自己的手给伸过去,握住她的,也好给她一点儿依靠和安慰。但是,不需要了,齐靓靓几乎是在明白他意图的同时就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回去。
真的不需要了,她在心里头想,她曾经最需要他的时候已经过去,她同她父亲最辛苦的日子也已经熬过,现在一切安稳,岁月静好,她身边甚至还多了一个活泼漂亮的小宝贝儿陪着她,而他对于她来说,早就已经是个过去式了。
齐靓靓抬手招来服务生帮他们结账,李俊荣见了想要阻止,齐靓靓说: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请过你,不过这一次我是东道主,所以应该是我请你。”
李俊荣不说话了。
齐靓靓从咖啡屋里出来,马路上是漫漫不着边际的车水马龙,她只觉得自己十分虚弱,仿佛突然间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一样。她一面往地铁站走一面在心里头想:她是不会告诉他她当初其实是回头找过他的。
就在和他说分手的那个晚上,她从他在半山腰的豪宅里头下来,一面走,一面哭,简直哭到连嗓子都哑了,最后她站在夜风细细的半山腰上往下看,整个城市霓虹璀璨,五光十色。但她头一次彻头彻尾地明白了,原来这样的繁华自始至终都是跟她没有一分一毫的干系的,原来这城市的万千灯火里没有一盏是属于她的——眼泪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流下来,又或者是从来就没停过,她后来想一想,只觉得仿佛自己这一辈子流的眼泪都没有那天多。但是灾难才刚刚开始,而她的悲剧也远远不止于此,父亲出车祸的消息从电话里头传来的时候,她整个儿都懵了,傻傻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浑浑噩噩地抖着手去给李俊荣拨电话。
都不知道是怎么接通电话的,但她那一刻脑子里唯一想到的救星就是李俊荣,不过李少爷显然比她知道的还要博爱多情,当她把那电话拨通的时候,里面传来的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已经午夜了,春宵苦短,一刻千金,又有那样一个声音嗲到骨子里的美人陪伴在侧,她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回是彻底地犯错了——她爱错了他,也信错了他。
忧心如焚地赶到机场,那时候自然是没有立走的航班的,而哭泣显然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了,尽管她那一整个晚上几乎都是在哭泣,心里头又担心又害怕、又伤心又无助,情绪几乎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就这样担惊受怕地在机场里窝了大半个黑夜和一整个白天,到了第二天傍晚,终于搭了最近的一班航班赶到上海,可面临的却又是另一场偌大的挑战:她父亲遭遇车祸重度昏迷,颅内出现严重出血且并发脑水肿,医院甚至还一度下达了病危通知书——齐靓靓现在想一想,仍然觉得那段日子仿佛就像是活在了云端,面对飞来横祸,她束手无策,只知道,家里的钱像流水一样地花出去,而爸爸却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医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离开——永远地离开她,那时候齐靓靓只要一想到这里,心底就会泛起无边的冷和惊惧,仿佛天都快要塌下来似的,所以她每天寸步不离地守着父亲,哪里也不敢去——没想到即便这样奔波劳累,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非常健康地存活了下来,悄没声息的,连一点儿预兆都没有,一直到它快满三个月她才发现自己怀了孕!
惊慌简直是不可避免的,她在那之前压根儿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要当未婚妈妈。但把它打掉吗?这个念头在齐靓靓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时候她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这几年,她从来都不愿意承认是对那个男人的爱让她坚持留下了这个孩子,只是一想到打掉它,就觉得舍不得。齐教授是个开明的父亲,做不了强逼着女儿堕胎的事儿,但一开始也非常反对,她真是没脸面对父亲,跟他说想要留下孩子的时候,一直哭一直哭,哭得齐教授实在没办法,只得告诉她:
“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做决定吧!”
齐冉就这样被她给留了下来。刚怀孕的时候,若真的要说她有多么多么地深爱这个孩子,她想那也是不恰当的。女人只有当真正生下自己的孩子,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还可以这样地爱一个人。眼看着齐冉一天天地长大,一天天地变得越来越可爱、越来越漂亮,她心里头的满足真是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这样一想,对那个人她也就自然而然地不那么恨了,李俊荣纵然有一千一万个错,但起码给了她这样一个活泼漂亮的孩子,她想这就已经足够了。
靓靓下班回到家里,刚打开门,齐冉就已经欢呼雀跃地跑了过来,小家伙两手抱着她的大腿,开心得一个劲儿地说:
“妈妈回来了呀,好妈妈,你回家了呀?”然后就飞快地转过身去给她拿拖鞋、搬凳子,倒水喝,殷勤的小样儿像个贤惠的小主妇。齐靓靓见到他这个样子,满心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嬉笑着将儿子从地上抱起来,“啵啵啵啵”揉在怀里头一顿猛亲,惹得齐冉在她怀里头不满地挥动着两只“小爪子”跟她抗议说:
“妈妈妈妈,你把口水都亲到我的脸上来了!”小家伙很爱干净。
齐靓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把他抱在膝盖上来来回回地一阵儿猛端详,最后还是越看越爱,“吧唧”一声就在儿子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又偷了一个香香甜甜的吻,惹得齐冉那小家伙大声地抗议,“外公,外公”,一溜烟儿地蹿下妈妈的双膝四处找人告状去了。
齐教授揪着一把绿油油的油麦菜从厨房里头探出头来,看看外孙,又看看女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便说:“靓靓,你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靓靓听了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
“没有啊,我没什么的,挺好的。”
他们一家三口现在所住的房子是齐教授出钱买的,算不上怎么豪华,但地处市中心,也算难得了。齐教授是R大法学院的著名教授、博导兼院长,因此当初买这房子的时候倒也没费什么力。当初未婚生子,齐靓靓因此没能完成学业,还是后来齐冉出生了,才继续上学,直到研究生毕业。后来她先在学校里头教书,也不知是谁多嘴,把她未婚生子的事情捅到了学校,她因而辞了职。
她父亲想让她去律所工作,齐靓靓不愿意。齐明礼在国内政法界太有名了,她不想让人知道他有一个未婚生子的女儿。已经够连累他了,不想他连一世清名都保不住。
其实按照齐教授原本的规划,齐靓靓将来肯定是要进大学教书的。像他们这样书香世家的孩子,只要按部就班的完成学业,前途肯定是不会差的。知道靓靓怀孕的时候,杜语同曾经非常非常非常的愤怒,觉得是前夫毁了女儿,事到如今,他仍不能肯定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可是看到齐冉,有时候又觉得是对的。
靓靓的英文很好,不仅如此,法语也很好,还会一点点日语。离开学校后,她先去了万国总部,后来被派到酒店来历练,工作虽谈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薪水也还算可以,因而可以这么说,他们这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至于未来,靓靓没有多想。
对于她的终身大事,齐教授总是特别操心。所幸齐靓靓的态度倒也明确,她对着爱女情切的齐教授明明白白地讲:
“如果以后能够遇见合适的,爸爸,我是不会排斥婚姻的。”
为什么不呢?虽然她的第一次恋爱是以失败告终的,但是,她想她还仍然相信爱情,相信好的男人仍然存在,还未婚,还在茫茫的人海中殷殷地寻觅着他的另一半。为着一棵树就放弃整个森林,她觉得这是愚蠢的,不可取的,靓靓从来都没想过要为着一个李俊荣赔上自己的全部青春——只是,那个人好的、还未婚的男人他究竟在哪儿呢?她寻寻觅觅了这么久,竟然没有遇见。
靓靓将手里的垃圾给扔进垃圾桶里,转回身,脚步不紧不慢地往楼道里头走,齐冉那小家伙顽皮,蹦蹦跳跳地跟在妈妈的身后追着踩她的影子。夜晚的小区里头静悄悄的,只有小孩子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顽皮地回荡在墙壁间。齐靓靓站在楼梯上回过身去看着齐冉,说:
“冉冉,妈妈跟你说过的,上楼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走,免得一会儿再摔跤……”
正说着,耳朵边忽然间一阵吵吵,紧接着就听见自己身后一户人家的大门被打开,然后“嘭”的一声,又关上,冷不丁震得她脚底下的地面都跟着抖了抖,齐靓靓惊惶地转过身去,这才发现原来随着关门声被关在门外的还有一个人,此君做一副寻常居家时的打扮,粉T恤、休闲裤、光着一只脚,手里端着副碗筷,气急败坏地站在家门口拍着大门喊:
“哎呀妈,我的鞋!你赶快放我进去……”
“进什么进?”门里头传出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说,“什么时候等你脱单了,什么时候把人娶进门,我才让你进门!”
齐靓靓其实并不是有意要偷听的,但是这个人……,呵,她第一眼瞧见就想起今儿白天他在酒店电梯里头闹的那出,原来她和他竟然还是住楼上楼下呢,真是没想到!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个人也没有做什么叫人特别讨厌的事情,齐靓靓不禁在心里头宽容地一笑,转回头,就见齐冉那小家伙此刻正张着一张粉嘟嘟的小嘴,歪着个小脑壳,一派吃惊加好奇的样子盯着人家瞧。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了别人的围观对象!阮思成转回头,一抬眼就瞧见自己身后的楼梯口站着这样的一对母子:
那个母亲他是见过的,很美,很年轻,不仅仅是今天白天他见过她,还有很多个普普通通的早晨或者黄昏,从她搬进了这栋楼的第一天起,甚至更早,他就见过她。这个女人无疑是很漂亮的,走在人群里,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扎眼。而她旁边的那个、歪着个小脑袋一派天真可爱地看着他的小东西他也是见过的,小家伙经常跟着妈妈和外公在小区里头遛弯子。这样的一对漂亮母子,阮思成想,其实是很难不引人注目的。小区里头早有人对他们议论纷纷。
阮思成光着一只脚,悄没声息地把自个儿手里的碗筷往屁股后头藏了藏,一瞬间脑门上竟出了薄薄的汗,可他妈妈卢婉华还站在玄关处,对着大门口,掐着个肥肥的水桶腰异常彪悍地大声吼:
“……小兔崽子可真有的,我给你张罗了多少次相亲?介绍了多少个女朋友?怎么你就那么有本事、回回都能把自己的女朋友给谈成别人的新娘子?要不是今天下午阮之平打电话给我,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娇娇今天都已经结婚了!哎哟我说阮思成哦,你是不是存心要把我给气死了才甘心啊?!”
阮之平是阮思成的爸,帝都“万国”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别看他如今也算是腰缠万贯事业有成了,可是在前妻卢婉华的眼里,他也就是个暴发户而已!因为阮之平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而卢婉华自己则是个正宗的帝都人士,乡下小子娶了城里老婆,原本就应该惜福才是,可是阮之平不,他在他事业有成以后就甩了和自己相濡以沫的糟糠之妻,和一靠着歌唱比赛出身的名为歌手实为交际花的“小狐狸精”勾搭上了。
卢婉华因而和阮之平离了婚。两个快五十岁的人了,带着人高马大的儿子去民政局办手续。当着满屋子工作人员和围观群众的面吵得不可开交,逼问儿子究竟要跟谁过。时年十七岁半,身高已经180多公分的阮思成在听到这样的追问以后,奉送他们两个卫生眼,然后施施然地回了学校宿舍。
手插口袋,谁都不爱。
阮家夫妻两个为了儿子的抚养权甚至一度对簿公堂,最后当然,阮思成跟了母亲。母子两人从阮家搬出来,先是住着阮思成他外公外婆留下的老房子,后来又搬,住进了三环之内的一间老公寓,再后来有钱了,就买下清河小区301和302两套房,打通了弄成现在的这个家。总之搬来搬去的,卢婉华无论如何都不肯搭理阮之平,因为她和阮思成心里头都清楚地知道,阮之平这老不羞的虽然在外面鬼混,可早就没有生育能力了,他就阮思成这么一个儿子,百年之后,莫说是一套房子,就是全副家当也是阮思成的。
卢婉华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恶毒的报复!阮之平为了这个,差点儿没跟卢婉华拼命!他们阮家的老头儿老太太,为了他弄丢了自个儿唯一的孙子也就差不认他。所以阮之平心里头对于卢婉华简直是切齿痛恨,有事儿没事儿总爱跟她挑刺儿,阮思成小的时候他挑是为儿子的学习,长大了以后为事业,再大点儿就为他讨老婆。
说真的阮思成这人不错!是真不错!首先呢条儿顺盘儿亮,小伙子180多公分的身高,那小胳膊小腿儿修长,小屁股溜圆溜圆的,一张脸端端正正,简直就可以说是面如刀削英俊有型!其次是阮思成的背景也不错,不说他爸爸阮之平的事儿,就是卢婉华自己,也是一知名杂志的主编,阮思成自己也是一正宗名牌医大毕业的博士生,所以说来说去,没道理现在都已经三十多了还在打光棍儿吧?
阮思成今年三十一了,按理说到了这年纪还没结婚的年轻人现在多的是,但是卢婉华却觉着他儿子的情况比别的人又要特别点儿,因为阮思成他不仅不结婚,而且他还不爱谈恋爱!从他二十六岁到现在,卢婉华几乎从来没见过阮思成正儿八经地谈过一个女朋友。相亲他倒是相了不知多少次的,可是往往好不容易遇见个谈得来的,交往不到一个月,就又像这一个刘娇娇一样——game over了。
卢婉华她焦急,忧虑,不仅仅是因为她儿子自个儿不争气交不到女朋友,更是因为阮思成他前前前……相亲对象兼女朋友在他俩分手的时候还曾经非常含蓄地提醒过她,小姑娘真诚而为难地说阿姨呀,要不您还是去问问阮思成吧,看他那……那方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卢婉华是个标准的富态的成功女性,胖,白,留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头发,一双漆黑的眼睛大得堪比黑猫警长。她是做时尚杂志出身的,思想先进、新潮,她用她那充满想象力的脑袋瓜子把阮思成前前前……相亲对象兼女朋友的话这么仔细一琢磨一分析,突然间就觉着:阮思成可能是真的有问题了——杯具!卢婉华为了这个,曾经还特地找阮思成谈过话。她是很谨慎的,小心翼翼地顾及儿子的自尊说儿子啊,你跟妈妈说,你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妈能够承受得住……
直到现在阮思成都还记得他妈妈在跟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副悲壮莫名的神情,这些年被搅得不胜其烦,刚才在饭桌上,跟他妈说到这个事儿,他一个口没遮拦就说妈,要不女的不行咱就找个男的吧!结果他没想到这话是真正戳到他妈的心窝里头去了,他立时就被连削带打地从家里赶了出来,可怜他一只拖鞋都在逃命中“阵亡”了,不仅如此,连手里的碗筷都没来得及搁下。阮思成百般委屈,懊恼异常地从房门口转过身来,一抬头,就看见楼上老齐家的那对漂亮的母子俩站在他面前!
齐靓靓本来是很想笑来着,可当着陌生人,又有些不大好意思,所以十分忍耐地勾了勾嘴角,然后转回头,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说:
“宝贝,我们回家咯。”
那一脸机灵的活泼可爱的小家伙则歪着颗小脑袋,一面心不在焉地跟着妈妈往楼上走一面天真无邪地问妈妈:
“麻麻,这个叔叔他是不是犯错误啦?为什么他的麻麻要把他从家里头赶出来呢?”
齐靓靓想起刚才齐冉在吃晚饭的时候,汤汤水水的弄得满桌子都是,不仅如此,小家伙还吵吵着要看《喜羊羊》,她想到这儿就有些好笑,抿抿嘴,一派认真严肃地回答儿子:
“嗯,是啊,因为这个叔叔刚才吃饭的时间不好好吃饭,还吵吵着要看《喜羊羊》,所以他妈妈一生气,就把他给赶出来啦!”
楼下阮思成突然就觉得自个儿眼前一阵滚滚天雷,他下意识张了张嘴,一瞬间就有了想要撞墙的冲动!
卢婉华把宝贝儿子给赶出家门,当即就转过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电话去找自个儿的老姐妹哭诉去了。十月份,帝都的夜晚还是挺凉的,阮思成被他妈妈给扔在门外,光着一只脚,不一会儿就觉得脚底下冷飕飕的,连带着身上也凉了起来。他拉长了尾音趴在大门上嗲声嗲气地喊妈妈,说冷,说饿,说妈妈你就饶了我吧!屋子里的卢婉华见他又来这招,忍不住就浑身搓火,提着嗓门气冲冲地对着门外吼说小兔崽子冷死你得了,谁叫你这么不省心?!
正在僵持着,楼上401室的房门“吱”的一声被人给打开,紧接着四楼的楼梯口就慢慢慢慢地探出了一颗乌溜溜的小脑袋,再接着是一双顽皮漂亮的黑眼睛,阮思成歪着脑袋这么仔细一瞧,忍不住,“呵”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小家伙非常的体贴人,可能是因为他刚才大呼小叫地喊“冷”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竟然还颠颠地给他弄了双拖鞋下来。一点点大的小人儿,手也小小的,一只手拎着只大大的拖鞋站在他面前仰着脑袋看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阮思成忍不住就俯身把地上的齐冉给抱了起来,笑着亲一亲,说:
“哎哟宝贝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可能是因为平常这样楼上楼下地一起住着,齐家的这个小家伙对他这个邻居显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小东西摇摇小手把拿来的拖鞋放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奶声奶气地说:
“叔叔,这个鞋子给你穿。”
鞋子显然是小家伙的外公的,难为他竟然也分得清,还颠颠地帮他拿了来。阮思成觉得盛情难却,换上拖鞋后用力踩了踩,唔,软软的,还真是很舒服呢!心里头忍不住就有一阵暖流涌过,他蹲下身来柔柔地摸了摸齐冉的脑袋说:
“谢谢你啊宝贝儿!”
小家伙的一双眼睛黑得仿佛两口小井,睫毛修长好似鸦翅,一张粉嘟嘟的小嘴软乎乎的,叫人看了简直恨不能咬一口,但他居然还开始一本正经地跟他讲道理了:
“叔叔,”小家伙说,“我妈妈说了,小朋友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这样的习惯很不好。我妈妈还说了,《白雪公主》里的七个小矮人就是因为吃饭的时候总贪玩,所以才会长不高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简直就可以说是严肃,阮思成乐坏了,有心想要逗逗他,但又觉得齐靓靓平常教育孩子不容易,于是“呼啦”一下把齐冉抱到自己前面的栏杆上,让他平视着自己,跟他说:
“那么冉冉宝贝儿,你觉得叔叔我长得高不高?”
齐冉他外公的身材也不矮,而且也能够把他举得高高的。但是年轻人的身上总是有一股特别的活力叫人想靠近,齐冉乐得连一双大眼都变成了两条狭长的小细缝,抿着小嘴巴用力地点了点头,阮思成见了,不觉伸出手来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
“冉冉的妈妈说的都是对的,那么宝贝儿,咱们以后乖乖地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齐靓靓正在楼上厨房里头洗水果呢,她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了听,好半天都不见儿子在屋子里头咋呼,要知道平常这个小东西是最活泼好动的,怎么今天却这么安静?
她推开厨房间的门四处看了看,客厅里头空荡荡的,然而家门却半开着,楼下那小家伙正在眉飞色舞地给阮思成讲自个儿在青岛旅游时的趣闻趣事,小孩子稚气的童言童语夹杂着大男人一阵阵爽朗悦耳的笑声从楼下传上来,齐靓靓听着听着就不觉莞尔:
他们家这小祖宗也不知究竟是随了谁的脾气,一点儿也不像她这么安静,更不像他外公那么稳重,倒是有点儿像李俊荣,以前李俊荣要是耍起宝来,也是像他这么能言会道的。
她站在家门口扬声召唤儿子回家吃水果,齐冉那小东西一溜烟儿地从楼下跑上来,然后“噔噔噔”一阵风样地冲到餐桌边摘了几颗紫葡萄塞在口袋里,又一溜烟儿地埋头直往楼下钻,齐靓靓怕他摔跤,站他身后叫他他也不理,齐教授听了握着书本从书房里头探出头来,问:
“怎么啦?”走到楼梯口探头往下看了看,又说:“哦,没关系,楼下301的小阮啊,不要紧!”
她平常工作早出晚归,回到家里又要忙家务,所以自然就不像齐教授那样经常在小区里头走动,认识的人也不多。现在齐教授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齐靓靓就放了心,大大方方地随着齐冉去了。
但没想到竟然就这样熟悉起来。齐靓靓这个人一向大意,后知后觉,等她真正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人其实是无处不在的,他们现在经常能在上班、下班、遛弯子、买东西的时候遇见,招呼自然是不好不打一个的,阮思成每一次看见她,都会客客气气地称呼一声“齐小姐”,而她当然也客气,叫他“阮先生”,笑得十分彬彬有礼。
有一回齐靓靓从酒店里头回来,竟然还发现阮思成正在小区里头的绿草地上陪着齐冉踢足球,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咋咋呼呼的,几乎没吵翻了天!而齐冉那小家伙技不如人,赖皮的本事却是一流,每一次眼看着阮思成快要追上来了,他不是伸手去扯人家的衣服,就是赶紧俯下身去抱住足球玩儿命似地发足狂奔!齐靓靓站在草地前的甬道上往那儿看,简直就哭笑不得!齐冉那小家伙远远地瞧见她,顿时如见救星,便抱着足球,小箭样地直直向她冲过来。小家伙紧紧地抱着妈妈的大腿,笑,笑得那样子简直都快岔了气儿,笑得前俯后仰、风中凌乱,齐靓靓简直都无语了,极度担心他会就这样笑得背过气去,于是赶紧拿手去拍儿子的背,说:
“宝贝儿,你跑慢点儿行不行?”
齐冉就哼哼哈哈地笑了半晌,最后终于软绵绵地趴在了妈妈的肩膀上,搂着她的脖子撒娇说:
“妈妈,冉冉口渴了。”
齐靓靓听了,便说:“哦,那妈妈去给你买水喝,冉冉想要喝点儿什么?”
小孩子自是都无比钟情于可乐、雪碧之类的碳酸饮料的,你不给越想喝,齐冉急吼吼地跟她吵吵着要喝百事可乐,齐靓靓不准,齐冉就嚷嚷,叫“阮叔叔”,说:
“妈妈,阮叔叔要喝百事可乐,冉冉不喝,冉冉要喝旺仔牛奶。”
结果那百事可乐还不是到了那小魔王的肚子里?齐靓靓无意中一回头,就看见齐冉那小东西正偷偷地扒拉着阮思成的手,嗞嗞咋咋仿佛吃奶的小兽,津津有味地吮着人家手里的百事可乐!
她这下是真地没能忍住笑,鼓着嘴,“哼哧哼哧”地笑个半晌,笑完了,一抬眼却发现那个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她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这一日是个周六。酒店生意繁忙,齐靓靓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酒店里看一看。齐冉那小家伙知道了以后不满地追着她满屋子嚷嚷,说妈妈妈妈你上上上上上……个周末就已经讲好了今儿要带我出去玩儿的,你怎么可以讲话不算数呢?!
这大王最近刚刚学会了一种新的修辞手法就是“夸张”,隔三岔五的,每当他向母亲或者外公提出的要求无法获得满足时,他总是要夸大其辞地表达一下自己的强烈不满!齐靓靓听得哭笑不得,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叮嘱儿子说:
“那么冉冉,如果妈妈今天答应带你一块儿出去的话,你可不可以跟妈妈保证,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淘气,也不会乱跑,更不会给妈妈的同事添麻烦。这样等我忙完公事以后,妈妈跟你保证:一定会带你到王府井去逛街,也会给你买很多你爱吃的冰激淋和泡芙,还会带着你到书店里去买很好看很好看的图画书,你看咱们今天就这样定了行不行?”
在对待儿子的问题上齐靓靓一向都是很有耐心的。尤其是齐冉长到一岁半以后,她总是试着用诸如“行不行”、“好不好”、“可不可以”……之类的语句来征求儿子的意见,因此小齐冉的脾气也是非常好的,在他妈妈齐靓靓的眼里,他简直就是个完美的温柔的小绅士!
“小绅士”跟着他妈妈到了妈妈的办公室,立即就引得一大帮的叔叔阿姨们跑来围观。吸取了从前的教训,齐靓靓一到万国就坦言自己已经有孩子了,至于孩子的父亲,她没有提,大家也就没有问。大家私底下猜测,要么感情不好,要么就是离婚了,总之关系不太好。不过齐靓靓这人少言寡语,为人低调,再加上齐冉又长得聪明漂亮,大家对她也就没那么多的恶意。
齐靓靓忙完手里的事情,又关照了下属,拿了钥匙带着当班的大堂上楼巡视之前认认真真地叮嘱儿子说:
“宝贝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玩皮球,妈妈跟阿姨现在要到楼上去一趟,一会儿回来咱们就可以走啦!”
齐冉这小家伙最近最喜爱的玩具之一就是楼下301室阮思成送给他的五彩斑斓的小皮球,他现在无论走到哪儿都喜欢带着。那前厅部的大办公室其实是分里外两间的,里面的那间小的是齐靓靓专用,外面的那间却是公用的,所以面积要开阔许多,齐冉就抱着他的小皮球在里面滚来滚去地玩耍,前台部的一个小姑娘抽空坐那儿陪着他。可是不一会儿外面的客人多起来,小姑娘也出去了,一时间整个大堂吵吵嚷嚷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么个活泼好动的小朋友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顽皮的小齐冉背着他那草绿色的小青蛙书包,抱着个小花皮球,茫茫然地随着众人坐上了寻找妈妈的旅程。
李俊荣并不是他们这群人里第一个发现这个小不点儿的人。事实上他今天原计划是要回一趟香城的,但是公司在石景山附近的开发案出了点儿问题,所以他就只得紧急召集众人过来酒店开会。从酒店的会议中心出来了以后,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队伍里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东西。等李俊荣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的私人秘书郝小姐正在那儿软着嗓子细声细气地问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小尾巴”:
“小朋友,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呢?”
其实这个聪明能干的郝小姐今年都已经年届四十了,但仍然未婚,也没有听说她谈过什么男朋友,反正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香城打拼。郝小姐是个土生土长的潮州人,平常跟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往往自然而然地就带着股南方人的嗲气,再加上此刻她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如此可爱如此茫然失措的小贝比,她说话的声音就更加柔得让人招架不住。
不过显然,此刻这里让人更加招架不住的人不是她,而是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粉粉嫩嫩的小家伙。小东西穿了一件雪白雪白的长袖T恤,一条水洗的宽松的连体背带牛仔裤,身上背着个草绿色的小书包,怀里抱着个彩色小皮球,皮肤粉嫩,五官精致,一对浓浓的小眉毛底下两只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口销魂的小奶音,那声音婉转清亮,“嘀嘀嘀嘀”好似唱歌。李俊荣连同他身后的那帮下属们简直快萌翻了,大伙儿都忍不住,“哄”的一声就笑了起来。
“我现在正在找妈妈。”这个说话好像唱歌的小东西说。看得出来因为人多,他看人的时候眼神很是警惕。在场的人见了,不由自主地就打心里头生出了一股子满满的怜惜。李俊荣更是支起双腿,微笑着蹲到这个宝贝儿的面前,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贝比你叫什么名字?你妈妈现在在哪里啊?告诉蜀黍,蜀黍带你去找她!”
没想到这个粉嫩可爱的小宝贝儿说话还真是很有水平呢!小东西听见他问,立即乖乖巧巧地抿了抿嘴巴说:
“我的名字叫做齐冉。齐是‘秦楚燕韩赵魏齐’的齐,冉是‘太阳冉冉升起’的那个冉,因为我的外公说了,我就是我们家里头冉冉升起的小太阳!”
他不知道这个贝比嘴里头所说的“外公”是个德高望重的法学泰斗,也不知这个活泼漂亮的小家伙自会说话起就被他外公给抱在怀里头教自编的“朝代歌”,这个小东西已经能背很多很多的唐诗宋词,并且熟知不少的中华成语故事。
李俊荣听见齐冉居然这样说,乐得哈哈大笑,说:
“哦,我还以为这是谁呢!原来竟是个‘冉冉升起的小太阳’!那么小太阳,你现在可以告诉蜀黍,你的妈妈叫什么名字,我们究竟可以在哪里找到她了吧?”
站在他身后的一干人等听了这话“哄”的一声,又笑起来,齐冉也笑,露出他一边脸颊上平常不轻易显现的漂亮迷人的小酒窝,小家伙动作十分轻盈地拍了拍手里的小皮球说:
“我妈妈的名字叫做齐靓靓!齐也是‘秦楚燕韩赵魏齐'的齐,靓是那个很漂亮的靓,不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那个‘亮’,是很漂亮!我妈妈是个大美女,一个很大很大的大美女……”
他说到这里,竟然还放下那只一直被他牢牢地抱在怀里头的小皮球,伸出两只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做了一个very“big big big”的手势,周围的大人们都被他这个惟妙惟肖的动作逗得笑起来,李俊荣也笑,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出来的,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在这一瞬自四面八方涌上来,胸腔里突然间就堵了一口气,这口气一直在他的胸膛里头汇聚凝结,然后徘徊上升,直至嗓子眼,叫他无论如何也透不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的,机械地张了张嘴说:
“你……你说你的妈妈叫齐靓靓……”
远远的,有女人温柔急切的声音从长长的走道尽头传过来,那声音仿佛一把锤,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在他的耳膜和心脏上。他听见那女人压着嗓子、语气异常急切地喊着:
“冉冉……冉冉……”
然后他面前的这个粉粉嫩嫩的小东西便立即像只小鹿一样,张开小手,“妈妈”“妈妈”,嗲声嗲气地循着那声音去了。这“万国”酒店的主体建筑是个十分巨大的圆弧形,那活泼漂亮的小东西放开脚步奔过去,眨眼间就没了踪迹,依稀中,他听见不远处有个女人在低而急切地训斥儿子:
“你这个小坏蛋怎么偷偷跑到这儿来了?知不知道妈妈找不到你该有多着急?!”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跟着晃了晃,半晌没回过神来……
因为齐冉上午在酒店里差一点儿跑丢,所以齐靓靓狠狠狠狠地把这个小东西给教训了一顿。但是小家伙今天也有自个儿的伤心事儿——他把楼下301室阮思成送给他的小皮球弄丢了!小家伙万分沮丧,以致于下午跟着妈妈一起逛街的时候还显得兴致缺缺的。齐靓靓见了,就只得万分体贴地凑过去安慰他说:
“没关系的冉冉,大不了妈妈待会儿再带你去买一个啊?”
但是她没想到这个小家伙伤心的其实并不只是自己丢了一只皮球,他还担心他的阮叔叔知道了以后会生他的气。小东西神情万分懊丧、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说:
“可是妈妈,万一阮叔叔知道了生气,以后都不带我出去玩了怎么办呢?”小东西说到这里,居然还十分沉重地重重叹了一口气,黑而浓密的长睫毛低垂着,鼓着一张小嘴,愁眉苦脸的小模样简直要把人给心疼死。齐靓靓立马就觉得不忍心了,很狗腿地安慰儿子说:
“怎么会呢?阮叔叔都已经是个大人了,大人又怎么会跟个小孩子斤斤计较呢?”
其实她也不清楚楼下的那个阮思成究竟是个什么人,只是他对齐冉好,这个倒是真的。不仅如此,就连她父亲现在都对这个阮思成赞赏有加,齐教授有意无意的,总是会跟她说:
“楼下的那个小阮医生其实人还是很不错的……”
齐靓靓又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她父亲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叫她没想到的是自个儿的宝贝儿子居然也会这么地在意“阮叔叔”,她俯下身来用力把齐冉给抱在怀里说:
“我的小宝贝儿就这么喜欢阮叔叔啊?”
齐冉那小家伙听了就用力点头,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说:
“嗯!是的妈妈,要不你就给冉冉找阮叔叔当爸爸行不行?”
母子俩逛完一圈回到车上,齐靓靓心里头仍然是百感交集。因为齐冉这小家伙从前几乎从来就没向她提起过“爸爸”这个词儿,可现在他居然都已经开始跟她要爸爸了。可见母爱再伟大、再无私、再周到,也是弥补不了孩子心里头对父亲自然而然的渴望的。也许等再过两三年,他长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懂事,就会懂得自己和别的父母双全的孩子有什么不同,就会明白自己现在拥有的这个家庭其实是不完整的,靓靓一想到这个,就有些低落。
她并不是个足够刚强的人,性格里头更多的是温柔的一面,所以连带着小齐冉的性格也是温柔而敏感的,她想这样美好纯净的一个孩子,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生来就没有父亲的这个缺陷。
齐靓靓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同时,李俊荣也在琢磨今天的事情。齐靓靓已婚的事情给了他一个很大的冲击,他想女人果然都是无情的,齐靓靓离开美国才几年啊,居然连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郝美娴也有此疑问。不怪她浮想联翩,实在那孩子的年纪太可疑了。看那孩子的样子,总也四五岁了吧,离齐靓靓和李俊荣在一起的日子太近了。
作为李俊荣的私人秘书,郝美娴从李俊荣脱离家族自立门户开始就跟着他,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若要说了解,恐怕还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这个老板!
当初李俊荣和齐靓靓在一起,郝美娴是知道的,不仅如此,还是个见证者。对于他们的感情,她曾经十分惊奇,因为都是李俊荣全程追着齐靓靓跑,简直堪称低声下气。齐靓靓的性格内敛,而且有点儿清高,不太喜欢跟这些豪门阔少相处,想当初李俊荣追齐靓靓也是花了很大功夫的。不过大少爷嘛,有钱,到底不肯在一棵树上吊死。郝美娴眼睁睁地看着李俊荣齐靓靓在一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分手……这些年了,李俊荣始终耿耿于怀,觉得是齐靓靓太绝情了,说分手就分手,说离开就离开了,这么些年,音讯全无,好像生命中根本就没有李俊荣这个人一样。
要接受自己被人放弃这个事情实在太难了。齐靓靓走后,曾经托她把李俊荣送给她的一些东西交还给他,李俊荣看到东西以后很生气,怒气冲冲地说:“我亏待她了吗?”
“我对她不好吗?”
“她为什么非要走……”
她当时只是笑,亏待不亏待的,谁在乎呢?齐靓靓人都已经走了。
郝美娴从来都不怀疑,这位自以为是的花花公子有朝一日会遭报应!你看看,这不就来了?
她心里有疑问,不自觉就嘀咕出来,说:“那孩子看上去也有四五岁了吧,齐小姐结婚可真早……”
旁边的一个当地员工听了,便笑道:“是啊。现在不少的都市女孩结婚都挺早,大城市,条件好,家里有房有车的,一毕业就结婚了……”
郝美娴不说话了。
李俊荣却气得咬牙切齿,怒道: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早就结婚了!居然这么早,看那孩子的模样恐怕都已经四五岁了……”
“四五岁了?”郝美娴本来就觉得奇怪,听了这话不由得惊诧。
那小朋友个子高高,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小脸蛋雪白雪白的,看着的确是四五岁的模样。
李俊荣怔了怔。
随即失声惊叫:“四五岁?!”
………………
郝美娴下了楼。
当日值班的大堂经理正是乔莉莎。莉莎看见她来,连忙迎了上去,问道:“郝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哦,没什么,”郝美娴闻言笑道:“就是我房里的网络信号似乎不太好,您能不能找个人帮我看看?”
“那当然可以,您稍等一下。”莉莎立刻说道。
郝美娴友好的态度取悦了她。毕竟嘛,身为李俊荣的秘书,这么平易近人还是挺让人吃惊的。果然越有能力的人素质就越好。
两个人就这样攀谈起来。郝美娴常年在李俊荣和李和泽这样的经济大亨身边游走,打太极套话简直滴水不漏,不一会儿就把齐靓靓和齐冉的消息挖了个底朝天……她仿佛身怀六甲一样,揣着一肚子的秘密回到了楼上的总统套房。
李俊荣正在坐卧不宁,抬眼看见她来,立即迎上去,问:“怎么样怎么样?”
郝美娴回答:“说是四岁了。”她一脸没感情的模样。
“还有呢?孩子的父亲呢?”李俊荣两眼简直放光,忙不迭地追问。
结果郝美娴说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李俊荣跳脚,“我让你去打听你居然跟我说你不知道?”
“酒店的人说了,孩子的父亲是谁不知道……”她口气淡淡地说。
“………………”李俊荣愣了半天。
他不再跟郝美娴纠缠,立刻就给至交好友顾修宸打电话。这里是顾修宸的地盘,若说还能有谁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齐靓靓和齐冉的消息,那么必定是顾修宸。
那天晚上,李俊荣一夜无眠,来往的工作人员都能看见他在酒店大门内外走来走去。这么个威名赫赫的人物,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尽在酒店外头转悠,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家都在揣测李大少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什么奇怪的癖好。郝美娴有点看不下去,劝他:“您不是已经让人去查了吗?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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